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
因為小豆子和楚繡娘來到救濟營的方式稍微有些奇特,再加上比起其他災民唉聲歎氣,陰鬱喪氣的模樣,小豆子這般活潑開朗的性格十分難得,讓人看著心裡下意識就舒服幾分,所以倒是憑此得了不少優待。
等楚繡娘好轉後,小豆子也時常幫忙跑腿,漸漸地,不管是病人這邊,還是正常的難民那邊,都被他跑熟了。
更彆說他還會認字寫字。
這個時代,知識是十分珍貴難得的。
再加上難民這麼多,京城帶來的人手也的確不夠,或多或少都會從本地招收一些人幫忙,小豆子便被選上了。
“小,姐姐!”
為了掩人耳目,楚繡娘和小豆子便以姐弟相稱。
反正大戶人家中奶娘也算半個長輩,沒什麼冒犯不冒犯的。
小豆子一溜煙跑過來,從兜裡掏出一小把炒蠶豆,遞給楚繡娘。
“姐,快,快嘗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些東西你哪來的?”
“幫忙跑了趟腿,魏大哥送的。”
他嘴裡的魏大哥,便是那天晚上不允許他進難民營的禁衛。
不過人家也是看楚繡娘病病歪歪,考慮到不久前才發生過瘟疫,單純怕傳染給其他人,後續他也幫忙了,相當那晚的事情是他職責所在,所以不管是楚繡娘還是小豆子對他都完全沒有怨懟之情。
“你啊,人家幫了我們這麼多,可不能要這些。”
楚繡娘面色依舊蠟黃,身體也很虛弱,但比之前好了許多,至少有力氣能下地走路了。
“我也說不要,但魏大哥一定要給,我也沒辦法啊。”
“而且我若是不要他還生氣,我可不想惹他生氣。”
小豆子嘟囔著,見狀楚繡娘歎了口氣,倒也沒再說什麼。
那些禁衛的夥食待遇可比他們這些難民好多了,因而這些小零嘴,雖然也不算什麼,可在難民營中卻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想著小豆子為自己一路奔波辛苦,她又著實拖了不少後腿,哪裡還有臉教導他什麼。
可楚繡娘沉默了,小豆子卻沒有沉默。
他一直記得自己娘親吩咐他的事情,保護小姐安全,如今看來,在這件事上他勉強算是做到了。
而第二件事,便是小姐說的,要還陸家,還老爺一個清白。
因此最近他也特意去打聽了那位陸大人的情況,畢竟與他家小姐也算有親,若是幫忙,好歹也有些許情分不是?
這一打聽可不得了,這位陸大人在災民嘴裡,真真是個青天大老爺。
不但與災民同吃同住,還親自下場幫忙搭建營地,主持耕種......小豆子自家是在楚繡娘莊子上乾活的,算來也是農戶子弟,彆說那些乾慣了農活的災民了,就是他也能看得出,那位陸大人不是假把式,是正兒八經乾過活,吃過耕種的苦的。
再聽說,陸大人是從耕讀之家考出來的進士,頓
時明了他一個進士為何對耕種如此熟悉,可知道是知道,這心裡對陸清塘不更加親近幾分了嗎?
所以啊:
“小姐,我瞧這陸大人不是壞人。”
“你這般小,哪裡就......”
“我這般小,可我見的人卻多啊。”
楚繡娘反而被這句話說懵了,而後又是笑了。
是啊,她倒是年紀大,可還不是什麼都依靠小豆子?
隻是這事關重大,她雖然認可這位陸大人的品行,卻不能聽小豆子一人之言,冒然下注,所以還是再等等,再等等吧。
而楚繡娘和小豆子嘴裡的陸大人,如今卻不在本縣,而是難得抽時間拜見了褚一儒。
一見陸清塘,不等他行禮,褚一儒便笑道:
“這不是青天大老爺陸大人嗎?今天怎麼有空閒過來了?”
“褚大人見笑了,下官可說不上什麼青天大老爺。”
這江東之行,好歹是把陸清塘和褚一儒的同僚情誼培養出來了。
對褚一儒來說,陸清塘是可靠的下屬。
而對陸清塘來說,褚一儒又何嘗不是靠譜的上司呢?
大家都說他為百姓做事,可他要做的事情,救災濟民,耕種建設,哪裡不需要物資?
但但凡他要,褚一儒基本上就能幫他要來,且給的十分及時。
陸清塘不是傻瓜,那些人或許會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將鎮災物資給他。
但這麼周全,這麼及時,除了在戶部就任過的褚一儒發揮了自己的能力外,他想不到其他。
所以這青天大老遠,他的確受之有愧,而且面對褚一儒還十分不好意思,畢竟這名聲有一大半都是因為褚一儒,但外人卻不知道褚一儒的功績。
他這樣真誠,倒是讓褚一儒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想揶揄自己下屬幾句,哪裡知道人家如此正經,甚至還羞愧起來了。
“咳咳,好了好了。”
“過來看看吧,京城和西北都有消息傳過來。”
調查江東官場的事歸鳳川管,但鳳川不是追查到西北去了嗎?所以也就讓褚一儒代勞了。
他將救災的事情交給陸清塘,一來是想鍛煉這後生,二來也是真脫不開身了,顯然,陸清塘也沒讓他失望。
京城裡送來的折子,大部分陸清塘都沒資格看的。
可基本的情報,以及宮中那位婧修儀的事,褚一儒還可以做主,讓陸清塘瞧一瞧。
這一瞧之下,陸清塘免不得就皺起眉頭來:
“宮中怎麼會有傷寒病人?”還,還偏偏挑了婧修儀所在的甘泉宮,即便是他這個外人看,都覺得古怪非常。
察覺到陸清塘情緒的變化,知道真相的褚一儒不能明說,隻能安慰道:
“沒事,你也不用太擔心。”
“正所謂吉人自有天相,你瞧,也沒消息說公主和婧修儀染病,那他們自然無事,實在不行,還有陛下在呢。
”
病魔這種東西,找陛下有什麼用?
陸清塘下意識這麼想。
若說有誰最了解傷寒病這種病▔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陸清塘便是其中之一。
彆誤會,他倒是不會治病,而是不久前在江東肆虐的瘟疫,正是此病,為此陸清塘下了不少苦功夫去了解。
如今江東的瘟疫傳染到了宮中,這還真的一點都不遮掩了。
即便婧修儀和公主沒事,也不妨礙陸清塘為此生氣。
以往,做官對他來說是單純的為國為民,現在除了為國為民,還有很清晰一點便是——保護家人。
這世道,你想要堅持初心,想要一切都入你所願,隻能往上爬,往上爬,才能實現自己的抱負。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而後越發清晰起來。
陸清塘也察覺到褚一儒對他的親近,想到救濟營裡那些大夫就傷寒病研究出的藥方,或許他們的醫術沒有太醫院那麼精湛,但那藥方,倒是出乎預料的好用。
若是可以,他想給家中寫一封信,將這有用的藥方給堂妹送入宮中去。
對於陸清塘的這個要求,沒有多做猶豫,褚一儒便答應了。
出來這麼些時日,家中怕是會害怕受驚,寫一封信回去也正常。
陸雲纓還不知道自家堂哥要千裡迢迢給自己寄藥方,她宮內的傷寒病人好了不少,這無疑是一件好事。
說是傷寒,一般人可能以為這是什麼呼吸道疾病,但其實這病和腸胃炎很類似。
腹瀉腹痛,吃了吐吐了吃,十分不友好。
像是災民,就在這瘟疫中死傷了近十萬人,但這裡是皇宮,藥材充足,食物應有儘有,再加上發現的也很及時,所以宮人們恢複的也比較快。
聽說賢妃因為她向太後告狀,丟了宮權,閉門思過,陸雲纓不覺得暢快,反而皺起眉。
“娘娘,您生氣也應該。”
雪雁年紀小,下意識思忖著陸雲纓的想法開口道:
“賢妃做出此等事來,卻隻受到這麼點懲罰,太後娘娘實在太過寬和了些。”
聽她這樣說,陸雲纓笑了笑。
奪走宮權可不寬和。
而且不單單是禁閉,如今是敏感時期,太後不太好親自處理任何一個高位妃嬪,會有乾涉後宮之嫌,所以賢妃的懲罰,要等帝後入宮才真正見分曉。
現在嘛......她有些好奇那位太後娘娘了。
好歹也是上一任宮鬥的勝利者。
另外,也算是垂簾聽政這麼多年,算是見了大世面的。
她都能察覺到不對勁,那位太後察覺不到嗎?不太可能。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太後在釣魚,以她這個暗中窺伺者感興趣的存在為餌。
有意思,不過釣就釣吧,隻要能抓住幕後之人,她不介意以身入局。
本以為再等一段時間,要麼就等來罪魁禍首伏法的消息,要麼就是帝後回宮的消息,可陸雲纓卻萬萬沒想到:
“陛下遇襲昏迷了!”
從小到大,皇帝受到的襲擊便沒少過。
這還是第一次受如此嚴重的傷,偏生因為宮內的疫病,禦駕還不在宮中,而在西山行宮。
皇宮算是皇帝維護的十分好的庇護所之一。
而西山......一來帝後是冒然前去,二來行宮行宮,規模自然算不上大,安保措施也不夠完善。
所以沒過多久,又有問題傳來了。
有人認為,應該讓陛下待在西山行宮修養。
而另一部分認為,能遇刺就證明西山行宮保護有疏漏,必須儘快回宮,保證陛下的安全。
為此,在朝堂上雙方爭執不休。
“諸位,可否聽我一言?”
“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傷重,朝務大事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