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淑妃,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臣妾當然知道。”
面對皇後的質問,淑妃顯得很是淡定,她轉而看向陸雲纓道:
“臣妾敢以家族性命起誓,婧貴儀絕沒有身孕,而婧貴儀你呢?你敢發誓嗎?”
陸雲纓似乎被嚇到了,下意識從椅子上站起來,捂住腹部,整個人都怔愣在原地,半晌沒有開口。
她這般倒是讓其他回過神來的妃嬪竊竊私語起來。
最初她們當然不敢相信淑妃說的這話,但瞧瞧今兒個是誰做的局,再瞧瞧淑妃又是誰的人?
——太後。
太後娘娘費心費力布置這些,難道是想布置個一戳就破的騙局,想想就不可能,那麼淑妃說的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了。
議論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眼看就要壓製不住了。
“安靜!”
皇後用力拍了下桌案。
“身為天子妃嬪,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皇後,這裡是慈寧宮!還輪不到你開口。”
太後看向淑妃,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淑妃,口說無憑,你這般簡單幾句話怎麼能信,萬一婧貴儀又被你嚇落了胎,你該當何罪?”
淑妃福了福身,笑了:
“要證據?天兒個那麼熱,婧貴儀還披著這身鬥篷不願脫下,不就是最奇怪的點?脫下這身鬥篷,讓姐妹們看看你的肚子,不就是最大的證據?”
“但太後娘娘說的不錯,若眾目睽睽下這般粗暴的扒了你的衣裳,婧貴儀被臣妾嚇落了胎,可就是臣妾的罪過的。”
“來人,呈上來!”
有宮女捧著一些衣裙上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宮人。
淑妃指著其中一個一個頭飾簡陋,雙手粗糙,渾身都透露著膽怯的宮女開口道:
“說吧。”
“奴婢乃是浣衣局的春蘭,曾、曾清洗過婧貴儀的衣物,也就是一兩個月前,在婧貴儀的衣裳上發現了女子月事留下的痕跡。”
“哦,你怎麼確定是婧貴儀的衣物?”
不等其他人開口,淑妃先一步問道:
“婧貴儀懷有龍嗣,浣衣局的姑姑們不敢怠慢,特意選了幾個乾活認真的幫忙清洗晴雨閣的衣物布料。當時還有其他人在,除了奴婢外,她們都看見了。”
聽到這話,她身邊的幾個宮女也跟著點頭,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還開口道:
“姑姑特意選我們去洗衣物布料,不少人都知道的,娘娘儘可以去查證。”
淑妃看向陸雲纓,她的臉色似乎都有些透明了,真可憐啊,但誰讓她不長眼呢。
不過還沒結束呢,那種在眾目睽睽下,捏著人小命,將人一點點折磨,把她想要藏在深處的秘密一點點揭露開的滋味,實在是讓人沉迷。
特彆是婧貴儀的表情,嘖嘖,簡直就是最佳的配料。
淑妃揚了揚下巴,宮女邊上的小太監也開口道:
“奴才是給晴雨閣送食材的,偶爾也見過婧貴儀幾次,婧貴儀不怎麼出門,又,又.....所以奴才好奇之下看了幾眼。”
“哦?怎麼了?婧貴儀這般可怕,看了幾眼你魂都沒了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娘娘玩笑了,奴才發現,婧貴儀身材窈窕,腰肢纖細,壓根沒有懷孕女子的模樣啊。”
“如何能證明?”
“婧貴儀就在哪裡,若是奴才說假話,不是能當場拆穿嗎?”
再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陸雲纓身上。
若是之前是驚訝,錯愕,好奇,那麼現在就是狐疑,震驚以及看好戲了。
所有人都在想婧貴儀怎麼這樣大膽,所有人都在想婧貴儀這次怕是栽了,不單單是她,整個陸家估計都沒了活路,以及陛下.....沒有人會相信陛下不知道這件事,畢竟陛下去晴雨閣的次數太多了,那麼多次,想瞞都瞞不住。
而想到婧貴儀沒有懷孕,陛下經常還去晴雨閣,那兩人會做些什麼就......因此,原本的狐疑、震驚和看好戲在這一刻又轉變成了嫉妒。
倒還真是個寵妃,隻可惜,命不久矣。
就連皇後,此刻都啞然。
事已至此,陸雲纓身上唯一能讓她開口幫忙的籌碼皇嗣也煙消雲散,如同太後所料,皇後不單單不想幫忙,對陸雲纓甚至都厭惡起來了。
她不管假懷孕是陛下的主意還是陸雲纓自己膽大包天,但這是後宮,後宮出了這種事,她身為皇後必定需要負責,也就是說......
“好了,婧貴儀,本宮的證據都.......”
淑妃的話還沒說完,外面跑來一個宮女匆匆打斷了她要說的話,淑妃眉頭一擰,剛要開口斥責,就聽宮女開口道:
“娘娘!娘娘,拿到了!”
“什麼?”
“是證據,從婧貴儀的晴雨閣搜出來的證據。”
這下,就連陸雲纓自己都忍不住好奇了,晴雨閣還能有什麼證據?
“這是婧貴儀安胎藥的藥渣,奴婢帶人在晴雨閣小廚房找到的,經過太醫辨認,這藥渣中的某些藥材和安胎藥的藥方對不上。”
“具體有哪幾種如今還查不太明白,唯獨有味憐子草分量較多,太醫就認出來了。而憐子草搭配幾味輔藥,婦人服下,便能呈現有孕的症狀。”
幾乎是陸雲纓前腳走,後腳就有人闖進晴雨閣了。
外面的那些證據固然能佐證陸雲纓假孕,但太醫院不少太醫都給婧貴儀診出過滑脈,所以還需要決定性的證據。
淑妃覺得這東西就在晴雨閣,讓她的宮女元宵帶人闖了進去,果然證據確鑿。
就連那負責辨認藥渣的太醫也被帶來了,當場承認確有其事。
人證、物證俱全,任由今天陸雲纓再怎麼巧舌如簧,也逃脫不了了。
厲害,真厲害,之前能讓太後吃個悶虧是她運氣好
,撞上了,現在被人調查的底朝天還真是出乎意料。
但,在那裡?
那個人在那裡呢?
陸雲纓猶豫要不要開晉升禮包,看似驚慌四處亂看,實則借機觀察。
到底是誰呢?是誰謀劃了這一切?
其實婉妃那件事的事情的時候,陸雲纓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想想看那天婉妃的所作所為——她幫著謝修華出氣,進而牽扯出了一連串的事情,但有一點是能確定的,婉妃當天不知道陸雲纓懷孕的消息。
可這個消息提前一天就被泄露了,皇後是早上來晴雨閣,下午確定消息泄露,陸雲纓因為一直盯著,所以晚上也收到了自己懷孕被泄露的消息。
但婉妃不知道,這和珍妃流產事件中幕後黑手的形象格格不入,那位可是連太後都抓不到把柄,又豈會收不到這已被泄露的消息?
緊接著是她小衣差點被偷事件。
這件事已經告訴了陛下,交給皇帝去處理,然後根據雪梨的通風報信,還是有人打算借此做文章對付她。
所以這後宮之中還有一個人,一個藏的更深的人。
這也是陸雲纓演了這一出戲的原因,太後固然可怕,但她的可怕是在明面上的,暗處的毒蛇伺機而動,陸雲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處於這種敏感時機,怎麼敢讓自己置身於如此險地?
所以她在賭,將事情鬨大,讓那人放鬆,賭能引出幕後真相,賭鬨得越大最後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越重,那人無法下手,賭今天下個定論,以後再沒有人敢胡亂攀咬她。
這件事的重要性,一下子就超過了和皇帝攤牌,畢竟這件事解決了,皇帝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應該也知道了。
可陸雲纓都以身涉險了,賭如此之大了,卻沒能從在場的任何一張臉上找到她想要的情緒。
驚訝、嘲笑、輕蔑......不,不是這些。
陸雲纓越看越失望,而她的失望,在其他人看來就是事情敗露的絕望。
“來人,將婧貴儀拿下!”
“朕看誰敢!統統給朕退下!”
大朝會上皇帝自然身著天子冕服,如今匆匆趕來,玄黑的長袖翻飛,胸膛起伏的速度略微急促了些許。
他要是不知道今□□會有問題,就是白活了這麼些年了,因而也算是在最後一刻趕上了。
“兒臣參見母後。”
行了個禮,不等太後開口,他便自己站起身,皇後自覺讓出位置他坐下。
“母後今天又怎麼了?喊打喊殺的,朕的婧貴儀都被你嚇壞了,若是朕的孩兒又沒了,母後該怎麼賠朕?”
“皇帝,你這是什麼話!”
“而且什麼孩子,從頭到尾.......”
“婧貴儀懷有龍嗣這件事整個太醫院都看過,哪有什麼問題?母後找來的是什麼江湖郎中,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來人,拉出去砍了!”
“住手,如今證據確鑿,婧貴儀欺上瞞下已然板上釘釘,皇帝你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指鹿為馬。”
“母後也知道朕是皇帝也不能指鹿為馬了?那母後身為太後,瞞著朕處置朕的妃嬪,就可以了?”
“這不是一回事!況且哀家是太後,處置......”
“兒臣有一事需要稟告母後,事關婧貴儀腹中孩兒,還請移步側殿說話。”
太後和皇帝視線在空中碰撞。
說實話太後是不願意的,如今形式大好,隻要按下婧貴儀,皇帝便不得不退步。
但想到皇帝在朝堂上的舉動,再想到如今婧貴儀已然是甕中之鱉,抓住了她也相當於抓住了皇帝的小辮子,若是皇帝願意私底下退讓一步,她也不是不能給他一個臉面。
最終太後還是點點頭。
而太後皇帝單獨在側殿相處的第一秒,皇帝便道:
“母後是想讓禮王一脈遵母後為太皇太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