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留著青山在(二合一)(1 / 1)

比陽縣本就不是什麼重縣要地,城防強度一般,普通木城門被諸葛八牛弩射中兩箭,直接崩開。

負責駐守比陽縣的是徐晃軍中司馬卞堅,從白波軍時,就開始跟隨徐晃。

他從城頭跑到城下,一箭穿門,二箭入牆,三箭門栓崩折,三箭之威,以致於此。

這些年隨徐晃四處征戰,他見識過席卷而來的白波大軍,也見識過滾滾如雷的西涼騎潮,作為曹軍征戰期間,他也見過能將石塊拋上城頭的拋石機,可這些存在,還都在他能理解的範疇內。

可這巨矢是什麼鬼?

對面明明在數百步開外,卻連城牆都能射進去,城門兩箭就崩開了,這城怎麼守?

“卞司馬,這門,要修嗎?”守軍問。

卞堅心頭一陣無力,這還怎麼修,修的時候再崩來一箭怎麼辦?

卞堅回頭瞅一眼那翻倒在地的巨矢,又指著斷裂的門栓,下令道:“此物非人力能為,帶上這箭矢與門栓,從西門撤出吧。”

他要將這東西帶回去警示徐晃將軍,否則,舞陰危。

跟了徐晃這麼久,他知道徐晃治軍很嚴,但不會不問緣由的責罰兵士,棄守比陽,實在是事出有因。

城外,部曲長見城門已開,便回到諸葛巡跟前。

“主君,城門已破,是否繼續射擊?”

諸葛巡看一眼魏延。

“不用了,城門已開,料曹軍已士氣大傷,我率義陽甲士突擊!”

魏延說著一杵長刀,從身側兵士手中取過一面圓盾,“刀盾兵在前,連弩在後,弓手次之,騎兵後方掠陣。”

下令完畢,魏延再未多言,身先士卒,持盾大踏步奔向比陽縣。

這架勢,頗有領導面前,說再多不如帶頭衝帶頭乾的架勢。

徐庶見狀,也抽出佩劍,朝比陽一指,他所率的那部分兵士,也隨魏延其後。

將士出擊,諸葛巡看著比陽縣那洞開的城門,若有所思。

是否可以製造一種專門用來破擊城門的巨大箭矢?

“府君,有此利器,往後攻城,將無往不利。”徐庶道。

諸葛巡卻不認為,自古以來的兵器發展,都是攻防互換,相互逼著升級,以促進軍師科技的發展。

“元直過於樂觀了,比陽之門傳到舞陰,徐晃便會立即加固城門,補上這道漏洞。”

“府君所言極是,要不,趁徐晃未及時加強,攻取比陽後,讓劉府君與張都尉進逼潁川道,誘徐晃去援,而府君直接揮師奪取舞陰?”

諸葛巡思索著徐庶之言,聽上去確實可行,然後再圍繞舞陰構建防線,一是舞陰縣更適合作為防護重鎮打造,二是可以大大增加章陵郡的戰略縱深。

就在諸葛巡還在思索時,一名部曲自前線跑來。

“主君,比陽縣守軍撤了,魏都尉請主君入城。”

諸葛巡眉頭微挑,又撤了,和安眾縣一樣。

“元直,西線安眾亦未發生戰事,張繡不戰而走,恰如此刻之比陽,依你之見,徐晃是否是刻意保存實力?”

“也可能是被諸葛八牛弩震懾住了,主君切莫小視了這利器。”徐庶笑著,對諸葛八牛弩十分推崇。

在他心中,在他與友人的軍陣推演遊戲中,諸葛八牛弩是可以破壞遊戲規則的存在。

“走,元直隨我入城,瞧瞧這比陽縣。”

兩人策馬,朝著比陽縣行進。

卞堅一路北撤,半道遇見了徐晃的傳令兵,看到徐晃傳書後,不由鬆一口氣。

徐晃將軍一直都勇於擔當,跟隨他,是卞堅覺得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

在半道休整一夜,翌日,卞堅回到舞陰城,立即帶上東西,前去徐晃那彙報情況。

徐晃對卞堅的回來沒有意外,倒是對他說的巨矢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直到親眼見到巨矢實物,發現他的想象力還是太拘束了。

他提起巨矢,放手裡顛了顛,忽地發問:“這東西真能射幾百步遠?”

“錯不了,我在城頭,連對面人都看不清。”卞堅回道。

看著精鐵打造的鋒利箭頭,徐晃有些咋舌,這麼好的鐵,用來打造一次性的箭頭?而且用量不小。

“將軍你看,這是被一箭射斷的門栓。”

徐晃又拾起一段門栓查看,上方確實有一處穿孔,但實際上,木頭是被巨力撕裂斷開的。

“此物,絕不是什麼強弩。”

徐晃是見識過荊州軍的強弩的,顯然,荊州軍又開發出了一種威力更大的,強中更強的強弩。

若荊州軍持此器具來攻舞陰!

徐晃一陣心悸,當即下令:“喚城中鐵匠來見!”

卞堅疑惑:“將軍是否打算加固城門?”

“不可不防,荊州軍中有能人,此戰每一步,皆在其所料之中,這個新的章陵郡太守,不是等閒之輩呐。”

徐晃說著,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於是折回書屋,打算修書曹操,說明南陽情況。

其一是彙報情況,其二,便是提前提醒曹操,他徐晃守南陽,定會矢誌不渝,但敵人太強大太狡猾,他有失利的風險,曹操需有所準備。

徐晃就是這樣一個謹守本分,又會時刻掂量自己分量的人。

比陽縣,縣府後堂。

曹軍跑了,比陽縣的縣令魏肅卻沒跑,此刻他正匍匐在諸葛巡跟前,痛斥曹軍無道。

一口氣說出十餘個四字之語,說得諸葛巡與徐庶都有些驚呆了。

若王粲在此,指定要和他來個成語接龍。

見徐庶與諸葛巡一言不發,魏肅轉而向魏延說情,“將軍,魏將軍,鄙人也姓魏,將軍看在我是同宗的份上……”

話音未落,被楊亮一腳踹了出去。

“你什麼檔次,也配與頭兒同宗!”

這話差不多已經是楊亮的口頭禪了。

魏延神色木然,一言不發,絲毫沒有理會縣令。

徐庶看了眼諸葛巡,似乎在向他征求處理意見。

“先將此人關押,榜發全城,讓百姓指證縣令罪證,再依法度處置吧。”諸葛巡道。

彆問在哪學的,劉備要是見了,肯定會覺得面熟。

楊亮一招手,兩名部曲上前,將魏肅拖了下去。

“府君饒命啊,府君……”

見人押走,諸葛巡長舒一口氣,每次處理完這種事,他就覺得心中莫名煩悶。

這種主宰他人命運的滋味,非但沒讓諸葛巡樂在其中,反倒身體本能地排斥。

而身體卻是最誠實的,諸葛巡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他喜歡山川河流,金穗遍野,隨著稻香河流繼續奔跑。

嗯,再加上穿著戰國紅衣的蔡蔻,那就是絕美景象了。

“府君,舞陰之事,考慮得如何了?”

徐庶指的是要不要一鼓作氣拿下舞陰縣。

諸葛巡思量一番,“事急從權,眼下宛城一線戰況尚未知曉,我等不宜冒進,穩妥起見,應該即刻開始堅固比陽縣的城防。”

“府君所慮更合全局,十分妥當,隻是這縣令,被拿下了。”

諸葛巡衝徐庶一笑,徐庶心中當即咯噔一下。

好吧,肯定是我了。

徐庶前陣子還笑過崔鈞呢,這麼快就輪到他也乾兼職了。

楊亮再度入堂,對諸葛巡道:“主君,比陽縣姚氏與濮氏家主求見。”

“元直可知兩族來曆?”

徐庶搖搖頭。

“是比陽縣兩大豪族,姚氏做主營船運魚獲,濮氏做的是糧食與木材生意,在西邊有一處大林場。”一直侯在一旁的縣丞突然開口。

諸葛巡瞥一眼縣丞,“你先起來吧,阿亮,帶人來見。”

不多時,兩名衣著樸素的中年男人跟隨楊亮上堂。

兩人面色拘謹,目光不停在楊亮與魏延身上看,最後才看向諸葛巡與徐庶。

諸葛巡瞧去,兩人長相很有特色,一人高痩,一人矮胖,站在一起十分喜感。

“姚喜見過諸葛府君。”

“濮恭見過諸葛府君。”

兩人見禮。

“兩位家主客氣了,不知求見本府,有何貴乾?”

諸葛巡先人一步問道。

兩人對視一眼,姚喜開口道:“我二人前來,一是恭賀府君得勝,趕跑了曹軍卞堅。”

濮恭接過話:“其二,是想來問一問府君,有沒有我等可以效勞的地方。”

姚喜:“府君若有差遣,儘管知會我等。”

濮恭:“若能辦到,我等必定全力以赴。”

姚喜:“縱有困難,我等亦會儘力克服,儘力克服!”

瞧兩人唱雙簧似的表忠誠,諸葛巡不由看樂了。

“是不是你們口中的卞堅坐在這個位置,你們也是這般說話的?”

“是是……啊不是不是。”姚喜連忙改口,“迫於卞堅兵威,我等隻是供給糧草。”

魏延忽然插過一句:“我軍奔襲至此,確實缺糧。”

魏延說的是實話,他在育陽一帶還有糧道,奔襲到這裡,糧道自然斷了。

“將軍放心,需多少人馬糧草,隻需派一人來宅上知會一聲,連糧車都不用備。”濮恭道。

諸葛巡心生訝異,這麼配合的豪族,還真是第一次見,安排得明明白白。

難怪在曹軍下,也待得好端端的,曹軍走了,也沒有為難他們。

果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亂世之中,處世之道也是五花八門,各家各族,都有賴以生存的信條。

就這麼一番表態,至少諸葛巡是大為滿意的,以他的豁達,就更不會去追責他們的過去了。

亂世之中,誰都不容易。

“兩位家主願慷慨解囊,諸葛巡感激不儘,無以為報,隻能派兵駐守此城,以護兩位的家族和比陽百姓的安危了。”諸葛巡笑道,然後轉折:“不過……”

姚喜與濮恭心一提。

“我軍入比陽,如入無人之境,比陽縣城防破綻過多,本府打算興修一番,還望兩位支持。”

兩人鬆一口氣。

姚喜擠出一絲笑,“加固城防,應該的,應該的。”

諸葛巡:“為了不打擾城中百姓,本府打算在城中建一處軍營,用以長久駐軍。”

濮恭面露難色,但還是自薦道:“本家正好經營木材,軍營之事,便交給濮某。”

諸葛巡:“本府還打算挖一條護城河。”

濮恭看一眼姚喜:到你了。

姚喜低下頭,似乎是要隱去臉上表情。

“府君放心,姚氏熟悉水文,願多出工匠,協助護城河開鑿。”

“本府還打算……”

諸葛巡輕哼一聲,“還沒想好。”

兩道喘息聲音清晰可聞。

諸葛巡起身,走向兩人,替兩人收起一直保持見禮的手勢,輕輕拍了拍濮恭肩膀,高瘦的姚喜他隻能拍到臂膀。

兩人受寵若驚,近處直面諸葛巡,在其濃眉平宇間看到一絲平和與友善。

諸葛巡笑道:“二位家主心係南陽,樂於奉獻,本府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不敢當。”

諸葛巡笑容保持,柔聲道:“放心,隻消遵守法紀,本府不會對你們怎麼的。”

直到聽到諸葛巡送出的定心丸,兩人面色中的凝重終是鬆開了去。

先前他們聽說卞堅逃跑,縣令被拿下的消息時,可真是嚇壞了。

若是諸葛巡追究他們給曹賊供給糧草一事,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姚喜與濮恭出了縣府,深深地喘息,心臟依然噗噗直跳。

“姚兄,這諸葛府君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濮恭道。

姚喜將他扯到一旁,扯了扯領口,此刻儘是汗水。

姚喜道:“可彆被外表所蒙蔽,我聽漁民傳回消息,比水下遊的湖陽縣,駐守的曹軍被他殺了,他不僅撫恤了全城百姓,湖陽縣的三大豪族,差點被諸葛府君整得破產了!”

濮恭眉頭一皺,面露驚訝,“竟有這等事?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章陵郡都傳開了,這位章陵太守,惹不起,他們放過咱,燒高香吧,這裡可不是章陵郡!”

“對對對,姚兄所言極是!那我等隻需好好配合,要人給人,要糧給糧,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姚喜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笑意:“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濮兄不愧是做木材生意的。”

濮恭也扯出一絲笑意,又扯了扯衣衫,背後的汗水,已經貼著後背,難受極了。

“我等總算過了這關了,就是不知道那魏肅怎麼樣了。”

兩人走著走著,突然走到一處布告牌前。

布告牌前三三兩兩聚著幾人,兩人上前一看,揭發魏肅的罪證?

兩人對視一眼,不由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