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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內輸送自己已經煉化好的靈氣。

所以楚漓從不修煉卻依舊能有僅次於她的實力。

在鏡子裡借著司禎的身體所看到的一切又浮現在腦海。

司禎被逼著保護師弟愛慕師弟,要變成師弟腳底的成仙路,血肉被榨取乾淨後也依舊要被踐踏,永無靜好,用無安寧。

恍然間,她覺得自己也走在那條路上。

在鏡中,她可憐過司禎,但現在她覺得,或許是自己更可悲。

司禎尚且能擺脫劍宗的控製,可她現在才撥開眼前一層又一層迷瘴,才看清劍宗光鮮亮麗外衣下那被蛆蟲啃至腐朽的內裡。

靈力在從陳清衣的身體裡抽離,她手中的匕首蠢蠢欲動。

陳清衣驀然想起曾經師尊說的,她是他手裡最好的一把刀。

可她連刀都不是,隻能以身祭刀,為所謂的師弟獻祭。

陳清衣覺得她這一生荒唐地可笑。

匕首散發出金色的光暈,繼而轉成潑墨般的黑。

那些恍如隔世的記憶像是走馬燈一樣一幀幀在她腦海裡回放。

最開始,她連劍宗的外門子弟都不是,她隻是劍宗管轄地中,某個不起眼村子裡,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她需要日日漿洗做針線,把賺到的錢拿給弟弟,供他讀書。

母親說,弟弟是家裡唯一的出路,等到弟弟高中了,全家就不用受苦了。

她也曾將希望寄托於弟弟身上,直到她親眼看到弟弟拿著她漿洗得來的錢,給花娘買了一盒上等的胭脂討她歡心。

所以在劍宗來村子要“人貢”的時候,她義無反顧地去了。

在那個罪惡的山底,她成為眾多試驗品的一員。

她意外被探出了身上微弱的水靈根。這樣的靈根無法修煉,但卻是其餘靈根最好的容器,將其他人吞噬的雷靈根在她身上,竟然安好地被盛放在她的軀體裡。

後來,她成了唯一從那個罪惡之地走出來的試驗品,得到了宗主的重視,再後來,她成為劍宗首席,宗主薑淙的關門弟子。

於是所有的人都會用那種敬仰的眼神來看她了。

她想,那些每日起早貪黑縫補漿洗一整日,才能換來一頓飯的日子,終於結束了,她終於擺脫了母親和弟弟的控製,她解脫了。

師尊說,宗門傾儘人力物力培養你,你不要讓我們失望啊。

她當然不會也不敢讓師尊失望,那是她放在心底尊敬的,給她重生的人,她得把師尊交代的每一件事都辦好,她想讓師尊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就像曾經她的母親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弟弟那樣。

為了一份虛無縹緲的口頭嘉獎,她會把每一件師尊交代的事情都做到最好。

“陳清衣,動手,不要耽誤時間!”

因為花音的消耗,他剩下的靈力不多,這次殺不掉司禎也就罷了,妖主的筋骨一定要放到楚漓的身上。

現在楚漓身上的符紋已經變淡,再耽誤下去功虧一簣。

陳清衣看著“薑淙”猙獰的臉,慢慢扯出了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

她會修煉了,她變成旁人口中的強者了,有那麼多人都用仰慕的眼神看著她了。

陳清衣的眼淚就這麼掉下來。

可是啊,她還是買不起一盒胭脂。

那些她以為已經擺脫了陰影如影隨形,沒有離開過她哪怕半刻。

陳清衣閉上眼睛,握緊了手裡的匕首,與裡面的力量抗衡。

黑色醜陋的紋路已經爬上了佘年的脖子,他面上露出隱忍的痛苦色。

司禎手裡凝著的劍氣隱約帶著金光,將陳清衣重重掃開,匕首也一同被拔出。

刀離開身體的瞬間,一隻渾身暗淡,半身皆是醜陋黑紋的狐狸墜了下來。

司禎紅了眼眶,咬牙接住,把狐狸抱進自己的懷裡。

她抱著狐狸的手很冷,帶著輕微的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

司禎連聲音都染上了心慌的情緒。

她答應了他會保護好他,是她做的不好,她不應該把他帶進來的。

他應該在軟塌上蓋著尾巴睡覺,乖乖等她回來就好。

小狐狸用眷戀的眼神看著司禎,一雙眼睛要擰出水。

他支撐著自己已經沒有多少力氣的身體,仰起頭,和她鼻尖相貼。

“我保護到你了。”

狐狸小聲說。

帶著一種滿足,和驕傲。

“上次大比看著你受傷,我的心臟很難受。”

狐狸用毛茸茸的爪子抱住司禎,貼近她,讓她聽到他的心跳。

“你受傷的時候,我的心臟被捏住,難受地我想把它挖出來。”

“我當時就在想,下次怎麼都不能讓你受傷了。”

狐狸用爪子摸摸司禎濕潤的眼睛,帶著歎息:“我要是再厲害一點點,就好了。”

“這樣你就不會難過。”

狐狸拍拍司禎的腦袋,像是每次她安撫他時做的那樣,帶著乖巧的笑看著她:“姐姐不難過,我一點都不疼。”

司禎沒說話,把狐狸往懷裡塞了塞,靈力渡進他的身體的同時,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陳清衣。

不管是陳清衣,還是薑淙,今日都得死在這裡。

“薑淙”看著陳清衣手裡的匕首,聲音尖銳,幾乎叫喊出來:“陳清衣,你瘋了嗎!”

“為師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陳清衣咧了咧嘴角:“我這一生,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手裡的匕首躍躍欲試要衝出去,給佘年第二擊。

陳清衣死死握住匕首,她清楚,這把匕首沒有完成剝皮抽筋的任務,是不會停止的。

她在用生命之力燃燒壽命和手中的匕首作抵抗,在“薑淙”暴怒的喊聲中,陳清衣把匕首轉向自己的心臟,重重刺了進去。

在瞬間,刀割肉的痛感遍布四肢百骸。

她清楚地感覺到這種痛苦貼著她的筋骨遊走,她能聽到刀鋒磨骨的聲音,也能聽到經脈儘斷的聲音。

不該害司禎的,不該把她當成敵人的……

“你體內有符,劍宗利用了你。”

“你若離開劍宗,可以來找我幫你解符。”

如果她當時信了司禎的話,是不是也會像柳途一樣,和司禎變成朋友?

她是不是就真的可以擺脫陰影,擁有一個真正的,嶄新的人生了?

陳清衣甚至沒有勇氣和司禎對視。

這薄情冷漠強者為尊的修真界,隻有司禎真正憐憫過她。

“薑淙”身上的靈氣都渡給了楚漓,已經無力支撐與司禎一戰。

他不甘地看著司禎。

司禎一步步往“薑淙”那裡走去。

她一手拿劍,一手抱著狐狸,帶著滿身的血腥,像是剛從地獄爬出來,周身都染了毀天滅地的殺氣。

她的眼底隱有黑氣驟現。

“薑淙”將黑氣儘收眼底,臉上的不甘變成隱晦而瘋狂的得意。

他無力支撐身體,半跪在地,強弩之末卻依舊放著狠話:“你沒多少時間可以逍遙了。”

“薑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