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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的草根,他倒在其上,血浸了衣襟,那根匕首正插在胸口處。

竇平宴極吃力地想撥開馬綾玉攥匕首的手。而她面色狠厲,正死死抓緊匕首,欲要穿透他的心肺。

“姨娘!”

竇姀奔也似得撲過去,緊緊去掰姨娘的手指。馬綾玉措手不及,手滑開,一個?沒穩被女兒撲到地上。她殺紅了眼,驟聲斥道:“姀姐兒,起開!我要殺他!我要殺了他!”

竇姀一邊死死抱住姨娘的腿,一邊回頭看弟弟。

隻見他把?匕首拔出?胸口時,忽然又吐出?一大口鮮血。竇姀心涼,驚懼萬分,眼眸紅得瘮人,大哭:“不!你不能殺他!你不能殺他!”

馬綾玉臉色難看,使勁掰女兒的手。

偏女兒抱得緊,臉蛋都擠到腿上,怎麼扯都扯不開。馬綾玉急得聲量大:“姀姐兒聽話!我是為你好?!你讓我殺了他,殺了他,再捅一刀,你跟魏郎就能在一起了!”

竇姀聽也聽不進去,不停地搖頭說不,涕淚漣漣。

“他是我弟弟,是我弟弟,你殺他,就是要了我的命......”

“要你的命?”

馬綾玉驟然愣住,不再扯女兒的手,染血的匕首哐當?墜在地上。須臾後仰頭:“你不恨他麼?姨娘幫你殺了他不好?嗎?”

一滴淚從眼角滑出?,馬綾玉連忙擦掉,冷笑摸著女兒的頭:“不過沒事了,他快死了,我便是不捅那一刀,他也沒命活!”

竇姀怔住,忽然氣息難捱,緊接著便被蹲下身的姨娘緊緊抱入懷中:“我的乖女兒,娘在他碗裡下毒了,他活不久,你看,他已經?吐血了......”

馬綾玉說完,掰女兒的頭向後轉。

隻見竇平宴捂住胸口,在拚命咳血,滿地的血,黑色的血,不少沾染衣袍上,觸目驚心。

忽然——他手肘再也撐不住地,重新倒在草堆上,最後朝她投來一眼。

那目光極儘悲涼。

竇姀神魂一震,忽然從姨娘懷中掙出?,連滾帶爬撲到他身上:“竇平宴!竇平宴!”

她搖他,急急喚著他的名。

可?他的眼卻合上,再沒有睜開過。一張臉,是她從未見過的蒼白,連唇色也是紫黑的,正像個?傀儡一動不動躺著。

竇姀忽然想到什麼,倉皇起身。

就要出?門時,手卻被馬綾玉一抓:“姀姐兒,你做什麼去!”

“找郎中......”

她呆滯,雙眼空洞無神:“找郎中...要救他......”

馬綾玉瞧女兒這?副被鬼附的模樣,驟然喝道:“來不及了,他遲早要死,你去也沒用!”

不...不...

竇姀不停地喃喃,能救活,還能救,哪有解不了的毒。

馬綾玉見她死不聽勸的模樣,意識到女兒就是個?認死理的。又擔心她神誌不清出?門生了什麼差錯,遂一咬牙:“罷了你彆去!你就待在這?兒!我給你去找!”

竇姀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姨娘,哭道:“你要找!一定?要找!他是我弟弟,他不能死,他真的不能死!”

“好?好?好?!”

馬綾玉拍女兒的手,急忙應下。臨出?門前還在想,便是找來了又如何,屍身都涼透了。

不過又怕自己真不找,女兒反倒要跟她鬨。反正她給竇平宴下的毒是死量,即便郎中趕來,他遲早是要死的。

姨娘一走,竇姀又撲到弟弟身旁,哭得抽抽搭搭。

柴房並不亮,油燈將枯,地上的草根斑斑血跡,極其滲人。

忽然瞥見草堆中的匕首,竇姀顫抖地去撿,小心翼翼擦掉匕尖的血......

那些?血...都是紮破他胸口淌出?來的......

她抱著他失聲哭道,不知是壓到了還是眼淚燙到,忽然聽他重重一聲咳,嘴邊又不斷溢出?黑紅的血。

他的眼皮有千斤重,抬不開,隻有唇縫嘶啞地蹦出?幾聲:“阿姐...是你在哭嗎......”

竇姀哭得眼前模糊,聞聲愣住,忙擦去眼淚,看見他微微睜開的眼。

“阿姐,彆去找郎中了,不用這?樣折騰,我現?兒好?累,隻想睡一覺......一覺過去,也許什麼都好?了......”

見他說話,竇姀欣喜,本能地點頭。

卻聽到他說想睡,又連連含淚搖頭:“不、不!你不能睡,睡一覺醒不來的!你撐著...撐著等姨娘找郎中來......”

“等她找郎中...”

竇平宴卻虛力地一笑,“你姨娘怕不能盼著我死,如何會找郎中呢?阿姐,你就是太輕信彆人......”

“姨娘不是彆人......”

竇姀本想反駁,可?聲一出?口卻沒了影兒。他這?話在理,姨娘想殺他,巴不得他死。

她突然後怕起來,“你撐著!我、我去給你找郎中!我這?就出?門!”

竇姀說完就要起身,垂下的衣袖卻被他倏而扯住。

竇平宴苟延殘喘,用最後一點力氣時不免牽動全身,猝不及防又咳出?血。

他倉促擦掉,沙啞道:“彆去...彆去...我信她會找的,你就在這?陪我會兒,讓我多看幾眼......”

竇姀原猶豫,忽然聽他開始劇烈的咳嗽,忙回去順他的背。

他咳出?的血儘是黑的,她連看都不敢看,隻覺一顆心堪堪要碎了,平生對他再大的怨、再大的惱頃刻化成灰燼,僅僅哭得哽咽,不停地求,求他撐住最後一口氣。

但竇平宴隻是勉強笑了笑,手指艱難抬起,顫著撫過她的眉眼:“阿姐...我原以?為...你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呢......原來你...”

他沙啞的嗓倏而一哽,“原來你也會這?樣在意我,因我而哭...隻是若有今日,何必當?初要逃開我......隻可?惜我氣數將儘,再也見不到你這?樣的情意,不能和你相守了......”

竇平宴望著她,胸口疼,可?心裡更疼。

不是被匕首紮破的疼,而是一絲一絲抽動的疼。一絲一絲抽儘他的氣數,抽儘他滿腔的情意,他想抱她,卻力不從心,怕嚇到她,吐她一身的血。

竇姀一怔,忽然見弟弟極吃力地撐起身子。

以?為他要找尋什麼東西,她連忙摻扶一把?。

剛俯身想扶他坐起,低頭之際,額心忽然被他一親。

他甘心瞑目地一笑,隨後半身栽回草堆。抬起顫顫的手,撫過她滿是淚的臉,柔聲說道:“等我死了,你嫁你想嫁的,我名下的地契都在咱們小時候睡過的那間屋子裡,抽出?西面牆木桌後的磚。你回江陵去取,都歸你了,這?些?本就是給你的聘禮......你要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