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天邊浮現出一抹魚肚白,霍金斯鎮的大多數人們還在甜美的睡夢之中。
一道活潑嘹亮的喊叫聲打破了二層小樓的安靜。
“迪安,太陽曬屁股了,快起床,今天我該出發了!”
簡一把拉開了臥室的窗簾,淡淡白光照到床鋪上的男人。
“起了,彆叫了!”
迪安嘀咕著拉開被子,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伸了個懶腰,隨即眼皮一跳,
“你連衣服都換好了?”
小女孩兒穿著農場擠奶工似的牛仔背帶褲,上身套一件深色牛仔外套,及耳的的短發在而額頭前劃出波浪形,微微發卷。
經過一個多月修養,她囚犯似的圓寸終於恢複到了正常人狀態。
稚嫩的臉頰比以前多了一絲圓潤,此刻正打了雞血一樣微微發紅,黑亮的眼睛閃爍著興奮得光芒,
“你看!”簡脖子一歪,一個日曆飛到了迪安懷裡,迪安隨意翻了幾下,日曆上從從八月中旬到九月初的日期勾滿了紅色圓圈,
“半個月已經到了,你說過要帶我去找媽媽!”簡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生怕他說出一個“NO”。
“當然,我從來不會騙你。”迪安一揮手從床邊衣帽架上隔空取過來一件黑色大風衣,“你先去叫霍普,咱們把早飯吃了再一起出發!”
“哈哈,要出發了,出發找媽媽!”簡眉快活地喊了一嗓子,一揮手,
剁剁剁!
三聲脆響。
半空中掠過一連串銀光。
她身後懸浮的三把鋒利的餐刀,射向迪安臥室牆上三個飛鏢靶,正中紅心。
“不錯,簡,繼續訓練。”
“哈哈!”
簡用念力托著身體,搖搖晃晃地地飄向另一個臥室,
“霍普,起來做早飯了!今天我們一起出發!”
……
洗漱完畢的三個人在餐廳裡吃起過雞蛋、培根面包、牛奶麥片組成的早餐,然後包裝好幾份榛子蛋糕、小熊餅乾等甜品。
霍普換了一身西裝,迪安黑色大風衣,簡兒童牛仔衣褲。
中年的父親、青年兒子,年幼女兒的家庭組合,在迪安的主持下,用照相機拍了幾張全家福和單人照。
底片迪安全部收好,有機會就洗出來,以後要用腦海黑域找到霍普和簡就方便了許多。
隨後,三人一起坐上了布朗科,離開了楓樹街。
頭一回在白天離開森林的簡透過車窗打量著外邊日光籠罩下的花草樹木、聽著馬路兩側花草灌木裡鳥雀的啾鳴,滿目欣喜、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
“那方形的建築是什麼?”
“霍金斯圖書館。”
“那在放音樂的地方呢?”
“卡帶店。”
“花花綠綠的地方呢?”
“花店!”迪安把車停在花店外,“霍普,去買一束康乃馨。”
“你沒有腿嗎?”警長吐槽道,“看在今天是簡的好日子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
大漢下車掏出錢包,走向花店。
“康乃馨是什麼?”簡好奇地問,
“一種鮮花。”
“買花乾嘛?”
“作為女兒,你第一次見到媽媽,不該送她點禮物嗎?”迪安透過後視鏡觀察簡的臉色,
卻見女孩兒若有所思的點頭。
被關了九年,她對於人情世故幾乎一竅不通。
“我媽媽是什麼樣的人呢?”她憧憬地問,
“你媽媽叫做泰芮·艾芙斯,一個美麗善良的女人,她跟你一樣也接受過霍金斯實驗室的改造,不過——”迪安話音一轉,決定提前給簡打好預防針,“她現在身體不大好,大多數時候坐在椅子上發呆,無法跟人正常交流。”
“媽媽身體不好?”簡呼吸一滯,小手攥緊衣角,臉上掠過一絲緊張,“她怎麼了?”
“她生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迪安語氣嚴肅。
簡臉色發白。
……
早晨九點。
慵懶的晨光透過林間縫隙灑落到空地上一座紅色拱形屋頂的陳舊小彆墅。
一輛白色的汽車駛過林蔭間的小道來到彆墅前。
車門開。
迪安把芬芳撲鼻的康乃馨遞給簡,帶著兩人走到門前,露出個稍等的眼神,然後上帝視角迅速掃視了一遍,排除監控和竊聽。
輕輕敲門。
簡眼中閃過一絲急切,歪了下腦袋正要用念力打開門鎖。
卻迪安製止。
“忘了我的話?不要隨便在外人面前展示超能力,否則會有人來抓你!”
簡沉悶點頭。
敲門。
屋內很快傳來一陣腳步聲。
隨後一張疲倦的中年女人臉透過鎖鏈鎖好的門縫探了出來,她一眼就看到了門前那張年輕英俊的屬於迪安的臉,前段時間對方臨行前留下幾千美刀的慷慨令她記憶猶新,她頓時喜笑顏開。
“迪安、霍普警長?”
“沒錯貝琪女士,是我們,我想問個問題,最近有沒有其他奇怪的人士來找你們?”
“沒有。”
“那我有好消息通知你,能進去聊嗎?”
“非常歡迎,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我剛做好早餐。”貝琪拉開門領著幾人來到客廳沙發坐下,奉上熱茶和小點心,“這位是?”
貝琪好奇的目光在抱著一束鮮花的稚嫩女孩兒臉上打轉,莫名覺得小女孩兒有些眼熟。
“這位是…簡。”迪安把禮物放在茶幾上。
“你好…簡、簡?”貝琪的聲音哽了一下,皺緊了眉頭,這名字太熟悉了。
“怎麼了?”
“沒啥,我就覺得太巧合了,太巧合了。”
“這不是巧合…這就是我要說的好消息,”霍普盯著貝琪的眼睛開腔,“簡就是你姐姐泰芮·艾芙斯的女兒,所以我今天帶她來找媽媽。”
“我想見媽媽。”簡順勢開口了,雄赳赳氣昂昂,眼神緊張又滿懷渴望。
“這不可能!”貝琪難以置信地搖頭,“泰芮的女兒已經流產了!”
“並非流產,而是被霍金斯實驗室帶走研究超能力。”迪安解釋,“我把她救了出來,我帶她來見親人!”
“簡,給她露幾手。”霍普摸了摸小女孩兒腦袋,後者往茶幾上的飄溢著茶香和熱氣的杯子看了一眼。
茶杯騰空而起,緩緩飄到了貝琪面前,水蒸氣熏得她兩眼恍惚了一下。
被雷劈中般愣在原地,
“上帝啊!”
……
事實永遠比蒼白的言語更有說服力。
貝琪幾乎立刻接受了三人的說法。
迪安又趁熱打鐵地詳細介紹了一遍簡的來曆,以及泰芮和自己父母之間的關係。
貝琪聽完狠得直咬牙,
“霍金斯的科學瘋子綁架了泰芮的孩子簡,把她關了九年,研究出了超能力?”
“這群王八蛋,拆散了我姐姐一家,還汙蔑我姐姐!”
“可憐的孩子,讓姨媽好好看看,從小就沒有母親疼愛…受了不少委屈吧?”貝琪揉了揉簡的小腦袋,可一想到她剛才展現的超能力,又觸電般縮回手。
“不委屈,”簡看了迪安和霍普一眼,“他們對我很好。”
“那就好,跟我來這邊,泰芮正在看電視…”
……
客廳,透過窗戶的日光照出搖搖椅上形容枯槁的女人。
泰芮仍然是迪安上次見到時那身睡衣和針織披肩,對著電視機裡的動畫片自言自語:“彩虹、450,呼吸、向日葵、右轉三下、左轉四下,紅色…”
她說著讓人難以理解的瑣碎詞語,對於到訪的三人視若未見,
“媽媽?”簡緩緩朝她靠過去,輕聲問,“媽媽,聽得到我嗎?”
沒有回應,女人緊盯著電視機,自顧自說著難懂的詞語。
門口的迪安和霍普相視一望,苦笑。
簡走到搖搖椅前跪下,將鮮花遞到了女人懷裡,端詳著泰芮那張浮現出老年斑的寫滿苦難和折磨的面容。
簡青澀的臉上每一寸皮膚都在戰栗。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來自於血緣的羈絆,卻讓她心頭升起深深的悲傷。
這就是媽媽,從沒見過的媽媽。
她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簡鼻子發酸地抓住了女人瘦得皮包骨頭的右手腕,動作輕柔地就像擔心打碎瓷器,
“媽媽,是我,簡,莪來了,你不認識我了嗎?”
終於,女人的目光從電視機前移回到眼前。
那雙乾澀、渾濁的眼睛眨動了一下,病入膏肓般的面容微動,她盯著數年未見的女兒,加重了語氣,
“呼吸、向日葵、紅色、彩虹、450…”
“呼吸、向日葵、紅色、彩虹、450…”
“媽媽他怎麼了?”簡轉頭看向三人,眼角徘徊著淚水,困惑無助又悲傷,
貝琪心酸地捂住嘴。
“都是霍金斯實驗室造的孽。”警長開了口,
“1978年,泰芮闖進實驗室想把你救出來,但失敗了。”迪安歎息著解釋,“實驗室的負責人馬丁·布倫納博士讓實驗室的安保人員把她弄成了這副慘樣。”
簡身體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爸爸把媽媽害了?”
迪安點頭。
雖然這個事實很殘酷,簡心底深處未嘗沒有把PUA她數年的馬丁當成一個父親,懷有特殊感情。
但簡遲早要面對現實,不如現在就知道真相。
此外,馬丁關押了萊娜和光明數年,是迪安的敵人。
迪安要讓簡跟自己站在同一陣線。
……
“媽媽還能恢複正常嗎?”簡呢喃般問,
“大概好不了?”貝琪走到她身前,輕輕把她摟在懷裡,輕輕撫摸她的頭發,“醫生們都說好不了,但她也不會有任何痛苦。”
“她隻是困住了,困在一個夢境裡,無儘的夢境。”
貝琪如此描述。
“是美夢嗎?”簡看著媽媽的臉問,
“希望如此。”貝琪歎了口氣,
房間中氣氛陷入低沉和靜默。
隻有泰芮一直在重複幾個單詞。
“等等,泰芮是不是想告訴我們什麼?”迪安雙手環胸,繞著房間轉了幾圈,“呼吸、向日葵、左轉三下、右轉四下、紅色,彩虹、450…是不是有什麼特彆的含義?”
“告訴我們?你的意思是她知道了我們把女兒帶來了?”貝琪鬆開簡的肩膀走到姐姐身前,觀察她的臉,搖頭,“我覺得不可能,她平時偶爾也會這樣重複說著沒有意義的話。”
“不,有特殊情況!”
迪安神色一動,他進入房間之後一直在用上帝視角觀察整個房子的結構,就在現在,房間走廊一片燈光突然開始不穩定地閃爍,
“跟我來,三位。”
簡擦乾眼淚,霍普和貝琪相視一望,跟著迪安走出了房間,他們剛進入過道就見牆壁上一個套著黃色燈罩的電燈忽明忽暗地變化,
“這很正常,”貝琪搖頭解釋,“老房子電路老化嚴重,有時候晚上也會突然熄燈、停電。”
“這百分百不是電路的問題。”迪安順著一排次第點亮、明暗有序變幻的燈泡,沿著蜿蜒狹窄的走廊前進,燈光好似在通過這種方式為他們指引方向。
結果三人跟隨變幻的燈光轉了一圈之後,居然回到了原點,泰芮所在的房間。
房間裡,原本正常工作的電視機出現一大片信號雪花。
而泰芮那張蒼老呆滯得臉上觸目驚心地流出了鼻血。
貝琪驚訝又疑惑,“所以,你們看出了什麼問題?”
簡低頭貼心地為媽媽擦拭鼻血。
迪安大腦高速運轉起來——他想到了一種相似的情況,簡在學會紅龍冥想以前,每次使用超能力也要流鼻血。
而泰芮是她的親生母親,可能擁有相同的毛病。
所以泰芮現在在使用超能力?
迪安沉聲道,
“我明白了,泰芮這是故意控製著燈光閃爍來告訴我們…她知道我們在這兒,她想‘說話’。”
貝琪詫異道,“泰芮隻是個普通人,怎麼能控製燈光?她變成這副摸樣之前,我沒見過她使用任何超能力,她從來沒有像之前簡做的那樣,隔空取物。”
簡看著母親的眼睛若有所思。
霍普揉著下巴。
而迪安笑了,
“貝琪,簡從泰芮那兒繼承到的超能力可不隻有隔空取物的念動力一種——”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貝琪說,
迪安卻轉向小女孩兒,
“簡,我認為你母親也擁有腦海黑域的能力。”
“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副狀態,無法通過說話、寫字、肢體動作來和我們交流。”
“所以她在提示我們用腦海黑域來交流。”
簡眼神一亮…
霍普不得不佩服地朝迪安豎起大拇指,
“還是年輕人腦子好使。”
……
接下來有些懵逼的貝琪給簡找來了一副眼罩。
簡戴上眼罩,就盤膝坐在紅色地毯上,距離泰芮不到半米的地方進入了腦海黑域。
……
房間裡的燈光再次開始明暗變化起來,整整一刻鐘後。
幾滴鼻血順著鼻子流出,簡摘下了眼罩,深吸一口氣,眼神帶著哀傷和震驚,似乎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呼吸、向日葵、左轉三下、右轉四下、彩虹、450…我都看到了,我知道媽媽是什麼意思了!”
“彆激動,簡,我們在你身邊。”
迪安和霍普一左一右摟住了小女孩兒,貝琪複雜又羨慕地看著他們。
“我看到了過去的畫面。”簡說,
“媽媽嘴裡的每一個詞,都代表著一件她過去的一件經曆。”
“呼吸…媽媽挺著大肚子被送到醫院…而貝琪,你陪在她身邊,你讓她努力呼吸,呼吸…”
貝琪回憶,然後點頭。
“向日葵…爸爸馬丁·布倫納,把還是嬰兒的我從媽媽肚子裡取出來帶走了,隻給媽媽留下了一盆向日葵。”簡靠在兩人懷裡抽噎著,伸手拉住了泰芮的手,“他們讓媽媽孤零零一個人。”
“左轉三下、右轉四下…78年,媽媽用這種方法轉動保險櫃取出了手槍和炸藥,射殺了一名保安,闖入了霍金斯實驗室。”
“紅色…”簡語氣一頓,看向迪安,“媽媽在實驗室大樓裡一個紅色的房間裡找到了被關起來萊娜和光明,她用槍射開了門鎖,放出了兩人。”
迪安眼神開始發光,這已經超過他從禿頭研究員幽靈嘴裡問到的信息,
“然後呢?”
“彩虹…媽媽跟著萊娜和光明跑進了一個外邊畫著一道彩虹的房間,我和另一個黑皮膚的小女孩兒坐在房間裡面。”
“萊娜和光明衝進彩虹房間抱起了黑皮膚的小女孩兒,而媽媽抱起了我,他們兵分兩路逃跑。”
“450…”簡語氣一頓,眼中閃過是一絲害怕、和憤怒,“媽媽失敗了,實驗室的人奪走了我,又把媽媽關進了一個手術室,捆在手術台上,用電流電擊她的太陽穴,我看到了爸爸,他在下命令,爸爸說450,幾個混蛋就加大了電流折磨媽媽!”
“迪安,你沒說錯,”簡稚嫩的語氣中多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是爸爸讓媽媽變成這副模樣!”
“神呐!”貝琪驚恐地臉色蒼白,她無法想象自己姐姐過去居然遭遇到如此可怕的對待,不禁眼眶發紅,從身後摟住了泰芮。
……
“接下來呢,你看到萊娜、光明和黑皮膚的小女孩兒去哪兒了嗎?”迪安問,毫無疑問,這個黑皮膚的小女孩兒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擁有製造幻象超能力的,8號實驗體卡莉!
“抱歉,迪安,後面就沒了,這幾幅畫面一直重複,我再也看不到他們。”
房間裡安靜了一小會兒,隻有簡顫抖的抽氣聲,她似乎還沉積在剛才從母親思想裡感受到的不甘和痛苦之中。
“一直重複的畫面?所以,泰芮就是被困在這個重複的夢境裡出不來嗎?”霍普插了一句,
“嗯,我還能感覺到,媽媽希望我找到這個逃出去的黑皮膚的女孩兒!”簡目光環顧幾人,“但我至少需要她的一張照片!”
迪安苦惱地揉了揉下巴,他已經在霍金斯鎮找了半個月,一無所獲,
“等等,黑皮膚的小女孩兒?我記得泰芮收藏的資料裡好像出現過,你們稍等,”貝琪似乎想起了什麼,激動地走到某個房間的抽屜裡翻找了一小會兒,翻出了一堆被文件夾包裹的廢舊報紙遞給了簡,
迪安從她肩膀後湊過去一瞧,醒目的標題映入眼簾——印第安納州11名兒童失蹤。
裡面充斥著各種年幼的孩童的照片,男孩兒女孩兒,最大不到十歲。
“這些都是被霍金斯實驗室擄進去的實驗體嗎?”霍普問,
貝琪搖頭表示不清楚。
簡很快從報紙堆裡抽出了一張右上角映著黑白大頭照的報紙,照片裡是一個留著麻花辮的黑皮膚女孩兒。
迪安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外貌和當初研究員幽靈描述的8號很相似。
“是她嗎?”迪安問,“彩虹房間裡另一個女孩兒,8號,卡莉?”
“嗯,”簡點頭,“我要找到這個姐姐!”
隨即,迪安感覺係統一震,
血緣的進度提升到了百分之一十六。
簡把照片摟緊懷裡,帶上眼罩,坐在地上就進入腦海黑域追蹤8號的下落。
這次短短兩分鐘她就退了出來,臉色疲倦、發白,但兩隻眼睛小燈泡一樣閃爍著興奮的光,
“我找到她了!她就在印第安納州!”
“簡,馬上中午了,卡莉的事情先放一邊,一起吃頓飯…我昨天剛從從超市買了牛肉,準備燉著吃,”貝琪看向女孩兒,“這麼多年不見,你得好好陪陪泰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