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驚雷劃破夜空,大雨瓢潑而下,神兵穀內島儘被水霧所籠罩,能見度極低。
“通脈之前,需前後三次打破人體極限,每一次破限,體力都會暴漲。
養勁、內壯、易形。”
大雨如幕,黎淵穿梭其中,心中冷靜。
這是他翻閱藏書,並與八萬裡、方寶羅交流對比之後得出的結論。
大運河畔那一戰,他雖然相隔頗遠,所獲也頗多。
“三大真傳中,大師兄天賦異稟,體魄非人,力量
黎淵心念翻飛。
即便是此刻湊足十一形,內壯也成了,他也不敢說有把握勝過那三人,哪怕動用掌兵籙的加持。
但,有著‘極品六合靴’在,他自問進退自如,除非那丁止的輕功造詣能超過秋長纓。
哢嚓!
大雨之中,黎淵翻出錘兵堂,繞開夜裡的守衛弟子,向著丁止所在的山峰而去。
掌兵籙中,四把大錘熠熠生輝。
“純鋼六棱錘、宗師鍛造錘、精鋼風虎杵、百煉破風錘,以及,極品六合靴!”
一把鍛造錘,三把重兵,一雙靴子,黎淵快速清點著。
二十條掌馭效果,且大多數都與戰鬥有關,這是他目前搭配出最為完善的掌馭組合。
為另一個身份準備的那套不完善,抓幾個內門弟子還行,對付真傳弟子,他自然不敢大意。
“可惜混金大希夷錘的掌馭條件暫時無法滿足,不然,還能多出幾分把握。”
得益於真傳弟子的權限,神兵穀內島大多數地方黎淵都很熟,
哪裡有崗哨,哪裡有巡邏,也都摸了個差不多。
除卻宗門大殿以及那幾處禁地之外,其他地方其實也沒有什麼防備。
更重要的是,宗門內幾大長老都不在。
“以我如今的體魄力道,二十條掌馭疊加爆發下,錘力有大師兄幾成?”
黎淵心中自語。
他甚至覺得自己全力爆發之下,正面都有可能打死丁止這位當代真傳
不過……
“穩妥起見,最好還是偷襲!”
夜雨之中,黎淵早沒了
呼!
極品六合靴的加持,比之前五雙靴子疊加要差一些,但加持仍是巨大。
一起一落間,黎淵像是融入了風雨之中,速度很快,且不留絲毫聲音。
順風雨靠近,隱隱間,黎淵看到了山上搖曳的燈火與人影。
呼呼
水霧蒸騰,風急雷炸,黎淵駐足觀望,尋找著合適的角度與時機。
他懶得知道丁止為什麼要找他麻煩,他隻知道,麻煩不解決不會消失,
反而會越來越大。
……
唧唧
小院中,丁止負手而立,一個俏麗婦人為其撐傘,滿眼好奇的看著小院內的大缸。
“這魚這麼像是煮熟了一樣,好生嚇人呀。”
婦人一手捂嘴。
鐵鑄的大缸中,一尾如蛇般的紅魚劇烈的掙紮著,魚尾拍打,發出‘砰砰’巨響。
缸中水像是被燒開一樣,咕嚕嚕冒著水泡。
“赤龍魚生活在寒潭水底,接近火脈之處,對於環境的要求極高,非極冷極熱交替不可存活。”
丁止一襲白衣不染絲毫泥水,他看著鐵缸中的大魚,微微皺眉:
“它要死了。”
丁止搖頭,彈了幾顆丹藥進去,赤火靈魚若不能現殺,味道很難保留。
更可能會影響到效力。
“啊?這麼幾天,它就要死了?少穀主還未回來呢!”
婦人有些心疼:“三百兩金票呢。”
“吊幾天命問題不大。”
丁止也有些肉疼,這赤靈魚每天得消耗他一枚上等補元丹。
“補元丹也要好些銀子呢。”
婦人還是心疼:“這魚兒死了會怎麼樣?”
“倒也不會怎麼樣,但未必還能改易根骨。”
丁止說著,又往魚缸裡丟了幾枚丹藥,見其安靜下來,方才鬆了口氣。
赤靈魚之所以比存神小還丹都要貴,可不止是因為口感好,能增補血氣。
更是因為其似蘊含蛟龍之血,有細微改易根骨隻效,且改易之根骨可能沾染蛟龍之形。
“那,那可要仔細著些。”
婦人嚇了一跳,她可是知道自家男人買這條魚就是為了送給少穀主石鴻。
石鴻天生根骨一般,這麼多年來,始終執著於改易根骨……
“蛟龍根骨啊。”
丁止低語。
若非為了交好石鴻,他都想自己留著吃了。
諸形以凡形最差、靈獸之形稍好,最佳自然是天地之形。
但這三種形體的高下也並不絕對,蛟龍之形,無論凡獸還是靈獸,都是上等形體。
蛟龍,被稱之為小龍形,一形如六形。
靈魚徹底平靜下來後,兩人方才回轉屋子。
女子張羅出一桌飯菜,為其斟酒,捏肩,細聲說著:
“聽說錘兵堂的韓長老,多年來都高價收購此類靈獸?”
“韓垂鈞!”
丁止臉色陰沉下來。
婦人瞧出不對,立馬轉移話題:“當家的,那小子真就收下咱們的金票,這幾天都沒來……”
“泥腿子不懂規矩,以後自然有人慢慢教他,區區一個內門弟子,算得什麼?”
丁止端起酒杯,眼神微冷:
“倒是那黎淵……”
那天在臨江樓硬等幾個時辰,他心裡就冒起火氣來。
“那可是韓長老門下的真傳,還是龍形根骨,你,你不要惹他了。”
婦人有些畏懼。
“你懂什麼?”
丁止重重落杯:“韓垂鈞壓了我們幾家六十年,還沒熬走,再來一個黎淵……”
隻是想想,他就心裡發冷。
他不是石鴻,沒有那超絕的悟性,對於龍形根骨的忌憚更深。
“當家的。”
婦人手有些哆嗦,隻是看著丁止的臉色,就知道他已經動了殺意。
丁止轉動著酒杯,眼神閃爍:“得設法將他逼下山去……”
“唧唧!”
這時,院外又傳來赤龍魚的叫聲,十分急促。
“補元丹都吊不住命了?”
丁止皺眉,他看了那婦人。
那婦人還沒吃完飯,卻是乖乖的起身,取了幾枚丹藥,提傘出門。
嘩啦
鐵缸裡,水聲很大,赤龍魚瘋狂甩動身體。
婦人對這蛇一樣的魚有些害怕,遠遠的將丹藥拋進去,見魚不再掙紮,這才轉身。
卻不料還沒回到屋裡,身後就又傳來了響動。
“當家的?這魚怕不是要死了?”
“我去看看!”
丁止放下酒杯,接過傘就走向鐵缸,卻發現叫聲消失,那赤龍魚飄在水面上一動不動。
“真死了?!”
丁止心下一緊,快步向前,突然間身子一顫,隻覺像是被無數把刀鋒止住。
“不好!”
丁止暴退的同時,住聽得一聲炸響,那鐵鑄的大缸轟然破碎。
一條黑影後發而先至,以讓他驚悚的速度撲殺而來,他隻一眨眼,
就覺狂風撲面,一個比他頭都大一圈的大錘已遞到了他的眼前!
“這麼快?!”
丁止眼皮狂跳,這人躲藏手段不高,但這速度太快,太快了。
“啊!”
退無可退,丁止發出一聲狂吼,狂暴的內氣將袖管、雨傘全都炸碎,
雙掌一前一後,從側面拍向那口大錘。
這一刻,他甚至無暇懊悔自己長劍離身,奮起全身力氣,想要擋下這一錘。
嘭!!
屋內,那婦人聽到聲響,還不及轉身,就覺眼前一花。
一道人影轟然間撞破風雨,倒飛著砸碎了半掩的房門、酒桌、供案、花瓶……
甚至是牆壁!
而那人是……
“當家的!”
婦人驚呼尖叫,下意識的往後逃。
“劍!”
灰塵泥濘中,丁止大口咳血,這一下碰撞,他差點被砸碎了胸腔,
付出一臂斷折的代價,才擋住這堪比八萬裡的重錘。
“啊!”
婦人尖叫著往後逃。
丁止吐血,撲向自己的佩劍,他的動作不可謂不快,但還未起身,就聽到了虎嘯也似的錘音。
‘易形武者,真抗打啊!’
黎淵跨步直追,速度極快。
他沒有一絲的留手,那暴起的一錘已然動用了全部加持,自忖便是一排鐵人也能砸成鐵餅。
可那丁止居然隻斷了一臂?
“你!”
丁止閃躲,滿眼驚怒,看清了來人的臉。
那是個蠟黃消瘦的中年人,其貌不揚,更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人。
“你是誰?!”
錘聲壓過了丁止的怒吼,又被夜幕中的雷聲壓過。
一錘不中,就再來一錘!
跨步舞錘,轟碎房屋,黎淵發泄著勁力。
這是他首次掌馭六合靴與人交手,頓時驚覺,這雙靴子加持的極速,對於他實力的提升居然不下於純鋼六棱錘。
速度,也是暴力!
“你到底是誰?”
丁止神情狼狽,白衣汙黑染血。
他接連躲避,想要拿回自己的佩劍,但卻根本觸碰不到。
那殺手的速度太快了,比秋長纓都要凶猛。
“啊!”
終於,又一錘砸中,丁止胸腔瞬間坍塌,大口逆
血噴出,他怒目圓睜,滿眼血絲,似要炸裂。
他終於不再逃,鼓起餘力,揮舞斷臂,內氣噴湧間,黎淵像是聽到了一聲鶴唳!
不是好像。
丁止的長嘶猶如鶴唳,他的筋骨皮膜都在劇烈震顫,尤其是後背更是高高突起,
像是要長出一雙肉翅來。
“易形殺招!”
黎淵不退不避,吐氣如雷,儘起氣血內勁,催發掌兵籙四大重兵,
掌中短而重的錘子,重重砸下。
“伱?!”
丁止的長嘶戛然而止,眼神中儘是不可思議之色。
他居然沒有感受到內氣……
這來殺他的,居然是個內壯武者?!
嘭!
錘落錘起,黎淵全然無視了周身傳來的劇痛,再度一錘砸下。
這一錘下,丁止的護身勁力、內甲儘數崩碎,連同內臟血肉一起攤在了地上!
“當家的!”
屋內的尖叫聲刺耳。
黎淵暮然回頭,猙獰一笑,那婦人‘呀’的一聲兩眼泛白,當場昏厥過去。
“除非她是個傻子,不然,這張臉,她絕忘不掉!”
黎淵快速轉身,將屋內的東西,連同丁止、婦人都搜刮一空,提起赤龍魚兒。
一按鬥笠,消失在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