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正想開口:“手——”
晏南機一把將他左手拿到眼前仔細看著,目光一寸寸遊離。
從指尖到手腕,一個地方都不放過。
“傷好了?”
晏南機放下他的手,問他:“剛剛想說什麼?”
蕭洄這下能摸鼻子了:“沒什麼。”
想了想還是很在意剛才的事,蕭洄跟著人往外走,道:“他們真的要那樣呈上去?”
晏南機瞥他一眼:“如果他們真的那麼做了,你當如何?”
“……應當不能如何吧。”蕭洄偏頭,不去看他。
“他們都是大官,我一介白衣,連科考都不曾參加過的人,能如何。”
語氣並沒有如何失落,因為是在闡述事實。事實就是如此,即使背景再大,沒有權力也很難辦事。
他本是無心之語,卻被對方當了真。晏南機眼神平靜,“又如何,不就是官兒?考一個便是。”
“……”
你說這話你舅舅知道嗎?
沈今暃和梁笑曉從大牢出來時,蕭洄他們還在官署。
左右沒等到人,兩人跟靈彥打了個招呼先走了。
白馬香車太過高調,不好直接停在刑部大牢門口,也不好停在刑部衙門門口。
現在正停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巷內。
進了巷子,蕭洄才想起來沒看到這人的馬車。
於是禮貌詢問:“要送你嗎?”
從剛才起,他就沒再看過他,晏南機一眼瞧過去時,看到的要麼是發頂,要麼是少年精致的側顏。
他無奈搖頭。
“有事西川哥,無事晏大哥。這會兒沒人了,竟是連一句稱呼都不願給我了嗎?”
蕭洄沒想到他在意這事兒,愣了愣,說:“我沒這個意思。”
就,平常時候,喊不出口,而已。
到現在他都不明白他當時是怎麼喊出口的。
晏南機:“那是什麼意思。”
蕭洄盯著他,就你不願意上車的意思唄。他偏頭笑了下,覺得這人跟個小孩似的,還鬨脾氣。
BaN 他妥協。
“好吧,我的問題。”
他道:“刑部離長公主府很遠的,讓我送你吧……西,晏大哥。”
想了想,他還是沒好意思叫出那個稱呼。
特彆是當著他兩位書童的面。
他看過去,靈彥和季風裡面默契地一邊將頭偏向一邊。
蕭洄已經爬上車了,彎腰站在車階上往下望。
從這個高度,他剛好能跟人平視。
他把折扇換到左手,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彎著眼睛看著他。
在邀請他上車。
晏南機走近一步,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了一會兒。
然後抬眼看他。
晏南機伸出手,兩隻手將要碰上——他推開了他的手。
“邊兒去。”他自己上來了。
蕭洄哈哈一笑,開門進去了。
離他們十步遠並且著力於裝瞎的靈彥掐了一把季風。
季風:“乾嘛?”
靈彥眼巴巴:“晏大人私底下好可愛。”
季風:?
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季風駕著車。
出了小巷,便是各個官署衙門。街道寬敞而安靜。此刻距離下值還有些時辰,也沒什麼百姓會路過。刑部的官署在最裡面,同來時一樣,白馬香車大咧咧行駛在路上。
整條街隻剩下馬蹄聲和車輪碾在石板上的聲音。
官署前站著的侍衛頻頻側目。
大理寺門前,衛影牽著一匹黑馬,正踮著腳朝裡望著。
白馬香車從他面前駛過。
靈彥正撐著下巴發呆,忽然扭頭:“剛才那個人,我好像見過。”
季風目不斜視:“你見錯了。”
***
傍晚的時候又下了一場雨,不大。
雨絲細細密密的。
蕭府西園跟偏門離得很近,蕭珩出入府一般都通過這裡。
他翻身下馬,自己牽著馬去馬廄。
溫書在廚房裡忙活,不知道今天要做什麼,滿廚房都籠罩著炊煙,嗆得他一直咳嗽。
他眼尖地從窗外一眼瞥見馬廄進了人。
“二爺,您回來啦!今日公子種的辣椒成熟了,我們晚上吃熗炒青菜。”
溫時在書房裡算賬,桌上擺滿了賬本。算珠被他時不時輕撥兩下,但更多時候是在心裡默算。
明顯剛沐浴完,長發半披散著。
聽見動靜,他披著外袍走出去,站在書房門口,一錯不眨地盯著馬廄裡的身影。
溫書從窗口伸出顆腦袋:“二爺,長清今晚又不回來吃飯嗎?我都給他做好了!”
蕭珩給馬喂完草,掀起布簾出來。
眉眼上沾著未乾的雨露。
“一會兒回來。”
蕭珩轉身朝書房門口走,看見人後皺著眉問:“怎麼穿這麼少?”
“方才淋了些雨,剛沐浴完。鍋裡的水還熱著,你也快些去洗。”
蕭珩伸手勾住他的發絲,濕的。
他攬著人往房裡走,“不急,先幫你把頭發擦乾。”
“好啊,那你先親我一下,才讓你擦。”
……
兩位主子交談的聲音隨著房門關閉逐漸消失,在廚房跟辣椒戰鬥的溫書早就習以為常。
他一邊弄著菜一邊算著時間。
飯不著急蒸,菜也不著急炒了,已經做好的那些先放進蒸籠裡熱著。
晚飯又要推遲兩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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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清踩著濃重的夜色回了西園,帶回來一個消息。
“汪綺羅在牢裡服毒自殺了。”
蕭珩幾人剛吃完飯,桌上的菜還熱著。溫書趕緊去廚房拿了碗筷,讓他快吃。
蕭珩:“什麼時候的事?”
長清道:“今日下午,晏大人帶著沈公子去了刑部大牢。人是在那之後沒的。”
蕭珩放下筷子,有些意外:“晏西川為何會摻和這事兒。”
沈今暃的性子他多少清楚些,原以為他會求到自己頭上。今日他特意延緩了下值時辰,結果左右等不來。
以為是對方放棄了,卻沒想到是托了晏南機。
“晏大人竟然會答應?”溫書在一旁驚奇地瞪大了眼。
他雖然是個書童,但跟著兩位主子的時間久了,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彆人不知道的事。
八大才子中,因為兒時的關係,晏南機和蕭家兩兄弟的關係最好。晏之棋和姬銘這兩位關係特殊不能說。沈今暃和梁笑曉這兩個還沒入仕的後起之秀,跟他更是一點都沾不上邊。
“如果是沈公子去找晏大人的話,應當是會被拒絕的。但……”長清詭異地沉默了下,面具擋住了他大半部分神情。但還是從他的語氣中察覺出了端倪。
察覺到他話裡有話,蕭珩直覺不妙。
他的直覺向來很準:“你接下來的話最好說點我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