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收藏皮幣(1 / 1)

此舉甚好!

如此一來藩王派來長安的細作也無可遁形。

劉徹認為當推廣至各郡國。

作奸犯科之人也不敢肆意逃竄。

思及此,劉徹真想謝謝夜探博望苑的小人。

“春望,令人宣丞相!”劉徹摸摸兒子的小腦袋,“不愧是朕的兒子。”

小太子故意問:“父皇又不擔心孩兒腦袋裡全是漿糊了?”

“你可以走了。”劉徹板起臉下逐客令。

小太子搖頭晃腦:“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父皇還嫌孩兒不懂事。”

“站住!”劉徹高聲道。

小太子拔腿就跑。

劉徹氣得起身。

春望勸道:“陛下,黎民百姓會不會認為您朝令夕改?”

“不會。據兒不是替朕找好理由了嗎?有人埋怨自然有人替朕辯解。縱然他們篤定朕朝令夕改也隻敢私下裡抱怨。”劉徹令春望帶人把近半年的奏章搬出來。

春望帶著宦官把一箱箱奏章搬出來,劉徹令今日當值的郎官進來幫他找奏稟貪官汙吏的奏章。

昭平君給霍光使個眼色,霍光微微搖頭,陛下想一出是一出,他也不知道陛下又想乾嘛。

昭平君本可趁著母親去世守孝三年,而隆慮公主去世前逼兒子發誓年後就回宮裡當差——端的怕兒子閒著無聊惹事生非。隆慮公主又擔心死後兒子把她的叮囑拋之腦後,平陽公主去探望她的時候她求平陽公主幫她提醒兒子。

正月初一,昭平君隨祖母進宮給太後請安,平陽公主趁機提醒他,不要忘了他母親的叮囑。

若是以往被人來回這樣提醒,昭平君會覺著很煩。如今他母親不在了,昭平君難得聽長輩的話,正月初七他跟公孫敬聲前後腳從家裡出來。公孫敬聲去少府,他去宣室殿。

昭平君悄悄移到霍光跟前,低聲問:“這些奏章原是留中不發,突然找出來,難道陛下是想……?”

霍光謹慎:“慎言。”

昭平君輕輕撇一下嘴,冠軍侯的這個弟弟好生無趣。

由於留中不發的奏章不是很多,劉徹又隻要跟貪汙受賄有關的,所以等丞相過來他們已經挑的七七八八。

丞相李蔡心生好奇,禁不住多看一眼,劉徹輕咳一聲,李蔡慌忙低下頭聽候吩咐。

劉徹依然沒提小太子,隻說有人上書為在京師求學的士子求情,他想到臨時戶籍。李蔡認為這個主意可行,可是該如何證明其身份呢。

劉徹沉吟片刻:“臨時戶籍稱為白籍。此事交給京兆尹。令京兆尹撥出兩間房子專辦此事。”

丞相李蔡:“僅限長安?”

“不,各郡縣也一樣。你即刻去找京兆尹。如有疏漏或其他問題速來稟報。”

丞相立刻退下。但他還是沒忍住看一下郎官們挑的奏章。不經意間瞥到他的名,他腳步慌亂一下,差點被自己絆倒。

昭平君忙提醒

:“丞相小心。”

“年齡大了。”頭發花白年近七旬的丞相這樣說,沒有任何人懷疑他胡扯。劉徹令昭平君送他一段。

丞相李蔡撐著昭平君的手臂下台階時歎了口氣:“越老越不中用。今日日頭不錯,陛下令公子把奏章拿出來晾曬?”

昭平君有口無心:“陛下令我等查跟貪官汙吏有關的奏報。也不知道陛下又想乾嘛。我懷疑舅舅自己忙也見不得我等閒著。”

“公子慎言。”李蔡忙說。

昭平君:“多謝丞相提醒。您老慢點。”

隨丞相前來的長史在宣室殿外候著,見李蔡下來趕忙迎上去,扶著他走到馬車停靠處。

李蔡甫一上車就問長史:“我家人是不是占了先帝陵附近的一塊地?”

長史點頭:“確有其事。但離先帝——”

“你即刻回府帶人把那塊地——儘量拾掇的跟以前一樣。”

長史禁不住犯難,風過留痕。用了多年的地哪還能恢複原樣。

“陛下急著找您就是為這事?”

丞相微微搖頭:“但願我猜錯了。以防萬一。莫要再問!速去!”

長史到宮門外就同他分開。

劉徹拿出郎官們翻出的奏章,衝春望招招手,在紙上寫下四個字——從尊到卑。

春望應一聲諾,隨手一翻驚得微微張口。劉徹見狀接過去,所奏之事正是丞相李蔡私占先帝陵前空地。

這份奏表劉徹以前看過,其實是陵前路旁的一塊空地。這種小把戲劉徹見多了,十有八/九丞相得罪了什麼人,實在找不到他的罪證,隻能雞蛋裡挑骨頭。

此事劉徹可追究也可以不追究。端看他心情如何。近日劉徹心情很不好,隻因夜探博望苑的人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不知從何查起。

劉徹:“宣廷尉核實此事。”

春望令小黃門宣廷尉。

廷尉認為天子要辦丞相,親自帶人前往先帝陵。他們到奏章上說的地方,果然那塊空地被占。

李蔡此時還在京兆尹府衙,幫京兆尹落實臨時戶籍相關事宜。李蔡總覺著心神不寧,可他仔細想想違法犯禁之事隻有那一件,他又交代下去了,便認為他年齡越大越多疑。

翌日休沐,當天傍晚李蔡回到家中,同夫人兒孫聊起“占地”一事,一個個都不以為意,壓根沒派人過去把那塊地恢複原樣。丞相李蔡臉色發青,差點暈過去。

一夜未眠,翌日清晨李蔡沐浴更衣後寫下一份請罪書,當日進宮呈給天子。

劉徹本想嘲諷幾句,見他神色萎靡,垂垂老矣,他把“消息靈通”之類的話咽回去:“丞相,你乃百官之首!”

“臣知罪!”李蔡行禮認錯。

劉徹:“封國廢除,貶為庶民,你可認?”

如果沒有看到被翻出來的奏章,如果不是他已經安排家人補救,家人卻認為他膽小怕事,丞相不認,他不甘心。

“臣知罪!”

劉徹

:“丞相府的事交代下去你便可以回家頤養天年。”

“臣謝陛下隆恩。”天子手段強硬,在他之前已有幾位丞相死在任上,因此李蔡做好一去不回的打算。能得“頤養天年”四個字,李蔡當真感激不儘。

劉徹抬抬手:“退下吧。”

李蔡緩緩走出宣室殿,頭一次發現太陽那麼暖和,春天的風那麼柔和。

今日乃休沐,郎官不在,守在殿外的小黃門還不知道出什麼事了,過來扶他:“丞相,您小心。”

李蔡道一聲謝,小黃門誠惶誠恐,比伺候天子還仔細。

走下高台,丞相回頭望著高高的宣室殿,他是什麼時候認為長安最高的宮殿其實也不是很高的呢。

大體是他位列三公,成為百官之首那一日。

李蔡歎了口氣,不怪他家人認為他膽小怕事——萬人之上的丞相隻是占了一塊空地,有何不可。

“丞相,你怎麼了?”小太子奇怪,宣室殿怎麼了。

李蔡嚇一跳,扭頭看到一隻花斑狗又嚇得往後踉蹌兩步。小太子扶著他:“花花不咬人。”

“太子殿下。”李蔡看清楚了就不怕了。

小太子又問:“宣室殿怎麼了?”

“無事。隻是忽然覺著宣室殿很高。我得歇幾次才能上去。”

小太子點頭:“因為你上了年紀。丞相,今日休沐,怎麼不去休息?”

“有點急事。”李蔡拱手,“殿下保重。”

小太子眉頭微蹙,這老頭今日好奇怪。

“韓韓,有沒有覺著他很奇怪?”小太子問身後幫他提著鳥籠的韓子仁。

韓子仁:“丞相是有點奇怪。可他神色輕鬆,應當沒什麼事。”

小太子點頭:“我們走吧。”望著宣室殿,少年歎了口氣,“哪都不能去,好煩啊。”

“近日頒布新令,城裡有些亂。陛下也是擔心您。”韓子仁安慰他,“過些日子就好了。”

小太子也是這樣認為的。

翌日上午,小太子還在用早飯,昭平君和公孫敬聲聯袂而來。

小太子瞥一眼他倆:“這裡是太子宮,不是少府府衙也不是宣室殿。”

昭平君:“找的就是你。”

昨日睡得晚,今日起得晚,昭平君還沒用早飯,淨手後要用小太子的早飯。伺候的小宮女道:“公子,庖廚還有粥和羊肉炊餅。”

“快去盛來!”昭平君急急道。

公孫敬聲沒有妻小,無人打擾,睡得早起得也早,吃好喝好來的,小宦官就給他一杯清茶。

太子宮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眼神示意兩人可以說了。

公孫敬聲先問他知不知道臨時戶籍的事。

小太子半真半假道:“聽說過。昨日丞相來過。怎麼了?”

昨日詔令頒布的時候城裡很熱鬨,公孫家的人一聽說這件事就問公孫賀,門客們是不是不必走了。蓋因有幾位門客是私學老師。這些門

客也由公孫賀供養。

公孫賀問公孫敬聲怎麼看。端的怕兒子不高興又發瘋。公孫敬聲問他父親,門客辦暫留京師的證明時要不要填住在誰家。

公孫賀敢養門客,他也知道天子知道。但天子聽說此事跟親眼看到可不一樣。宣室殿這兩次出新令都說經百官商討決定,其實廷議的時候他提都沒提過。

如此大事,天子絕口不提,顯然不想同他們廢話,甚至懶得同他們解釋。

這種時候還是安分些吧。公孫賀這樣告訴自己,然後告訴兄弟侄子誰想養誰養,但不可留大宅的地址。

與此同時,尚未離京的遊俠浪蕩兒很是高興,以為能找到落腳處。然而願意幫他們辦臨時戶籍的人並不多。原本恨天子想一出是一出。現今開始埋怨友人不仗義。

隆慮侯仗著他乃當今天子的親表兄,館陶公主的兒子,先前京兆尹排查的時候就陽奉陰違。如今可以辦臨時戶籍,他想給他養的那些人辦臨時住址。

昨日下午昭平君聽公孫敬聲提到他父親不敢辦。昭平君擔心他父親亂來,到隆慮侯府一問果然如此。

大將軍不養門客,公孫賀以前養了很多門客如今打發的隻剩幾個,昭平君就建議他也把人打發了。隆慮侯叫他莫管。理由是他不是朝中重臣,養再多陛下也不會多心。

公孫敬聲來找小太子是確定陛下出此詔令是不是針對世家公卿供養的門客。

小太子搖頭:“為了排查奸佞。他們年前敢夜探博望苑,父皇什麼都不做,他們會以為父皇怕了。下次敢夜闖禁宮。”

昭平君長這麼大都沒聽說過幾次賊人。所以那次一聽說秦嶺遭賊可把他嚇得不輕。

聞言,昭平君很是讚同。

“這麼說來我父親那樣的想養多少養多少?”昭平君問。

小太子:“遊俠奸猾之人沒錢租房,他們又想留在京師,像敬聲表兄家不敢收留他們,你說他們會找誰?”

“我父親這類皇親國戚。或者一些膽大妄為的世家子弟。”昭平君道。

小太子又問:“以前父皇為何令豪強遷往茂陵?如今又為何令奸猾之人去邊關?”

自然是他們沒少在城中生事。

劉徹這兩次詔令說的是天下豪強以及天下奸猾之人。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針對長安城裡的情況。彆的地方有沒有遊俠,有多少奸猾之人,其實劉徹也不清楚。劉徹甚至不關心。各地都有父母官,這是當地太守、縣丞該操心的事。

昭平君懂了:“如果我父親執意收留那些人也不算違法犯禁吧?”

小太子點頭:“不算。”

公孫敬聲低聲道:“陛下不介意秋後算賬。”

“我改日提醒一下祖母。他是祖母的兒子,又不是我兒子。”隆慮公主活著的時候,昭平君怕他父親出事,畢竟夫妻一體,父母都在隆慮侯府,隆慮侯作孽,隆慮公主說她什麼都不知道廷尉也不信。如今母親不在了,他又有祖母和外祖母可以仰仗,昭平君才懶得管他父親是死

是活。

小太子:“你能這樣想很好。”

昭平君想起什麼,忍不住露出笑意:“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小太子挑眉。

“母親去世前把她的私產全留給我了。”

小太子:“聽母後說過。甚至連室內的擺件都給你了。”

昭平君點頭:“後來花的錢全是府裡的錢以及我父親的私產。”

公孫敬聲詫異:“你家分這麼清楚?”

自打昭平君出生,隆慮公主就決定效仿祖母竇太後,她的一切都留給她的孩子。何況她的很多私藏都是宮裡賞的,不分開還不被隆慮侯糟蹋了。

小太子:“他家家大業大。”

公孫敬聲羨慕:“我們家,要不是我父親幾次出征弄到許多好東西,早被那些蠹蟲啃光了。”

小太子下意識回想公孫賀幾次出征弄的東西,忽然覺著不對。公孫家那麼多人用錢,以前還有那麼多刁奴。隻是戰場上俘虜的東西和父皇賞的根本不夠用。

“敬聲,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姨丈手裡應該有一些不敢叫父皇知道的產業。你最好心裡有底。”

公孫敬聲眉頭微皺:“此話何意?”

“我沒有證據。也沒令人查過。隻是剛剛突然想到的。”

公孫敬聲想想父親的膽量:“他應該不敢。有的話母親應該知道。休沐回去我問問。”

然而沒等公孫敬聲回去就出事了。

三日後,劉徹發明旨,丞相李蔡違禁,國除,貶為庶民。

當日下午,長安令逮捕幾名世家子弟。翌日,人和罪證一同移交給廷尉議罪。

休沐日上午,公孫敬聲沐浴後去大宅沒有見到他父親,蓋因公孫賀有事進宮了。

公孫賀到宣室看到少府以及許多同僚很是意外。

劉徹似笑非笑地問:“休沐日竟然比平日裡還要熱鬨。你們不用沐浴洗頭,朕也不用休息?”隨即不等諸人解釋,劉徹抬抬手,春望過去送眾人出去。

一眾人出了宣室殿面面相覷。

公孫賀問少府:“兄找陛下何事?”

少府反問:“公孫兄找陛下何事?”

公孫賀笑嗬嗬說:“無事。”

少府也言無事。

真無事假無事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翌日,長安令又抓捕幾位世家子弟,沒等祖輩求情,幾人就被移交給廷尉議罪。

許多遊俠、奸猾之人見狀也不敢在長安東躲西藏,紛紛返家。他們倒是想過去彆的地方,比如蜀郡,比如洛陽。然而這些地方也得辦臨時戶籍。

有些罪名可以用錢抵罪。長安令抓的這些人家中長輩很快湊到錢,以至於從抓到放不足十天。有些人認為長安令此舉就是幫皇帝充盈國庫。

那又如何,長安令沒有胡亂抓人,廷尉也沒有屈打成招。

但這個說辭令公孫賀、少府等人如夢初醒。

三月初一,大朝之上公孫賀

認為白鹿皮乃祥瑞之物,很想擁有一張。

劉徹差點被口水嗆著。他板著臉故作嚴肅:“你可知一張皮幣價值四十萬錢?”

“臣知道。值得!”公孫賀朗聲道。

劉徹頷首允許。

少府算算他這些年摟的錢,很是心疼。但比起不知道哪天被處死,錢又算得了什麼。難道他還能躲去匈奴部落?他一個漢人帶著巨款到匈奴部落十有八/九屍骨無存。

少府跟著請求擁有一張白鹿皮幣。

大將軍衛青糊塗了。

如果他沒記錯,皮幣做出來是為了套藩王的錢的。

衛青實在想不通決定問問太子外甥,他一定很清楚。

下朝後,衛青拐去太子宮,霍去病跟上。趙破奴和連襟吳蠻子相視一眼也跟過去。

小太子剛下課,小宮女遞來燕窩。霍去病順嘴問:“喝的什麼?”

“喝嗎?”小太子大大方方遞給他。

霍去病瞥一眼:“你一個男子漢天天喝女子保養用的東西。”捏捏他的小臉,“難怪這麼嫩。”

“我前幾日才滿十歲!”小太子朝他手上一下。

衛青拉過霍去病:“說正事。”隨即問小太子可知公孫賀為何要買白鹿皮幣。

小太子慶幸他還沒開始喝燕窩,否則非得嗆著。

“你知道?”衛青問。

小太子:“長平侯府人口簡單,大小總共五個主子,哪知道彆人家人多花銷大,日子艱難。”

衛青瞪他,能不能好好說話。

“姨丈這些年應該背著父皇弄到不少錢。國庫沒錢,他擔心父皇追究,被父皇一擼到底。就像丞相李蔡。”

衛青仔細想想這些天發生的事:“沒聽說陛下對他有所不滿啊。”

“父皇自然不會動他。因為他對父皇忠心耿耿,他夫人還是我姨母,姓衛。所以我說他心虛。”

衛青懂了:“少府也是?”

“少府也這麼貪?”小太子詫異。

衛青:“不止他二人。得有七八個。”

霍去病轉向衛青:“二舅是不是不懂他為何突然要收藏皮幣?這些日子長安令三天兩頭抓人。廷尉用來臨時關人的牢房快滿了。姨丈定是因為這些事心虛。”

這些事小太子也聽說了。

昭平君提醒過他,近日少出去,

小太子幸災樂禍:“壞姨丈果然一直很壞。他還在宣室殿嗎?我要去看看他是不是愁得寢食不安跟烏眼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