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心裡準備，諸葛巡聽了也是一陣心顫。
果真如三弟諸葛亮分析的那般，蒯越反了。
甚至一直以來立場模糊的張繡，這回也是毫無征兆地倒向了曹操。
難道這就是歲月史書？
許多意外之事或許會變，但人物性格，反複推敲的利害取舍，並不會變。
“使君，今日到此為止吧。”諸葛巡很合時宜的說。
劉表一臉凝重，目光掃過馬乾向開韓暨等人。
“信報之事，不可外傳！”
“唯！”
“子謙，汝隨吾車同回吧，替吾拿拿主意。”劉表說著，向外走去。
諸葛巡快步跟上，進了劉表的馬車，阿吉當即驅馬前行。
“真難以想象，異度何至於此？賢侄，你說，吾待蒯氏，還不夠嗎？”
理中客一點來說，南陽這茬子事，劉表確實做的不太地道，蒯氏分潤不夠。
但諸葛巡自有看法，簡單粗暴點說，南陽是荊州的南陽，是南陽百姓的南陽，不是蒯氏的南陽，縱使蒯越隻身驅逐曹操，克複南陽，拿下頭功，南陽也不能是他蒯氏的。
“使君，某些話，巡本不該說，不過使君既然問了，巡鬥膽一說。”
諸葛巡一掀窗簾，車內頓時昏暗了下來。
“強如蔡氏，蒯氏這等家世，唯一的訴求便是擴張，再擴張，升權，再升權，其終極形態，便如汝南袁氏。”
劉表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他也不難想到，蔡氏蒯氏繼續壯大的結果，就是他的治權再度受到擠壓，一如昔日剛下荊州之時。
遺憾的是，好不容易開拓出來的荊南，張羨反叛，一朝散儘，分治的南陽，也分崩離析。
連自己最信任的蒯氏蒯異度，都背他投曹。
“當務之急，是接應立公與玄德，還有文長。”劉表補充道，“衡山南歸，博望乃必經之地，蒯越既反，定會於博望設伏，吾心憂慮。”
諸葛巡仔細琢磨，除了覺得應該發兵去救外，什麼也沒琢磨出來。
“使君能想到，立公玄德文長他們，應該也能想到吧。”諸葛巡道。
“事已至此，隻能寄希望於此了。”劉表琢磨琢磨，忽然喚道：“賢侄？”
“嗯？”
“此事牽扯巨大，不宜聲張，然救援之事，已十萬火急，無論州牧府還是征南將軍府，怕已遍布耳目。”
昏暗的車內，諸葛巡閃著眸子，警惕地盯著劉表。
所以你想乾嘛？
“未及時排查清楚，他人吾不敢擅用，若有不測，立公玄德文長，皆要命喪南陽矣！”
所以……諸葛巡忐忑著。
“經年累月，吾亦有培植自身親信，襄北大營有一校尉，姓文名聘字仲業，此人驍勇忠信，深得吾心。”
“……”
“待吾手書一封，賢侄可持吾手令，率文聘馳援接應。”
“……”
今天讓你蒞臨指導賣個面子，而你反手就想讓我賣命……
諸葛巡默默摩挲著下巴，沉默著。
劉表似乎覺得說的不夠準確，連忙補充：“衝鋒陷陣之事，交予文聘，隻是文聘年歲尚輕，不如賢侄機變。”
劉表如此誠摯，諸葛巡一時竟不知如何拒絕。
“使君，巡絲毫不通兵事，恐會壞事……”
“若非實在無人可用……如此巨變，表需坐鎮府中，以安其餘勢力，否則，表便親率人前去接應了！”
劉表說罷，又緊接著道：“賢侄若是答應，表再購置一千台戰車，若此事成，追加一千台，無需折扣！”
兩千萬錢……
“一言為定，巡為使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諸葛巡一反常態，劉表一愣，旋即打趣道：“人皆言諸葛子謙厚道，依吾看，汝也是奸猾之人！”
劉表之所以相信諸葛巡，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進退有據，奔馳南陽救援，是何等危險之事，一招不慎，人沒救到，自己就會搭進去。
但以諸葛巡不肯吃虧的謹慎性子，或許有奇效。
兩人商定後續安排，回到襄陽，已經是天黑，諸葛巡拿到劉表親筆手令。
穩妥起見，諸葛巡傳令至諸葛山莊，命孫貴帶上全副武裝的三百部曲，保護自己。
拂曉時分，迷霧深沉，襄陽北渡口，一船船的兵士渡船過江，文聘所部滿編兩千餘人，而孫貴點了三百部曲，算上諸葛巡，總數也不超過兩千四百人。
等到人馬儘皆渡過，太陽都出來了，就在諸葛巡準備壓軸渡江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諸葛巡回頭一看，有些愣神。
穿甲戴盔，英姿煥發的劉璃，身後是數十銀甲騎兵。
“……”
劉表這是哪一出？諸葛巡表示費解。
不等諸葛巡開口，劉璃率先宣布：“奉使君之命，保護諸葛巡北上。”
“還望劉璃公子回稟使君，巡已帶了部曲，無需擔憂。”
劉璃目光掃過，人高馬大的孫貴還有數名尚未渡江的部曲，衣甲整齊，腰間配刀，背著弓矢，左臂有塊小型木盾，右手杵著一根長槍。
面貌倒是不錯，就是花裡胡哨了些，不過諸葛巡整出來的東西，她見怪不怪了。
“就憑他們幾個？如何保護得了你！”
可不止，足足有三百呢！
諸葛巡拱手謝道：“公子好意，在下心領了，有他們已經夠了，時間不早了，巡還要渡江，告辭。”
說罷，諸葛巡回頭，劉璃卻道：“你慢著！”
她一躍下馬，身後數十銀甲騎兵，也齊刷刷的下馬。
“我奉使君命令而來，去與留，由不得你說了算，若有異議，你去與使君說！”劉璃道。
這就耍小聰明了，諸葛巡當然不可能回去問劉表，隻是他心頭不免疑惑。
真是劉表派她來的？而不是她聽說什麼戰事，想湊熱鬨？
諸葛巡心想後者可能性不大，緊要關頭，劉表斷然不會允許她胡鬨，可能真是劉表派她來保護自己的。
畢竟諸葛巡隻是做個參軍之類的，不介入廝殺，跟著自己，相對安全。
再者那幾十名銀甲騎兵，似乎蠻噱頭的。
“那使君有沒有跟你說，你要聽誰的？”
劉璃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似有不甘，又無可奈何。
“聽……你的。”
“好，我現在下令，你留在襄陽。”
諸葛巡歪過身子，指了指她身後銀甲騎士。
“他們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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