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的，你就說要不要這塊錳鋼吧？”

“這一塊錳鋼，我怎麼看著不止二十公斤？”

說著，玉愛國都想著讓人仔細稱稱重。

他可是知道，能夠彆斷進口鑽頭的特殊合金，價格應該不低。

計劃被玉愛國破壞，周光明有點不太高興。

但是想一想，他又不吃虧，隻是試探一下，失敗了又能怎麼樣？

目光再一次被錳鋼鋼錠吸引，周光明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

“你們說個價格，如果合適我就要了！”

“你先說說，你們能出個什麼價？”

秦軍早就在想這個，因為他肯定要賣個高價。

但是，他還真不知道，此時特種鋼材的價格。

他就知道錳鋼價格肯定比碳鋼更貴，但是，此時的普通鋼材，其出廠價才五六百塊錢一噸，這讓他怎麼要價？

再說，就算是錳鋼也不是單純的一種。

這是一種在碳鋼的基礎上，加入合金元素錳形成的係列鋼種。

不隻是一種鋼，是一係列鋼種的總稱。

按著含碳量不同，在後世分彆有20Mn2、30Mn2、35Mn2、40Mn2、50Mn2等等，分彆用於不同的用途。

秦軍知道的型號有很多，比如71錳鋼，後世普遍在五千八百塊左右一噸。

而H65型錳鋼的價格，又達到一萬一噸。

隻不過，他弄得這批錳鋼，就算一萬一噸，他都感覺賣虧了。

因為剛才他提到的那些錳鋼型號，都是民用品，而他做的這些肯定可以達到軍工品質。

“這是你們的東西，我怎麼可以先出價？”

就在秦軍思索的時候，周光明的小眼珠子已經在不停的轉悠。

“東西是我們的，但是價格很高，這樣你還能讓我們隨便出價？”

“雖然我們煉製這種特種鋼十分麻煩，成本也很高，但是終歸是要用的。”

“既然打算給你們用，就要照顧你們一下你們的情況。”

“所以，你先說說，最多可以接受多高的價格！”

“如果價格太低，我們也都不用麻煩。”

“按照我的意思，我們自己深加工一下，比如製作成鑽頭？”

聽到玉愛國的提議，秦軍還真是有點心動。

他記得此時國內進口的鑽頭價格，都很高的吧？

前世這個時候，他沒有進入機械加工行業，也就不清楚此時這個行業內，頂級的刀具都是什麼價格。

但是，他畢竟是行內人，後來聽到的最多的，就是從國外進口的刀具有多貴。

其實，這個時期，價格高還沒什麼，最主要的是此時從外國進口的鑽頭質量，應該不算好吧？

說到鑽頭，其實刀片才是最重要的，還有機床使用的刀頭。

聽到秦軍這麼說，周光明的臉色一變。

“製作鑽頭可不簡單，我們還是說說價格吧！”

“一公斤十元怎麼樣？五塊錢一斤，一噸能合到一萬塊，這個價格居然這麼高？”

周光明這麼一算，他自己就被這個價格震驚到了。

不過沒等秦軍說什麼，玉愛國就再次開口。

“你那外國進口的鑽頭，有一兩重嘛？”

“如果不懂行，你給一萬一噸，我們還不得高興的跳起來？”

“但是相比十美元一根的進口鑽頭，我們這種合金還貴嗎？”

“不如你算算，那外國進口的鑽頭，能合到多少錢一噸？”

秦軍聽得有點咋舌，一根一兩重的鑽頭是什麼規格？

不管哪種規格，就這麼點重量，規格肯定不大。

真按照一兩十美元的價格計算，一噸兩萬美元啊！

以此時兩萬美元的購買力，相當於後世多少錢？

不說一百倍，就算按照十倍購買力來計算，也相當於二十萬一噸啊！

那麼二十萬一噸的特種鋼，真的很貴嗎？

彆的秦軍不清楚，後世秦軍知道的，機床行業內價值十萬以上的刀具，比比皆是！

很顯然，他現在意外弄出來的這批錳鋼，性能肯定超過那根外國進口的鑽頭。

他就算不進行溢價，就按照這根鑽頭的價格來出售原材料，那也是個天價。

但是，想要讓他降價，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他掌握的各種工藝、配方在後世是爛大街的東西，但是在現在，可都是高科技。

“那個能比嗎？人家是外國進口的。”

周光明可不知道此時秦軍想的什麼，他就是在本能的反駁。

玉愛國可不是善茬：“是不能比，我們的鋼材更優秀，肯定要比國外進口的要貴。”

“這是不可能的，要是你們的價格太高，我們可用不起。”

看著梗著脖子，好像受了多大委屈的周光明，玉愛國臉上全是冷笑。

“這就受不了了？要不然你們就去買進口貨？買的著嗎？”

“不是我看不起你們，就一家小縣城的小廠，能弄到外彙？”

“你不用爭辯，如果買的著，你們一座加工廠能就那麼一根進口貨？”

“最主要的是，就那鑽頭，還一下就繃斷了！”

“我們這批材料就算價格再貴，它也是用人民幣結算，你們可以買到。”

“所以，你想好了再說，不要想著拿捏一把。”

“如果你今天說不要，明天我就能把這批鋼材送到省城！”

“嗬嗬，到時候你們想要，那就隻能另說了！”

說到這裡，玉愛國乾脆不再理會周光明。

“小軍，價格絕對不能低了，我們這批鋼材的性能很優秀，就應該賣高價！”

“我懂，但是價格太高了也麻煩吧？”

秦軍還沒有失去理智，他知道現在這個年代，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玉愛國一擺手道：“能有什麼麻煩？我們投機倒把了？還是囤積居奇了？”

“我們漫天要價了？我們哪裡犯法了？”

“你不用管，這個定價問題，你就聽我的。”

“之後你就看著，看看上面是什麼反應。”

“萬一都不接受，莪們的東西賣不出，那還說什麼？”

秦軍點頭，他也算是見過世面，就算二十萬一噸，他也能接受。

玉愛國看秦軍點頭，立即道：“價格也不能太高，就一公斤一百元吧！”

“一公斤鋼材能生產最少二十根鑽頭，每根要是賣十塊錢，也有二百元的產值！”

“就簡單加工一下，就有一倍的利潤，這個價格還不錯吧？”

周光明的臉色不停的變化，好一會兒之後他才道：“你們不要太過分。”

“我們怎麼過分了？一百塊一公斤給你，要是做成鑽頭，有著翻倍的利潤呢！”

“你這話說得，我們製造鑽頭沒有成本啊？”周光明翻了個白眼。

他此時也想明白了，他要接受這個價格，還真就不少賺。

隻不過，人都是貪心的，他還想多賺一點。

“成本才多少？可以忽略不計！”玉愛國可一點也不慣著他。

周光明意味深長的道：“你們可想清楚了，國內可不是沒有錳鋼，各種型號的其實都有！”

“哈哈，誰還沒做過功課？”

玉愛國可真不怕，國內的那些鋼材廠跟秦軍競爭。

“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我還能不知道國內的情況？”

“73年興建的魔都體育館，能容納一萬八千人，就是采用錳鋼作為網架屋頂的結構材料。”

“但是，這能跟小軍製作的錳鋼相比？”

“我還知道，在軍事上用高錳鋼可以製造鋼盔、坦克鋼甲、穿甲彈的彈頭呢！”

“所以呢？不要以為就你們一個買主，真不行，我們就做大做強，直接......”

一聽這話，周光明有點受不了，他還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行了，行了，我們願意要，隻不過一百塊錢一公斤，也太貴了點！”

“你們可想清楚了，這個要爆出去，肯定要引起轟動！”

這一次玉愛國梗著脖子道：“就這個價格，愛要不要！”

其實，他能定這個價格，後果自然就已經想到。

轟動怎麼了？他們還害怕造成轟動？

還是那句話，他們犯法了？犯的是哪一條？

時代不同了，如果是原來，他肯定不敢這麼高調，但是現在改開了啊！

之前秦軍在試探改開的力度，而他玉愛國又何嘗不想試探一下上面的反應呢？

就算不成，誰又能吃虧呢？

看玉愛國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周愛國也不再講價。

“行！”周光明恨得牙癢癢。

人家秦軍還沒說話呢，你這個公社副主任出什麼頭？

可是他也很無奈，因為隻要不傻，他就隻能接受這個價格。

“東西我先帶走，錢隨後會打到你們賬上。”

“小秦，儘量開個對公賬戶，我們隻能公對公走賬！”

秦軍立即道：“可以，就算是自己的手工作坊，也應該繳稅！”

玉愛國十分滿意，剛才他為什麼極力爭取個高價？這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現在的稅費比例可是很高的，一般都是按照百分之五十五的份額繳稅。

如果利潤太低，玉愛國還真怕公社很多領導不支持。

現在的稅製可跟以後不一樣，現在是地方收稅，收到之後上繳中央。

而以後可是中央稅製，所有稅費都是直接上繳中央，之後再向下分配。

不要看隻是順序變了變，但是其中誰獲得的好處更大，可是完全不一樣了。

當然，玉愛國也不是隻顧自己，他也在位秦軍著想。

畢竟利潤高，秦軍得到的才能更多。

不管國家收取多少誰，賺得多才能分到的多。

這也是為什麼，改開初期那麼多草莽老板，都會逃稅的原因。

就賺那麼點辛苦錢，一下子繳納超過一半的稅費，是誰都會感覺心疼吧？

可秦軍就恰恰不同，他可不會心疼，因為他不想以後因為這點錢栽跟頭。

“哎，你就這麼抱著走？不稱稱重量？”

眼看周光明這家夥，哼哧哼哧的抱著鋼錠就走，玉愛國不願意了。

“稱什麼？我感覺差不多就二十公斤！”

玉愛國立即道：“不行，萬一輕了，你們不吃吃虧嗎？還是稱一稱吧！”

“不用，就算是少了，我們也不找後賬！”周光明咬牙道。

玉愛國差點被氣笑了：“你是真揣著明白裝糊塗啊？這塊鋼錠肯定超過二十公斤。”

“超了就超了，我們第一次做買賣，不得給我們點餘量？我們不需要做做試驗？”

玉愛國笑嗬嗬的道：“你這麼說就對了，占了便宜得認，不要總感覺自己吃虧。”

“行，是我們占便宜，算是欠小秦一個人情！”周光明也笑了起來。

“這才對嘛！小秦需要一些機械，你們機械廠要是有用不到的機械，可以拿來頂賬！”

玉愛國看了一眼秦軍，十分貼心的道。

聽到玉愛國幫著購買機床，秦軍高興了。

“對對，以後我們可以加深合作，比如錳鋼，這東西的型號可是有很多，我想你們肯定會需要。”

說其他的，秦軍對此時的現狀不太清楚。

但是說到金屬材料，秦軍是真懂。

既然周光明認準了錳鋼，秦軍也不介意讓他見識一下。

比如錳鋼的脾氣十分古怪而有趣，如果在鋼中加入2.5—3.5%的錳，那麼所製得的低錳鋼簡直脆得象玻璃一樣，一敲就碎。

然而，如果加入13%以上的錳，製成高錳鋼，那麼就變得既堅硬又富有韌性。

而高錳鋼加熱到淡橙色時，變得十分柔軟，很易進行各種加工。

另外，它沒有磁性，不會被磁鐵所吸引。

當前，人們大量用錳鋼製造鋼磨、滾珠軸承、推土機與掘土機的鏟鬥等經常受磨的構件，以及鐵軌、橋梁等。

說到這裡，秦軍停下不再多說。

而周光明聽得，可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字字珠璣，句句金玉良言啊！

“還能跟玻璃一樣？一敲就碎？這是鋼材？騙人的吧？”

玉愛國確實是文科生，對於工科生的趣聞，並不感冒。

隻不過，周光明可聽得雙眼放光。

“加熱到淡橙色？這個需要加熱到多少度？”

“變成淡橙色之後，真的十分柔軟？”

“要是真這樣，那加工什麼都很容易了吧？”

眼巴巴多看著秦軍，周光明都有抱著他親一口的衝動。

這都是錢啊，他之前可是見識過，秦軍做的這批錳鋼的硬度、韌性。

本來他還愁著，弄回這二十多公斤的鋼材，到底怎麼處理，用什麼工藝。

沒想到，秦軍就是個送財童子啊！

加熱到淡橙色，這個隻要不是傻子，都應該能做到吧？

如果這時錳鋼真變得柔軟無比，那還不是想做成什麼，就做成什麼？

秦軍隻是笑，卻不再多說。

這些就真的都是錢，如果他不說，你要摸透錳鋼的加工工藝，還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話費多少錢呢！

但是，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你少走很多彎路。

這恐怕才是後世很多鋼鐵企業，都不願意去研究材料的原因。

有時候，真不是你花費更多功夫，耗費更多資金，就一定能有收獲的！

這些全是經驗，也是秦軍最大的財富。

比如他還知道，由84%的鋼、12%的錳和4%的鎳組成的“錳加鎳”合金，就是錳鎳銅齊。

它的電阻隨溫度的改變很小，被用來製造精密的電學儀器。

這些如果說出來，就等於給彆人宋錢。

隻不過，現在秦軍說這些，彆人也不一定相信啊！

沒法再從秦軍這裡得到收獲，周光明隻能失望的離開。

隻是剛剛走出大門，看到沒人了，周光明就笑的如同一個二傻子一樣。

本來調入機械加工廠，他還感覺前途無亮，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以後，他們廠就可以有一種拳頭產品了！

想到廠裡高級技術工老王的話，周光明笑的更是賊兮兮。

通過老王，他們生產的鑽頭，可以輕而易舉的進入省城的一些大型機械加工廠，而且還能賣高價。

想到他們以後，也可以賣一根十六塊錢的鑽頭，周光明就笑的更是厲害。

一百塊錢一公斤的原材料算什麼？他們可以生產二十根鑽頭。

一根十六塊，這是三百二十塊的產值啊！

成本才多少？一百塊多麼？一點也不多啊！

最主要的是鑽頭這東西，他屬於消耗品。

對於那些大型機械廠來說，每天耗損多少？

就算這種錳鋼鑽頭耐磨損，但是它的折損率肯定也不會低了。

原來的進口貨舍不得用，現在換成國產貨，他們總該舍得用了吧？

隻要敢用，那就全是利潤！

想到以後的美好生活，周光明回頭看了一眼秦軍，還真的感謝這個半大小子。

想到這裡，周光明都在想著，他們廠裡的哪些機器用不著？

如果給秦軍一些機器，他會不會自己就生產刀頭、刀片和鑽頭？

“就算人家生產，也要哄著啊！”

周光明想了再想，感覺也沒法限製住秦軍的發展。

人家有技術，而且這種技術還瞞不住。

比如他們產出鑽頭之後，隻要拿出去賣，就肯定有人順藤摸瓜找到秦軍這裡，主要是這裡面的利潤太大。

既然不能限製，那麼就隻能籠絡。

有了想法，周光明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

而此時在院子裡的玉愛國，卻是一臉不高興。

他們公社是一點工業底子都沒有，如果有任何一點，他都不看讓周光明占便宜。

隻不過，他也不是沒有擔心。

“這玩意這麼貴，你說，他們會不會舍得投入，自己就造出來了？”

秦軍搖頭：“除非他們看著我做，或者我手把手的教他們。”

“要不然，想要研究出一種材料的配方和工藝，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