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要撿軟的捏,西涼騎兵又豈會去攻那高牆深壑的宛城呢!”
有時候,就是有這麼些容易忽略的生活常識,潛藏於類似這小小柿中,隻有對生活體察入微,方能融會貫通,有深見地。
諸葛亮對大哥的欽佩又上升了幾分。
“若真是如此,是否通報使君加強防範。”
諸葛巡揭開柿蒂,兩它掰開,殷紅的果肉露出,勾絲接連,很是誘人。
“使君府中不乏能人,應該不需要我們操心,三弟還是好好研究變陣之術吧。”
諸葛亮一笑,手中動作飛快,數息內便變幻出一道陣形。
“如兄長所言,柿子要撿軟的捏,那麼反過來,示敵以弱,誘敵攻之,如此一來,此局可破。”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諸葛巡看著擺好的石子木棍,這不還是一堆石子木棍麼。
“你繼續鑽研陣法吧,天色還早,我去坊市逛逛。”
諸葛巡想印證一下自己一些設想。
“兄長又離家了。”
諸葛亮隻覺得兄長一天到晚總是忙個不停,即便農閒也是如此。
他隻是隱隱覺得兄長當這個家著實不易,不過到底如何不易,還沒真實體驗。
或許若乾年後他當了蜀漢的家,就會明白所有人找他開口要的難處了。
丞相,兵呢?
丞相,糧呢?
種田前期的大量投入,加上過冬糧食的購置,諸葛巡手頭的錢已經捉襟見肘,糧食現在尚不能回血,而且根據他的計劃,若是采用精耕細作的方式,春耕還需要雇傭人手,蔡氏的田租可以秋後給,但雇傭的薪酬卻要按時發。
所以這個冬天,必須解決錢的問題。
諸葛巡一邊逛著坊市,一邊尋找商機,襄陽以繁榮富庶著稱,隻不過礙於時代局限,商品還是顯得單調。
紡織是最普遍的手工業,分官營與民營,官營有少府管轄的織室,荊州也有官辦的工場,劉表還設了織造從事,來專門管理。
當然,以上僅限高端織造。
普通織造是家家戶戶都進行的,所以民間坊市販賣最多的就是絲、布和絹帛。
所以這一行,沒啥機會。
其次是穀麥粟豆等各類糧食,這是長久之計,已在計劃之中。
鹽鐵是官私合營的,但能經營這些的,無一不是荊襄豪強。
諸葛巡沿街掃過,常見的席墊竹簍等編織物,粗製的陶盆碗罐,賣魚的,賣瓢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這些都無甚商機。
“豆羹咯,熱乎乎的豆羹。”
諸葛巡腳步一滯,看向街邊攤位。
豆羹?
諸葛巡看著白花花的絮狀食物,自己要找的東西,找到了!
這就是豆腐的前身。
說到豆腐,據傳還是漢高祖劉邦的孫兒劉安煉丹時偶然發明的,隻不過和後世水嫩爽滑又方方正正的豆腐比起來,這最多算是半成品。
真正的豆腐,對這個時代來說,定然是極品美食。
說乾就乾,諸葛巡覺得裡長送的那袋黃豆壓根不夠,索性尋了個賣黃豆的小販,一口價全包了,直接往家裡送。
製作豆腐最重要的東西,是鹽鹵,這東西,得從產鹽的地方獲取,而襄陽最大的販鹽方,是蒯氏。
好像和蒯氏關係不太好啊。
諸葛巡琢磨,鹽鹵不能親自去買,否則等豆腐上市,蒯氏的聰明人可能會聯想到什麼,他還指望豆腐賺第一桶金呢。
在這之前,鹽鹵這關鍵秘方,不能泄露。
思慮間,諸葛巡已經帶著賣豆的小販回了家,正碰見諸葛亮帶著書童往外去。
“三弟,天色不早了,還要外出嗎?”
“兄長,是崔州平邀我們前去小酌,稱是新來一友。”
諸葛巡心想這些文人雅士待估計又要指點江山針砭時弊了,不過如此也說明三弟與他們交情不錯。
崔州平可是前太尉之子,就算客居荊州,也屬風雲人物。
相比之下,自己現在的人脈,也隻牛山村的裡長和一些百姓,混圈子,真是個技術活。
“雖是私宴,也不可多飲。”諸葛巡提醒道。
“兄長放心,與崔州平孟公威等人相會,吾曆來是以茶代酒的,他們吃了酒,思緒遲緩,常被吾駁倒。”
還是個小機靈鬼。
“早去早歸。”
諸葛亮點點頭,看著一袋袋的豆子往院裡搬。
“兄長,買如此多豆子做甚?”
想起諸葛亮擺弄石子的樣子,諸葛巡笑道:“看為兄給你表演個撒豆成兵,不對,是點豆成金!”
說得諸葛亮一頭霧水,也他沒多問,出門赴約了。
諸葛巡當即開始動手,先取了些黃豆用水泡著,結果一泡,一大片黃豆浮了上來。
老鄉你這黃豆不保熟啊!
無奈隻能將質量差的挑出,婢女紅雲正在廚房準備晚飯,她不時看一眼蹲在一側的家主背影。
“東家,你在乾嘛?”
“紅雲,想喝豆漿嗎?”
“東家想喝,吩咐奴婢做便是,怎麼能自己動手呢。”說著她小跑過來,將諸葛巡的手從水裡撈出,“大姑娘說了,廚房的活是我的。”
那架勢,好似諸葛巡搶了她的飯碗一般。
“冬兒倒是安排得明白,我不和你搶,這豆子泡一晚上,明早你磨成漿,我有大用!”
“好的東家。”
“紅雲,你知道哪裡能買到鹽鹵麼?”
“醃菜用的鹵水麼?鹽鋪就有啊,東家可是想吃醃菜?”
諸葛巡沒有回答,默默取出兩串銅錢,交予紅雲。
“明早磨好豆子以後,去買些鹽鹵來。”
“用不了這麼多錢,兩三錢就夠用了。”
“記得把錢用完。”
買鹽鹵?還用完錢?紅雲不明所以地接過錢串,愈發搞不明白家主到底是要做什麼。
諸葛巡一身輕鬆,鹽鹵的事也輕鬆搞定,接下來就是做出極品豆腐,然後想辦法向富商豪強群體推廣。
誰有錢我掙誰的。
另一邊,諸葛亮帶著書童也到了崔鈞府宅,另外幾人也早到了。
諸葛亮明目掃視半圈,便見了那張新鮮的面孔。
穿著最為常見的淺黃色粗衣,面色帶著疲乏之感,這裝扮,像極了當初剛到襄陽的大哥,心中莫名生出一絲好感。
細細看去,則能看出其五官清秀,眼眸明澈,顯得胸有才誌,外表的頹廢似是被現實瑣碎消磨不淺。
那人也看著剛到的諸葛亮,心中輕歎:好一個如玉般的少年!
諸葛亮見對方也在打量自己,微微頷笑,隨後向首座的司馬徽和龐德公行禮。
崔鈞連忙介紹:“諸葛小友,這位是穎川單福,剛從南陽而來,乃石兄同鄉。”
諸葛亮笑著拱手,“幸會。”
崔鈞又幫單福介紹,“單兄,這位便是近日才名日顯的琅琊諸葛亮,來襄陽也不過月餘。”
單福特意起身,躬身還禮,瞧那鄭重模樣,眾人不由發笑。
龐德公輕輕嗬笑,“吾等忘年而交,單福小友無須拘謹。”
司馬徽看了眼龐德公,又看了眼單福和諸葛亮,輕道:“好,好,好。”
龐德公會意,徐徐攤開一卷竹簡。
“今番相聚,以陣取悅,衍陣之勢,權於應變,此宴,便以此陣為酒令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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