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的翻書聲中。
太陽開始西斜。
雪鐵龍後排的肖恩放下幾頁資料,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肯尼,資料差不多翻完了,我目前隻找到這麼幾頭怪物稍微符合婉達口中淡藍色的、海豚圓腦袋的描述——水猴子、克拉肯、塞壬、水鬼、湖怪…”
“其中水猴子、水鬼、塞壬能用幻術和歌聲迷惑人心,你說長湖裡邊會不會藏著其中一頭?在半年前的晚上迷惑了馬爾莎?”
“這三頭怪物都沒有絲毫的慈悲心和人性,純粹把人類當做食物。”迪安放下手中厚厚的一本書,“它們一旦捕獲獵物,會立刻使用尖牙利爪將其殘忍分屍、吞噬掉喜愛的部位。”
“而馬爾莎和湖中之物接觸了半年才死去。死後身體保持完整,不符合這三頭生物的狩獵習性。”
“那資料裡所有可疑對象都被排除了吧?”肖恩沒精打采地歎了口氣,“接下來怎麼查?”
迪安盯著窗外馬路眸光轉動,他已經拜托阿拉莫大學的艾登教授、霍金斯實驗室的肖恩博士幫忙調查這種怪物,但至今沒有一條消息傳回來。
“或許長湖中的怪物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從沒被記載在任何資料上?”迪安沉吟道,“先開車沿著長湖轉轉,拜訪居住在湖邊的漁民,他們最了解賴以為生的湖區,如果裡邊有怪物,肯定知道點什麼。”
“好主意,但我們首先應該拜訪另一個人。”肖恩表情複雜地說,
迪安一瞬間讀懂了他的意思,把車開到了“橋墩古董店”。
卡莫迪老太太仍然穿著那身亮橘色褲裝靜謐地站在玻璃櫃台後打瞌睡,掛滿各種奇特首飾的矮胖身板上散發無法形容的怪味兒。
她就像住在光怪陸離的樹洞裡,等待年輕精裝男性上門送死的雞皮女巫。
兩人踏入古董店的第一時間,她那雙昏聵如油燈的雙眸眨動了兩下,瞬間亮如火焰。
強烈的渴望呼之欲出。
“這麼快就回來了,”卡莫迪滿懷期待地看向迪安,“抓到了湖中邪物了嗎?”
“很遺憾,還沒有。”迪安走到櫃台前,下意識摸了摸那三隻毛茸茸的浣熊標本,“但我們已經查到了那頭怪物的一些基本特征、淡藍色、光滑的腦袋…”
迪安把從婉達口中打聽到的,以及自己提煉的信息和盤托出。
“你在長湖邊居住了幾十年,又了解超自然領域,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卡莫迪不滿地瞪圓眼睛一掃兩人,“算盤打得精啊,想讓老太婆打白工?但你們太天真,我要知道邪物的底細,還委托旁人乾嘛?”
迪安沉默地用滲人的目光看著她,
“該死的!我隻能提供幾條免費信息,”卡莫迪一臉肉疼地說,就仿佛自己吃了什麼大虧,“我拜訪過湖邊的漁民,以及在那裡居住了一輩子的老人,但他們連怪物的一根毫毛也沒見過。”
“長湖流域從來沒有怪物出沒的傳聞。否則,馬爾莎死後第一時間,湖怪之說就會立刻傳遍整個橋墩鎮。”
迪安和肖恩相視一望都看出對方臉上的失望之色,接下來的漁民也不用去拜訪了。
“但有個長湖的生態檢測員給了我幾條特殊線索。”卡莫迪話音一轉,握住雞爪上的扳指扭了扭,“最近兩年,不知道什麼原因,長湖的水質出現大幅度提升,但魚群卻出現了不正常的減產,少了大約十分之一。”
“氣候、湖水的濕度、溫度沒有太大波動,照理說不該產生如此巨大的降幅,除非——”
“除非有什麼外來的東西吃掉了這些魚?”迪安眼神一動脫口而出,
“對,隻可能是湖中水怪在作祟。”卡莫迪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它胃口可不小啊,超過兩百公裡流域,十分之一的減產算起來也是好幾十噸。這麼估計,它的體型恐怕不遜色於一條成年的鯊魚。”
旁邊的肖恩聽到這兒無法置信,“如此巨大的邪物,又需要大量進食魚群,為什麼漁民從來沒有發現它活動的痕跡?這不符合常理。”
肖恩的話音過後,古董店裡的寂靜似乎持續了一個世紀之久。
卡莫迪亂蓬蓬的灰發一點,打破了安靜,
“這就是症結所在,我也做過大量分析,隻能得出一個稍微合理的結論——肉眼凡胎沒辦法看到這頭湖中邪物,所以它才能一直在湖中隱秘地棲居。”
普通人不能看到湖中之物?
迪安心頭一震。
“好了,兩位,我言儘於此,接下來的任務就交給伱們了,隻要把它帶來見我,無論死活,瑟倫特符文屬於你們。”卡莫迪一揮手就開始送客,“彆讓我失望。”
……
嘎吱…
古董店木門推開。
兩人重新走入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陽光往臉上一照,照出他們眉宇間酷肖的思索。
“夥計,按照卡莫迪的意思,那頭湖怪會隱形?”肖恩拉開車門坐進了後排,“隻有當它主動現形的時候,人類才能通過雙眼看到它,就像馬爾莎和婉達?”
“不一定是隱形,它是一頭水怪,居住在湖裡,更應該擁有某種跟水相關的超能力。
“什麼意思?”
“我先確認一遍。”
迪安上車返回長湖邊,安排好肖恩,獨自走向那個冰窟窿,淺灘仍然泡在裡邊監督魚群搜索湖底。
“這麼搜下去沒效果,換一個搜索方式。”迪安向淺灘心靈傳音,“你問問,有沒有魚發現身邊的同類莫名其妙減少,就像被什麼吃掉了,卻看不到襲擊者?”
淺灘卻沒有立刻動彈,四瓣嘴開合,十六隻眼睛眨巴,嚶嚶地哀嚎起來,“主人我好慘啊,剛才有條大鯰魚把我吞到肚子裡去了,我差點再也見不到你。”
“彆抱怨,快去,這兩天能量翻倍!”
淺灘咕嚕一聲鑽進蔚藍的湖水中,將軍檢閱士兵般掠過一條條濕噠噠滑溜溜的鱗片,無聲交流。
不消半小時。
站在一條狗魚脊上巡視的淺灘傳回來一條信息,
“主人說的沒錯,經檢查,鱘魚第五大隊第25號,狗魚第三大隊10號…共計二十條魚報告有同類無故失蹤。”
“好家夥,還給魚群編上隊了?”迪安好笑地問,“那它們最近的失蹤事件發生在什麼時候?”
“就在昨晚。”
“我們搜索湖底的時候?”
“對。”
迪安看著冰窟窿,表情變得凝重,“那頭怪物就在我眼皮底下活動。”
影提升到5級之後,感知遠超普通人,對於能量波動尤其敏感。
上帝視角更是連空氣中一粒灰塵也不會漏過,附帶迪安的靈視,就算是幽靈也無處可藏。兩者合力居然都沒能發現那頭怪物。
“它的能力絕不僅僅是改變身體顏色的隱身,更像是類似於‘水化’的能力,把身體分解成水分子融入湖水中,如此才稱得上神出鬼沒。”
“該怎麼找到它?然後又怎麼防止它逃跑?”
迪安思忖著,回到湖邊與跑步的肖恩彙合,一同頭腦風暴。
“漁民見不到這頭怪物,連你和我看不到它。”肖恩伸手在一棵鬆樹粗糙的樹皮上磨礪爪子,“那它為什麼會主動向馬爾莎現身,多次與馬爾莎晚上碰面,持續整整半年?”
迪安看向一望無垠的湖面,“馬爾莎身上有什麼特質吸引了它。”
肖恩自言自語,“會是什麼?”
迪安沉吟,“馬爾莎是個年幼的女孩兒,而非成年人,她失去了雙親和爺爺。”
“最關鍵的一點,半年前,馬爾莎第一次見到湖中之物那一天,在學校受到過非常嚴重的欺淩,傷心欲絕…這種強烈的傷感情緒吸引到了湖怪?”
肖恩點頭,“不早不晚就是那天,可能性很大。所以,首先得是一個年幼的孩子才能讓湖中之物放下戒備心。其次,還得情緒劇烈波動,才能吸引它過來?”
迪安瞳孔收縮成一點,銳利得就像盯準獵物的蒼鷹,“試試看吧。它居住在湖水裡,也算是一條大魚,我們用合適的魚餌把它釣出來!”
魚餌,釣魚?
肖恩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用一個小孩來勾引怪物,太殘忍了吧?那會不會傷到他?”
“用不著讓彆的孩子涉險。”迪安看向係統中的擬形技能,“我自己來。”
……
夜幕低垂,皎潔的月亮升上高空。
湖濱路120號彆墅,二層漆黑一片的臥室床上,鼻息輕緩陷入美夢中的比利胳膊上忽然裂開一條縫衣針般的傷口。
幾滴鮮血飛出,飛進旁邊站著的一道黑影嘴裡,他隨即用指尖輕輕在比利傷口上一撫,傷口像是電熨鬥燙過的褶皺一般消失。
而黑影高大的身體忽然縮水一般向內縮、胳膊大腿變細,變短,棱角分明的臉龐變成了線條柔和、稚氣未脫的金發小臉,原本合體的羽絨服和牛仔褲鬆垮垮地滑落到地上。
黑影淡藍色的眸子打量自己這年輕了十幾歲的身軀,朝著臥室靠牆的衣櫃一招手,一件小巧的棉襖、黑色兒童褲,兒童皮靴自動飛到他光溜溜的身體上。
他對著鏡子一照,表情帶著一種稚嫩的倔強,活脫脫就是另一個比利·德雷頓。
“魚餌準備完畢。”
黑影抓起地上的衣物,縱身一躍,輕飄飄地從臥室右邊的窗戶飄出去,落到了彆墅側面。
灌木叢裡的肖恩跑了出來,眼神驚奇地在細胳膊細腿,改頭換面的同伴身上反複掃視了一遍,“肯尼?”
“嗯,是我。”迪安板著小臉,奶聲奶氣地說,“走,去遠一點的地方釣魚、咳咳…”
“難以置信,真是神奇的力量啊,如此高大強壯的男人,居然變成一個小蘿卜頭,你現在看上去可愛多了,讓叔叔摸一摸。”肖恩並肩走在迪安身邊,低頭俯瞰他那反射著柔軟金色的圓腦袋,忍不住把粗糙的大手摸了上去,
“滾,彆碰我!我對男人沒興趣。”迪安一把推開了肖恩搗亂的手,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的殺機讓後者渾身一顫。
記憶回到昨晚被淩虐的時間。
“抱歉,肯尼,我發誓不會再冒犯你的威嚴。”肖恩舉起雙手跟屁蟲一樣緩步跟在小了幾個號的同伴身後,“但我有個疑問,你會變形,之前給我展示的那張墨西哥臉是真容嗎?”
迪安不由轉身詫異地看了肖恩一眼,居然能聯想到這點,
“不是,等進了米甸你會見到我的本來面目,彆說話了,待會兒你躲遠點,等我信號。”迪安深呼吸,開始醞釀傷感的情緒,腦海中假想各個親朋好友痛苦死去的場景,或者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仍然是上輩子那個可憐又可悲的盧瑟的場景。
得益於精神超出意誌一小截,思想活潑。
他很容易就調動起情緒,眼眶隱隱泛紅。
但這情緒遠遠不夠強烈,迪安索性從空間裡取出了一大瓶威士忌,仰頭一口灌完。
一瓶接一瓶。
仿佛永無休止。
……
夜晚十一點。
月光如流水般灑落到長湖的冰層之上,照出一片低矮而慘白的凍氣。
一個小男孩兒搖搖晃晃地行走在冰面上,揉著發紅的眼眶,帶著喉嚨裡酸澀的哽咽呢喃,
“馬爾莎…嗚嗚…你在哪兒…”
“我們約好了一起過生日…為什麼今天不來…”
“馬爾莎…嗚嗚…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嗎?”
清脆的啼哭聲在冰湖上傳遞,隨著夜風散入遠處不可見的黑暗。
小男孩兒雙手摟著胸口呼喊,嬌小的身體瑟瑟發抖著,就像一隻無依無靠的流浪貓。
他好像哭累了,趴在湖邊的一個冰窟窿附近,凝望著裡邊湛藍色、散發著驚人寒氣的湖水,以及自己那金發碧眼的倒影,叫喚,
“馬爾莎,你在裡面嗎?我有些話想告訴你…”
“自從你離開後,我一個朋友也沒了。”
“婉達生病了,不再搭理我…”
“學校那些混蛋,罵我是個不不祥的怪物,是我害了你。”
男孩兒吸了吸鼻涕,稚嫩的聲音顫抖,
“大衛和斯黛芬成天到晚吵架…嗚嗚…快要離婚了。”
“斯黛芬累了,不想再照顧我。大衛要回紐約開畫展,覺得我是個拖累。”
“爸爸媽媽不要我了…嗚嗚…”
滴答、滴答…
一滴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小男孩兒被凍得發紅的臉滑落到到湖水中,蕩起一圈圈奇異的漣漪。
“我偷偷跑出來…無處可去,也沒有朋友…”
“馬爾莎,我隻想再見你一面,什麼條件都答應,我發誓…”男孩兒半截身體爬到了冰窟窿裡邊,頭下腳上,顫顫巍巍地朝著湖面伸出了手,小拇指向上,距離水面不到五厘米。
就像祈求者聖者慈悲的小乞丐。
但他在瑟瑟寒風中趴了整整兩分鐘,湖水沒有給與任何回應。
他不由閉上眼睛,鼻子裡發出受傷小獸般的嗚咽聲,再睜眼,堆滿淚水的眼眶中,一抹決然一閃而逝。
“馬爾莎,拉不到手嗎?”
“我再靠過來一點,我再靠你近一點,求你…”
男孩兒身體繼續往下傾斜,努力把手伸向水面,大半個身體都鑽進了冰窟窿裡。
等他終於成功觸碰到水面也徹底失去平衡。
咕咚,湖面濺起一朵水花,浪花隨即吞沒嬌小的身體,冰冷的湖水凍得他全身失去血色,瘋狂湧入他的鼻腔、口腔,他的雙腳和右手笨拙地胡亂擺動,就像一隻落水的野狗。
偏偏左手還僵硬而詭異伸直,小拇指向上仿佛要勾住另一隻手指。
但沒有回應。
漸漸的,男孩兒停止掙紮,像是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屍體般,緩緩沉入幽暗枯寂的湖底,就要被埋葬在這片湖水,陷入永恒的黑暗。
咕嚕嚕。
水底忽然往上冒出了一連串巨大的氣泡,其中一個氣泡將失去動靜的男孩兒裹了起來,就像保護嬰兒的羊水。
緊接著黑暗中綻放出一陣寶藍色的、柔和且美麗到極點的光芒。
噗通噗通,藍光一明一暗閃爍著,就像是巨大螢火蟲的呼喚。
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當光線達到最亮的點。
變化無形的水流向著藍光彙聚,眨眼之間凝形為一具龐大而不失靈活的軀體——
龜類一樣寬而扁的軀乾,沒有鱗片、角質、傷疤、褶皺,光滑細膩,呈現幽藍色,
軀乾前方是海蛇一樣修長柔軟的頸部以及一個圓溜溜的腦袋,腦袋兩側一雙淡藍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就像兩顆透亮的寶石,點綴著一粒粒夢幻的星塵,讓人忍不住透過眼睛觀察它的靈魂,窺探其中星空般深邃的秘密。
嗚嗡——
它朝著男孩兒遊去,尾巴上一扇扇色彩斑斕的羽毛隨之搖擺,就像跳著歡快的舞步。
同時四隻粗而短的腳船槳一樣劃動,這些腳每個腳趾之間連接著鴨子一樣的蹼,在水中輕輕一撥,配合搖擺的彩色尾鰭,讓它以超過百米每秒的速度在水中飛馳。
人類世界遊泳冠軍,遊艇都難望其項背。
它利箭般靠近了氣泡中溺水男孩兒,腦袋頂住對方的身體,遊向冰窟窿,將男孩兒輕柔地拋到了冰面上。
落地的衝擊力作用下,男孩兒“嘔哇”一聲表情痛苦地吐出一肚子水,重新恢複了呼吸。
嗚嗡——
冰層下的神秘生物見狀,發出一陣深沉而悠長的叫聲,就像是長湖的詠歎,讓人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歡快和雀躍。
湖面泛起一圈圈漣漪,仿佛在為它的壯舉慶祝。
它完全沒注意到,被拯救的男孩眼中射出一抹危險的光——抓到你了!
轟隆!
無形的念力在冰層下引爆!
大片湖區仿佛被天外隕石砸中,冰層下陷、晶瑩的水浪帶著蓬勃的寒氣倒灌而出,拋灑在半空,尚未落地又被低溫凝固成一條條奇形冰柱,橫陳在破碎冰面上,猶如雪白林木蓋滿起伏的山巒。
冰霜凝結前,已有一道巨力裹住了湖水中的龐然大物,把它舉離湖水托到半空中。
這是何等美麗的生物啊。
皎潔月光下修長的蛇頸、敦厚的軀體反射出純淨、明快的藍色,猶如最上等的翡翠,美得令人窒息。
而頭頂碩大的淡藍明眸中掠過一抹人性化的驚恐和疑惑,它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遭受襲擊。
它低鳴一聲,龐大的身軀突然爆開成一股股清澈的水流,瀑布般往下砸落,想要逃回湖中。
但周圍早已等候著一層完美無缺的念力屏障,牢牢擋住每一股水流的去路,帶著百噸的滔天巨力往內壓縮,把它們壓回了美麗生物的形狀。
而冰層上爬起身體的小男孩兒猛地一握拳,懸浮在他背後的影隨之握拳。
熱量剝奪!
劈裡啪啦。
一層層晶瑩剔透的冰霜沿著怪物四條粗短的腿部往上蔓延,刹那間凍結它大部分身軀,把它凍成一座美妙絕倫、白霧繚繞的懸空冰雕。
迪安凝視它唯一暴露在外的淡藍眼眸,
其中浸潤出綠色的液珠,仿佛森林與河流的淚水,帶著一陣陣嗚嗡嗚嗡的哀婉啜泣,令他心頭一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