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公主幼時很會撒嬌,昭平君幼時嘴巴很甜,被劉徹處決的常山王劉舜就國前跟小太子一樣貼心。劉徹此生經曆過這麼多小孩,如何招架不住。
劉徹、衛子夫和衛青都愛小太子,不舍得讓他失望罷了。
小太子不在這裡,劉徹可以冷酷地反駁霍去病。可他又不能把人關起來。霍去病出了宣室跑去隔壁把小孩抱過來,他又該如何拒絕。
劉徹遞給他一卷奏表。
霍去病:“我可以看?”
“關於如何安置匈奴等意見。渾邪王問起來你也好應對。”
霍去病本想慢慢的看,等他看了兩行,開始一目三行,看到結尾,他眉頭微蹙。
“有什麼問題?”
霍去病有很多問題想問。
來降的匈奴固然不是俘虜,不能把他們當成奴隸,令其去上林苑或博望苑亦或者甘泉宮做事。可也不該賞其錢財。
“陛下,這是廷議時商討出來的?”
劉徹頷首。
“無人反對?”
劉徹:“朕知道你——”
“陛下!”霍去病打斷,“恕臣冒犯。無人反對?”
劉徹點頭:“有!汲黯認為當令來降的匈奴人給戰死的將士家人為奴。”
霍去病:“他的意見不聽也罷。以前不止一次主張和親。那時怎麼不說匈奴殺了許多漢人。其他人呢?”
“你舅也不同意。但你了解他,打仗他可以,這事他不擅長。”
霍去病心說他若擅人情世故,早年也不至於想替郭解求情。
“陛下認為渾邪王配受封賞嗎?”
劉徹:“隻是賞一些財物,用於安家置地。”
霍去病明白此事已定。
“可以。”霍去病勉強認同,奏章還給他告退。
走下宣室高高的台階,霍去病轉身拐進隔壁。舅舅提過,小太子當真替陛下看過奏章。
以前可以看,如今就不能看了嗎。
霍去病到太子宮正好太子下課,石慶拿著書從教室裡出來。石慶本想提醒小太子,下午再上一炷香算術課,陛下的決定。而他一看到冠軍侯,瞬間決定酉時三刻直接過來。
“殿下,微臣先行告退。”
小太子微微頷首:“先生慢走。”令櫻桃準備茶點,“表兄,請。”
霍去病突然有點不適應,小太子太懂禮數,感覺很陌生。可他一想石慶還沒走遠,小太子蹦蹦跳跳跟個潑猴一樣,那他明日定然會多一炷香禮儀課。
“表兄找我何事啊?”小太子淨手後接過小黃門遞來的牛乳。
近日博望苑有兩頭母牛產子,牛乳很多,博望苑的匈奴看出小太子不拘小節,鬥膽告訴他,草原兒女常飲牛乳,而他會取牛乳,也會煮奶茶。
小太子令他試試。
喂牲畜的草料中有青稞秸稈,是以博望苑的牛乳跟草原上的相差無幾。
說起青稞,種子還是張騫送給他的。種子多了,小太子叫張順子種到博望苑,被博望苑的匈奴人認出來,小太子才知道此物乃青稞。
奶好煮出來的茶自然很香。小太子很喜歡,衛伉和衛不疑也喜歡。小太子搬回宮裡,依然令人每日給他送兩斤,有多的就給他二舅、三舅和小舅家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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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的親戚裡頭也隻有這三家有幼兒,需要牛乳強身健體。
“表兄喝嗎?”小太子問。
霍去病:“我早斷奶了。”
“匈奴人身強體壯不止因為他們愛吃肉啊。”小太子啜著牛乳提醒。
霍去病立刻令婢女給他來一杯。
小太子沒有趁機調侃,而是再次問找他何事。
如果他沒算錯,表兄此刻該在軍營等著受降才對。
霍去病喝一口牛乳,確定沒有腥味,很是懊惱:“我以前在草原上看到母牛竟然沒有想過取奶。”
“幸好你不知道。你沒有時間煮,取了就喝鬨肚子。博望苑的匈奴人告訴我的。”
霍去病恍然:“難怪牛乳溫熱。”放下杯子,神色認真,“言歸正傳。”先問他如果他是典客,會如何安置來降的匈奴。
小太子以為他隻是集思廣益,改日好跟渾邪王和休屠王和談。
“賞渾邪王和休屠王土地和房屋,再令會種地的匈奴人幫助他們。而王以下的人,挑農民少的村落把匈奴百姓安置過去,幫助其建房,再安排幾戶以前俘虜的匈奴人,教他們種地以及漢話。”
霍去病:“隻有這些?”
“匈奴人不善耕種,免三年地稅?”小太子問。
霍去病想問有沒有賞錢,看小太子的意思沒有:“多大的房子,多少畝地?”
“五間正房行嗎?可以給他們多批一些宅基地,渾邪王和休屠王一定很有錢,嫌房子小可以自己建。村裡房子都不大,三間正房足夠了。”
霍去病:“不賞錢物?”
“為何要賞錢物?”小太子不懂,“大漢國庫空虛無力再打,又不能任由匈奴壯大下去,或同他們交戰三七開,甚至二八,我們皆可讓步。可我們和他們都知道,不叫李廣等人獨自帶兵,他們隻有挨打的份,何必如此優待?他們可以不投降啊。明年成了俘虜房屋和地都省了。”
霍去病露出笑意:“據兒,你父皇禦案上有一卷奏章,你可以看看。看完之後把跟我說的這些話再同他說一遍。”
小太子疑惑地看著他,此話何意啊。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先走了。”霍去病摸摸他的小腦袋,“謝謝你的牛乳。改日我也養兩頭匈奴牛。”
小太子奇怪:“你怎知這是匈奴牛牛乳啊?”
霍去病:“我知道博望苑有幾頭匈奴牛快生了。不出意外已經生了吧。”
小太子想起來了,他看過博望苑的牲口圈:“表兄——”
“你看到奏章就全明白了。”霍去病說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小太子轉向韓子仁等人:“表兄提到財物,難不成父皇要賞匈奴許多財物?”
韓子仁:“看起來像。”
“我得去看看。”小太子起身,“還記得博望苑的匈奴人怎麼說的嗎?渾邪王和休屠王最不可能降漢。倘若不是詐降,那就是他們不得不降。真是如此,可以把賞渾邪王和休屠王的土地減半,理由我都想好了,不擅耕種。給他們幾畝地是留他們種菜種青稞的。”
韓子仁試探地問:“不可以不賞嗎?”
小太子搖頭:“休屠王和渾邪王部共有六萬之眾,隻是手無寸鐵的婦人,由著她們聚在城外也是個莫大的隱患。何況匈奴全民皆兵。父皇賞二王房屋,幫助平民建房,才好名正言順地把他們拆的七零八落。看起來四面八方都有他們的人,但想聚起來,除非朝中無人可用,父皇成了昏君。”
韓子仁恍然大悟:“奴婢竟然沒有想到他們人多勢眾。”
小太子:“京郊大營攏共也沒有六萬人。”
大漢許多兵平時為民,戰時為兵。倘若出兵匈奴,招兵文書下去,五日就能集結十萬之眾。可是如果匈奴突然來襲,來不及征兵,戍衛長安的隻有五萬精兵。
“殿下,快去吧。”韓子仁打量一下小太子,不需要換衣物,“奴婢送您到宣室殿外。”
宣室殿內,劉徹看著由典客潤色、百官商討出的安置匈奴辦法,怎麼想都覺著霍去病的神色奇怪。
小黃門唱:“太子到。”
劉徹笑了:“這個混小子!原來在這裡等著朕。”隨即對春望說,“出去告訴太子,朕今日很忙。”
“忙什麼呢?”
劉徹的呼吸停頓一下,抬眼看去,小太子跳過門檻,人到殿內。劉徹皺眉:“誰讓你進來的?”
“我自己啊。”小太子快速跑過來,雙手撐著禦案,討好地笑著問:“父皇,有沒有想我?”
劉徹無奈地閉上眼,歎了口氣又睜開:“容父皇提醒你,早飯前朕才見過你。”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父皇,我們很久沒見了。”
劉徹揉揉額角:“你怎麼不乾脆說,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這不是司馬相如寫給卓文君的《鳳求凰》嗎?”小太子明知故問,“孩兒也可以用嗎?”
劉徹拿起奏章朝他腦袋上一下:“用什麼用!不要學會幾句詩賦就亂用。”
小太子撇一下嘴,繞過禦案到他身邊:“父皇看什麼呢?”
劉徹愣了愣,慌忙卷起面前的奏表。
看來就是這份!小太子趁其不備,伸手奪走。
劉徹嚇一跳:“給我!”
“什麼見不得人的奏章啊?”小太子像個泥鰍,繞到禦案對面,打開奏章。
劉徹伸出去的手停頓片刻,收回來:“看出什麼了?”
“渾邪王和休屠王才是父皇的親兒子吧。”
劉徹懷疑他耳朵不好使:“你說什麼?”
“你待他
們比待我好!孩兒的太子宮以前隻是衛尉的住所。你修補一下就給孩兒住。”小太子一臉幽怨,“也不知道給孩兒蓋新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奏章攤在禦案上,“給休屠王和渾邪王置辦宅子,還給他們錢財。父皇每次給孩兒錢都說上輩子欠我的。您上輩子也欠他們的啊?還叫沿途百姓出馬車送他們一程。他們不是父皇的親兒子,難不成是父皇的——”捂住嘴巴,搖搖頭,“我啥也沒說。”
劉徹白了他一眼:“還用說?是不是霍去病教你的?”
“我用他教?”小太子嫌棄,“我教他還差不多。”
劉徹:“你過來就跟朕說這些?”
小太子搖頭:“表兄讓我我跟他說的話跟你說一遍。”
“你說什麼了?”既然攆不走,劉徹也懶得費口舌。
小太子記性好,把他和霍去病的談話複述一遍,從霍去病問他如何安置匈奴說起,到霍去病叫他來看看。
劉徹絲毫不意外:“你知道渾邪王和休屠王乃伊稚斜單於的左膀右臂嗎?他們二人投降,即便不會使伊稚斜單於傷筋動骨,但他對匈奴其他部落的震懾力會因此大減。所以這次他們就算是詐降,也得把人留下來。”
“既是左膀右臂,又不是在戰場上被漢軍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為何投降?父皇,寧為雞口,無為牛後。”
劉徹挑眉:“此話何意?”
小太子:“我問過博望苑的匈奴人,幾次同舅舅交手的匈奴主將都是渾邪王。父皇,舅舅會在什麼情況下投降匈奴?”
劉徹:“你的假設不成立。倘若朕想滅衛家全族,你舅舅隻會選擇自殺。”
“渾邪王不是二舅啊。他是二舅的手下敗將。”
劉徹恍然大悟:“你是說,伊稚斜單於——不不,不可能!”
“李廣全軍覆沒那次,你把他交給官吏處置,不止一位官吏認為他令大漢損失慘重,應當斬首。如果他沒有被直接收押,而是提前得到消息,他是跑還是自殺啊?”
劉徹:“李廣還是有幾分風骨的。自殺吧。”
“渾邪王有很多族人,還是部落首領。他死了他的妻子會變成彆人的。”
劉徹沉吟片刻:“休屠王並非主將,他為何要降?”
“唇亡齒寒?”了解他的匈奴人不如渾邪王多,小太子也說不準,“或者他才是想詐降的那個?沒了渾邪王,他又令漢軍損失慘重,等他回到匈奴王廷,定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劉徹招招手:“過來!”
“不要!”小太子一臉警惕。
劉徹好笑:“不打你?”
“父皇舍得打我啊?”小太子很是震驚。
劉徹好氣又好笑:“你敢奪奏章不正是仗著朕不舍得打你?過來叫朕抱抱。我兒愈發聰慧了。”
“早說啊。”小太子抬腿爬上禦案往他懷裡撲。
劉徹頓時氣得頭頂冒煙,接住兒子朝他屁股上兩巴掌:“多走兩步累不死你!”
一旁伺候小黃門趕忙過
來擦掉鞋印。
小太子聽不見,他轉身窩在老父親懷裡,“父皇,這些都是誰提的啊?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教你怎麼做。”
小黃門驚得失態,七歲半的小孩教他快到不惑之年的老父親。
“說來聽聽。”
小太子:“問他,你上輩子是匈奴人嗎?不然怎麼對他們這般慷慨。”
“不可!”劉徹朝他腿上一巴掌,“不許翹腿。”
小太子坐好:“給匈奴的財物從他們俸祿裡頭扣。”
“這個主意不錯。”
小太子搖頭可惜:“也就是我生的晚。孩兒早生十年,他們主和的時候,我就叫母後認他們的女兒為義女,父皇封她們為公主,叫她們替阿姊和親。”
宣室殿內所有人都露出意外的神色,包括劉徹。
劉徹可惜:“朕居然隻想過叫宗室女和親。”
“父皇笨啊。”
劉徹揪住他的耳朵,“起來!”
小太子移到他身旁:“父皇還沒說呢。誰的主意啊。典客?”
“廷議商討的結果。”
小太子搖頭:“一定沒有舅舅。舅舅才不屑掃榻迎接匈奴人。”
“劉據,你這張嘴越來越會叭叭叭了。”
小太子把奏章還給他:“孩兒告退。”
劉徹挑眉,這就生氣了。
人不大氣性不小。
小太子沒生氣,小太子該說的話全說了,他得回去學音律。蓋因聽了表兄撫琴他也想把前世少時學的撿回來,以後彩衣娛親。
“這就走?”
小太子點頭:“今天不是休沐啊。”
劉徹意外:“難得啊。”
“父皇!我八歲啦。”
劉徹哼哼,長大了嗎。
“跟父皇撒嬌的時候怎麼不記得自己八歲?”
“撒嬌還分大小啊?”小太子像是頭一回聽說,“皇祖母說阿姊都出生了父皇還跟她撒嬌,因為太皇太後——”
“你可閉嘴吧!”劉徹打斷他。
同太皇太後掰手腕那幾年,劉徹沒少找太後求支持。
那幾年劉徹很是憋屈,無論做什麼不是被掣肘就是被嘲諷,恨不得抹去那段記憶。
小太子揮揮小手:“父皇,明日再來看你。”
“明日休沐,朕不想見你。”
好說!他可以去博望苑。
先前昭平君和公孫敬聲拉棉花的時候,帶棉莊的奴隸認過路,近日收上來的棉花會由農奴送過來。小太子想去看看總得有多少。
劉徹等兒子走遠,令黃門宣典客。
為他斟茶倒水研磨的小黃門問:“如果渾邪王和休屠王隻是打累了呢?”
劉徹:“匈奴乃遊牧民族,金銀玉器堆成的房屋也不如他們的帳篷舒服自在。不是萬不得已,他不可能降漢。可什麼能讓他走投無路?伊稚斜單於統領大半個草原,必是個聰明人,合該清楚渾邪王不
是不想贏,而是真贏不了大將軍,他不該把全部責任推到渾邪王身上。所以朕才懷疑渾邪王詐降。”
以前大漢打不過匈奴,皇帝也不曾殺主將。
李廣幾乎全軍覆沒,劉徹最終還是饒他一命。
劉徹沉吟片刻:“他想殺渾邪王,也許不是因為渾邪王屢戰屢敗,而是為了震懾其他部落首領。興許匈奴內部已經有不少人懷疑伊稚斜的能力。渾邪王隻是替罪羊。”
小黃門:“奴婢聽陛下這樣一說,那殿下猜得沒錯,渾邪王確實不得不降。既如此,殿下所說的房屋土地減半渾邪王也不敢有一絲怨言。好歹保住性命了。”
劉徹:“此事先放一放。冠軍侯見到渾邪王自然可以從他的神色中窺出真相。”
翌日,劉徹令霍去病去軍中準備。
又過兩日,冠軍侯領兵受降。
漢軍輕裝簡行,很快渡過黃河到關外。
霍去病出發前劉徹提醒他渾邪王可能真降,但休屠王不一定,務必堤防此人。霍去病也是這樣認為的,休屠王唯一降漢的理由是跟渾邪王相交甚篤。
即便渾邪王和休屠王有著過命的交情,也不值得他帶領整個部落遠離故土。
霍去病沒能在約定時間見到渾邪王,立刻意識到軍中有變。如果是詐降,渾邪王定然早早出現在約定地點,或者令人送來消息,設下埋伏。這種情況隻有一種,休屠王反水。亦或者休屠王詐降被渾邪王發現,他一不做二不休,殺了渾邪王。
霍去病當即兵分幾路,不能讓到嘴的肥肉跑了。他藝高人膽大,帶領一支人馬直奔匈奴軍中,見到渾邪王後,令渾邪王幫漢軍斬殺企圖逃跑的軍士。
這種要求霍去病沒有直接提出,而是表示不信任渾邪王,懷疑他詐降。渾邪王當即把休屠王殺了。霍去病從而確定渾邪王走投無路。
亂後休整,霍去病令趙破奴快馬加鞭回京。
趙破奴送到宣室的消息證實渾邪王走投無路。翌日高門殿廷議,劉徹按照小太子給出的辦法,令典客協同地方縣丞、京兆尹、右扶風以及左馮翊等人統計荒地荒宅安置匈奴部眾。”
廷議結束,百官出來,廷尉向禦史大夫請教:“陛下怎麼忽然改主意了?”
汲黯捋著胡須輕笑一聲,臉上儘是得意洋洋。
張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譏笑。
“冠軍侯離京前曾三次進宮面聖。”張湯道。
丞相李蔡:“張兄聽誰說的?”
“但凡你面聖前問一下宦官,陛下今日見過什麼人,心情如何,你知道的更多。”張湯可不想被扣上窺視帝蹤的罪名。
汲黯的笑容凝固:“冠軍侯?”
不然還是你嗎?張湯心說,真聽你的提議,主動投降的匈奴人跟俘虜一個待遇,關中得被匈奴人攪的天翻地覆——算上以前的俘虜,關中得有十萬匈奴人。
“冠軍侯弟弟如今在陛下身邊當差。那孩子年歲不大,心思單純,你不如改日問問除了冠軍侯那幾
日還有誰去過宣室。”張湯裝出很想知道的樣子,其實他才不關心朝廷如何安置匈奴部眾。
隻是匈奴投降這一點就足矣令一直主戰的張湯做夢都能笑醒。
汲黯見過霍光,寡言少語,像極了多年前的大將軍。但他不善騎射。聽聞小小年紀已讀遍五經。想必像其兄冠軍侯,不同的是他在政務方面天賦極高。
這樣的小子一肚子心眼。
汲黯不喜:“我跟他不熟。不好貿然詢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一回生二回熟。”張騫順嘴接道。
汲黯叫住悶頭往大將軍府走的人:“大將軍,等等。”
衛青停下:“與冠軍侯無關。”
汲黯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張湯來了興趣:“不是冠軍侯?”
“陛下收到消息渾邪王不降漢全家會被誅殺。”霍去病出發前衛青跟他談過,不把渾邪王和休屠王帶到陛下跟前,不可有一絲鬆懈。
舅甥二人閒聊,雖然衛青是以大將軍的身份,但氣氛也很輕鬆。霍去病不由得說起小太子。
小太子堪堪八歲,衛青不希望他受到太多關注。
以後出現變故,小太子也好出其不意。
衛青對劉徹忠心耿耿,從不提防他,但他不信任百官。這些年他雖不摻和朋黨之爭,但見過不少,主父偃就差點被已故的丞相公孫弘弄死。
東方朔雖然放蕩不羈,但很少與人交惡,可他卻不止一次被人上書告狀。
東方朔被遣往邊關,宣室變得很安靜,劉徹一時無法習慣,曾跟衛青提過幾句。衛青這才知道東方朔一個小小的郎官也有政敵。
衛青不屑扯謊,也不愛勾心鬥角。張湯跟他同朝多年,信以為真:“原來如此。這事不是大將軍查出來的吧?”
衛青:“宮中養馬的匈奴人說的。他們曾是渾邪王部下。他們被俘前就覺著伊稚斜已對他很是不滿。”
此言一出,諸人震驚,消息竟然來自馬奴。
典客脫口道:“下官以為陛下派出去的人探聽到的。”
衛青服了這些舞文弄墨的官吏:“這種消息哪是那麼容易探聽到的。即便邊關有陛下的人,他們傳來的消息也是根據匈奴種種行跡總結出來的。九成消息都是這麼來的。”
張湯:“並非親耳聽見?”
“十次難有一次。”衛青不懂他們怎麼會這樣認為。
張湯:“倘若錯了呢?”
衛青擰眉:“怎會出錯?”
張湯被問住。
不愧是屢戰屢勝的大將軍。
“消息也有可能有誤,所以陛下在得到確切的證據之後才宣我等覲見。”衛青道。
公孫賀:“我好像看到破奴了。他回來了?”
衛青點頭。
百官恍然大悟。但還是有人想問衛青,怎麼就不會出錯。衛青沒給他機會,他說完就朝大將軍府走去。
張湯不由得想起他早年審案,通常他斷定的事,身邊的刀筆吏也無法理解。
與此同時,此事也傳到太子宮。
小太子震驚:“父皇的宣室殿成了大漏勺了嗎?四處透風。”
枇杷:“今日在高門殿。陛下打算過幾日在那裡召見渾邪王。”
“有何不同嗎?”小太子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