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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更惜命,他隻是更愛自己。

……

將所有東西搬回馬車,蕭洄正式與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上學的日子告彆。與之相對的,是更加起早貪黑的社畜日子。

這天,晏南機派人往蕭府裡送了一大堆書,負責護送的衙役畢恭畢敬道:“蕭公子,這是大興律法,大人說讓您先看著,最好能背下來。還說,您什麼時候準備好了什麼時候就可以來大理寺報道了。”

蕭洄頭疼地看著這一堆刑律,“我要是一年半載都沒準備好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晏南機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特意吩咐了這名衙役。

“大人說了,若蕭公子執意如此,那他將不會給您的憑書蓋章,到時候,您就得永遠留在大理寺做評事。”

大理寺評事,很小的一個官,辭職甚至都不用呈報上聽,跟自己的頂頭上司說一聲便是。

但蕭洄不同,他這個官兒,是泰興帝親自賜的,就算要辭,也要得到他的同意。

蕭洄本想在大理寺乾一年,給憑書蓋好章就以想要好好學習為由向皇帝辭了這差事。

但如果晏南機不給他蓋章,他就不能通過曆練,不能通過曆練的話扶搖宮就會將他驅逐。

那他確確實實要永遠給某人打工了。

……何至於此。

虧他還認為此人心腸不錯。

隻是晏南機憑什麼這樣對他?就因為那天求他幫忙?

那撤回那些話行不行?

……

……

清園。

這是龍平十五年,晏南機狀元及第時泰興帝親賜的狀元宅邸。不論是風水還是建造時的用功程度,都是按照皇子住宅的標準來的。

陳沅沅帶了一車的東西過來,下車後吩咐下人們將東西放進去。

偌大的宅子沒幾個下人,就一個管家和十來個灑掃仆役。管家負責府內一切吃穿用度,仆役們每天隻負責灑掃。

這些仆役多是聾啞殘疾人,他們都是晏南機辦案時遇見的,走投無路被他撿到,帶回來當個灑掃的。

整個院子安安靜靜的。

陳沅沅不忍心讓這些缺胳膊少腿的人乾重活,直接讓自己帶來的人跟管家放進庫房了。

晏南機在書房,聽見通報後趕來時,見陳沅沅已經熟練地站在院中央叉腰指揮她帶來的下人們灑掃。

“母親。”

晏南機走過去,對於她弄出的這麼大動靜已經習以為常。見他來,陳沅沅終於找到地方撒火。

“我說你小子,心地善良我知道,但這麼長時間下來也不是個辦法啊。”

清園占地面積不輸長公主府,節儉如她們尚且需要上百個奴仆。這裡仆人老的老,殘的殘,能做得了什麼?

名滿天下的大理寺卿住的宅子到處都是灰,傳出去也不怕彆人笑話。

“孩兒會定期找人來清理。”

晏南機本身不對這些奴仆抱有多大期待,反□□裡隻住著他一位主人,隻需要他們將進門的院子,和他自己住的院子灑掃完就行了。

其他的,自會雇人來做。

“這跟花錢養他們有什麼區彆。”她無語道。

自從傅晚寅死的那年起,這小子不知怎地就變了性子。在江湖上闖得好好的,非要回來當個什麼官。當官就算了,還把自己弄成這樣。明明才二十二歲,就忙得不沾家,婚事也不讓提,說他兩句他也微笑任罵,讓人覺得真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自己不管事,也不為朋友們考慮考慮,哪天他們要是到府上來看到這般景象,不得認為你堂堂永安王世子破產了。”

晏南機:“我府上不會有人來。”

陳沅沅愣了一下:“嬌嬌也沒來過?”

晏南機沉默半晌,知子莫若母,陳沅沅瞬間明白了,頭一次覺得這個兒子不太行,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一股嫌棄。

晏南機道,“彆叫他嬌嬌。”

陳沅沅:“為何?”

晏南機,“他不喜歡。”

陳沅沅:“……”

行,不叫就不叫。

她瞥一眼自己兒子,試探道,“就他了,是嗎?”

晏南機沒聽懂,問:“什麼?”

“彆裝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晏南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盯著院子裡忙作的仆人們,道:“我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很慘?”

陳沅沅知道他在想什麼,差點翻白眼:“你彆指望他會同情你,罵你還來不及呢。”

晏南機之前求皇帝給蕭洄在大理寺弄個職位,慶功宴之前晏無引就知道這事了,然後她也知道了。

“你這麼做,確定他會開心嗎?”

她找人去金陵調查過,此子雖才華橫溢,也討人喜歡,但卻並不是個想當官的人。蕭家在朝中的地位有多敏感,即使是她也有所耳聞。

不管是真的不想還是假的不想,反正他不能入仕。

“您覺得,他真的會不開心嗎?”晏南機反問。

陳沅沅沉默。

是啊,當今世上,隻要是讀書人,誰會不想當個為民為國的好官。都說好男兒誌在四方,權力與名譽對他們而言無異於終生信仰。

畢竟他也曾經輝煌過。

見過高處風景的人,又怎會甘心消失於塵埃。

但萬一呢,萬一此子就是個異類,什麼都不想,隻想安心做個被父兄庇佑的紈絝呢?

發生在蕭洄身上的奇事太多,如果是他的話,有這種想法並不意外。

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上來,便反問:“那你覺得呢。”

你覺得他會開心嗎?

或許吧。

但有一點能篤定的是,他讓他做官,讓他有能力做為民的英雄,他肯定不會不開心。

如果不開心,蕭洄便不會為難民的生計出謀劃策;如果不開心,他不會為碧娘和汪綺羅鳴不平;如果不開心,也不會初入京都便為一民女討回公道;如果不開心,他便不會回京都;如果不開心,當年在古井旁也不會對他說那樣的話。

少年少,何不為。若不為,枉年少。

蕭洄有能力,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隻是可能在成長路上迷失了,也有可能迫於什麼壓力,不得不將那樣的自己藏起來。

在金陵的六年一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才讓對方變得如今這樣淡漠。

可少年曾是那樣恣意。

少時,他跟蕭洄的接觸不多,但印象最為深刻的還是那年乞巧節。少年陪他坐於古井前,看儘滿天繁星。

那天以後,他的心底便住進了一顆星星,疲憊時,悵然時,便拿出來看看。

一看就是六年,直到再次重逢,然後他發現那顆星星變暗了。

它在茫茫星空中迷失了。

它孤獨地前行著。

沒有人拉他,那他拉他。

沒有人與他同道,那他便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