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軍一幅痛心疾首的樣子，秦誌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早就聽保衛科的那些小夥子說過，秦軍很會給人做思想工作。
甚至比部隊上的政委、指導員都厲害。
沒想到這是真的，今天他就遇到了。
秦誌科的臉色有點不對勁，他是紅了黑，黑了紫，接著又紅。
他都四十九歲了，居然成一朵花了？
什麼花，跟他臉上的褶子一樣難看？
這小子嘴裡，就沒有一句實話。
“大爺，不對，呸呸呸，你比我爹小，我應該叫你大叔。”
“你這麼年輕，正當年，不做一番事業，可惜了。”
“不要著急，先聽我說，我也不會難為你，就讓你做老本行。”
“我先想一想，這幾天假期廠裡吃飯的人少，不如你去幾個大城市轉一轉？”
“現在出國是不可能的，但是國內還是有幾家大飯店做的不錯的。”
“就去首都吧！我找幾個人陪你去，就讓保衛科的人去幾個。”
“大爺，呸，大叔！你挑選幾個機靈的，以後就是你的手下。”
看著滔滔不絕的秦軍，這就要把他後半生安排的明明白白，秦誌科有點無奈。
“你到底想要讓我乾什麼？”
秦軍立即道：“我們要蓋一座大飯店，你知道吧？”
“現在來我們公社的人越來越多，特彆是那些司機，都是有錢的主。”
“他們的生意我們得做，就算不為了賺錢，也得服務好他們。”
“就像今天我們發的福利，都是他們幫著淘弄來的。”
“要是沒有這些人幫忙，我們哪裡有吃得上一點好東西？”
秦誌科的神色變得奇怪：“就是管理飯店？”
“對，是不是專業對口？”
“你能管理好一座食堂，就不能管好一座飯店？”
“我們廠裡現在多少人？七八百口人，每天三班倒的人都要吃飯。”
“飯店再大，才幾個人？怎麼樣？有沒有信心？”
秦誌科的神色變得放鬆，如果是管理飯店的話，他還真就是專業的。
飯店，不就是個大食堂嗎？
不過，管理飯店用的著去大城市？還要去首都？為什麼啊？
秦誌科總是感覺有點不對勁，但是限於見識，他就想不明白。
“不對啊！我們的飯店在哪？”
秦誌科有點反應過來，他可不能被忽悠了。
秦軍一笑道：“這個以後再說，你先趁著假期，去首都一趟。”
“這個得趙廠長幫忙，他那邊有戰友，要不然到時候，你們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
“我們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你們去首都參觀那裡的大飯店，儘量學習一些先進經驗。”
“嘿，不說話？那我就當您答應了。”
說完，秦軍端著不鏽鋼餐盤就走。
又一個麻煩交代出去了，他們公社的第一家五星級飯店，也許就有著落了。
當然，五星級就算了，他們就算能建起來，也沒有人能夠管理的了。
不過，可以先提前培訓一下。
畢竟他在後世什麼沒見過？什麼內膜會所，弱爆了。
其實，最高端的還是正規。
就是得不到的，才是高貴的，才是最好的。
在自己的家鄉，秦軍自然不會玩歪門邪道。
所以，他就是想要打造一座，讓很多有錢人一看，就會變得畏畏縮縮，不敢進來。
就是那種個，任何人一看，都會有一種好像住不起的樣子。
這也是他的執念吧！因為以後他在南方的大都市當中，就是看到任何一座大酒店，就感覺好像住不起，不敢進！
現在遇到機會，他也想弄一座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大酒店。
到時候，他就穿著拖鞋、大褲衩，手中還拿著一大串鑰匙，每天去遛彎！
想到以後的美好（裝比）生活，秦軍就笑的一臉褶子。
“有著地區設計院幫忙設計，建設一座二十七層的大樓，應該沒問題。”
秦軍知道他們這裡地質結構，可以承建高樓，但是最好還是按照規矩來。
他隻管提出要求，設計、數據等都由地區設計院來完成。
之後就是秦誌科大叔監工，之後飯店，不對，應該是賓館，需要他來管理。
至於內部設施，內部員工培訓等等，秦軍打算有空的時候，親自寫一下方案。
現在萬事俱備，隻差時間。
又完成一個心願，秦軍胃口大開。
“你這就把老秦安排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趙二娃居然也過來吃飯。
“你這也親自過來吃飯？”秦軍奇怪的問道。
趙二娃翻了個白眼：“我忙了一早晨，還不能來吃個早餐？”
秦軍摸了摸鼻子道：“我昨天晚上加班了，跟他們一起。”
“咦？秦夏他們呢？吃飯這麼快？”
趙二娃道：“去領福利了吧？他們一晚上沒睡。”
秦軍一愣：“不會是忙到這會吧？”
趙二娃道：“你以為呢？”
“真是能肝啊！如果之前這麼努力，這些家夥都應該去上大學啊！”
趙二娃也點頭，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這個需要你簽字，簽字之後，我們就放假了。”
秦軍拿過來一看，就是福利清單。
第一個福利就是月餅，大白皮月餅。
上面還有著詳細分類，有冰糖的，有青紅絲的，有花生碎的。
秦軍看的有點無奈，他怎麼記得後世吃的大白皮，裡面這些東西都有呢？
現在可好，居然還分類了？
明明是一種月餅，這些原材料分開，就成為三種了？
“這大白皮月餅，是從哪裡弄來的？這回老板會做生意啊！”
趙二娃嘿嘿一笑道：“怎麼？看上了？是不是也想拉來我們廠？”
秦軍點頭道：“如果有機會，讓他來我們廠銷售科，肯定不錯。”
趙二娃立即笑著道：“那你不用想了，人家是公社的小領導。”
秦軍一聽就知道沒機會了，大小是個領導，能來他們鋼廠？
“這是公社的生意？那幾個領導，真是學明白了啊！”
秦軍還是很佩服玉愛國的，他最近的表現是真不錯。
不過，是人才，他還是想要拉攏一下。
“寧為雞頭，不為鳳尾，這個觀念有點不對。”
趙二娃沒有理他，而是問道：“酒店計劃，你打算啟動了？”
秦軍一邊吃飯，一邊道：“不得不啟動了！”
“我們公社的外來人口越來越多，如果再不啟動，就要怨氣衝天了。”
趙二娃點頭道：“我們這裡的配套設施，也應該跟上了。”
趙二娃接觸的外地人最多，自然聽到的抱怨也最多。
加上最近努力學習，見識增長很快，他自然知道一個地方想要持續發展，肯定需要一整套的設施。
比如公路，比如酒店，比如車輛維修店等等。
如果還能有更大的場地，更多的貨物，要是還能夠幫著配貨，那就更好了。
“做就要做好，你的想法很好，不過，要想去首都，找公社開介紹信好像不行。”
秦軍自然明白，但是，該麻煩玉愛國的事情，還是需要麻煩他。
趙二娃現在也是一名合格的乾部了，所以能推脫的工作，他肯定不會沾手。
所以，兩個人就十分有默契的，把秦誌科安排明白了。
“大米、肉、花生油，還有木耳、蘑菇，這些福利還算不錯。”
“對了，每個人能分多少肉？”
看著福利清單，秦軍知道趙二娃、秦平他們，為什麼這麼忙了。
現在過個中秋節，能弄來這麼多福利，真的不簡單。
“每個人十斤肉，怎麼樣？不少吧？”
“也就是你特意說了，要不然莪高低不會弄這麼多。”
“不過，能看到工人們的笑臉，也算是值了。”
秦軍一算，每人十斤，還真是不少。
他們鋼廠現在零零碎碎八九百人，這就是八九千斤肉。
這麼多豬肉，得殺多少頭豬？
“這是多少頭豬？從哪裡弄來的？”秦軍好奇的問道。
趙二娃道：“還能從哪裡弄？”
“我們這邊養豬的少，但是東北那邊多。”
“人家那邊糧食多，養殖場也就多。”
“不過，能弄到五十頭大肥豬，也是攢了一個月的數量。”
“水泥廠那邊也提前準備了，就是不知道他們弄到多少。”
秦軍也是有點佩服趙二娃，五十頭豬，每頭出肉兩百斤，這才能湊一萬斤肉。
更何況，裡面還有內臟呢！
這一個工人十斤肉，弄起來絕對不輕鬆。
“你們辛苦了，都發的豬肉？那還剩下一些豬內臟了沒有？”
“豬腳、豬尾巴、豬頭怎麼處理的？”
剛開始聽到秦軍說辛苦，趙二娃本來還有點感動。
不過，接下來秦軍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趙二娃嘿嘿壞笑著道：“你就不用想了，早就有很多工人向我打聽，都想著多買一些內臟。”
“可是，這樣好事能留到現在？”
“今天發的這些肉，是一個多月節省下來的。”
“之前你們吃的溜豬肝、豬頭肉、燒大腸，都是哪裡來的？”
秦軍本來就信了，但是仔細一想，感覺不對。
“我們廠裡沒有冷庫吧？你騙我。”
趙二娃可一點不心虛：“縣城屠宰場有冷庫！”
秦軍不說話了，看來美味的豬頭肉、紅燒大腸，是都吃不上了。
看著沒有撈著一點豬頭下貨，就一臉失望的秦軍，趙二娃笑起來。
“行了，你畢竟是廠長，怎麼還不得給你增加點福利？”
秦軍一聽，立即精神振奮。
“說的也是，我可是廠長，怎麼不得多一些福利？”
“你好好說說，我也不是那種油鹽不進的人。”
“我做領導的，就要讓外面的歪風邪氣吹進來，也可以讓我們經受一些考驗。”
趙二娃聽多了怪話，現在已經不以為意。
“辦公室普通職員，跟工人一樣的福利。”
“科長一級領導，增加一斤月餅。”
“隻有廠長你，會多一幅豬肝，一對豬腳。”
秦軍一聽，就瞪起眼睛：“你就拿這個考驗乾部？”
趙二娃就當沒聽見，反正他的權限之內，就能做到這種程度。
秦軍三兩口把兩隻煎蛋吞下，喝了一大口豆漿，這時他才有空發揮一下自己的大忽悠術。
“你這樣不行啊！格局得放大！”
“我作為一廠之長，缺這麼點東西嗎？”
“你要知道，我不要，你不要，他們下面誰敢要？”
“東西都不要，工作以後還怎麼做？”
“該要的時候，就得要啊！”
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的趙二娃，秦軍差點認不出笑出來。
“想明白了沒有？千裡為官隻為財，這話不對。”
“但是，它也說出了一個真理，我們乾工作為的是什麼？”
“我們作為領導不為吃穿發愁，自然可以說是為了建設祖國。”
“但是，普通人工作也就是為了養家糊口。”
“他們拚命工作，就是為了那碎銀幾兩。”
“其中有表現好的，就得獎勵，這樣以後會有更多人努力。”
“有人足夠優秀，足夠努力，所以他成長了，比如說你。”
“你拿命換來的工作，誰敢有意義？”
“工作之後，你比誰都努力，也比誰都認真，更是願意多想、多乾，自然就要獎勵。”
“其他人也一樣，他們憑借勤奮、努力，獲得職位之後，是不是也應該獲得其他的一些優待？”
“乾工作不能隻憑借一腔熱情，這個不能持久。”
“想要乾好工作，就得讓人吃飽、吃好，甚至是穿好、喝好。”
“隻有一家人衣食無憂，他們才能更加安心工作。”
“所以，是不是該給那些更努力的人一些獎勵？”
“毋庸置疑，在這個廠裡我的功勞最大，所以，最大的一份獎勵就該我拿。”
“我不難，你能拿？”
“你也不拿，其他下面的科長、車間主任，他們誰敢拿？”
“中高層都不拿，下面的小組長就更是什麼都沒有，這合理嗎？”
“雖然人人平等，但是做出更多貢獻的人，就一定要跟普通工人享受一樣的待遇？”
“憑什麼？就憑借一句奉獻？一句品格高尚？這樣就可以無視他們的努力？”
“這樣不對，最起碼在我們廠裡，這樣不行。”
“所以，我要拿，我要獎勵。”
“你不要笑，你也要拿。”
“你努力半年，工作勤勤懇懇，把廠裡管理的井井有條，憑什麼不拿獎勵？”
“還是那句話，大鍋飯要不得，大鍋飯思維不能留。”
“這樣，普通工人當中評選優秀職工，優秀職工福利就要拿兩份。”
“之上的小組長，隻要工作完成的好，從來沒有出過大錯，他就可以拿三份福利。”
“我們兩個廠領導，領導這麼大一個廠容易嗎？”
“能把這麼大一個廠，發展的這麼紅紅火火容易嗎？”
“不容易，那麼是不是也許重獎？”
“我們也不貪，就要普通中層的獎勵，就是三份福利，這個不過分吧？”
趙二娃忍不住道：“不過分。”
“這就對了，人跟人不同，努力也不同，貢獻也不同，哪裡能一刀切？”
“所以，在之上就是功臣，隻要為工廠立下功勳的人。”
“隻要是為我們廠的建設，添磚加瓦的人，都需要重獎。”
“他們的福利也必須要三份，這東西多了也沒用，所以這還沒完，那就再獎勵同等的金錢。”
“隻有東西，總是差了點意思。”
“就給他們相當於福利的一份獎金，讓他們自己想買點什麼，就帶著老婆孩子去買好了。”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不過，好像還是有點不公平。”
“貢獻有大小，小貢獻怎麼能和大貢獻相比？”
“這樣，隻要獲得獎金的有功之人，再加一個福利。”
“那就是遇到發放福利的時候，就按照比例，再次獲得獎金。”
“你看是按照，全年獎金的一半比例，還是三成？”
趙二娃張著嘴巴，這獎勵是不是太大了？
他們要是報到公社，公社會同意嗎？
也許十一小隊的領導都不同意，因為這分的肯定有他們的分紅。
看到趙二娃那驚訝的樣子，秦軍認真的道：“有文化有技術，還做出過貢獻的人，我們不能忘。”
“當然，就算是君子之澤也是三世而斬，功勞也不能吃一輩子，就一年一結算。”
“就以秦安為例，他上半年有五百塊獎勵，那麼現在就多發兩百五。”
“年底要是再發福利，他的獎金如果還是之前的那五百，那就再多發兩百五。”
“要是在下半年之中，他又有貢獻，又獲得了五百塊獎金，那年底就獎勵一千塊的一半，五百塊。”
“而到了下一年，獎勵資金就需要另外結算，上一年的獎金不能累計。”
趙二娃有點無語，這樣的區分，實在是太大了。
“這不是說，一年之中獲得的獎勵越多，以後發福利的時候，就能拿到更多獎金？”
秦軍笑嗬嗬的道：“對，就是這樣。”
“我們不怕彆人獲得的獎勵多，就怕沒有人獲得。”
“想一想秦安上半年的貢獻，還有秦夏、秦風、秦漢。”
“他們是不是應該獲得獎勵？”
“如果連他們都沒有獎勵，其他人還用努力？”
“不努力的人，都能拿到相同的獎勵，你讓努力的那群人怎麼想？”
“對的起他們一晚一晚的熬夜嗎？”
趙二娃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多獎勵一半，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一年分發福利的機會，也就那麼兩次。”
“也就是多發一倍的獎勵，多什麼？哪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