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思考片刻,便道:“那我在這兒等他醒來吧。”
“我家公子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
並且不樂意見人。
他正想說,要不您彆等了。
結果下一秒就聽到帳裡傳來一句:“不用等,進來吧。”
懶洋洋的,應該是剛睡醒。
衛影:“……”
打從蕭洄踏入小院起,晏南機就醒了。由於習武的關係,他睡眠一向淺,耳力又好,想不發現都難。
營帳門簾並沒有完全合上,風一吹就能吹起一角,可以隱約瞥見裡頭的陳設。
“那我進來了。”
蕭洄掀簾而入。
帳內很暗,隻有外頭的光透進來。從光明到黑暗,蕭洄眯著眼適應了會兒才能看清裡頭的景象。
他放下門簾,感覺到一道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
蕭洄順著感覺望過去,靠裡邊鋪著一張小榻,晏南機斜斜地靠在榻上,長發半披,正撐著頭瞧他。
身上隨意攏著外袍,眼神晦澀。
蕭洄和他對上視線。
……這是還沒睡醒,有起床氣?
“麻煩點一下燈。”清冷的聲音傳來。
“……好。”
他後知後覺這屋子太小了,也太安靜了。安靜得甚至能聽到對方呼吸聲,灼熱得像是噴灑在他的皮膚上,有些發燙。
他感覺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在那一瞬間豎起,蕭洄不自在地咽了口口水,嗓音有些啞:“在哪兒點?”
“在你面前的桌上。”
蕭洄打開火折子,火苗唰地一下躥出來,映在他臉上、眼底。昏黃破碎的光逐漸照亮半個屋子,晏南機攏著衣袍起身,走至桌前:“喝口茶嗎?”
一股極淡的沉木香傳來。
“好。”
晏南機便伸手倒了兩杯茶,遞給他一杯。
“可能有些涼了,會介意嗎?”
他神色淡淡,薄唇緊抿著,眉眼間略顯疲憊。蕭洄收回目光,說:“沒事,不是冰的就行。”
房內很靜。
“你好像很累。”
“是嗎?”晏南機伸手揉了揉眉心,他五官的輪廓非常立體,燈火照在臉上打下陰影一片,濃密的睫毛側影映在鼻翼兩側。
“也沒有很累。”
他的身影高大而結實,地面上,兩道影子交織在一起。
蕭洄捧著茶,袖口扣在桌角。
心裡有個想法冒了頭。
“你是不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啊?”
“為何這麼說。”
蕭洄道:“因為每次見你都是在人多的時候。”
沒有一次是開心的。
晏南機手指點著桌面:“這都被你發現了。”
他的確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也不喜歡熱鬨。
一個人的時候,也不喜歡有光。
安靜可以讓他思考,黑暗可以使他冷靜。
蕭洄哼了一聲,喝了口茶:“我多聰明。”
“嗯,膽子也大。”晏南機不知道從哪拿出來個什麼東西,放在桌上一展開。
嘩——
他又見到了那幅畫。
“還敢開哥哥的玩笑?誰教你這麼做的,嗯?”
他這會兒該是完全醒了,眉眼變得柔和許多。
蕭洄眼睛彎彎,撐著頭看他,紅衣襯得其肌膚雪白,火苗在少年臉上跳躍,他問:“好看嗎?”
晏南機垂眸,眼底映著少年的身影:“你說畫還是說人?”
蕭洄說:“畫和人都說。”
“畫好看,人更好看。”他眼神幽幽,像一汪深潭,平靜無波的水面下隱藏著什麼,無人知曉。
蕭洄又驚又好笑,瞪大了眼。
“天呐,晏西川,你好不要臉!”
居然自吹自擂!
晏南機:“……”
“怎麼說話呢?”
“西川哥哥,你好不要臉哦!”蕭洄重複了一遍,隻不過這次沒敢再連名帶姓地喊。
晏南機目光一定:“現在知道叫哥哥了?”
蕭洄眨了下眼:“應該不晚吧?”
晏南機:“你說呢。”
“不晚吧,哥哥。”
“那便是吧。”
蕭洄舉手,“既然如此,哥哥,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晏南機,“問。”
蕭洄,“我是不是你的好弟弟!”
“……”
晏南機:“有話直說。”
“那我就直說了。”蕭洄放下茶杯,兩隻手抓著他寬大的袍袖,晃了晃,“哥哥,可以帶我去騎馬嗎?”
……
……
營帳不遠處就是臨時搭建的馬廄,晏南機和蕭珩來時騎的馬,還有各家趕馬車的馬兒全拴在那裡。
衛影進去把晏南機的馬牽出來,“公子。”
他有些擔憂地看了眼蕭洄。
晏南機看出他心中所想,“無事,你回去吧。”
不遠處有個草垛,蕭洄站在上面,右手放在額前眺望,晏南機牽著馬停在他面前。
“我二哥的馬不在這兒。”
“不在才好。”晏南機順著馬兒身上的毛,不欲多說:“上過馬沒有?”
蕭洄搖頭。
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幾乎每天都泡在藥罐子裡。也就這幾年好了些,但秦家和蕭家還是不讓他做一些劇烈運動。
晏南機朝他伸手:“過來。”
蕭洄走到他面前,看著伸出來的手,又抬頭看他,最後才慢吞吞地握住那隻手。晏南機反手回握,目光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說:“你太瘦了。”
“一會兒上去,腰要挺直,彆塌下來,腿部用力。”
一大一小兩隻手交握,手心傳來的溫度熾熱,跟他這個人的感覺不太一樣。蕭洄忽略心中異樣的感覺,看著這條通身黢黑的馬兒,說:“我腰好著呢。”
晏南機剛要垂眸,蕭洄登時喝住:“不許看!”
他不自覺挺直了背。
晏南機勾唇,把人往自己身邊一扯。
“腳踩在馬鐙上,我扶著你,你借著我的力,一鼓作氣翻身上去。”晏南機牽著他到馬腹前,一手穩穩摁住馬鞍,一手拖住少年左手。
少年高束的馬尾剛好戳到他下巴,有些癢。
他低頭,聲音也不自覺緩和下來:“準備好了沒?”
蕭洄站在他和馬中間,身後源源不斷傳來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快將他包圍,酥癢感過電般地從腳底傳到腰椎,再從腰椎傳到後腦勺。
他屏住呼吸,“好了。”
“彆怕。”晏南機輕聲說著,“你的運氣很好,今天我帶出來的馬很乖。”
蕭洄點頭。
他左腳踩在馬鐙上,右手攀上馬鞍,深深吐出一口氣,儘量平複因緊張而急速跳動的心跳。
身後低沉的嗓音傳來。
“上吧。”
蕭洄一使勁,腰腹用力攀上去。但這馬背比他想象得要難上,他踩著馬鐙雙腳騰空時,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