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遠遠看到一頭健碩銅牛當當正正地杵在寬不過十米的清冷街巷時，李明善知道自己本次行程裡最重要的一站，華爾街就在眼前。

“親，是時候想想該怎麼讓路了，總是死皮賴臉地杵在中心位置很膈應人啊。”

摸了摸光可鑒人的衝天牛角，又在高聳肥碩的牛臀上狠狠拍了一把，然後李明善才心滿意足地一頭鑽進了紐交所斜對面的寫字樓。

“919，919……”

隨著很老錢風的暗銅雕花電梯門緩緩收入兩側，右轉複行數十步，門頭掛著919號門牌的保爾森對衝基金公司才顯露在李明善面前。

保爾森對衝基金，是一家在21世紀初互聯網泡沫危機中初露犄角，又聲名大噪於2008金融危機的對衝基金公司。

其實和基金管理人保爾森會面的動議起始於一年前李明善對金投公司基金份額的收購。

對於當時正因出現巨額虧損而疲於應對詰問的保爾森來說，有人能在這個時候拿出真金白銀來表達支持，理念上的認同感和精神上的滿足，已經不能用金額的多寡可以形容。

更何況對於資金規模不過1.5億的一號對衝基金來說，李明善的投資也不能算是小數目。

於是在完成變更的第一時間，保爾森就向這位年輕的投資人發出了見面邀請，隻不過因為這一年李明善在各地兜兜轉轉了許久，直忙到現在才赴約。

“你狼狽的樣子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入行的畢業生，我的朋友”，保爾森看著領帶歪斜，襯衫下擺也露出半截李明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沒辦法，剛出機場就上了奪命搓板路，遇到的出租車司機老墨除了飛行技術一流還是個碎嘴，不過總得來說還不錯”，李明善把兩手一攤，隨即又裝模作樣地在久未投入運營的腰子上揉了兩把。

“哈，看來你很喜歡這種獨屬於紐約的歡迎儀式啊。”

保爾森笑著從軟椅中起身，緊走兩步，主動把手伸在半空，“歡迎來到華爾街，一個天堂和地獄交彙的地方。”

李明善禮貌地把手往上一搭，打趣道：“照這麼講，莫非你就是人間行走康斯坦丁？”

“我喜歡這個稱呼，如果待會兒還有興趣，就一起去對面那個即將成為人間煉獄的紐交所看看。”

“興趣當然有，不過在這之前我更需要來一杯不加冰的氣泡酒壓驚。”

“酒當然不是問題，不過隻用來歡迎的話，說實話有些浪費，所以我建議先看完這份報告，然後再好好喝一杯。”

“哇哦”，接來文件的第一時間，輕微的墜手感已經讓李明善感到了一絲驚訝，“我想我已經感受到了你的誠意。”

在這份大約50頁的分析報告的扉頁，保爾森又特意彆了張a4，在紙上面用馬克筆寫下了‘當前收益600%’的字樣。

“哇哦，美妙的數字，unbelievable。”

“如果你表演得再真實一點，我就相信你在說實話。”

“對於一位朋友的辛苦工作，我總要表達最基本的敬意的，畢竟這也表示我的信任沒有落空。”

不得不說，這份報告內容十分詳實，從投資思路到調查背景，再到有可以相互印證的數字為支撐的分析判斷，還有放在最後的相對合理的結論。

從字裡行間都能看得出，保爾森的行事風格跟那位能把午餐會賣出天價的老爺子很像。

都是那種極其耐心冷靜，可以從繁花似錦中發現風險，在烈火烹油裡挖掘商機的投資獵人。

“我準備贖回了，見好就收。”

保爾森想過許多可能，可唯一沒想過的，就是李明善在看完報告後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選擇退出，“你確定？”

“彆說你沒看到風險已經從房地產市場開始向投資機構轉移了。”

“雖說時間上變化的快了點，但總體趨勢還在可控的範疇”，保爾森點點頭，算是同意了李明善的觀點。

他說：“我明白你的擔憂，但我認為至少還有半年時間。畢竟在美聯儲眼裡，投行可不是商業銀行，是不受保護的。”

李明善把眼一橫，起身把報告放回辦公桌的同時又開口道：“在這種敏感時期但凡有一個中大型投資機構頂不住，可是很容易整成恐慌性崩潰的，而且誰說問題一定會在本土爆發？真到了那個時候，你覺得美聯儲真能做到不下場救市？”

“所以......”

“與其繼續死磕，不如換條賽道，從高點直接開下一局。”

李明善話說的輕巧，反正自己錢包裡就那麼點資金，就算天天進出在華爾街這個大水池裡也惹不出什麼浪花。

可保爾森不行。

隨著地產泡沫碎裂的信號日趨明顯，他手中那支新成立的二號對衝基金的募集金額也早已經破了百億，這還沒算已經獲取近300%的收益。

也就是說，但凡一個操作不慎，百億收益轉眼變百億補貼也說不定。

到那時，不能幫忙賺錢的投資經理，連被人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我想想，我想想”，捏著被李明善丟在辦公桌上的文件，保爾森自言自語道。

“好的，那你先想想。我們的事情可以放一放。”李明善把雙手一攤，接著指了指保爾森手中的報告，“這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想明白的事，對吧？”

“確實，確實。”保爾森一邊應付著李明善，一邊也在思量他剛剛說過的話。

這位年輕人剛剛所展現出的那份胸有成竹，可不像是一時興起，“既然如此，那就先這樣吧。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儘管說。”

“我打算把自己那份傭金拿出一部分來投資其他資產，原本打算收購一些物業和商業用地，但自從昨天在電視上看到你，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我？電視？”

“對，我可是五十年的活塞隊球迷，場場不落的那種，還有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你那位女伴非常迷人。”

“好吧，我承認，你的眼光和你的投資策略一樣棒，但作為土生土長的紐約人，你居然會喜歡底特律活塞，這話誰出來你自己信不。”

“這個不重要”，保爾森大手一揮，緊跟著又把話題一轉，“你手裡可以動用的資金有多少？”

“1個數，還要包括即將贖回的這部分，再多的話公司方面的流動性風險太大。”

在心裡稍作盤算，再把之前答應要分給韓美秀和安誌浩的那部分拋掉，把七七八八折下來，李明善才出給了一個小目標的答複。

“少了點……”不出意外的，保爾森感覺有點失望。

“你先說說看，如果項目確實好也不是不能考慮借貸，反正美聯儲這波加息行情已經到頂，接下來融資成本會降是一定的了，大不了用內保外貸在這邊借錢。”

“灣區，克裡斯科漢的球隊，金州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