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如此這般,真的可行?”
諸葛巡心有忐忑,這些個名士人傑,真的願意真心助他嗎?
畢竟隻是一紙賭約。
“兄長且放寬心,州平重信,元直好義,公威愛面子,必定信守承諾,且三人對荊州施政,各有思量,隻是一直礙於本地勢力,得不到施展。”
諸葛亮說著,走到案旁拿起另一份帛書,“今巧碰上兄長赴任,輸了這三年之約,正好得以施展胸中丘壑,倒便宜了他們了!”
諸葛亮說著將帛書遞來,諸葛巡伸手接過。
我說三弟,咱彆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好麼。
諸葛巡打開帛書,是一份長長的名單。
郡丞:崔鈞,字州平,博陵崔氏,太尉崔烈之子,曾為中郎將聯袁討董,見過大場面。
功曹:徐庶,字元直,穎川人,避難荊州,才學謀略皆是上佳,諸曹掾之首,主掌郡府官員賞罰任免,兼輔佐太守治理。
督郵:孟建,字公威,奉公高潔,重名好面,嫉惡如仇,視錢財如糞土,主掌監察各縣,緝拿罪犯。
門下主簿:馬良,操習郡務。
門下書佐:林默,掌文書記要。
門下督:孫貴,掌郡守侍衛。
……
餘下還有各個曹掾,皆有人員推薦。
水曹掾,範永,牛山村工匠,識字,韓嵩興修水利時,範永嶄露頭角,一步步成了韓嵩副手,已能獨自設計規劃灌溉方案。
比曹掾,王成,字兆興,原為南陽南鄉縣人,張濟寇南陽時淪為流民,精於算術,掌人口資源財產檢核。
田曹掾,廖淳,字元儉,南郡中盧縣人,當地豪族,通文識字,慕農學而來,各中翹楚,掌勸課農桑。
餘下還有戶曹掾俞傑,將作掾杜櫟,倉曹掾廖池,金曹掾張靖……
凡屬種種,來曆一清二楚,甚至於平日表現如何,列得明明白白。
這些人,有的是襄陽本地,有的是南陽流民,皆是接受過諸葛巡遴選的優秀人才。
後面,還有論及農學普及之事,諸葛亮選出七名優秀學子,以廖淳率領,往各縣任縣一級的田曹掾,以快速普及農學。
諸葛巡足足看了片刻功夫,最後有些咋舌。
“三弟,要不我去與使君說道說道,這個章陵太守,還是你來當吧。”
諸葛亮笑著坐回案後,沒有理會兄長的玩笑話,而是繼續談論章陵之事。
“文長領章陵都尉,與兄長倒是殊途同歸了。”
“文長一介白身,著實不易,不過其人確有勇略,乃是大將之才。”諸葛巡道。
諸葛亮卻不以為然,“兄長該不會以為文長晉升,靠的是個人勇武吧?”
諸葛巡並非不知,個人勇武加上戰功,隻是充分條件吧。
還有一個必要條件便是出身與門第,不是魏延背後有諸葛氏,光靠戰功,爬到這個位置,恐怕得大半生。
最反差的例子就是蔡氏蔡勳,身為蔡瑁弟弟,僅是在軍營中鍍金幾年,然後參與江陵保衛戰。
整個蔡氏之功加與一身,完成充分條件,總算有坐鎮一方的資格。
諸葛巡心頭猶自一歎,大環境就是這樣,而且愈演愈烈,最後整出一個終極形態,不過諸葛巡心態極好,開口笑道:“算開了個好頭。”
南陽之變,魏延預判在先,提前做好防範,從而擋住了張繡突襲。
在博望坡山道之中,又采用山戰尖兵剪除了蒯軍伏兵,再以大黃強弩開道,生生殺出一條血路,與諸葛巡會師。
沒有魏延,彆說諸葛巡前去馳援,恐怕連求援信都未必送得出來。
不過魏延的視角嘛,得勝仰仗的皆是諸葛氏的神兵利器,甚至連懷疑蒯越和張繡都是錦囊提前預警的。
如此一來,也算是變相的諸葛氏之功加於一身了。
都尉之職不長設,隻在戰地設置,其職權雖在郡太守之下,但俸祿卻能與太守比肩。
諸葛巡拿著名單,覺得手裡沉甸甸的。
“三弟,諸葛氏正值快速發展期,事多而繁雜,人員複雜難以言清,不可能面面具到,三弟切莫過渡操勞。”
諸葛亮本該閒雲野鶴的生活,唉,卻因自己背上了重擔,我這兄長,屬實慚愧。
諸葛亮搖頭笑道:“此皆小事,不足為慮。”
“……”
略微出手是吧。
“那為兄便去打下個大大的家業,讓三弟來操持操持。”
“兄長加油!”諸葛亮笑著說出一句諸葛巡創的詞語。
加什麼油,當然是加豬油,加了油水才身強力壯有力氣。
“這林默,怎麼也給為兄了?”
“林默為人忠厚,難得細心,由他為兄長掌書,弟才放心,原想為馬謖也謀一職,似這小兒精,定能勝任,不過念其年幼,且先跟著兄長見教吧。”
“章陵郡吏雖多是使君任命,然其中受蒯氏侵蝕者,必不在少數,其中盤根錯節,弟也難知,兄長去章陵後,處事不能再似現在這般率性,自當殺伐一些,恩威並施。”
諸葛亮覺得好似說得還不夠清楚,主要自己這位兄長,心性過於豁達,過於包容。
但有些歹人,是配不上兄長這等包容的,於是諸葛亮乾脆再說的直白一些。
“有些事,兄長若下不去手,可交予元直或文長來做,章陵距襄陽亦不遠,若有急事,差快馬來隆中,日內便達。”
諸葛巡啞然失笑,三弟為這赴任,著實操碎了心,關鍵這些還是提前準備的。
不過瞧三弟手拿把掐的樣子,諸葛巡也甚感欣慰,三弟接手家族事務之後,變得接地氣不少。
要報經世之才,亦當有施展之能,抱負與手段兼備。
看來自己離種田養老的歲月靜好,又近了一步。
諸葛巡看著諸葛亮這間案牘成山的書房,再想想自己空空如也的那間,緩緩舒口氣。
自己即將離開隆中一段時間,他走近諸葛亮,伸手搭在其肩膀,三弟身高,已與自己等同。
關鍵他還會長,而諸葛巡基本定型了。
“三弟所言,為兄記住了,族中之事,便全權交予三弟了。”
諸葛巡組織語言,輕輕捏了捏諸葛亮肩膀,笑道:“日後遇事,能以錢財開道,便用錢財,無需刻意節儉,毋論何時何地,身體皆是我等最後的本錢,不可舍本逐末。”
諸葛巡擅長的,也就想各種法子搞糧搞錢了,給諸葛氏增加造血能力。
起碼不能讓三弟因財力物力的問題掣肘,影響發揮。
曆史上他之所以累,多半是因為底子太薄,精打細算,一分錢掰成三分錢用,又不能竭澤而漁,一直都在走鋼絲,以致殫精竭慮,積勞成疾。
諸葛亮感受到兄長關懷,臉上笑意收斂,似回到了昔日那乖小弟模樣般,輕點點頭。
“弟受教了。”
諸葛巡爽朗一笑,“走,去見見三弟替為兄甄選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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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市集,告示牌前人頭攢動,三位身著單素色儒衫的青年隔著人群望向告示牌。
為首白衣道:“元直,汝力大,擠進去確認一番。”
徐庶一襲墨衫,將外翹的劍收攏至貼身,一手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崔兄,周遭皆言之鑿鑿,不似有假,我等皆輸於諸葛兄矣!”藍衣孟建道。
“待元直看來,倘若為真,自願賭服輸,區區三年而已,再者,公威可借此出仕,豈不美哉。”
孟建家世不似博陵崔氏那般強盛,他隱於峴山其實是避亂,像徐庶則是避禍,石韜則是避世,不像崔鈞,那才是真隱者。
“三年呐,不能與水鏡先生品茶嘗酒了。”孟建語氣似有惋惜。
崔鈞看了眼孟建,暗自一笑,又望向擠出人群的徐庶。
他不是笑孟建的話,而是笑孟建言行不一,平日裡嘴上談政,就屬他言辭最為犀利。
對朝廷的腐朽痛心疾首,對貪官汙吏恨不能殺儘,現在不正好有所施展麼。
徐庶擠出人群,衝兩人無奈一笑。
“章陵郡太守諸葛巡,白榜黑文,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