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抬起頭，看向另外一些女孩。

其中有好幾個，從開始就抓耳撓腮的女孩子，又一次聚集在一起，開始討論。

她們一邊說，一邊翻課本。

但是課本上的一些題目和課本內容，隻能是讓她們感覺到似是而非。

“不一樣的，我感覺這些題目，課本上都沒有講過！”

“有點關係，需要加深一下。”

“很明顯，課本是基礎，想要做這幾道特意挑選出來的題目，就要把課本內容融會貫通。”

“這也太難了。”

“多難？這是高一的課本！”

聽到這一句，所有女孩全都沉默下來。

秦軍在內間，聽得直笑。

後世他聽過太多侄子侄女的抱怨，他們抱怨的什麼？

就是抱怨這一點，高中課程上課教的是造磚，可是考試的時候，卻在考你怎麼蓋樓。

你說學習磚頭的製作有用嗎？它跟蓋樓有什麼關係？肯定沒用。

但是，你說它一點關係也沒有？

也不儘然，磚瓦總是樓房的基礎，沒有它還真不行。

八十年代的高中，課程肯定不會這麼難。

但是，九十年代、兩千年之後的高中課程，絕對能挑選出具有學習能力的一批學生。

所以，秦軍就把這些題目，提前十幾、二十年，弄出來，烤一下這個時代的小女生。

這個時代能夠考上高中，或者是有自信，自學完高中課程的女生，肯定都不簡單。

不要說女生不善於理工科，因為隻要擅長，那就絕對是超級學霸一級的。

隻要出一個這種女生，肯定就是鎮壓當代的絕世天驕。

秦軍也是想瞎了心，他居然想要在紅旗公社這個小池塘，想要釣上來一隻大鯤！

可是，萬一遇到了呢？

他就在辦公室裡規劃人事任命，順便聽一下相聲。

小女孩們鬥心眼，還是很有意思的。

隻不過，她們恐怕想不到，不管她們怎麼做，秦軍都會有所收獲。

比如現在，這裡的十三個女孩，經過三個小時的討論，居然都最少做出兩道題。

而且她們對了答案，還都對。

這就很厲害了，最少二十分的成績，已經讓她們都可以被錄取。

而這一點，秦軍顯然是忘了告訴她們。

在她們的印象當中，六十分才會及格，二十分也太低了，顯然是不及格的。

可是，秦軍就是認為，競賽題就要二十分及格，就可以達標。

四十分就是優秀，八十分是人才，一百分是天才！

這些秦軍顯然不會告訴她們，他就是忘了。

所以，現在再聽她們討論，就感覺很有意思。

“吃飯了，姑娘們，都不要學習了，現在過來吃飯。”

“今天中午有紅燒肉，你們算是來得巧！”

“看看，每人小半碗，足足有二兩多肉，還有這肉湯！”

“嘿，看著誘人不？”

就在一群女孩子沉浸在學習、考試的焦慮之中的時候，有人打斷了她們的思緒。

“吃飯了啊？”

“什麼？剛才我好像聽到有紅燒肉？”

“每個人二兩嗎？生肉得有多少？最少三兩吧？”

“每個人都有嗎？我聽我弟弟說，這裡最少有五百人呢！”

“五百多吧？每個人三兩肉，這就是一百五十斤肉，多少錢？”

“我聽說現在公社不要票的肉，都要賣到兩塊錢一斤了！”

“哇，這一頓吃掉三百塊錢？十個工人一個月的工資？”

“聽說這裡一天管三頓飯！”有人幽幽的道。

“一天九百塊，一個月兩萬七千塊錢！”

“廠子這麼吃，不會吃垮了吧？”

“呸呸呸，垮什麼垮？我聽說這裡出廠的最普通圓鋼，每噸賣六百！”

“我也知道，每天最少出三十多噸。”

“三十噸？也不過是兩萬塊錢，也不多啊？”

“猛然一聽是不多，還不如一個月的飯錢，但是，這是一天的產量，而且還隻是一條圓鋼生產線的產量。”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她們都在想著，這麼一座工廠，每天得賺多少錢？

賺的肯定不少，要不然哪裡敢這麼吃？

“姑娘們，你們是不是算錯賬了？”

廚師是一個稍微胖乎一點的男人，他笑眯眯的道。

他是後來廚房招收的大廚，本來也是十一小隊紅白喜事上的廚師，算是行內人。

原來的大廚秦誌科，他本來就是各種紅白事上的廚房總管。

這位本來就是他的手下，現在正當用人之際，自然就被招來，也做了大廚。

今天的紅燒肉，就是他的手藝。

“你們隻算了每天花費多少錢，可沒算有多少工人吃飯啊！”

“平均一下，算五百人，吃一千塊，每個人才兩塊錢！”

“這可是一天，平均每個人每頓飯的夥食費是七毛！”

算到這裡，眾位姑娘還是一臉驚詫。

每天每頓飯要七毛，這裡的工人一天才賺多少？

“不要著急嘛！我還沒說完，剛才我說你們來得巧，所以不是每天都這麼吃的。”

“還有，我們工廠有補助的。”

“原來每個工人每天，有五毛錢的餐補，後來還加了兩毛錢的營養補貼。”

“聽說廠長還製定了一個重體力勞動者強化計劃，還需要增加一種強化補貼。”

“各種亂七八糟的補貼加上，吃飯幾乎不花錢。”

“嗯，記住，是幾乎，還是要花費點的。”

“比如這份紅燒肉，職工就餐，每人一份一毛！”

說完之後，廚師站在那邊得意的笑。

原來吃頓肉，很多職工都舍不得，現在呢？

就算是半斤牛肉，很多職工也會狠下心來買。

三毛錢，半斤的醬牛肉，就問你買不買。

自己算一算其中有多少補貼，就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你買了，補貼就給了，就落到自己身上。

不買，哪來的補貼？

“一毛錢一份？成本最少七毛吧？”魏紫驚訝的問道。

這還是她進辦公室之後，第二次說話。

第一次說過話之後，她就被孤立了。

也不是彆的原因，就是那群小姑娘，想要看看魏紫到底有多厲害。

一個一天學沒上的文盲，居然敢說自學完了高中課程？

最主要的是，她居然那麼自信？

“對，零七碎八的補貼過後，一份紅燒肉，就是一毛錢。”

“你們以後也要注意，補貼是不發現金的，都會補貼在飲食之中。”

魏紫更加驚訝：“就是說，不買就沒有補貼了唄？”

“聰明的姑娘，就是這個意思。”

“好了，好了，你們還要考試，現在先吃飯。”

“這是牛肉湯，沒有牛肉，就是前幾天煮牛肉，剩下的一點下腳料，都沾沾味道。”

“姑娘們吃多少饅頭？你們總共十三個，我給帶來六十五個饅頭，隨便吃，但是不能浪費。”

“都開動啊？對了，你們今天的飯廠裡管，也就是廠裡出錢，不用你們花費一分錢。”

一個姑娘尖叫起來：“哎呀！不要錢啊！您怎麼不早說！”

“哈哈，我可一分錢沒有。”

“說的好像我有錢一樣！”

“我身上就三毛錢，攢了好幾年了不舍得花，本來還以為今天保不住了能！”

“你還能攥下錢？真厲害！”

大廚看著這群小姑娘也直笑，笑過之後，他也開起玩笑。

“你們難道窮的不夠明顯？廠裡肯定不能讓你們花錢！”

“哈哈，我們窮的確實很明顯。”

一群小姑娘，嘻嘻哈哈的討論著，立即上前取餐。

這時她們才發現，那餐盤有點特彆。

那是一張錚明瓦亮的盤子，還有鋼碗，鋼筷子。

看到這種餐具，她們全都是一臉驚奇。

“這全是鋼的？”

“不鏽鋼，我見過，這種你鋼材現在很少見吧？”

“你在哪裡見到的？”

“還能哪裡？省城啊！”

“我也見過，去姑姑家見過一次，她是醫生，用的針筒就是不鏽鋼的。”

“我見過不鏽鋼飯盒，但是跟我們廠裡的這些不同。”

一聽這話，大廚高興了：“哈哈，你這個我們，就用得很好。”

“這裡還有勺子和筷子，都是不鏽鋼壓鑄出來的。”

看著姑娘們驚奇，大廚更是高興，他之前見到的時候，也很驚訝啊！

此時他記起來，因為吃飯問題，他們去找廠長時候的情景。

“買碗筷？那就去買啊！”

“我們買的多，也需要工業券，公社供銷社也沒有那麼多，很可能要去縣城！”

“買得到嗎？容易買嗎？能不能找玉主任......算了，自力更生吧！”

就在幾句話之間，秦軍就決定，為了幾隻碗，不對，為了讓職工們吃好喝好，為了保證後勤供應，他不得不再次開一條生產線。

瓷器他沒想著去燒，因為瓷器做起來太麻煩。

之前秦安他們能壓鑄鐵鍋，那為什麼不能壓鑄不鏽鋼？

至於不鏽鋼的配方，那不是爛大街的東西嗎？

就算是在現在，這種東西也不算是什麼高科技。

這玩意在國外已經被發明出來上百年，好像是1812年，那個時候國內還是我大清呢！

就算是國內，五二年好像就造出來了，七零年冷軋不鏽鋼薄板就出來了。

秦軍現在用的是低碳不鏽鋼，現在在國內還算是有點科技含量。

這種低碳不鏽鋼的配方，還有點複雜，不是原來秦軍做的那些低碳鋼能比。

但是，他最近正好換到了很多提純金屬，都是出自東北各大重工廠。

所以，秦軍才會這麼豪橫。

沒有，自己造，而且很容易。

因為後世低碳不鏽鋼的配方，隨便在網上一搜就能找到。

雖然多少有點差異，但是人家十分貼心，都能告訴你具體的金屬元素配比。

這樣一來，你隻要不傻，如果還是行內人，那還能做不出來？

就比如低碳不鏽鋼，它就是一種碳含量不超過0.03%的不鏽鋼。

通常包括18%以上的鉻和8%左右的鎳，還有少量的鈦、鉬、鋯等合金元素組成。

這種不鏽鋼，真沒有多少技術難度。

國內現在的不鏽鋼產業也在啟航，整個八十年代，就會飛速發展。

秦軍沒想著摻和一腳，他就是為了自己方便。

所以，不就是低碳鋼的變種嘛？實驗室小高爐還閒著呢！

煉製一個立方，也有七八噸不鏽鋼。

接著就是壓紮成薄板，再一次性鍛壓成型。

不管是多功能餐盤，還是不鏽鋼碗盤，還是筷子，都是一次性壓鑄成型。

現在使用的這一批，還是昨天晚上工人加班加點做出來的。

沒辦法，原來鋼廠隻有兩三百人。

最近連續招收了大批學徒，讓工人膨脹到五百多。

今天又招收不少女工，那人數就更多。

隨著人數變多，工廠之內的各種問題，就開始層出不窮。

比如吃飯，原來的工人一般是從自家帶來餐具。

可是現在呢？很多學徒工什麼都沒帶，而且秦軍還要求軍事化管理。

這樣一來，什麼都需要統一。

所以餐具也要統一，而瞬間增加幾百人用餐，對於食堂也是個巨大的壓力。

沒辦法之下，秦誌科就隻能找秦軍解決。

秦軍能怎麼解決？簡單粗暴，買不到就自己造。

聽到大廚的解釋，十三個女孩，同時發出驚歎之聲。

可是，也隻有此時的秦軍有苦自己知。

他想要不停的開新地圖嗎？真不是他願意的，真是被逼的啊！

不過，開地圖不怕，但是不能繼續擴大版圖。

所以，隻要夠用，很多生產線，都需要停下來。

他的這些工廠，肯定需要內部整頓。

隻有管理水平提升上來，以後才能走的更快更穩。

聽到有紅燒肉，忍不住的秦軍，推開門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沒有理會那些小姑娘，秦軍快步走出辦公區。

“那就是廠長吧？”

突然間辦公室裡走出一個人來，而且看著那麼年輕，很快一個聰明的姑娘，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對，就是廠長，一般沒事，他就在我們廠辦公。”

“到吃飯點了，他這肯定是去吃飯。”

“吃飯不積極，是大腦有問題！”

“這是廠長說的，所以他吃飯最積極。”

大廚這麼一說，剛才還因為廠長就躲在她們不遠處，而擔心的姑娘們，全都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她們卻都在深思。

之前她們說的話，討論的問題，是不是都被廠長聽到了？

有這種想法的，絕對不止是一個，所以，很快她們就再一次沉默。

此時再想一想，好像魏紫提醒她們了。

那麼之後她們是怎麼做的？好像做的還不錯？

秦軍可不知道這些姑娘們的小心思，他此時正走進一座廠房。

所以，他沒有去食堂，這不是他吃飯不積極，也不是他大腦有問題。

而是他想要看看，看看秦安還在做沒做不鏽鋼餐具。

來到車間，果然就看到那台空氣鍛錘，正在哐當哐當的壓製不鏽鋼餐盤。

“你們組長呢？”沒有看到秦安，秦軍問道。

一名有點熟悉，年齡還有點大的堂哥，開口道：“去吃飯了，你不是說吃飯不積極，是大腦有問題嗎？”

秦軍臉都綠了，這話是他說的，但是絕對不是說自己。

他現在為什麼不積極去吃飯？真是因為大腦有問題啊？還不是你們弄得。

“這些不鏽鋼餐具，夠用就好。”

“秦安回來就告訴他，生產到足夠數量，就停工。”

“算了，莪去食堂找他。”

想了一下，秦軍還是打算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現在工廠的問題很多，需要他開始認真管理。

所以，儘量不要找麻煩，比如增加生產線。

就連相同的生產線，秦軍都不想繼續增加。

比如賣的最好的圓鋼、螺紋鋼。

一個班十噸的產量，一整天三個班有三十噸產量。

這其實是一條生產線，現在這種生產線，一個車間有三條。

也就是說，每天都有差不多上百噸的圓鋼出廠。

同時還有上百噸的螺紋鋼，被生產出來。

這一天下來，隻是這兩種最為普通的鋼材，就有兩百噸產量。

這麼大的產量，得需要多少鐵礦石？

就算有紅旗煤礦幫忙，利用他們的火車專線運輸鐵礦石，秦軍都嫌麻煩。

最近的一批鐵礦石到來，隻是轉運，就征集了三十多輛大車，忙碌的大半天才運回來。

上千噸的鐵礦石，如果放開了用，才能用幾天？

最多三天，這還是鐵礦石品味提升，煆燒提純、冶煉效率都提升的原因。

就因為這區區兩百噸的產量，高爐最近都增加了四座，都是百噸高爐。

兩兩配合，一天出鋼水兩百噸，正好供應六條普鋼生產線。

這種產量，放在後世，就是個小卡拉米。

因為後世唐山那邊，隨便一個小廠的產量，就能達到年產幾十萬噸。

他這裡的年產量才多少？不足十萬噸！

就這樣，玉愛國居然還想著讓他繼續擴產？

而且擴大的還都是耗費原材料多，價格最便宜的普通鋼材。

帶鋼、管材、型材，這是小廠的主打產品，沒有什麼技術難度。

但是，它耗費的原材料、人工，實在是太多了。

沒有鏟車，每天隻是粉碎礦石，煆燒礦石，入爐冶煉，得耗費多少人工？

所以，就算秦軍想要大搞，他也沒條件。

因為運輸、人力都有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