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軍觀察眼前之人的時候，其實這人也在看他。

秦軍能夠來到這裡，還有這位部隊代表幫忙。

所以他自然是知道秦軍是誰，是來乾什麼的。

不過，他也隻是看了幾眼秦軍，就不再關心，而是看向空氣鍛錘。

這小子雖然現在被很多人看好，但是他還要親自看看成色。

看看他是不是傳說那樣，值得他們支持！

秦軍此時也在查看眼前的這一台空氣鍛錘，它可以用，也就是說，這一台將不屬於他！

雖然有點可惜，但是秦軍的視線，很快就被旁邊的鋼條吸引。

剛才加工出來的鋼板，已經被正切的切割成一根根長條。

此時，一些再次加熱過後的鋼條，再次送入空氣鍛錘之下，不停的鍛打。

當鋼條拉長之後，兩名工人配合著，開始鍛打鋼條前頭。

很快，一個兩頭尖的工件就加工完成。

“簡單吧？這就完成了，一次加工兩個刀頭。”

就在秦軍想著，這是加工了個什麼鬼的時候，玉愛國給他解惑。

“刀頭？就這麼加工？”

秦軍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他現在才知道，這家加工廠看著這麼破敗，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就這技術水平，如果不是國有企業，哪家企業瞎了眼，才讓他們加工機械？

他是真沒想到，居然在這家機械加工廠的之中，還能看到這麼返璞歸真的這一幕。

原來他就知道，越是高端的食材，越是需要簡單的烹飪方法。

現在是越是高端的材料，就越是用最樸素的加工方法加工？

秦軍記得，他之前提醒過那個周技術員，錳鋼的加工當中，需要回火和淬火。

可現在呢？回火倒是回了，之前加工鍛打的時候，不停的再次加熱，也算是回火。

可是淬火呢？加工鋼件，有不淬火的嗎？

雖然很疑惑，但是秦軍卻不說。

不是不行提醒，而是害怕露怯。

他畢竟不是科班人才，算是野路子，還真不懂人家正規加工廠，都是怎麼乾活的。

也許，人家就需要這麼加工出來的刀頭呢？

“我隻有一個要求，不能抽檢，這些刀頭每一件，都必須要上車試驗！”

等一些工人再次過來的時候，本來兩頭尖的工件，已經被從中間切斷。

現在看著像是刀頭了，這種刀頭不管是用在車床之上，還是用在刨床之上都能用。

當然，銑床、鏜床之上也能用，算是一種大眾刀具。

這邊加工完成，接下來就是試車。

玉愛國再次拉著秦軍，來到另外一座車間。

這裡的機器就不是那麼簡單的，因為這些機器都能用。

這些看著還像樣，用起來感覺還行。

而其他的一些機器，就算經過擦拭，可隻是看其上那些油汙痕跡，秦軍就知道這些機器已經很長沒用過。

也不知道這些機器壞了，還是沒人會用？

不管是壞了，還是沒人會用，秦軍都想要啊！

大型的鏜床和磨床，還是很少見的。

特彆是那磨床，稍微改造一下，就能得到一台軋輥磨床。

可惜他不會寫程序，但是會用。

所以，前世他也看過一些程序，畢竟需要調試數據。

可這些知識，並不足以讓他實現工控程序的編程。

但是，如果有專業人才幫忙，隻要他稍微提醒，就能得到一些常用工控程序吧？

這個不著急，現在秦軍想要看看這裡的主人，會不會真的跟玉愛國說的那樣，可以真的幫到他的忙。

一邊走一邊看，很快秦軍看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人家這裡的機器雖然老舊，但是什麼型號的機床都有。

比如眼前的這台銑床，它能加工鑽頭，而且速度很快。

鑽頭的加工，最難的工藝肯定就是螺旋的切削。

後世秦軍見過很多先進的鑽頭螺旋專用銑床，而且是數控的。

這種銑床有著自動加工刀頭，可以完美快速加工一些特種鑽頭。

可是，那是後世，那個時候的機器，現在都沒有。

所以，現在就算隻是見到一台普通銑床，秦軍都要流口水。

不過，他們的加工工藝，一如既往的是那麼的樸實無華。

“真是可惜了這台機器！”

終於，秦軍忍不住嘟囔了一聲。

玉愛國拉了他一下，如果不是廠房內機器轟鳴，這話讓人聽到了多尷尬？

秦軍開始變得默不作聲，他就看著。

整個車間都是在做鑽頭，隻不過其工藝水平，看的秦軍一次次忍不住想要吐槽。

其實隻要材料合格，加工鑽頭的工藝真不是多麼複雜。

什麼是普通人看看，也就能夠大體學會。

當然，製作鑽頭也有門檻，因為材料很重要。

所以製作螺旋鑽頭前，首先需要進行材料的選擇。

一般選擇高速鋼作為材料，因為高速鋼具有較好的強度、硬度和耐磨性，能夠滿足螺旋鑽頭對材料的要求。

有好的材料，接下來才是鍛造。

將選好的鋼錠，送入加熱爐中進行加熱。

加熱好的鋼錠放入鍛壓機中進行鍛造，這時可以將其鍛製成螺旋鑽頭的大致形狀。

鍛造完成後，將螺旋鑽頭送入水箱中進行水淬。

淬火之後，就可以粗加工。

主要包括車削、銑削、鑽孔等等。

在粗加工完成後，將螺旋鑽頭送入爐子中進行回火處理，進一步提高螺旋鑽頭的硬度、韌性和耐磨性。

經過熱處理後的螺旋鑽頭進行精加工，主要包括切割、成型、磨削等等。

加工到這個程度，如果技術、條件達不到，就算完成。

如果還有技術條件和合適的設備，就可以將經過精加工處理的螺旋鑽頭，送入塗層設備中進行塗層處理，提高螺旋鑽頭的耐磨性和使用壽命。

很顯然，現在這座紅星機械加工廠什麼工藝都不懂，他們依靠的就是原材料的高性能。

可以說，他們這麼做鑽頭、刀頭，都沒有發揮出原材料的高性能。

他們真是一招鮮吃片天的典型，所以加工什麼機床工具，都是一個流程。

來到另外一座車間，最先看到的肯定是站在機器旁邊，穿軍裝的熟人。

他的身邊放著一箱子新加工出來的刀頭，這些都需要上車試刀。

車床之上用來車珠子，車的還是鋼珠。

看著如同加工手串一樣，把一根圓鋼車成一顆顆鋼珠，秦軍就眼睛放光。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廣啊！

他還真沒想到過，鋼珠還能這麼做。

隻不過，這麼生產出來的鋼珠，能用嗎？

秦軍摸著下巴，為什麼不能用呢？

軸承當中的滾珠，到底是怎麼加工出來的？

好像是鍛壓出珠子，之後再處理，比如去掉鍛壓之後的溢出物，再打磨毛刺。

中間過程還有加壓，讓滾珠表面變硬，也變得更加光滑。

反正頂級滾珠的加工方法，肯定是十分精密的。

但是，那是一條滾珠生產線，秦軍才用多少滾珠？

如果能買到合用的軸承，他都不想麻煩的自己做滾珠。

隻不過，現在國內的滾珠，或者說軸承的產量，現在還算不錯，但是質量堪憂啊！

其實，這也是材料不合格，或者說材料不夠好的鍋。

一顆顆珠子，不停的掉落，讓秦軍的心情變得很好。

滾珠好不好用，加工是關鍵。

隻要精度足夠高，憑什麼車出來的珠子，就不如鍛壓出來的好？

嗯，能夠鍛壓一下，還是需要鍛壓的。

並鍛壓過後，珠子的硬度會提高，這樣耐磨損度也會提升。

有了這種想法，秦軍的思路就被打開了。

他發現，很多原來認為不能做的配件，他其實都可以做出來。

機械加工，有時候看起來高大上，聽起來更是很複雜。

其實，就算是再高端的配件，都可以用最簡單的方法來加工。

比如十二米的輪船葉輪，其實就是鑄造之後又精車、刨削、打磨出來的。

“可以了，這種廢鋼都能加工成滾珠，這刀頭的質量不錯！”

一根鋼條被全部車成珠子，沒有了試刀的原材料，那位穿軍裝的才算滿意。

滿意歸滿意，但是這一箱子刀頭，必須要一個個全部進行試驗。

“這也太浪費材料了吧？”

控製車床的是一個老工人，他姓王。

之前測試錳鋼假肢的時候，他就參與了。

對於這批錳鋼製造的刀頭性能，他最清楚。

所以，現在他不是抱怨耗費材料加工不能用的滾珠，而是嫌棄浪費時間。

有這個時間，他們多加工出幾個刀頭，就是幾百、上千的利潤。

“老王，說什麼呢？讓你乾什麼就乾什麼，哪那麼多廢話！”

旁邊人群之中，還站著成大器。

他是這裡的廠長，很顯然，玉愛國不介紹，秦軍也不認識。

那位穿軍裝的根本不為所動，不管他們怎麼說，該試驗的就必須要全部試驗。

反而是此時的玉愛國，渾身輕鬆。

“老成，賺那麼多錢，麻煩一點怎麼了？”

成大器看了一眼玉愛國，這小子現在變成老陰陽人了，每次都陰陽他。

“我說什麼了？我不樂意了？”

“老王，好好乾，這個月給你多發點獎金。”

老王一聽，臉上的褶子好像更多了。

當然，像是他這樣的老工人，在意的不是那點獎金，而是這份榮譽。

現在的工廠都有詳細規定，獎金是有上線的。

但是，能看到工作了一輩子的工廠，再次繁榮，確實讓他們這些老工人更加高興。

就算是為了這份高興，老王乾起活來也更有勁頭。

接下來，從其他車間送過來的鏜孔合金刀頭，車床上用的車圓刀、車槽刀等，都依次試驗。

而試驗過後，就是談價格。

這個時候成大器可就不在大大咧咧，而是十分精明。

“少扯犢子，不要說國內其他工廠的價格，我們這個能一樣？”

“這種最普通，個頭最小的圓刀頭，就是五十塊錢，要不然我們就要賠錢。”

“那個不用說，每把三百，恕不講價。”

“你是代表怎麼了？我們還是國家的主人翁呢！”

“沒錢還買什麼好東西，我們這批刀具可不愁賣！”

“我怎麼不講奉獻了？”

“我講奉獻，你就把我這百十斤切吧切吧奉獻了吧！”

“這是廠子的東西，也算是國家的，我怎麼奉獻？”

“把國家、集體的東西，奉獻給你們？”

“你們的錢也是國家的，怎麼不奉獻給我們地方小集體？”

“今天就算是說破大天，三百的刀具也變不成三十。”

秦軍聽著成大器談價，感覺就像是打仗。

這家夥也是真狠，一把二兩重的小圓刀，居然敢賣五十？

最主要的是他們的加工工藝，真的不行。

就這樣的刀具，居然也敢賣五十元，這種底氣到底是哪來的？

科技不發達？工農業剪刀差？

這個同樣材質的圓刀，在後世賣多少？

普通的100-400元不等，可是那個時候的刀片，有硬質合金和陶瓷。

這要看所加工材料，一般普通的外圓刀片25-35元。

普通掏孔的30元，普通螺紋刀片45元。

外圓車刀25方的價格在80左右，內孔車刀直徑12在60左右。

當然這要看牌子，國產的一般是這個價格！

如果是外國貨，那一樣型號的刀具，價格反而三五倍很正常。

現在成大器就很有後世外國銷售的嘴臉，他是真敢要價。

不過，想到他原材料，還要賣一百塊一公斤，他就開始理解成大器。

原材料價格貴，成品價格自然也不能便宜。

比如說車圓刀，最小規格的，一公斤也不過做十把。

嗯？事情有點不對勁啊！

秦軍看向成大器，沒想到這家夥濃眉大眼的，居然也不老實。

這也太黑心了，一公斤原材料，可以出十把小型刀具，他們居然每把賣五十？

十把這不就是五百嗎？相比他賣的原材料，這是翻了五倍啊！

還有那三百塊的，那是一把銑刀吧？

秦軍看向玉愛國，這是不是太黑了點？

就算銑刀在機床行業，很容易出奢侈品，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一把普通銑刀就可以賣三百塊嗎？

三百塊，差不多都是一個工人一年的工資了！

玉愛國自然看到秦軍的表現，他隻是輕輕一笑，接著示意了一下，讓他看下去。

秦軍當然要看，他真想要了解一下，現在這個時代的機床刀具，到底能夠賣個什麼價格。

其實，此時他也已經想到一些原因。

雖然現在的工業產值低，工人工資更低，但是一些工業產品的價格，真不低！

特彆是國內沒有的，或者是國內必須，隻有國外有的一些東西，價格都貴！

此時還有一個奇怪現象，那就是國內需要什麼，什麼就漲價。

國內緊缺什麼，國外市場上這種東西就肯定很貴。

誰讓你沒有呢？誰讓你做不出來呢？

國外的各種鐮刀，就是這個時候來收割你。

比如銑床刀具的天花板，全球頂級C銑刀之一，這刀頭就是藝術品！

它屬於國外頂級數控刀具，切削量很恐怖，而價格也恐怖，價值幾十萬啊！

銑刀是用於銑削加工的、具有一個或多個刀齒的旋轉刀具。

工作時各刀齒，間歇地切去工件的餘量。

銑刀主要用於在銑床上加工平面、台階、溝槽、成形表面和切斷工件等。

這種用途，很多工件都需要用到最頂級的刀具。

對於那些工件來說，你加工的動，就是能加工。

加工不動，就是不行，就算行，精度也很拉胯！

看著成大器那底氣十足的樣子，秦軍哪裡還能不明白，此時國內被人收割的項目更多。

其中機床刀具，肯定是其中之一。

這個就算明知道被收割，也沒法，因為生產頂級機床刀具的原材料，你做不出來。

你沒有，那還不被人瘋狂收割？

現在成大器最大的底氣，就是他不收外彙。

他這麼做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幫著秦軍吸引火力。

有他成品刀具的價格，秦軍暗點材料費，就顯得無足輕重。

“你們這也太黑了，原材料的價格，我又不是不知道？”

終於，那位軍代表忍無可忍，他打算掀桌子。

秦軍一聽，差點笑出聲。

他一百塊錢一公斤的價格，現在對比成品實在是太良心了啊！

“知道又怎麼樣？我們跟原材料提供商簽訂了獨家供應合同，他就單獨供應我們一家！”

成大器不甘示弱，反正就是不講價，說什麼都白搭。

軍代表冷笑：“嗬嗬？怎麼簽訂的？真以為我們不知道？那位就是供應商吧？”

成大器冷笑的更大聲：“嗬嗬！掀桌子？是又怎麼樣？不知道現在國內的政策？”

說著，成大器轉頭看向秦軍：“小秦，我們可不是威脅你，跟我們機械加工廠合作，會省很多麻煩！”

軍代表不冷笑了，他變得微笑，讓看的人如與春風。

特彆是秦軍，這一點感受最深。

“小秦，我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知道你是個人才。”

“是人才，就一定要大膽的用，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我們現在錢不多，但是敢給政策。”

“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特殊合金，我們都需要。”

成大器看事情有點不對，立即插嘴道：“不要胡吹大器，我聽說你們都要進行大裁軍了。”

“莪還聽說，你們那龐大的供應體係，好像也要軍轉民，你們自己都要吃不飽了。”

“再說，相比你們那點用量，還是民用市場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