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太後如今好像一切事情都以皇帝為主,十分配合。
但當時壽宴上,有人幫太後說話,說話的還不是宗親和楊家,而是正兒八經的官員就知道。
太後與前朝的聯係,即便不如以往,但還是有的。
身為皇帝,當然看不慣此事。
合作?
之前他可以與太後合作,但現在,他胃口大了,不行。
太後又驚又怒,又怨又恨。
驚怒是皇帝如今還盯著她,明明她都如此配合了。
怨恨則是安和,即便那是她的女兒,但對權力的向往和追逐,也是太後無法放棄的一部分。
如今要在這二者之間做出取舍,一時半會,太後自然做不出決定。
皇帝也沒逼著她。
這種時候越是緊迫逼人,越是容易弄巧成拙。
雙方都在等待對方的選擇。
可是流言卻在發酵。時間長了,皇帝也聽聞了些風言風語,心情當然不是很好。
而這一切都和陸雲纓無關。
她還是有些小民思想,不管怎麼樣,那些受災的災民的的確確拿到好處了。
這麼多達官貴人捐錢捐物,再加上之前江東事情鬨的極大,即便有人想對這批捐款動手,怕也沒那麼容易。
不論俞貴妃出自什麼目的,結果上的的確確是有利於那些百姓的。
況且現代社會占據道德的製高點才重要,因為輿論是有力量的。
至於古代,名聲也有那麼點作用,卻不太多。
陸雲纓這個時候倒是與俞貴妃想法一樣了。
不說多的,看看那些喜歡撞柱子的言官忠臣,他們嘴裡的仁義道理若真這麼有用,也沒那麼多不平事了。
再往下數數,那些世家大族、外戚官宦,做的肮臟事情難道就少了?背後有人不一樣吃香喝辣的?
這也是陸雲纓不著急的原因之一,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況且皇帝都沒出手製止,輪得到她操心?
不過皇帝的的確確為那些流言不高興,以至於每次來晴雨閣,看到陸雲纓時都是陰沉著臉,脾氣也有些易燃易爆。
時間長了,就算是陸雲纓也有點受不了,想著要不要開解開解。
而今天陸雲纓從長樂宮請安後,回來的路上就有點想要歎氣。
剛剛在長樂宮裡,聽皇後話語裡頗有些要向俞貴妃妥協了含義。
皇後的確不容易。
皇帝威嚴與日俱增,沒人敢惹,俞貴妃捐款又是替太後捐的,名義上也指摘不了,因此壓力全都抗在了皇後身上。
就算她清楚這是個圈套,真的捐款了於她的名聲也沒有好處。
還是不得不這樣做。
不然貴妃都如此識大體,她這個皇後反而不如貴妃了。
皇後將自己的位置看的極重,又和皇帝不一樣,極為重視自己的名聲,最先撐不住是能理解
的。
能理解是能理解。
就是陸雲纓不太想俞貴妃得逞。
況且若是這般,怕不能如皇帝的意了。
陸雲纓剛剛才想到皇帝呢,回晴雨閣後,便撞上了他。
皇帝應該剛剛探望完兩個孩子了,撞見陛下的時候,正巧看到他從後面回來。
兩人在正廳前遇到,皇帝臉上的陰沉,並不掩蓋。
沉默著,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正廳,坐在榻上,炭火燒的足,屋子裡暖融融的,卻暖不了皇帝陰晴不定的臉。
“愛妃日子倒是過得清閒。”
從茶幾上拿下一顆橘子,皇帝隻是拿在手上把玩,並不吃。
“還是婧婉儀的時候,便有皇後賞賜甜柑吃。”
“如今成了主位娘娘,越發厲害起來,下面的人都開始孝敬你了。”
他這語氣頗有些陰陽怪氣,但也沒說錯什麼。
陸雲纓這位份,也是有資格分到些許下面獻上來的貢品的。
不單單是她,這晴雨宮還分到了兩位公主部分。
隻是公主壓根吃不了,這等口福,也就她這個做母親的委屈委屈,幫忙享用了。
可即便是這樣,冬日裡水果蔬菜珍貴,陸雲纓還是不太夠。
下面的人何等精明,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果蔬保鮮期短,最容易做手腳不過。
好看好吃又新鮮的,自然緊著那有限的幾位貴主子。
剩下的,便給外面光鮮,裡面品相一般的。
這一來一回中扣下來的,自然便由著宮人做主,送禮或是討好其他人主子都成。
顯而易見,陸雲纓便是他們討好的對象。
因而皇帝這樣說,她也不反駁,嘴甜道:
“那也是托了陛下的福。”
“朕可沒有這般大的福氣。”
“若真這麼有福,太後壽宴上,愛妃何至於像是沒吃過柑橘一般,舍不得丟手?”
糟了,還真被他看到了。
這個節點,陸雲纓是真不想陛下過來,他來她就要玩掃雷。
她又不是避雷針成精,如何能準確預測皇帝的每一個雷點?
現在躲不開,哎,這可能就是寵妃的宿命吧。
談到太後壽宴,自然免不得想起俞貴妃的壽禮,而想到俞貴妃的壽禮,最近宮中的流言也是避不開的。
更何況剛剛從長樂宮請安回來,皇後要妥協的態度還曆曆在目呢。
果然,下一秒陸雲纓就聽陛下道:
“皇後與朕商量,說要號召後宮妃嬪,為江東捐錢捐物,愛妃怎麼看?””
瞧著皇帝臉色,想著他定然不願意,陸雲纓斟酌道:
“是皇後娘娘牽頭嗎?”
“不然呢?”
“事情倒是一個好事。所以陛下是同意了?”
“朕這不是問你嗎?你倒是刁滑,反而問起朕來了。”
皇帝那雙眼眸黑黝黝的,牢牢鎖定陸雲纓。、
“而且好事麼?愛妃真這麼覺得?”
陸雲纓訕笑一下,知道自己避不開,開始在心中組織語言。
她站在陛下這邊,和俞貴妃到底是敵人,雖然她做的可能於災民有好處,可她代表的,本就是殘害那些災民,隱瞞災情不報的一方。
因而現在施舍出去,還獲得了大量名聲的這點好處,便又顯得假惺惺了起來。
陸雲纓腦子還是很清楚的,隻是那天是太後壽宴她沒理由也沒立場和俞貴妃對上。
何況她巴不得俞貴妃把視線從她身上轉移走,又如何會當那出頭的椽子?
萬萬沒想到,當時不行動成了個回旋鏢,還是紮在了她身上。
心中抱怨著,嘴裡已經說出打好腹稿的話:
“好事的確是好事,但這樣,皇後娘娘不就是與太後娘娘對上了嗎?”
“此話怎講?”
“因為是太後娘娘牽頭的啊,她老人家先捐了十萬兩,皇後娘娘雖然是一國之母,但也是晚輩,晚輩怎麼好搶長輩風頭?因此臣妾以為,此事讓皇後娘娘主持,不太恰當。”
皇帝陷入沉思,他覺得腦子裡有一線靈光,可總是抓不住。
那一邊,陸雲纓還在繼續,終於,皇帝明白了其中的含義,頓時眼睛一亮。
皇後不適合主持,那麼.....誰能來主持,誰又有這個資格呢?
太後娘娘,唯獨她一人了。
太後的壽禮是、俞貴妃捐獻的十萬兩銀子得到的功德(重音)。
以及,太後的壽禮是、俞貴妃的十萬兩銀子、太後捐出求個功德。
這兩者話語差彆不大,其中的意思卻是天差地彆。
陸雲纓彆的什麼不說,在現代見慣了那些牛鬼蛇神跟風炒作,以及營銷號的病毒傳染似的洗腦,她不說有多懂吧,也是看過豬跑的。
變換下主次,情況不就完全不一樣了嗎?
而且現代營銷號亂來,還有官方出來辟謠。
陛下如今是實權皇帝,本就代表了朝堂,怎麼說,怎麼變,不都是一句話的事。
隻要定死了這件事是太後的功德,是太後做的啊。
這麼一來,不管俞貴妃在壽宴上何種手段,都是白搭。
其實也不是皇帝蠢,而是懶得去想,他壓根就沒關注這些。
俞貴妃都人都在宮裡,死活也就他一句話的事情。
況且今時不同往日,越淩峰已經不能在朝堂上說一不二。
若不是顧及這動蕩太大,容易讓國祚不穩,皇帝其實挺想用軍隊犁過去的。
當然,這也就想想,如此做定然會損傷國本。
隻是讓皇帝驚訝的在於,陸雲纓的反應能力。
她是一開始就想到了這個道理嗎?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嗎?
若是如此,她一個小官之女,能有此嗅覺,實在是天賦異稟。
皇帝那眼神看的陸雲纓都有些汗毛直立,忍不住道:
“怎麼了陛下?”
“是臣妾的淺見,讓您笑話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
皇帝忽然露出一個笑來。
“愛妃是否願意為朕跑一趟?”
皇帝寵妃的確是陸雲纓如今最耀眼的光環。
但對於皇帝而言,陸雲纓最耀眼名頭的卻不是這個,而是皇長子之母。
之前他還有些擔憂,若陸雲纓時常需要他來保護,那麼皇長子又該如何?也要他來保護嗎?
男人的劣根性在於,他們喜歡抬頭仰視他們的,女性憧憬的眼神,但真正到困難出現的時候,又希望身邊的女人十分厲害,能解決大部分問題。
更何況,皇宮之中,也不允許一個菟絲花般的女子。
所以皇帝這才鬆口,開始扶持陸雲纓的族人。
但現在,或許,陸雲纓本人不需要繼續考察,可以走的更高一些。
那麼,就讓他掂量掂量自己這位愛妃的成色!
緊接著,陸雲纓就得到了一個任務。
若是乾的好,那麼太後、皇後、陛下都要感激她。
若是乾的不好......三方就一起得罪了。
因此思索了三天,第四天去請安的時候,陸雲纓腳步慢了些許,而後返回了長樂宮。
見她去而複返,皇後一愣,但到底還是讓人進來了。
上了茶,又相互寒暄了一會兒,陸雲纓這才道明來意:
“前些天,陛下去晴雨閣坐了坐,發了好大的火,嚇了臣妾一跳,就連兩位公主都因此哭鬨不休。”
“怎會如此,可有請太醫.......”
皇後的話,還未說完,就見陸雲纓搖了搖頭:
“公主無事,小孩子被嚇著了,很快也就忘記了,娘娘掛念著公主臣妾多謝娘娘,今日本也不是為此叨擾娘娘的。”
“娘娘於臣妾有恩,也就直說了,捐款一事,陛下可是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