是少年救了她,是少年還了徐鐵一個公道。
少年叫蕭洄。
……
……
蕭洄僅憑船夫敲門後的一句話就推翻了一樁已定舊案一事,很快便傳遍了京都。
有些消息閉塞的百姓還不知道蕭洄已經入職大理寺,起先還疑惑了一陣。於是蕭洄在三州水災中的貢獻又傳了一遍。
這一次,比原來傳得更廣。
尤其是西城區,小猴子等人知道他們的恩公便是聞名遐邇的蕭家三公子時,激動了好些天。這事兒能在西城傳那麼快,他們是主要原因。
彼時,他們已經被濟世堂的人找上門,說要雇傭他們打雜。然後會付給他們很豐厚的報酬……
*
宛平縣縣令張昭,因辦事不利、濫用私刑、欺上瞞下、瀆職等罪被罷免官職,判處入獄三年。
同一天,整個宛平縣衙門進行了大清洗。
無數衙役捕快被扒下官服掃地出門,百姓們圍在門前看熱鬨。他們憤怒地指著一個個在位素餐的衙役,連聲叫好。
而負責執行的晏南機則坐在衙外的馬車裡,對日頭看一封“佚名舉報信。”
他隨意坐著,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貴氣和驚豔令百花羞慚。
他在看那封熟悉的信。
“宛平縣上下好吃懶做,貪圖安逸,整天遊手好閒,建議一個不留!!!”
男人對著熟悉的三個“!”,無奈地笑了。
作者有話說:
蕭洄:自己淋了雨,就要掀了彆人的傘。
第67章 臨江仙 05
評事院最近很忙。
自從那日破了徐鐵的案子, 起先因為擔心蕭洄一個毫無經驗的年輕人能否承擔得起這樣重擔的官員們心裡有了數,大理寺其他院跟瘋了似的將案子往這邊遞。
鄒生對著比以前成倍多的案宗,抽劍攔住正欲遁走的某人,道:“這些都是因為你, 還想走?”
蕭洄沒入職前, 評事院沒個正兒八經的官,各院都不放心他們, 遞過來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案。
這次遇到徐鐵一案, 完全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誤打誤撞。
冷鐵無情,冰冷地泛著光。蕭洄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劍的末端, 輕輕將它挪開一點。
他剛收手,那劍又原模原樣地回來了。
“刀劍無眼,鄒前輩,收了吧。”蕭洄無奈道, “情況已經這樣了, 就算殺了我,也不能改變啊。”
“我哪敢殺你。”鄒生收劍歸鞘, 他其實長相頗為英俊, 隻是常年在江湖上混,不修邊幅, 又愛胡言亂語,人們對他的印象往往就變成了另外一種。
“西川那小子讓我看著你, 這些送上來的案子, 你必須得看。”
蕭洄隻覺痛苦:“那麼多案宗, 怎麼可能看得完。”
“那我們三個又怎麼可能看得完。”他不給少年絲毫討價還價的餘地, 用劍人為地將案宗分為兩撥, 然後道:“這邊我們仨來,那邊是你的。”
蕭洄指著那堆異常多的案宗:“為何我一人要看這麼多?”
因為你需要功績。
不過他沒這麼說。
鄒生看著他,道:“因為這裡你官最大。”
蕭洄:“我可以讓給你來做……”
………
………
蕭洄最終還是認命地捧起案宗,一卷卷看起來。
他一個人在書房,佟瞎子三人在大堂。
前兩天都還行,但隨著案宗越來越多,蕭洄就逐漸忍受不了了。
這幾天經他手重審的案子不在少數,比起縣衙的審判,明顯蕭洄的複審結果更令當事人滿意,更令百姓滿意。
百姓一滿意,大理寺各院就更加滿意。
於是他們就更加放肆地將案子往這裡遞。
蕭洄對著成山堆高的案宗,一把扔下手中的筆,打算抗議──
……
……
午後,大理寺側堂。
江逢典正對著日頭剪他放在窗前的那盆春菊。他剪下一朵小花,放到旁邊早就準備好的手帕上。
難得的休憩時間,整個大院都很安靜。
“啪嗒──”
枯樹枝被人踩斷,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任何聲音。江逢典隻來得及看見一道殘影疾馳而過,接著是一陣勁風,連手帕帶花全部飛掉。
花瓣無聲掉落,手帕在空中轉了個圈兒,啪嘰一下打在臉上。
“……”
江逢典見怪不怪地扒下手帕,蹲下去找不知道飛哪去了的花兒,裡頭淺寐的紀居雲被動靜驚醒,睜眼片刻後又習以為常地重新閉上眼。
“又來了?”
江逢典撿起花放在嘴邊吹灰,道:“是啊。”
以這種方式來去的,除了他們家晏大人那兩個江湖上的朋友還有誰。
紀居雲似乎快要睡著了:“大中午的,不知道又在忙什麼。”
江逢典:“忙什麼都跟咱們沒關係。”
……
……
將近四月底,天氣已經逐漸回暖。
斑駁的光打進正堂內,晏南機站在書案前,官袍袍袖鋪在桌面上。
他挽袖提筆,手腕翻轉間,幾個大字便躍然紙上。
──“碧山人來,清酒深杯。”
力透紙背,群鴻戲海,舞鶴遊天,*自成筆鋒。
他這一手字分明師從蕭懷民,但卻又和其恩師完全不像。
在他的左手邊,放著一遝信紙,是三州水災時期蕭洄寄予他的。
右手邊放著兩封舉報信,看字跡卻是同左邊一樣。
如果說晏南機的書法自成一派,那麼此人也同樣自成一脈。
而且彆人想模仿還模仿不了。
因為這極具個人特色。
晏南機不信邪,他新抽出一張紙,重新換了根筆,照著其中一封信臨摹。
將將寫完三個字,一撇一捺完全沒沾上。
晏南機嘖了一聲,將紙揉亂,重新開寫。
他其實很會模仿字跡,學生時期曾仿過蕭懷民和晏無引,足以以假亂真。
最近倒是頭一次遇到了這種難題。
寫到第四遍時,右耳動了動,他放下筆。垂著眸,不緊不慢地將信一封封收起。
他剛把最後一封信放入匣內,鄒生下一秒便出現在門前,提著劍,靠著門。
也沒管晏南機看沒看他,直接撂下一句:“你那弟弟最近被案子折磨得痛苦不堪,日日見到我們都不想說話。”
“但他還挺特彆的,嘴上說不想做,實際上做起來非常認真。”鄒生收起嬉皮笑臉,把劍立在門邊,雙手放在腦後,道:“說他不喜歡當官吧,遇到冤案錯案比誰都積極。說他想當官吧,遇上事隻會讓佟實商上,但凡能沾上點功績的事,他是一點不碰。”
晏南機短促地笑了下:“他就是這樣。”
天天嚷著想當個紈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