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山道之中,最致命的就是來自兩坡的攻擊。
為此魏延向張允建言,由他帶人清剿蒯軍伏兵。
擅長山戰的諸葛氏部曲,由魏延和楊亮帶領,經過幾日摸排肅清,抹除威脅,下方的張允也在一邊探查,一邊徐徐前行。
黃波帶回了駱青分兵的消息,令魏延對突圍多了幾分把握。
“黃兄弟,隨我回營,去參見張將軍!”魏延道。
黃波等人照令跟在魏延身後。
“魏校尉,那這鹿角如何處置?”
“黃兄弟放心吧,去了下面,就知道了。”
魏延留下一隊人防範蒯軍再度上山,自己也帶著黃波等人回到山道。
張允見魏延回來,連忙迎了上來。
“文長,坡上可還有伏兵?”
“將軍放心,已基本肅清。”
魏延讓開半個身位,“這位是黃波,乃是被蒯越裹挾而反,如今已撥亂反正,此戰若成,黃兄弟可謂功不可沒!”
魏延將假消息騙蒯越分兵之事,還有蒯軍現在的布防說了一遍。
“好!黃兄弟迷途知返,又立大功,本將軍戰後定為你表功!”張允笑著,又對劉備道:“劉豫州,看來我等命不該絕!”
劉備臉上露出一絲久違的苦笑。
這幾日他親自參與伐木,編製木排充作護盾,將自己弄得發絲淩亂滿身汙穢,雙手還布滿了小傷。
“張將軍,蒯氏弓弩陣,沒那麼好闖吧。”劉備回道。
魏延上前一步,接過話茬,“劉豫州放心,魏某已有打算!”
說罷,魏延自顧朝著前軍行去,在山上觀摩時,他已經想出一種不講武德的打法。
“二主君諸葛亮有言,兵者詭道,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未必不能以弱勝強。”
……
博望坡道之外,一重重的鹿角將道口圍堵得密不透風,彆說是戰車馬匹,就算是人用爬的,也未必爬得出來。
何況鹿角還在蒯軍弓弩的射程之內。
為了獲得良好的視野,蒯越還命人修建了臨時的瞭望塔。
蒯越要的不是血拚,而是以最小的代價吃下張允劉備兩軍。
他們本就糧草短缺,又多處城下碰壁,差不多極限將近。
要麼拋棄戰馬和輜重,翻山而走,要麼殺馬充饑,繼續硬撐。
硬撐肯定是撐不下去的,他已聯絡徐晃,屆時曹軍南下,兩相夾擊。
所以蒯越聽到張允狗急跳牆,打算拋棄一切的時候,他深信不疑。
當即命駱青率軍前去截殺。
“報——荊州軍靠上來了!”
蒯越一聽,當即出帳,打算上陣觀摩。
其餘帳中也不斷有人湧出,或持弓或持弩,也有兵士抱著一捆捆箭矢朝營外衝。
蒯越攀上瞭望塔,視線越過層層鹿角,隻見對面山道中出現了五輛偏廂車,前端無馬牽引,是被人從後面推著上來的。
這車他見過,是阻隔騎兵和擋箭用的。
蒯越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箭是能擋,可如何開道呢?
然後他看見了。
荊州軍中有幾人頂著盾牌,從車後走出,很快摸到鹿角旁,能用手拆的用手拆,卡死的就上斧子,直接砍。
“嘁,蠢笨的法子,放箭!”蒯越一聲令下。
然而不等蒯軍張弓,忽地數道“嗖”聲從山道中竄出,徑直沒入蒯軍弓陣之中。
一根弩矢貫穿兩人,將兩人擊退五六步釘在了地上,矢尾還在“嗡嗡”發顫。
這等威勢,驚得周遭蒯軍面色煞白。
陣中突遭變故,且有多處混亂,不待蒯軍反應過來,瞭望塔上的蒯越又是聽到“嗖嗖嗖”的聲響。
又有五根箭矢射入弓弩陣中,明明是慘烈的殺傷,陣中卻是寂靜無聲。
運氣好的,射了個空,頂多被嚇尿。
運氣差的,直接被串個兩三人,有更慘的,不巧被射中脖子,當場身首異處。
血噴如注,場面煞是駭人。
“府君,是強弩!”瞭望兵指著嚷道。
“快後退!”蒯越不假思索下令,自己也朝瞭望塔下爬去。
未等他下塔,上方一聲乍響,一道身影搶先砸落地上,正是那名喊話的瞭望兵。
此刻的他四肢止不住抽搐,中箭的腹腔空空如也,僅有一些斷腸碎沫懸於外邊。
蒯越沒來由一陣惡心,被其壓了下去,咬牙回營。
蒯軍弓弩陣潮水般地退去。
魏延立於偏廂車上,將這一幕看得一覽無餘,他大手一揮。
“開拆!”
更多人從車偏廂車後走出,舉盾的舉盾,劈砍的劈砍,搬運的搬運,鹿角很快被層層拆除。
在大黃強弩的射程威懾下,蒯氏弓弩陣,根本不敢向前,即便零零散散的弓弩手射出箭矢,也對荊州軍造不成什麼威脅。
蒯越許是快步走得,心跳加速,氣血上湧。
臉頰泛著潮紅滾燙,也不知是嚇得還是氣得。
他四處張望,尋找轉機,突然再度望向山坡。
“從山上射箭,可避開強弩,左右,速帶人上山!”蒯越下令。
蒯軍立即分出兩千人,分成兩隊,朝著兩側山坡攀爬。
然而蒯軍還未攀至半山腰,面有箭矢迎面射來。
箭矢密度還不低,生生將蒯軍又射退了下去。
魏延早料到了這一點,分彆在兩側山頭上留了一隊人,把守險要位置,配備諸葛連弩。
似蒯軍這種既不擅山地戰,又是遠程為主的兵,想強行突破無疑是異想天開。
很快,兩側都將受阻的消息傳至蒯越耳中。
蒯越依舊心跳個不停,伴有胸悶氣短,他長長地歎氣,以望氣能順些。
從起事開始,一直以來諸事順利,蒯越甚至有多次暢想成為南陽太守的殊榮。
不是劉表任命的,而是帶著天子詔命和印綬。
沒成想,一支近乎斷糧、處處碰壁的殘兵,竟令他奈何不得。
再度上山失利,蒯越心中已是清楚此戰機會不大,即便不顧將士死活與敵對射,也未必能起多大作用。
因為魏延有強弩,單方面射程碾壓,根本不會與蒯軍對射。
就是這麼不講武德的打法!
而且連山坡的製高權,也被他們奪了去。
蒯越深吸一口氣,以平複心緒。
“還有機會!”他心頭喃喃。
隻要駱青將張允逃兵擊敗,隻要彭連與馮忠得勝歸來,三軍彙合,仍舊能糾集萬餘兵馬。
即便魏延的強弩射程再遠,打法再臟,箭矢總有儘時,糧草總有儘時。
想到此處,蒯越心情稍稍平複。
暫時棄守此地又如何,南陽大部,尚在他的掌控之中。
再不濟,僅是拖延一二,也能將斷糧的張允劉備聯軍拖垮。
再者,還有即將到來的徐晃張繡兩軍。
想著想著,蒯越的心緒漸漸又敞亮了起來,心頭陰霾漸漸消散。
他又覺得行了!
蒯越當即下令撤軍,將能帶走的儘數帶走,帶不走的付之一炬。
反正一點也不給張允劉備軍留下。
他騎上馬,離營而去,手裡緊緊拽著韁繩,思緒翻飛。
“優勢尚在我!”
“正面不行,就靠拖延,靠以多欺少!”
“看誰更加不講武德!”
……
南就鄉。
諸葛巡與文聘的兵馬休整好後,再度北上,未出多遠,忽然有騎哨趕回。
文聘聽完彙報後,策馬奔到後方的諸葛巡身側。
“先生,北面有騎兵朝東南方向疾馳,約兩千餘人!”文聘說著,又補充一句:
“貌似是蒯氏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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