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是十一小隊的水泥廠和石灰窯廠！”
“面積有點大啊！”所有人都有點驚歎。
玉愛國得意的道：“我們公社也參股了，現在不止是隊辦企業，也有我們公社的股份。”
錢文化立即道：“不是鼓勵私有製嘛？”
玉愛國道：“沒辦法，秦軍不想管的太多，所以想要撂挑子。”
“但是，我哪裡能給他機會？所以，工廠還是由他管理。”
“而我們公社負責給他資源，比如土地。”
“你們也看到了，這麼大的面積，隻是依靠一個小隊，哪裡能有這麼多地？”
“除此之外，還要各種資源。”
“比如燒製石灰的石灰石，燒製水泥的粘土、鐵礦渣、石膏等等。”
“最後是協調人力資源，隻是憑借一個小隊，支撐不起一家大企業的快速發展，所以隻能我們公社下場幫忙。”
玉愛國的話，彆人聽得隻是點頭，而曲縣長聽得卻是雙眼放光。
現在小隊支撐不起來，需要公社下場。
如果這座工廠繼續擴張，是不是公社也支撐不起來了？
那個時候，是不是也需要他們縣城下場？
雖然有這個想法，但是這個卻不需要說出來，等著就好。
隻不過，此時的錢文化也有想法。
“如果你們都支撐不起來，其實我們地區也可以下場。”
他這麼一說，玉五經先笑了。
“看來我們這片土地，是真的在複蘇，到處都缺基礎建設材料啊！”
錢文化點頭道：“是哪裡都缺，我之前還調撥過一批水泥，去南方支援那邊的基礎建設。”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從他們這裡調撥水泥去南方。
而那個南方，他們都知道是哪裡。
作為試驗田，國家投注的力量確實很多。
特彆是進入下半年，那邊的改革步伐，開放態度，全都在加速！
要不然，哪裡有可能從他們這裡，調撥物資去南方？
不說其他，隻是一個運費，就是多少？
上千公裡的鐵路，一般人隻是運費都支付不起。
“也不要盲目的擴張，省城那邊的各個區，都在建設各種小企業。”
就在此時，玉五經提醒道。
“都在建設？難道跟這裡的情況一個樣？”
一行人還沒走到秦軍的工廠，就看到在路邊，還有其他一些磚瓦窯。
幾乎每個小隊聚居的地方，外面都有最少七座磚瓦窯。
“你們這裡擴張的還是有點快啊！”
玉五經說著，看了一眼錢文化。
錢文化也無奈，誰知道他就是開了個小口子，這裡卻已經是遍地開花，甚至都已經結果。
“算了，既然實行市場經濟的製度，那就按照市場經濟的規律來。”
“我們最多製定政策，下面怎麼執行，就看他們自己。”
玉愛國聽出來了，他們這裡擴張的太快。
不過，他也從這幾句話當中，已經聽出來一絲危機。
“幾位領導，是不是政策要全面放開？”
玉愛國緊張的看向玉五經和錢文化，甚至是還看了幾眼曲縣長。
隻不過，這幾個都算是老狐狸，自然不會讓他看出什麼來。
曲縣長道：“這裡的變化，確實值得深思。”
錢文化道：“不止是值得深思，還需要借鑒。”
“揚長避短，避免重複踩坑！”
“你看，這是一個小隊吧？他們也在建窯，這是石灰窯還是水泥窯？”
玉愛國道：“最簡單的這種是石灰窯，那種高大一些的立窯，應該可以燒製水泥。”
錢文化歎了口氣道：“這樣無節製的建廠，就很沒有規劃性。”
“所以，你們在批複文件之時，也需要深思，我們需不需要這麼多重複性的工廠？”
“就算不限製工廠數量，是不是需要限製一下工廠規模？”
“你們能不能考察一下，開辦工廠的小隊、大隊，到底有沒有那個實力，有沒有那個技術？”
“盲目上馬，重複性建設，都不可取，都是要吃虧的。”
玉愛國一聽，就知道他想的可能是對的，上面看到他們公社的成績，這是心動了。
心動就要行動，他是太知道這些老領導的魄力了。
所以，他們縣城要全面放開建築市場了？
“不要擔心，這一次上面下的決心，比你想像的要大。”
這時玉五經提醒道。
玉愛國一臉疑惑的看向自家大伯，玉五經笑了笑道：“這一次放開的不止是你們縣城，而是整個地區。”
“如果不出岔子，我們整個齊魯都會放開。”
“還有，這一次放開的可不止是建築市場，而是全面放開。”
“你們需要注意，放開的隻是國內市場，走市場經濟的道路，我們這邊的市場，是不會對外開放的。”
“說的簡單點，南方地區現在的那些小攤小販、小型私營經濟，以後都會合法化。”
“之前聽到你們的稅收那麼多，我就很高興，這是一件好事。”
“以後不管是公私合營，還是私人自己做生意，都需要合法經營，其中重中之重就是繳稅。”
玉五經也算是點到為止，因為他不能再多說。
他要繼續說，那說什麼？
說現在不止是下面的農民窮，國家也窮？
窮到什麼程度了？外彙儲備都是負數了，還能怎麼窮？
從上到下都窮的紅了眼，看到什麼都想著，是不是可以換回來點外彙？
此時也就是沒機會，要不然，高低得用竄天猴換它一個億！
當然，現在的領導也聰明，因為窮則思變。
既然要變，就不能怕失敗。
沒想到，隻是在北方稍微試探，居然就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果。
這讓國內很多領導，都感到十分高興，也十分興奮。
這也讓他們改革的決心更大，也更有信心。
“不過，你們也需要注意，剛開始我們摸著石頭過河，所以容易出錯。”
“就說你們這些土窯，以後一定要控製數量。”
“我聽說，居然還有用木柴燒窯的？”
“這樣省錢，但是弄得烏煙瘴氣的合適嗎？”
“最重要的是質量，磚瓦燒製不好，能賣給社員？房子出問題怎麼辦？”
“還有，一哄而上，產的多，賣不出去怎麼辦？”
“這些你們公社的領導，以後你們縣城、地區的領導，都要心中有數。”
“各個行業布局要合理，不要看到一種行業掙錢，就一哄而上，這樣最後隻能是誰都不賺錢。”
“對於這一點，我們是有教訓的，最大的教訓，往往出現在出口之上。”
“你們都應該聽說過廣交會吧？國家每年兩次召開廣交會，吸引外國人過來買東西。”
“在那邊，就不時的會出現一些不好的情況。”
“比如說，有一家國內企業生產的商品十分暢銷，這一次賺到大筆外彙。”
“可到了下一次廣交會，很多外國人會發現，很多國內企業都在生產同一種商品，而且還互相壓價。”
“最後受益的肯定是外國人，而我們國內的各家工廠呢？就隻能賺一部分國家補貼。”
“這樣歸根到底，還是國家最吃虧。”
“這樣的經驗教訓，放在你們這裡也適用。”
“其他的道理可以不懂，但是物以稀為貴還不懂？”
“就像是你們這裡生產的磚瓦，數量多了，還能賣出高價？還能一如既往的賺大錢？”
說到這裡，玉五經也不再說話，因為該說的，都已經說透。
接下來就看玉愛國的本事，看看他能不能應對接下來的市場衝擊。
“咦？那邊在乾什麼？”
說著話，他們已經越過一些小隊的磚瓦窯，這時已經來到秦軍擴建的水泥廠這邊。
此時新擴建出來的這一部分水泥廠，圍牆還沒有修建起來，所以從外面能看到內部情況。
最西邊的空地之上，正有人在焊接一些管道。
兩米一直徑的管道，每一根足有四米長，看著還真是有點驚人。
而這，已經是秦軍改進出來的卷板機的最大加工能力。
“這是大型管道啊？你們這裡連這個都能自己造了？”
玉五經剛才還一臉擔心，擔心他們受不住市場衝擊。
沒想到轉眼就看到，那麼粗大的一根管道。
他可是知道，這樣的管道，現在很多地方都做不好。
“這是用來做什麼的？”有人問到。
曲縣長看了一眼自己的隨行人員，道：“這是在水泥廠，你說是乾什麼的？”
“哎呀，這難道也是用來燒製水泥的？”
秦文化道：“我在地區水泥廠見過這種管道，回轉窯吧？”
玉五經道：“回轉窯是用這麼粗的管道，就是不知道，他們哪來的技術？”
“看看那個，應該就是工程師。”
“走，過去問問。”
“我怎麼看著，那邊乾活的好幾個人，都有點眼熟？”
最後，還是曲縣長的一名隨行人員，在不停的嘟囔著。
“曲縣長，那幾個人好像是我們縣城機械廠的老師傅。”
“機械廠的？怎麼來這裡了？你確定？”曲縣長問道。
“我確定，那個，就是看圖紙的那位，他應該是個高級焊工，我們縣委大院的鐵門，他去焊接過。”
曲縣長無語，高級焊工去焊大門，你膈應誰呢？
幸虧他們走在後面，前面一片嘈雜，應該聽不到他們的談話。
曲縣長快走幾步，來到前面。
過來，就聽到那位高級焊工在說話。
“我隻是五級焊工，不是工程師，更當不得高級之稱！”
“五級？也不低了，已經是大師傅！”錢文化笑嗬嗬的讚歎道。
那名焊工師傅有點不好意思，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誇讚。
“您這是焊的什麼？這麼大，看著不像是容器，倒像是管道！”玉五經此時開口道。
焊工師傅立即道：“確實不是容器，如果是容器，那就肯定是壓力容器，莪可不敢焊這種東西。”
“那這就是管道了？”玉五經繼續詢問。
焊工師傅看了一眼旁邊的一個年輕人，看年輕人沒有什麼表示，他才開口道：“是管道。”
“小夥子，這裡你負責？”
玉五經什麼人，立即找到管事的人。
秦夏無奈的道：“我就是個小組長，負責乾活的。”
“小組長？這裡沒有更大的官？”錢文化好奇的問道。
他是真好奇，畢竟建造一座大型設備，難道就有一名小組長現場負責？這心也太大了點吧！
秦夏道：“我就是這裡最大的官，我們廠比較特殊，一般工作都是小組長負責製。”
一聽這話，不管是錢文化，還是玉五經，都十分感興趣。
“來小夥子，跟我好好說說，你們這是為什麼？”錢文化道。
玉五經看了一眼錢文化，道：“你就說說，這是做了個什麼設備？怎麼管道這麼粗？”
秦夏鬆了口氣，他怎麼知道為什麼是小組長負責製？
如果真要他說，那也隻能是秦軍分身乏術。
他們廠裡，除了秦軍，還有誰懂這些東西？
現在問他在做的什麼，秦夏就容易回答的多。
“我們做的是水泥生產設備，現場加工的是一些普通管道，聽說還要加工幾座大罐！”
玉五經笑著道：“我也感覺像是水泥生產設備，不過，你們就自己造這種先進的設備？”
這時，他已經看到旁邊還有一個人，他拿著一疊圖紙。
“那是圖紙吧？誰畫的？肯定不是買來的吧？”
另外一個人道：“這肯定是廠長畫的。”
“您是乾什麼的？技術員？”
玉五經好奇的看著拿圖紙的中年人。
中年人有點不好意思的道：“我就是個鉗工，五級鉗工，跟老陳一個級彆，他是焊工，負責焊接，我負責整體組裝。”
“五級鉗工？水平不低啊！”
說完，玉五經看向曲縣長，這些人才，肯定是從縣城弄來的。
一個小縣城，恐怕五級技工已經到頂。
“您是現成機械製造廠的吧？”
曲縣長自然看到玉五經的目光，所以他忍不住問道。
“不是，我是模具廠的。”鉗工師傅道。
曲縣長皺了皺眉，他們縣城有模具廠嘛？
這是玉愛國立即湊上前，道：“我們這裡原來的那家軍工廠，他們專業做模具，後來解散了。”
“軍工廠？你說的是萊城的那家，不對，還真是在我們縣城。”
很快，曲縣長就想起來，那家模具廠搬遷走的時候，還真留下來不少人，而且還是他負責安置的。
“你是五級鉗工？現在在哪個單位工作？”曲縣長忍不住再次問道。
鉗工師傅更加不好意思：“退休在家了，孩子回城，需要一份工作，沒辦法！”
幾個領導都明白，因為這樣的事情，越是大城市越加普遍。
人家都退休了，也是一個搬遷走了的工廠的遺留人員，他們也沒法說什麼。
“退休了，還能發揮餘熱，很不錯，好好乾！”曲縣長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錢文化一揮手道：“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圖紙你都能看懂？”
“很簡單的機械組裝，沒有什麼難度。”
說到專業，鉗工師傅已經十分自信。
“那能說說，這是一座什麼樣的設備嗎？”錢文化還是對這個最在乎。
鉗工師傅看向秦夏，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秦夏被人看的渾身不舒服，但是最近也已經有點鍛煉出來。
所以，他還是鎮定的道：“就是一座水泥窯，叫回轉窯。”
“真是回轉窯？你們還真會做？”
玉五經是真好奇了，怎麼這裡總出一些好技術？
這不用買技術，機器自己造，可是太省錢了。
一說到專業的事情，秦夏就變得更加自信。
“肯定會造，真沒什麼難度，我也是焊工，就是技術不太行，但是我會看圖紙。”
“你們看看這窯，不就是一些管道連接起來的大爐子嗎？”
“大大小小的都是管道，隻要會看圖紙，按部就班組裝不就好了？”
實在是秦夏的表情神態，太過自信。
所以，幾個領導都相信他。
這使得他們都認為，這種設備的組裝，真的沒有什麼難度。
既然沒有難度，是不是可以大力推廣？
“真的沒有什麼難度？”錢文化忍不住再次確認。
他之前說的可不是笑話，他們這裡還真就接到過任務，要支援南方對外窗口的建設。
可以說，他們這些沒有開放窗口的城市，都或多或少的接到過任務。
不管是鋼材，還是水泥，這些基礎建築材料，南邊都要。
剛剛對外開放，那邊可以說什麼都缺。
加上很多項目都在趕工期，他們那邊現在不止是缺乏基礎建設材料，還缺乏各種工具。
比如建築設備、運輸設備，挖掘設備等等。
可以說，隻要是建築相關的東西，都缺。
如果這座水泥窯真的容易建設，那麼他們是不是可以快速擴建一批？
到時候生產出來的水泥，絕對不愁賣。
現在經濟發展已經成為政府工作的重頭戲，他們也看到經濟發展的好處，比如眼前的繁榮就是最好的證明。
“來，我看看這份圖紙，小夥子，你給我介紹一下。”
錢文化是真不客氣，他已經伸手，直接把焊工師傅手中的圖紙奪了過來。
翻著圖紙，錢文化卻發現，他看不懂。
秦夏撓了撓頭，之前秦軍說這東西，是個人看看就會，而他也確實看看就會了。
可是現在是什麼情況？這明顯是大領導的人，他看不懂？
雖然有點好奇，但是秦夏也不是真憨，他沒有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