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立儲君人選不單單是皇帝開口說話就成,皇帝似乎是發了狠,亦或者早有打算,乾脆讓慶喜親自拿了禦璽過來,當場擬定了詔書,更有太後和護國寺的方丈在此背書證明。
太後,她的確是什麼都不清楚的,可皇帝這一招,讓她徹徹底底明白,不,很久以前就明白自己怕是玩不過自己這個便宜兒子,之前已經低過頭一次,那麼現在再低頭一次也不是什麼大事。
更何況於她而言,誰當皇帝都不如她這個便宜兒子當皇帝好,隻要皇帝還是像之前那般供著她,敬著她,她自然會毫不猶豫,鼎力支持皇帝的決定。
所以儘管心中對於突然冒出來的皇子也有許多疑惑,可她表面上還是十分鎮定,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至於護國寺的方丈,他的確是早就知道了,不單單是大皇子一事,就連皇帝如今的計劃也是知道的,就更沒有什麼疑惑。
其他對莫名其妙出現的大皇子的身世有疑惑的大臣,不好意思,人家德高望重的方丈和太後都承認的大皇子,還有皇帝自己親自頒布的立儲詔書,你算什麼東西敢質疑?
即便真有膽大妄為質疑的,那些禁衛手中的長刀可不是擺設。
至於忠肝義膽,鐵骨錚錚的直臣,這般人物,在之前越淩峰掌握的朝堂中可不存在。
因此皇帝雷厲風行便定下了大皇子,不,現在是太子的身份,還特意讓人將孩子抱過來,在眾人面前晃悠了一圈,這才鬆口讓人自行離去。
直到出了皇宮大門,腳跟落到實處,這些大臣才真正有回到人間的實感。
之前那般驚心動魄的經曆,以及仿佛在閻羅殿前轉悠了一圈的感覺,真讓他們嚇的不輕。
而出了這種大事,有像他們一般能出的了皇宮的,自然也就有沒能離開的,倒黴被越淩峰殺雞儆猴的就彆說了,可還有不少被皇帝扣下的呢,隻是現在他們已經顧不上那些同僚,即便是皇帝一派的大臣,當下連招呼都不敢打,急急忙忙便往家去了。
可即便這種時候,審時度勢,觀察四周還是那些老謀深算的大臣的本能,離開前他們掃了一眼走出皇宮大門的這些人,從活著離開大臣中看到了一位異常顯眼,最近也非常出風頭的人物——宿免。
這位也是四位推舉的儲君繼承人之一,還是其中強有力的候選人,而且是之前皇帝一派力保的候選人。
當然現在看來一切也都是皇帝的謀劃罷了,儲君什麼的,不過眼前雲煙,空中樓閣,人家皇帝有親生的皇子,還輪得到他們這些宗室旁支麼?
宿免以及那些候選人就算能活著,往後的日子怕也不會好過。
皇帝這生物最是小心眼,即便是自己兒子覬覦皇位,都能眼睛不眨的殺掉,更何況是外人,活下來都燒高香了。
可宿免此刻的表情卻不太一樣,和其他兩位同樣活下來,卻灰頭土臉的候選人對比起來,格外的雲淡風輕不說,還,若他們沒看錯的話,那是笑了吧。
第二日,這些人
就明白宿免為何發笑了。
廉郡王一家子跟隨越淩峰造反,是沒救了,即便是宗室身份也沒保住他們一家人的性命。
不過好在他們九族都是宗親,不會被牽連其中,不像越淩峰的九族,參與其中的還好,做了這種事認了就是,可那些完全不知道的,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被連累,全家入獄不說,最好的結局也是流放八百裡。
不過廉郡王一家死了,他家的爵位倒是不怕後繼無人,沒錯,繼承人正是宿免。
儲君之位沒了,皇帝補了宿免一個郡王位,不單單如此,在鳳川不眠不休的奔波下,總算查清江東整個利益輸送的鏈條,以及水災背後的真相後,整個江東官場,乃至當地紮根身後的世家也得到了大清洗,如今正缺人的厲害。
宿免,新任廉郡王,得到了江東知府的位置,一躍成為一方父母官。
又是郡王爵位,又是一方父母官,彆看都不大,但二者相加,和以前那些擁有自己封地的親王有什麼不同?
哦,江東這塊“封地”不能留給後代,可單看眼前,宿免從一個宗室旁支,王府庶子,一躍成為郡王,又成為一方父母官,能成為江東這片地方未來的土皇帝,這跨度被稱為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所以聽到這個消息,聯想到離宮前宿免臉上若有似無的笑,那些大臣就更害怕了。
陛下重病是幌子,儲君之爭是圈套,儲君之中強有力的候選人是皇帝的人,就連皇子,皇帝也早就有了還派人悄悄藏起來。
這下,再沒有敢質疑大皇子的身份和血脈問題了。
問就是沒理由。
之前若說還被越淩峰威脅著,皇帝也重病,為了朝堂穩定,也為了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假冒個皇子出來是可能的。
但現在,皇帝鬨了這麼一波,廢了大力氣將朝堂從上到下血洗了一遍,還是名正言順的,這個關頭沒有人敢質疑皇帝的權威,那麼皇帝為什麼費心費力的還立一個太子出來呢?還是個假太子。
是嫌自己日子太好過,給自己上點難度,還是覺得自己以後生不出孩子,讓一個外面來的假孩子鳩占鵲巢?沒理由的。
所以皇子定然是真的,當初婧修儀生的是一對龍鳳胎,或者乾脆就是兩個皇子。
可想到婧修儀生的是龍鳳胎,或者雙胞胎皇子,就更加忍不住深想了,孩子出生這都快一年了,再加上婧修儀懷孕時候鬨的那些事,還有那些禁衛......那麼皇帝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布局的?
越想越是膽寒害怕。
不少知道自己不太乾淨,或者和越淩峰走的太近的,不等皇帝自己查,見這情況也不掙紮,便主動告老還鄉了。
他們自認為自己參合的不深,雖然偶爾和越淩峰走的近,但看在他們迷途知返、也沒讓皇帝太費心費力的份上,皇帝也不至於讓他們晚節不保,或者一大家子都獲罪入獄。
他們想的倒也沒錯,皇帝沒料到這些人這般識趣,可看在的確為他省了不少事的份上,便點頭答應
了。
也不是他心慈手軟,實在是......殺的人有點多。
去年秋獵的時候還是個開場,公主滿月宴上又收拾了幾個,而這次就更好了,儲君之爭,基本上十分之九的大臣都參合了進去,或主動或被動的,他也不可能全部處理了,那還有什麼人給他乾活呢?
即便他比較留手,這朝堂上也是大換血,三分之一的大臣屁股底下的位置都動了又動,甚至有人乾脆就沒位置坐了,這還是好的,至少不是坐不了了。
朝堂上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皇帝自然脫不開身。
不單單是越淩峰造反的事,還有越淩峰通敵賣國,江東官家糧倉的存糧的確被賣到了北狄人的手中,這種行為便是通敵賣國。
從江東到西北整個上路都要查,不單單是查,查出來還要重罰。
這麼長一條路,路上牽扯這麼多官員.......因此鳳川到現在也沒回來,估計沒個兩三年也很難回來了,不過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且不說如今陛下掌權,定然虧待不了跟著他做事的人,就是現在,查處這些國家蛀蟲,這些貪官汙吏,比在皇宮當個清貴的禁衛有意思的多,鳳川自發便有骨子乾勁兒。
前朝是風起雲湧,驚心動魄,後宮依舊是平靜的。
那日冒險去貴妃宮中,將廉郡王世子,應該說是前廉郡王世子一家抓捕後,陸雲纓便沒有關注更多事了,老老實實回了甘泉宮。
中間明枝過來了一趟,將二公主,不,是大皇子抱走了。
陸雲纓還有些不願,可聽到明枝的話語後,咬咬牙,還是讓她把孩子帶走了。
說來這孩子也是倒黴,生下來就這般不安穩,不說皇子偽裝公主,就是這宮裡宮外來回躲,被人抱來抱去的,誰家孩子有這待遇?幸虧身體還不錯,這麼折騰都沒出事。
也正因為如此,陸雲纓之前連恢複什麼皇子身份都不敢想了,真心隻求兩個孩子能活下來,進而平平安安的長大。
陸雲纓在心中禱告,卻怎麼也安不下心來,唯獨抱著大女兒湯圓的時候,心中面前能安定些許。
終於,不知道在內殿轉悠了多少圈,連午膳都用不下去,直到太陽西斜,陸雲纓總算等回了自己的孩子。
和往常不同,陸雲纓出去請安彆說大張旗鼓了,隻維持個基本的主位娘娘派頭,孩子很少帶出去不說,還儘可能圍的嚴實,說是怕吹到風,讓他們生病了。
不少妃嬪都暗中笑話陸雲纓矯情,對著兩個公主稀罕的不行,照顧的也精細的不行,甚至為了不吹風,也怕孩子生病,連孩子都很少帶出去,生怕什麼人害了孩子一樣,看著就讓人不舒服,也難怪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小心思就是多。
那些風言風語陸雲纓不是不知道,隻是不在乎,也懶得去追究。
在所有人都無所出的時候,即便生的是公主,也足夠讓人眼紅。
好在她早早在皇後和太後打好關係,兩個小的即便請安少也讓人無話可說,不然那些
話可能就更難聽了。
可現在這排場,彆說和陸雲纓比了,和皇後比起來那也是不差的。
“恭喜婧修儀娘娘,也恭喜.....太子殿下。”
明枝辦事妥帖,何嘗不知道這般大的排場,在後宮中很容易讓人恨上婧修儀。
但事到如今,不說陛下膝下唯一的皇子在婧修儀這邊,如今這孩子已經是太子,也是大臨儲君,低調是絕無可能低調,所以陛下說的也不無道理。
既然避不過去,未來也定然會惹人眼紅,會成為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那麼這些排場就不是排場了,而是一種武器和盔甲。
因為太過震驚,陸雲纓沒有注意到明枝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神情,她隻聽到了四個字——太子殿下。
怎麼就太子了?
恢複身份也就算了,太子?這步子是不是跨的太大了些?
不等陸雲纓再想下去,明知這次來也不僅僅是將孩子送回來,而是還有一件事,陸雲纓的晉位。
陸雲纓是太子生母,不說她之前在後宮中的表現,單就這一條,修儀已經不適合她了,所以伴隨著太子恢複身份並且升職,陸雲纓也跟著升職了。
婧妃。
也不是舍不得四夫人位置,但四夫人位這不是滿了嗎?俞貴妃是死了,但外面那些大臣不知道啊。
更何況即便放出消息,前腳俞貴妃死了,後腳陸雲纓就升職為貴妃,也不太好聽,皇帝那邊也覺得有些晦氣。
所以斟酌考慮之後,陸雲纓便成為了婧妃。
從正三品的修儀娘娘,成為庶一品的妃位,直接跳過二品,其實也很恐怖了。
更恐怖的是,陸雲纓兩年多前,還是個從六品的美人。
生下太子固然加成很大,但陸雲纓生下太子的時候,還不是主位娘娘,她能留下孩子,養到現在,還有陛下幫忙遮掩,時運,寵愛以及個人心機都是不缺的,至少在外人看來便是如此。
因此幾日過後,陸雲纓沒等來許久未見的皇帝,倒是等來了一臉複雜的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