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方仙兒故事會(1 / 1)

等瑣事忙完, 杏兒她們就自覺整好隊伍,來跟宋銜青識字了。

宋銜青道:“若想識字,光看光聽不行, 必須得寫,得拿些樹枝作筆, 再找一片空地作紙。”

杏兒一想:“那怕是隻有方仙兒跟前最合適了,那裡的空地方最大。不過還是得先去問問方仙兒的意思, 看咱們在跟前會不會吵到它。”

隻是問個話, 她一個人就夠了, 甚至用不上秀才公幫忙傳聲。

杏兒飛快地跑到盛珺跟前, 跟她通了信兒。

盛珺一聽, 自然沒有意見。

孩子們過來也不錯, 這樣等她想看熱鬨的時候, 還可以看看她們的學習情況。

隻要不自己學, 看彆人學習這種事, 還是很有意思的。

要是不想看了,也完全不會影響到她看視頻或者追劇。

得了她的準信, 杏兒就回去叫了大家過來,還帶了不少樹枝。

宋銜青就正式開始了他的教學。

還是從《三字經》開始,將他昨晚說過的句子,寫了兩句在地上, 一字一句地教授寫法。

孩子們都聽得很認真,沒人敢走神。

畢竟,學字這事不僅關係到能聽懂方仙兒的話,晚上還要給兄姐和長輩們教呢!

隻是學習這事,實在與想象中不同。

雖不是重體力活,但過程也絕對稱不上輕鬆。

識字記背的難度不必多說, 為了熟悉筆畫,還得不停在地上擦了寫,寫了擦。

宋銜青的一手好字在地上擺著。孩子們自己寫,就全是爬蟲一樣歪歪扭扭的鬼畫。

這下都對寫出好字的難度,有了更加深刻清晰的認知。

孩子們心裡都繃著勁,還有不得不學的種種理由。

在學習上是努力的,在態度上也是端正的,但仍不妨礙她們的小臉慢慢變成了一個個苦瓜。

盛珺壞心眼地看著這群小苦瓜臉,心情愉悅地多吃了一個罐頭。

哼哼,可憐的孩子們,迎接知識的毒打吧!

幸好她穿前已經大學畢業了,穿後也不用強製讀書練字,有了這番對比,幸福感又謎之增加了不少。

眼看著在這樣涼爽的天氣下,大家都憋出滿頭大汗了,宋銜青拍了拍手,示意可以休息一會兒再學。

不管怎麼說,眼前都是一群孩子,安排得太緊,效果也不一定很好。

勞逸結合才是最明智的方法。

知道可以休息了,孩子們也沒餘力歡呼。

一個個都像蔫巴的茄子,呆呆坐在地上,口中還機械般念叨著“人之初”類的話。

看她們這樣,盛珺忍不住有些憐愛了。

她想了想,翻出一個盤點青少年寓教於樂經典故事類的視頻,看了看目錄,選了兩篇不錯的故事,回憶一番,然後就開口試圖引起大夥注意。

孩子們見方仙兒似乎有什麼新指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宋銜青也跟著望過來。

盛珺就道:“在我們的世界,有些很有意思的故事,你們想不想聽?”

方仙兒世界裡的故事,莫非是講神仙精怪如何生活嗎?

孩子們一下子就像打了雞血,都使勁點頭說想聽。

神仙精怪的故事日後再說,盛珺這會兒講的是醜小鴨的故事。

為了方便古人理解,她特意解釋了天鵝就是鴻鵠。

這篇故事的語句通俗簡單,她在講的時候,就很有感染力。

宋銜青最先聽到,覺得這簡單的故事很有一番激勵人心的力量,在轉述時,便也學著她的方式去講,爭取保持原汁原味。

孩子們聽了,又是難過,又是深感驚險,最後又像是得償所願了,一個個都露出笑臉。

她們不知什麼是鴻鵠,也從來沒有見過天鵝,但都在村裡見過雪白的大鵝。

這樣一想,那所謂的天鵝,或許是飛在天上的白鵝,總歸是很瀟灑漂亮的。

想到那又禿又黑瘦的醜鴨子,生來不受大家待見,惹了一身的排擠欺負,最後竟能變成白鵝般的驚豔模樣,大家都很驚歎。

也不用人多作引導,孩子們就議論紛紛,各自說了自己聽完故事的想法。

杏兒握拳激動道:“我們現在就像是醜小鴨,隻要多記些方仙兒教我們的東西,再好好跟宋夫子學□□能慢慢變成鴻鵠那樣好看的白鵝!”

翠翠想了想,也道:“平日裡見到醜鴨子,也不能去笑它醜,因為它很有可能會變成白鵝。”

“也不全是,就算它不會變成白鵝,我們也不該笑它才對!”

冬哥兒眨巴著大眼睛說:“鵝的蛋蛋會出現在鴨窩裡,一定是被壞人偷了放進去的,要好好教訓壞人才行。鵝媽媽也要看好蛋,不能再被偷走了。”

他之前就被人偷過,對這方面也比較敏感。

盛珺聽完,覺得孩子們都很有悟性,完全不用人來挑明道理。

這可比她小時候強太多了,莫非這就叫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像她兒時聽這些故事,聽完隻會傻樂嗬。

就是大人將道理掰碎了講,她也懵懵懂懂的,左耳進右耳朵出。

不過,見大家反饋不錯,她乾脆趁熱打鐵,又講了一個烏鴉喝水的故事。

孩子們聽了,都認為烏鴉很聰明,不是死腦筋,知道利用石子喝水活命。

還記住了一些小知識,比如把石子扔瓶裡,就能讓水位變高等等。

不過,大家很快又有了新的困惑。

杏兒問道:“那烏鴉是什麼樣的鳥兒?我們見過沒有?”

盛珺查了查:“……用你們的說法,或許是叫寒鴉,或者老鴰。”

孩子們這就懂了。

原來在村裡住著,若是有誰說些觸黴頭的話,成了真,大人們就會罵上一句:

“真是長了張老鴰的嘴,好的不靈壞的靈!”

老鴰身上黑乎乎的,給人的印象並不是什麼好鳥,沒想到還有這麼聰明的一面。

這又是呼應了醜小鴨中的道理,不能以貌取鳥。

宋銜青想了想,根據寒鴉補充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典故。

烏鴉食腐,一啼總叫人想起些斷腸的意向,覺得悲涼或不吉利。

但烏鴉也會反哺,在這種時刻又被看作孝鳥,用以稱頌一些孝順的行為。

還有的故事裡,它若是恰巧在王侯將相意氣風發時出現,就又會被當成吉鳥了。

總之是種風評很複雜的鳥。

不過,據此便又能衍生出新的道理:

“無論人或鳥或事,都是帶著複雜性的,不能僅從片面的角度來作評判。”

聽完宋銜青的話,杏兒懵懂地問道:“含章哥,你剛說的那些故事,和方仙兒講的那種似乎不太一樣。”

“烏鴉好像並不是故事裡最重要的,重點全是跟人有關的事情。”

“我有些想不明白,為啥咱們明明是人,不是鳥,卻都不說故事裡人的好壞,而是要憑人的想法,定下鳥的好壞,然後再告訴彆人呢?”

“鳥的好壞,說得再多,到頭和我們有啥關係,對它們又有啥影響呢?”

宋銜青頓住。

這是個很有靈性的問題。

“也許是一種含蓄,人是借了烏鴉的意象自喻。又或者是一種逃避,發生了不好的事,不想面對,讓鳥來承擔,總比讓人來承擔更為輕鬆。”

“還有就是,有些人想借著這類故事,傳播某種念頭,達成某些目的。”

彆說烏鴉了,必要的時候,故事裡的魚腹能憑空冒出紙帛,狐狸亦會口吐人言。

這類故事很多,但從來隻是聽過,他一樣也沒見過。

以前他對此嗤之以鼻,但自從知道了方仙兒的存在,他又覺得自己太淺薄了。

這世間,真有許多奇事也說不定。

隻是他以前從未親身遇到過,並不能說不存在。

收斂萬千思緒,宋銜青便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當作收尾:

“烏鴉很聰明,但人卻是複雜的。”

翠翠忍不住道:“確實複雜!就拿我自己來說,有時會對大毛很好,有時候又恨不得踹他幾腳呢!”

“但我這樣做,也是因為大毛他太複雜了。有時是個乖弟弟,有時又要鬨人一肚子氣!”

“喂!你再這樣說,我可要和大哥告狀啦!”大毛撅嘴不滿道。

孩子們都笑了。

盛珺也笑。

笑完又忽然想起一個冷知識:

“其實,烏鴉並非純粹的黑色,它的羽毛擁有非常豐富的色彩。隻是,人眼能看到的顏色區間有限,才會覺得它是黑色。”

“如果你們平日裡見到烏鴉,在有太陽的時候,湊近了看,或許能看到它羽毛上帶著一種五彩斑斕的光暈。這就是它毛色的冰山一角。”

這個說法讓孩子們驚歎出聲。

“方仙兒,所以你能看到的世界,遠比我們看到的,色彩多得多,對嗎?”

盛珺愣了許久,應了一聲。

她雖也看不見烏鴉羽毛的顏色,但她曾見過的世界,卻充滿無比瑰麗絢爛的色彩。

“故事好像也聽得差不多了,快接著去識字吧。”

“終有一日,你們也會看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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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兒她們今日並未發現石膏的蹤跡。

先去把剩下的野豆子都順空了,又找到了一種橙色的小果子。

這果子單從外表來看,很像是她們以前吃過的野柿子,但卻沒有長在柿子樹上。

不好斷定究竟是不是,還得帶回去給趙郎中掌掌眼才行。

“在趙伯伯看過之前,大家都不要吃這個果子。”棗兒道。

她們早先就吃過虧,采到了兩種模樣類似的野果,但一種能吃,另一種是不能吃的,差點出了岔子。

秋娘捧著果子,掩不住臉上的驚訝:“沒想到山裡的這些東西,竟然會有那麼多門道!”

棗兒笑道:“是啊,和這大山一比,我們都嫩得很呢。”

叮囑完事情,眼看著天色徹底轉陰了,她們開始匆匆往回趕。

回程路上,棗兒點了點大牛,道:“來,秀才公教的那幾句話,來時的路上我已經念了許多遍了,你現在記下了沒有?”

大牛苦著臉說:“放過我吧姐,再給點時間唄。我這會兒能背下一半,還能知道意思,就已經很不錯了,又不是誰都像你那般,學啥都快!”

“就是就是,大牛他很不錯了,像我這腦子才是真木頭做的,還沒他記得多呢!”鐵柱也插話。

“鐵柱弟弟,比不上大牛,你反倒還得意起來了?”秋娘在一旁笑道。

她不緊不慢地將那幾句背了一遍,連個磕絆都沒打。

“這才是真本事!”

棗兒朝秋娘豎了豎大拇指,隨後恨鐵不成鋼道,“你說說你們,人秋娘都沒住咱們洞裡,晚上也沒機會聽秀才念書,還是在來時路上,聽我念叨過幾遍,就全記下了!”

“要是都照你們這樣學下去,咱啥時候才能聽見方仙兒的仙語啊?”

大牛露出心虛的神情:“再寬些時間,我肯定能記下的……”

“等等啊棗兒姐,你扯大牛可彆帶上我,我也沒在你們洞裡住呢,也聽不見秀才公夜裡念書!”鐵柱辯駁道。

秋娘笑道:“哦,那你怎麼不來和我比?咱們可是住一個洞的。”

鐵柱低著頭嘟囔起來:“唔,還是比不了!我又想了想,一定是我們名字起得不好。”

“鐵柱鐵柱,疙瘩一個,能開啥竅?大牛大牛,笨牛的腦子能頂啥用?不像你們,棗兒秋娘的,一聽就是聰明蛋呢……”

大牛怒道:“還說扯我時彆帶你,這下你自己說事,咋又捎帶著把我罵上了?牛怎麼惹你了,明明就很老實聽話,還有一把子好力氣呢!”

棗兒也揪住了鐵柱的耳朵:“好好好!那就隨了你的願,以後你乾脆改叫黃桃,這下總沒借口了,能開竅了罷?”

鐵柱疼得齜牙咧嘴:“嘶——疼啊,姐,你還是饒過我的豬耳吧!我已經被耽誤了這麼多年,如今就是改叫仙桃也沒大用了!”

秋娘忍不住大笑:“瞧瞧,你在說這些怪話時,腦子不是轉得挺快的嗎?看著也不像真笨呢。”

鐵柱歎了口氣,深沉道:“唉,不一樣的,我也就這點能耐了。”

走在隊伍後面的劉二山等人,看著這幫孩子心氣的少年鬥嘴,都忍不住搖著頭笑了。

吵吵鬨鬨間,他們很快就回到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