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提醒昭平君,霍光身後不是霍仲孺和他夫人,而是大司馬霍去病。霍光夫人可以囂張,但不可授人以柄。既然做不到謹慎,那就應當低調本分。否則整個霍家都會被她連累。甚至有可能牽扯到衛家,以及他這位當朝太子。
即便霍光的婚事因此拖個兩三年,也不能娶那樣的女子。
昭平君懂了:“難怪敬聲老弟這次又出錢又出力?”
公孫敬聲白了他一眼:“我敢衝伯父伯母揮鞭子,敢越過祖母買賣奴仆,不是因為我父親位列九卿,隻因我是皇後和大將軍的外甥,大司馬的表弟,太子他表兄。”
昭平君不禁說:“我是不是該慶幸我憑眼緣娶的夫人竟然還不錯?”
公孫敬聲對他很無語:“嫂夫人不是你千挑萬選的不等於不是公主千挑萬選的。”
昭平君恍然大悟:“也對啊。”
小太子看向昭平君:“你是該慶幸。霍光這次差一點就叫她蒙騙過去。”
公孫敬聲搖頭:“據兒,其實也不怪姨母沒有查到這點。整個長安也沒有幾個雲英未嫁的姑娘親自處置身邊人。旁的不說,就說我家那些姊妹一個比一個蠢都不曾打罵過婢女。婢女手笨多嘴就退給伯母,伯母要麼賣了,要麼令其燒火洗衣,離姑娘遠遠的。我母親不喜歡姊妹們也會提醒她們什麼什麼事自有長輩做主。你倆不要認為我心理陰暗,我覺著那家家風也有問題。”
昭平君細想想覺著他的話在理:“霍光就算不是大司馬的弟弟,這女子也不能娶。”
小太子隻關心霍光的婚事,不在乎他人如何:“說些彆的。”
公孫敬聲讚同:“對。已經退親了,不提也罷。管她以後嫁給誰。指不定惡人自有惡人磨。”
昭平君希望惡人自有惡人磨。
衛少兒可做不到三人這般事不關己。
霍去病夫人更是一陣後怕。
那樣的女子娶進門,霍家以後還能安生嗎。
年後霍去病夫人回母家探望父母,就順便請堂姊妹以及伯母姨母等女眷為霍光相看未婚妻。不會管家也無妨,年少不懂事也無妨,她和婆母可以教。甚至不識字也無妨。宛如一張白紙更好,霍光可以教。
不求門當戶對,也不求官家女,那適齡女子可就多了。
正月下旬,衛少兒帶著一遝紙前往椒房殿探望衛子夫,請衛子夫幫她掌掌眼。
霍光那事衛子夫聽說了。不是小太子說的,也不是公孫敬聲母子二人告訴她的,她聽劉徹說的。衛子夫很是無語:“這才多久啊,你著什麼急?”
衛少兒:“早點成親省事了。不然總覺著有件事壓在心裡,吃飯惦記,睡覺也惦記。”
衛子夫挑出幾張:“先彆急著托人打聽。說不定這些人家這會兒把各方面都打點好了,就等著你托人打聽呢。”
“對,對,上次說不定就是這樣。”
衛子夫指著其中一張紙:“如果各方面都合適的話
,年齡小一點也無妨。先到你跟前養兩年再圓房。”
“這樣行嗎?”
衛子夫:“三媒六聘一樣不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該怎麼辦怎麼辦,女方父母巴不得晚兩年圓房。跟據兒似的一團孩子氣,怎麼照顧孩子?”
衛少兒不由得想起她有霍去病的時候。若非母親幫忙,上頭還有兄長和大姊,她極有可能一屍兩命。那時她已有十五六歲。
衛子夫指的那個女子才十三歲。起初衛少兒也嫌小,兒媳勸她可以先定親,過兩年再成親,順便看看她是否跟紙上寫的一樣,懂事善良孝順。
“你說的是。先這樣。這次不叫霍光看了。我覺著他因為見過先前那個女子,退親那幾日他悶悶不樂的。”衛少兒搖頭,“這一點不如去病。去病娶妻的時候我都沒怎麼操心。”
衛子夫:“他跟去病不一樣。他打小隻知道讀書。到了長安去病跟他聊天也是聊百官。緊接著又到陛下身邊。哪像我們家這麼複雜。”
衛少兒想到夫君陳掌。霍去病小時候逢年過節去過陳家,也去過公孫家,這兩家都是大家族,他稱得上小小年紀見多識廣。
“那我以後多叫他上東西市走動走動。男人可以不用管內宅之事,但不能一點不懂。”
衛子夫叫她歇會喝口水。
衛少兒想著兒媳還在家等著她,孫子會走了,兒媳一人看不住,奶姆隻敢哄不敢管:“改天再喝。”說完她就起來。
椒房殿掌事宮女韓蓮子禁不住說:“夫人這性子真風風火火,跟公孫公子的母親完全不同。那位夫人除了嘴巴厲害,乾什麼都跟個慢郎中似的。”
風風火火的人一會又回來了。
衛子夫差點以為看錯了。
韓蓮子險些失態:“夫人,還有事?”
衛少兒下意識往四周看。衛子夫屏退左右,又給韓蓮子使個眼色。韓蓮子到門邊盯著。衛子夫很是好奇:“出什麼事了?”
“我剛才看到平陽公主了。朝宣室殿去了。”
衛子夫很是無語:“就這事?”
“平陽公主一向八面玲瓏,在東市看到我的背影都上前招呼。她認識我的車,這次竟然從我身邊直接過去了。”
衛子夫:“你聽到動靜撩開車簾看見她了?”
衛少兒點頭:“神色嚴肅,跟誰欠她幾百萬貫錢似的。虧得上元節過後去病休沐還請曹襄過去喝茶。”
倘若衛子夫沒有記錯的話,一向是曹襄主動上門,她外甥很少請曹襄。衛子夫猛然想起陛下給她的藥丸。陛下提過去病上次出征回來身體虛得很。她無病無痛陛下都給她六粒藥丸,不可能不給去病。
去病和曹襄自幼相識,這些年也沒斷過往來,時常一起吃酒春遊。曹襄才二十多歲,要讓去病眼睜睜看著好友身體虛弱下去,他一定心生不忍。
“我記得每年這個時節曹襄都愛生病,很少出來?他近日身體如何?”
衛少兒:“你擔心曹襄病了?他就是一個冬季沒怎麼好過,去病才
趁著那日天暖請他到府裡散散心。”
那麼看來是了。
“我覺著他一個冬天不見好就是在府裡憋的。跟去病喝喝茶下下棋,心情舒暢身體就好了。前幾日還去府裡找去病玩呢。不過不巧當時去病正在沐浴。”衛少兒仔細想想?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聽霍光說,他們幾個約好下月中旬一起春遊。”
衛子夫:“平陽公主如今最在乎的就是襄兒。既然他好好的,想來不是什麼要緊的事。阿姊放心回去吧。我一會叫人過去問問。據兒如今上午都在宣室殿。”
聽聞這話衛少兒放心了。
到家也沒提這事,唯恐兒媳跟著瞎操心。
沒有廷議的時候小太子最多在宣室殿待半個時辰。平陽公主到宣室殿的時候他早走了。由於太子宮跟宣室殿離得近,平陽公主還沒進宣室殿,小太子就收到消息,在殿外遛花花的小黃門告訴他的。
以前館陶大長公主和隆慮公主還在的時候偶爾也會去宣室殿面聖。小太子不意外,點點頭表示知道,繼續畫他的大作。
年前畫貓貓狗狗和能言鳥,現如今小太子準備畫人。小太子前世今生都不曾畫過人,他就先用韓子仁練筆。
韓子仁明知故問:“殿下為何不照著銅鏡畫您自己?”
“我怕把自己畫醜了。”
韓子仁噎住。
“坐好,不許動!”
韓子仁收起笑容。
一炷香過後,小太子收筆起身出恭。
韓子仁勾頭看看,驚得微微張口,接著拿著那張畫作往外跑,都沒顧得穿鞋。吳琢攔住他,提醒他天冷地涼。韓子仁塞給他:“快看看。”隨即回去穿鞋。
吳琢納悶,什麼東西啊。打開一看嚇一跳,活的韓子仁。
“這這這——”吳琢結巴了。
韓子仁一邊穿鞋一邊問:“如何?殿下真是做什麼像什麼。”
吳琢塞給他,朝恭房跑去。小太子聽到腳步聲忙喊:“裡頭有人!”
小太子恭房沒人敢用,吳琢停下:“奴婢知道。奴婢也不敢用殿下的恭房。殿下,您好了嗎?”
“閉嘴!”小太子差點嚇歪了。
吳琢後退,令小宮女打水。
小太子出來瞪他一眼,跟以往一樣慢吞吞洗手,吳琢卻看不下去,不等他的手拿出來就給他擦手。
“怎麼了這是?”小太子奇怪。
吳琢請他去書房,鋪紙研磨,筆遞到他手裡,然後在小太子對面坐下,露出淺笑。
小太子氣笑了:“下午再說。”
“彆啊。”吳琢伸手阻攔。
小太子挑眉:“累了?”
吳琢的手僵住:“那,那,殿下您歇著。下午再,下午再畫。”
話音落下,書房外響起一陣陣驚呼聲。
原來枇杷等人都在屋裡取暖,聽到他大呼小叫也隻當他不穩重。打水的小宮女告訴幾人,殿下給韓子仁畫一幅畫,跟韓子仁一模一樣,她們跑出來一看真一
樣,接著魚貫而入,全擠到書房門。
小太子從裡面出來:“一天兩張,上午一張下午一張。誰先誰後自己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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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仁問:“殿下出去?”
小太子甩甩手腕:“出去透透氣。”
韓子仁小心翼翼把畫收起來就出去找他。
下午還有課,小太子不好亂跑,就到太子宮外顛球。
吳琢希望他玩的開心,同韓子仁一起陪他踢球。
一盞茶的時間,身上隱隱冒汗,小太子用膝蓋卸下球準備回去等著用午飯。轉身之際,看到平陽公主登上馬車,小太子停下。
吳琢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很是意外:“公主還沒走?”
小太子頷首:“反常吧?”
吳琢:“反常。以往殿下長姊來探望陛下也隻是到宣室殿待一會就去椒房殿。以前隆慮公主為了昭平君的事找陛下,也就呆一炷香左右。這都快半個時辰了。”
小太子放下球:“你們先回去。”
平陽公主這麼反常的時候不多,但僅有幾次都是向老父親引薦美色。
快五十歲了,在家吃吃茶賞賞花不好嗎。
小太子提著衣擺跑步到宣室殿門外,裡頭除了宮女宦官隻有老父親一人,他不由得停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來了不進來,鬼鬼祟祟看什麼呢?”劉徹沒好氣道。
小太子大步進去:“姑母來了?”
劉徹臉色微變:“你倒是消息靈通。”
小太子無奈地翻個白眼:“孩兒親眼所見!”
“與你無關。”劉徹抬抬手,示意兒子可以退下了。
小太子了解老父親,若是小事他會直接說出來,要是後宮那些事,美人不在宣室殿,那麼老父親會隨平陽公主一起出來,然後去後宮。
“父皇,您知道您每次心虛的時候都喜歡這樣說嗎?”
劉徹愣了愣,接著看春望。春望笑笑,讓他自己意會。劉徹瞪他一眼,抬手扔給兒子一卷奏章。
小太子慌忙接住,端的怕竹簡奏章砸到腳:“父皇,如今百姓也會做紙,紙比以前便宜,裡長都買得起,怎麼還用竹簡?”
“習慣得慢慢改。”劉徹示意他先看看。
小太子習慣無論什麼樣的奏章都認真看。而當他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下去,兩行沒看完,小太子目瞪口呆。
“禦史告平陽姑母的夫婿跟他父親姬妾通——通/奸?”小太子不敢置信。
劉徹點頭。
“他平日裡不是跟姑母住一塊嗎?”
劉徹點頭:“你姑母又不可能一天到晚盯著他。”
“他父親都不在了,府裡怎麼還有姬妾?”
劉徹:“無兒無女的姬妾可以出府另嫁。有兒有女的不可。”
小太子搖搖頭。
劉徹奇怪:“怎麼了?”
“我耳朵臟了。眼睛也臟了。”小太子抬手還給他。
劉徹愣
了一瞬間,接著好氣又好笑。
“說了與你無關⑺_[]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非要看?怪誰!”
小太子點頭,怪他自己。小太子又忍不住好奇:“禦史怎麼知道這事?”
“不清楚。興許夏侯頗沒忍住跟友人顯擺了吧。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這種事見風長。”
小太子越發好奇:“姑母怎麼知道他被禦史參了?”
春望:“有人告訴她禦史知道了。”
難怪姑母那麼著急。
這種事一旦交給廷尉就是死罪。夏侯頗死了,姑母得再度守寡啊。
“姑母替他求情?”
劉徹搖頭,想想長姊方才的樣子,又點頭:“她自己也很猶豫。她覺著不過是女人。也沒到隆慮侯那麼種地步。希望我饒他一命。可她又恨夏侯頗什麼人都動,又希望我把這份奏章轉給廷尉。”
“這樣的男人要他做甚?他身為汝陰侯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小太子拿回奏章遞給春望,“送去廷尉府。”
春望下意識看天子。
劉徹倒是希望汝陰侯國除,朝廷少養一位功勳。既然兒子這麼善解人意,劉徹自然不會反對。
春望把奏章給金日磾。
金日磾因為常去各府衙,如今九卿幾乎都認識他。陛下讓一個匈奴人接觸那麼多府衙,顯然很看重他。由他送去的奏章廷尉府不敢不慎重。然而等他們點齊衙役抵達汝陰侯府,夏侯頗畏罪自殺了。
午飯前小太子聽到馬蹄聲,出來正好看到廷尉連走帶跑去宣室殿。小太子令韓子仁去宣室殿外等著,他該吃吃該喝喝。
吃飽喝足,韓子仁回來告訴他夏侯頗自殺了。
小太子算算時間:“一定是姑母來找父皇的時候自殺的。”
韓子仁:“陛下和公主感情很好,他就沒有想過公主能令陛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隆慮侯乃父皇的親表兄。他犯法都與民同罪,何況是他。他若像公孫敖一樣為朝廷立過不少功勞,父皇說不定允許他花錢恕罪。”
韓子仁明白了:“被處死確實不如自己自殺。好歹死在自己府裡。可他的封國被撤銷,他家人都成了平民,就不能再住在汝陰侯府了?”
“姑母可以回平陽侯府。”小太子想不通,“嫁什麼人啊?像館陶大長公主那樣多好。她人都不在了,董偃還惦念她。”
韓子仁:“受不來外面的流言蜚語吧?”
“不一樣。表兄父親去世的時候,姑母好像還沒到四十歲。她就算找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也沒人說什麼。外人愛聊館陶公主的事是因為陳午還活著的時候她就跟董偃有些曖昧了。”
韓子仁把餐具遞給小宮女,“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指不定過兩年還能找個更好的。”
“你用飯去吧。”小太子起身去茶室,喝點清茶,領著花花出去消食。
午睡醒來小太子該乾嘛乾嘛。
衛子夫和三公主可不如他淡定,匆匆用點飯墊墊肚子就去東宮。
太後還不知道這事。衛子夫擔心平陽公主到她跟前哭天抹淚,太後受不了跟著哭。衛子夫見著太後先說隆慮侯。太後不愛聽,衛子夫扯到夏侯頗身上。太後人老成精,隱隱明白她想說什麼。衛子夫一點點透露給她,等她說到夏侯頗死了,太後果然隻顧得罵汝陰侯不是人,不乾人事,沒有一絲傷心難過。
二月下旬,平陽公主前往東宮,說起夏侯頗的事難過的哭了,太後也沒跟著她難過。平陽公主並非因為死了夫婿難過,而是哭她命苦,前一個夫婿病逝,這一個自己作死。
太後隻能勸她彆難過,至少曹襄懂事。然而太後不說還好,一說平陽公主越發難過,又苦曹襄身體不好,除夕前後病了幾個月,她恐怕得白發人送黑發人。
劉徹聽說平陽公主去了東宮立刻趕過去,就是怕老母親跟著傷心。不巧到殿外聽到“白發人送黑發人”,劉徹猶豫片刻才進去,勸她曹襄年輕,絕口沒提藥丸。
當他回到宣室殿,寬大的殿內落針可聞,劉徹感到孤寂,拿出兩粒藥丸前往太子宮。
小太子看到老父親遞來的藥很是奇怪:“孩兒好好的啊。”
劉徹:“最近沒生過病?”
“最近時冷時熱,孩兒是有點不舒服。不過一碗薑湯下去就好了。父親病了嗎?”
劉徹搖頭:“據兒,你姑母遇到那樣的事,你表兄想來也很鬱悶。不如請他來你這裡散散心?”
小太子樂了,接過藥丸:“父皇有話直說便是。孩兒還能拒絕?他又不是外人。”
“你不是很不喜歡你姑母嗎?”
小太子詫異:“父皇怎知我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