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博望苑竣工 以後不要後悔。(1 / 1)

劉徹哭笑不得。

看來兒子真生氣了。

可是這事也不能怪他和皇後, 不是他們攔著,就是趙破奴也得跟兒子一樣“事先毫不知情”。

劉徹把兒子抱到腿上。

小太子掙紮:“我還生氣呢。”

你還很幼稚呢。劉徹心想。

“那你想怎麼辦?再挑個你滿意的?”劉徹問。

小太子不可置信地瞪眼:“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劉徹心說, 難為你小小年紀懂得這麼多。

“不氣了, 不氣了。破奴也不是外人。”劉徹掰過兒子的小身板, 叫兒子面朝他, “雖說聖旨是我令人擬的, 但這事是你祖母定下的。”

衛子夫瞥皇帝,好一招禍水東引。

劉徹:“你阿姊十六, 趙破奴十八歲,兩人加一起沒有父皇大, 趙家也沒個長輩主事, 朕想再等幾年, 你祖母非要先定下來, 過兩年再成婚。你祖母都這樣說了,又不是朝中要事,朕還能跟她大吵大鬨?”

小太子抿著嘴瞪著眼睛看著他。

這就沒了嗎。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

不叫他滿意, 小家夥日後指不定怎麼折騰他。

“據兒,博望苑修好了。”

小太子下意識問:“修好了?”

“父皇答應你的牲畜移過去了。你的寢室、庖廚也修好了。朕還令人修了水池,池中水還是活水, 水中有魚蝦,春日可以種蓮藕、菱角, 冬日裡可以在冰面上玩耍。想不想去看看?”

小太子沉默片刻像是在確定什麼:“父皇,顧左右而言他。”

衛子夫禁不住笑出聲。

“……朕真不該叫你那麼早上學。”劉徹無奈地捏捏他的臉。

小太子氣得拍開他的手,大聲警告:“不許捏我的臉!”

劉徹不以為意:“真不去?博望苑比你二舅家大多了。你二舅家有的博望苑有,他家沒有的博望苑也有。可以踢球,也可以跑馬, 還可以習武射箭。”

小太子搖搖頭不為所動。

劉徹挑眉。

幾個月前他去長平侯府接兒子——怕他樂得不想回宮。趙破奴當著他的面給小孩一個小布包。劉徹問衛青包裡裝的什麼。衛青說趙破奴從匈奴腹地找到的種子。

劉徹順口誇趙破奴“有心了”。

如今看來著實有心了。

劉徹:“你不是答應趙破奴開春把他送你的種子種到地裡?朕給你留了兩畝地,想怎麼種怎麼種。”

七歲小孩是不懂見好就收的。

劉據懂。

小太子眼中一喜:“不騙人?”

“父皇騙你做甚?”劉徹不待他說什麼,抱起兒子往外走,“擇日不如撞日。朕陪你過去看看。”

黃門機靈的先跑到外面令人備車。

衛子夫搖頭失笑。

衛長公主禁不住說:“真好哄。”

衛子夫收起笑容:“你還等他撒潑打滾把你祖母招來?”

衛長公主頓時不敢說風涼話。

小太子來的急沒有穿鬥篷,出了椒房殿,北風一陣一陣,劉徹用他的披風裹著兒子:“你阿姊又不是今日成親,急什麼?著涼生病難受的不是你?”

“你和母後騙我!你們都騙我!”小太子氣鼓鼓指責。

劉徹想給自己一大嘴巴子,這茬都過去了又提,他腦子進風了嗎。

“僅此一次。父皇向你保證。父皇乃皇帝,一言九鼎!”

小太子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劉徹歎氣:“據兒,父皇老了。”

小太子眨眨眼,乾嘛突然這樣說。

苦肉計嗎?

小太子忽然想起什麼,試著說:“不要你抱,我要自己走!”

劉徹笑著放下兒子,輕輕拍拍他的小腦袋:“不愧是朕的兒子,就是機靈。”牽著小孩的手,到背風處等車。

博望苑看似離皇宮五六裡,其實不遠。博望苑占地千畝,北牆跟宮牆隻隔幾條往來的馬路。不過這麼近也得乘車,蓋因皇宮太大。單單未央宮就有七八千畝。

話又說回來,若不是未央宮寬大,衛青和一些朝臣當值期間也不可能住宮裡。

禦輦緩緩走了近半個時辰,天家父子才到博望苑。

劉徹抱著兒子下來,給他穿好披風,牽著他的手:“裡頭尚未清理乾淨,看著腳下。”

小太子聞言好奇,不是已經修好了嗎。

住是可以住,但花園裡的假山還在堆砌。夏日看荷冬日看雪的涼亭還在建。

幸好東方朔被劉徹打發至西北,否則叫他看到小小的博望苑修了一年多還沒竣工,他又得上書直諫——勞民傷財!

實則博望苑的一草一木都沒用國庫的錢。起初用劉徹的私庫。皇後和太後聽他說不止在博望苑養牲畜,炎炎夏日小太子也可以過去避暑,各自給少府千金。

太後疼孫子,小太子去東宮探望她,她見著女兒外孫孫女都忍不住炫耀。皇帝給小太子修博望苑,她哪能忍住不提。平陽公主八面玲瓏,一聽太後出錢了,也叫人給少府送去百金。

其他幾位公主也一樣,包括館陶公主。

隆慮公主希望皇帝以後對她兒子網開一面,不止送錢,還送了許多以後用得著的擺件。

劉徹知道兒子不缺好東西,他姊妹送的以及少府做主購置的物品都堆在庫房裡,以後由兒子自己處置。

小太子進門看到一些人挖坑,很是奇怪地轉向老父親。

劉徹:“開春種果樹。”頓了頓,“去裡面看看?”

博望苑坐東朝西,劉徹牽著兒子直直地往西去,看到寬大的正殿。正殿兩側有偏房,正殿和偏房外都有坑和土。劉徹解釋正殿前幾日才竣工,挖的坑種果樹,果樹下放石墩,兒子可以在果樹下乘涼,也可以跟韓子仁等人對弈。

博望苑最先修的是牲口圈,在博望苑東南角。術士令匠人在正殿通往牲口圈的路上栽種許多花草樹木,日後無論刮什麼風,臭味都不會穿過樹林飄到正殿。

正殿到牲口圈也不近,劉徹抱著兒子走一段才叫小太子自己走。

小太子走得身上發熱才看到一排屋子,有大有小有高有矮,有的牆看起來寬厚,有的看起來隻有板磚寬。不等兒子發問,劉徹解釋,房屋矮牆壁薄的小房子是給雞鴨鵝花斑狗和大黑貓準備的。比狗窩高一點寬一點的是羊圈,再大一點的養牛驢馬。牆壁很寬的留兒子以後養彆的。

小太子好奇地問:“大貓嗎?”

“虎你就彆想了。”劉徹的兄弟中有養虎養熊的,劉徹從未斥責過他們。劉徹的上林苑也有凶獸。大漢地廣人稀,凶獸泛濫,不需要費力尋找,凶獸出沒的時候用大大的火就能把它們攆進圈。

博望苑附近也有凶獸,博望苑要是劉徹的,他怎麼也得養隻虎。

小太子:“不養大貓養什麼啊?”

劉徹:“你好好學騎馬射箭,明年秋父皇帶你進山,幫你抓幾隻金色的猴?”

小太子搖頭:“不要猴,比我還調皮。”

劉徹愣了一瞬,失笑道:“你知道自己調皮?”

“我也乖啊。父皇說的。猴隻調皮不乖。”

劉徹不得不認同兒子的話:“說得對!猴還聽不懂人話。不過不著急,屆時再看。”

牲口圈不止一排,是三排。他們看到這一排空著是留給小太子自己安排的。後面兩排養滿了牛羊驢馬。

劉徹領著兒子轉一圈:“這些牲畜長大了有小的都歸你處置。可殺可賣。”

“可以殺牛嗎?”

劉徹很是意外,兒子竟然知道殺牛死罪:“你的牛是匈奴的牛,不會拉車犁地,可以宰殺。”

“父皇,我們回去吧。”

劉徹:“不看了?”

小太子走累了,伸手要抱抱。

劉徹彎腰抱起他:“過兩年朕真抱不動了。”

“過兩年我也長大了。”小太子勾住老父親的脖子,“父皇,博望苑是我的,我可以自己做主嗎?”

劉徹給宦官使個眼色,快去駕車。

“你要是邀請敬聲、去病或破奴來玩,不必告訴父皇。你要是夥同人在此賭錢,父皇一定會打你。”

小太子搖頭:“耍錢不好玩。”皺了皺眉頭,“總是我贏。”

劉徹呼吸停頓一下,兒子這張嘴,真欠啊。

“朕再說一遍,不可以養凶獸。”

“養猴不需要牆壁厚厚的牲口圈。”小太子提醒老父親。

劉徹:“你也可以養貓熊。”

貓熊是小太子要養虎的時候劉徹想到的。

雖然貓熊力大,發起瘋了也凶狠危險,但比張開血盆大口能吞下兒子的老虎溫順多了。

“貓熊?”小太子沒聽說過。

劉徹解釋看起來像貓,長大了有黑熊那麼大。

不是食鐵獸嗎。

劉據前世宗門也有食鐵獸,用來拖物拉車。

“我不要養熊。”食量太大養不起。

劉徹:“不喜歡?”

“吃得多!”小太子養的牲畜是留自個吃的,才不要喂食鐵獸。

劉徹想笑:“朕當什麼事。”指著遠處的竹子,“看到了嗎?像割草喂牛一樣給它們割點就可以了。沒有竹子也可以喂蘿卜青菜。”

小太子驚得微微張嘴,這裡的食鐵獸竟然食素。

“你以為吃肉?吃肉就是熊瞎子了。”

小太子:“可是黑黑吃肉啊。”

“所以它是貓熊,不是貓也不是熊。”

小太子心說,你哄孩子呢。

“陛下!”宦官過來請示,“車來了。”

劉徹把兒子放車上:“明年開春就可以搬進來。但朕希望你休沐的時候過來。三伏天可以在此避暑。”

“父皇去甘泉宮嗎?”

劉徹:“朕興許會去上林苑。”捏捏兒子的小耳朵,叫他認真聽,“現在一日冷過一日,年前就彆來了。”

小太子還沒放寒假,日日得上課,雖然上四休二,但有一天得學騎射,他沒精力往這邊跑。

不是為了透透氣,小太子都不想出宮。

小太子點著小腦袋,脖子上掛的小麒麟跟著動幾下,小太子忽然想起答應衛伉的玉佩還沒給他。

十月底的最後一個休沐日,小太子前往長平侯府。

小太子一到長平侯府就喊“伉兒”。小衛伉很是詫異,看著對面檢查他功課的表兄問:“太子表兄不知道父親在家嗎?”

霍去病合上竹簡:“我也想知道他怎麼了。”牽著衛伉,“出去看看。”

衛青夫人早早迎上去:“太子來了?大將軍在書房。”

“不找舅舅。伉兒呢?”小太子奇怪,不會跟去病表兄出去了吧。

劉徹送霍去病一處大宅子,霍去病無妻妾,一個人住進去說話都有回音。他叫母親和繼父搬過去,陳掌不好住到繼子家中在,直言搬來搬去麻煩。以後逢年過節過去住幾日。

衛少兒跟兩個弟弟做鄰居,平日裡可以跟衛步和衛廣的妻兒話家常也不想搬。他們不過去,霍去病就繼續住在長平侯府。

趙破奴的宅子離長平侯府較遠,離霍去病的也不近,他搬過去更寂寞,所以也沒搬。

趙破奴出來,指著小書房。小太子跑過去,霍去病和衛伉從室內出來。

霍去病見他穿得圓滾滾的,嚇得鬆開衛伉去扶他:“你慢點。牙磕掉了陛下還不得跟我拚命。”

“父皇才不舍得傷你。”小太子拉著小表弟的手,“進去,進去。”

隨後跟來的趙破奴和霍去病相視一眼,小太子有事啊。

小太子送出去的好東西多了,親人們習慣了,也不怕他們追問。從他的小挎包裡翻出玉佩問衛伉:“表兄沒有找到小老虎玉佩,這個可以嗎?”

這枚玉佩是劉據最初拿出來的玉佩之一,其中三枚送給了三位公主。這是第四枚,也是收在櫃中的最後一枚。玉料在劉據看來不是頂好的,劉據懷疑這些玉佩和無事牌是他十一二歲至十四五歲時戴的,而麒麟崽子小鳳凰玉雕是他五六歲時戴的。

衛伉年幼,喜歡小巧可愛的東西。玉佩一看就像昭平君和公孫敬聲那個年齡戴的,衛伉不甚想要。表兄一片好心他也不好意思拒絕,左右為難,他就向霍去病求救。

霍去病接過去,跟他猜的一樣,太子出手必是精品。

“不要給我。”霍去病拿掉腰間的玉佩,兩相對比,玉料相差無幾,但手感完全不一樣,“以後不要後悔。”

衛伉伸手搶走:“表兄送我的。”

孩子年幼,拿到手裡也沒覺著跟父親送他的,母親買的有何不同。

趙破奴看著小孩的神色,不確定地問霍去病:“是嗎?”

霍去病:“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伉兒,給我看看。”

“不給!”衛伉不懂玉,但他懂表兄。大表兄說“不要給我”的時候不像開玩笑。趙破奴一副騙小孩的樣子,當他傻啊。

衛伉不顧玉涼貼胸佩戴,戴好後使勁拍一下,仿佛這樣玉佩不會掉。

趙破奴轉向小太子:“據兒,你知道陛下叫我和長公主兩年後完婚吧?”

“阿姊有。”

趙破奴:“……”

霍去病不客氣地笑出聲:“還有誰有?”

小太子朝聽到聲音忍不住跑出來的衛不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