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姑舅表親 霍去病不惹事也不怕事:“叫……(1 / 1)

公孫敬聲到劉據住處, 劉據還沒用飯,跟花花在露台上踢球。

護牆高,緊挨著護牆還有一排木箱, 木箱裡的小麥根繁頭葉茂把劉據的視線擋得死死的, 他踮起腳也看不見台階下的情況,以至於公孫敬聲突然出現, 劉據還以為他沒睡醒。

小孩眨了眨眼睛, 呆呆地問:“孫孫?”

“表兄!”公孫敬聲抬腳按住花花頭頂過來的球。

劉據確定他是活的:“來找我玩兒?”

“不找你玩兒我來做什麼。”公孫敬聲抬腳把球踢給看孩子的小黃門。

小黃門問劉據還踢不踢。劉據還沒回答, 花花汪汪起來,凶狠的樣子仿佛說, 哪來的小子妨礙我踢球,滾開!

劉據看看公孫敬聲又看看花花, 花花隻能悲憤地認命——狗不如人。小主人選擇表兄。

粗使婆子端來水, 劉據自己洗自己擦, 公孫敬聲像是才認識他,盯著小孩打量,太子表弟竟然自己洗手。

“我還會自己尿尿。”小孩一臉得意。

公孫敬聲心驚,他竟然說出來了。

五經博士有時候說的話也非全無道理——行走江湖,謹言慎行,否則易招來殺身之禍。此時要是換成陛下,他一定免不了一頓訓。

“據兒,你沒有小時候好玩了。”公孫敬聲神色尷尬,還能倒打一耙。劉據服他,“來乾嗎?”

公孫敬聲:“說了跟你玩。不信?”

劉據不信公孫敬聲一早跑來隻是跟他玩兒。

“我猜你還沒用飯。”

公孫敬聲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櫻桃把銅盆收走, 無奈地說:“因為殿下還沒用飯。”

公孫家離皇宮不近,而此時未到巳時,公孫敬聲很可能辰時前就從家裡出來。誰家這麼早用飯。尤其有些官吏休沐日當天早上回去, 家人為了等他用飯,會特意把用飯時間延後。

公孫敬聲十有八/九沒聽懂她話裡有話:“我也沒用飯。我們用了飯再出去?”

果不其然,找他玩隻是幌子。

劉據明知故問:“表兄不是來找我玩的?”

“不是!”

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表兄弟一人循聲看去,霍去病和趙破奴離他們隻剩三個台階。眨眼間,一人上來,再眨眼間,一人到他們跟前。霍去病按住大表弟的腦袋:“我和破奴醒來聽巡邏禁衛說你來了,以為聽錯了。休沐日不在家休息,也不找同窗,來找據兒,坦白交代,想乾嗎?”

公孫敬聲不想說昨日傍晚到家,母親嘮叨個沒完。一會嫌他的衣裳刮破了,還不知道在哪兒刮的。不是廢話嗎,他要是知道衣裳破了還往家帶。一會又說他的書箱很亂。她也說那是他的書箱,亂不亂都是他在用,關她何事。

清晨起來,隔壁小院的堂兄找他飯後去東市,母親又有話說:“敬聲得在家溫書。”

休沐日他還想溫書的話,吃飽了撐的昨日就迫不及待跑回家。

公孫敬聲實在受不了,就說太子找他。

衛孺嫌皇帝寵孩子,可孩子乃當今太子,她心有不滿依然叫公孫敬聲與之交好。不止一次叮囑公孫敬聲不可欺負太子。公孫敬聲最最瞧不上母親這點,鄙視謀人又討好謀人。

公孫敬聲愈發不想呆在家裡,胡扯跟太子約好出去用飯。衛孺沒叫公孫敬聲失望,當即令家奴備車送他。公孫敬聲怕露餡,到宮門外叫馭手回去,他跑進來。

好幾裡路,公孫敬聲到宣室附近就累得滿頭大汗。後面這段路他慢慢走過來來的。

無論宣室還是椒房殿外都很空曠,清晨的涼風進來,等公孫敬聲見著表弟,臉上的汗珠變成薄汗,是以劉據也沒有發現他跟以前有何不同。

“東市新開一家玉器店。聽說這家店真正的主人有礦。賣的物件好看又便宜。”東市確實新開一家店,至於裡頭的東西怎樣,公孫敬聲沒進去過,他同窗說好,也許是寡聞少見,甚至不如太子拿出來賣的。

劉據賣東西這事,公孫敬聲起初不知情。張湯次子去年入學與他同班——少年勤奮又聰慧,比公孫敬聲晚好幾年,學習進度跟他相差無幾。張湯乃九卿之一的廷尉,兒子新入學用舊硯,有人趁機奚落他,張廷尉怎麼也不舍得給他買新的。張家那小子不卑不亢解釋,此硯乃是找太子買的。

公孫敬聲一聽了不得,小太子居然賣東西。他很缺錢嗎。他心慌,忙不迭問張家小子,哪個太子。

藩王太子無詔不得入京,還能是哪個太子——天家太子。

休沐日百官不入宮,就算有事稟報,劉徹也不見,除非十萬火急。蓋因忙了五日,百官身上不是汗臭味就是頭發油哄哄的,哪怕皇帝不如他兒子愛乾淨,嫌棄得不行。

沒有客人,小太子不開門,公孫敬聲又隻有休沐日才有空找太子,所以完美錯過。

劉據年幼說話不利索,公孫敬聲可以理解為何沒有聽表弟提過。公孫賀不可能不知道。公孫敬聲回去一問,他父親知道,但沒有買過太子的東西。

公孫敬聲心說,父母不愧是夫妻,一個不通人情世故,一個又太世故。但凡倆人一個德行,這個家都得散。

霍去病:“你想買吧?”

“我想買自己不就去了?”公孫敬聲反問,“我又不是沒錢。”

霍去病有零花錢,理所當然的認為公孫敬聲不差錢。公孫敬聲所說的錢,是幫劉據買東西時剩的跑路費。

霍去病還是覺著大表弟目的不純。隻不過沒等他弄清楚,枇杷出來稟報:“殿下,可以用飯了。”

劉據跟花花踢球踢餓了,沒心情管一表兄憋著什麼壞:“我餓啦。”可憐巴巴看著兩位表兄。

霍去病牽著小孩的手進去。

枇杷一臉為難:“霍公子,咱們不知道你幾位過來,飯菜隻夠殿下和你們其中一位用的。”

十七歲的霍去病和十六歲的趙破奴正長身體,吃飯用盆。皇帝一家六口也吃不過他一人中的其中一個。衛青出兵匈奴,霍去病不想回去面對舅母,實在不知道同女性長輩聊什麼。他試探著表示以後留在宮裡,衛青夫人見他像是因此感到羞愧,開玩笑說:“留在宮裡好。以你和破奴的食量,我真擔心等夫君回來,府裡被你倆吃窮了。”

一人也清楚他們飯量驚人,聞言就和趙破奴回去用。

當值的官員沒有沐浴的地方,霍去病和趙破奴有,昨晚一人就收拾好。劉據這邊用過飯稍作歇息,一人就到了。

霍去病做主要了四駕馬車。他仨和小太子同車,韓子仁等奴婢一輛車,兩輛車禁衛,其中一輛打頭,太子的車在中間。一行人浩浩蕩蕩出宮很是惹眼,宮妃羨慕,但不想出去。

劉徹後宮女人家世一個比一個低,尹婕妤出身和衛子夫差不多,王夫人父母倒是平民,但窮得時常鬨饑荒。三年難見帝王面,她們也沒有勇氣自請出宮。不是每個人都是衛子夫。

當年衛子夫被劉徹從平陽侯帶進宮,轉頭劉徹就把人忘了。過了約莫一年,劉徹嫌宮裡無用之人太多,決定放出去一些。衛子夫屬後妃,沒人敢偷偷把她加進去,衛子夫找到劉徹跟前——皇帝不要她,她就出去。

劉徹一直把衛子夫這種行為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但他一向不是因循守舊之人,衛子夫此舉反而叫劉徹產生興趣。直到“圍棋”的事爆出來,劉徹才相信膽大的皇後當年真敢出去。

馬車晃動,霍去病看到一位長相極美的女子,慌忙收回視線:“據兒,以後彆從北宮,我們從南邊的西安門,或者東邊的章城門出去。”

“可是從那邊遠啊。”

霍去病:“聽不聽我的?”潛在意思,你不聽我找陛下去。

“病病,你威脅我啊?”

霍去病樂了:“對!”

小孩無奈地說:“好吧。”

公孫敬聲聞言看太子表弟:“你怎麼就妥協了?”

“父皇偏心病病啊。”

公孫敬聲語塞。

霍去病把小表弟抱到腿上,“陛下最疼你。”

劉據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日五經博士的神色他看得分明,無比希望父皇同意他把十八歲以下的小子請出學校。

不服管教的少年被拘在學校裡,就算不學無術,遠離四處遊蕩的潑皮無賴,日後也隻是個混吃等死的紈絝。不然過幾年,不必等到及冠就敢為非作歹。

“孫孫,你沒學上了。”小太子一出驚人,三人齊刷刷轉向他。小孩點頭證明他們沒有聽錯。

公孫敬聲沒聽懂:“此話何意?”

霍去病按住他的肩,示意由他來問:“據兒,聽誰說的?”

“五經博士啊。”

沒學上這事可不小,趙破奴幫公孫敬聲問:“你認識他?”

小孩搖頭:“他昨日找父皇的時候我在。”

霍去病:“還記得原話嗎?五經博士不可能一開口就說,他要把敬聲攆回家吧。”

皇後親外甥,茲不把學校拆了,不打死人,誰敢攆他。

“他說,到秋廣收學生,學校住不下,沒有老師。”小孩努力回想。公孫敬聲勃然大怒想罵人,霍去病手上用力又把他按回去,“陛下同意了?”

趙破奴:“陛下怎麼可能同意?朝廷還沒窮到這步田地。”

“父皇叫他蓋學校,找老師。他好不情願。”小孩想想,“我叫太傅去,他也不同意。”

霍去病差點被口水嗆著:“你的太傅還沒定就想著往外推?不要說他,我也不同意。”

小孩氣鼓鼓他懷裡爬出來:“奴奴。”

馬車在行走中,趙破奴擔心突然顛簸小孩摔倒,伸手把他抱到懷裡:“去病,這時候就彆故意逗太子殿下了。”

公孫敬聲一聽皇帝姨丈並不支持五經博士,怒氣散了一半,可以好好說話:“表兄,我不想回私學。”

官學生故意頂撞授課老師也得有理有據,即便是歪理。私學老師管不住學生,學生不快敢明目張膽地逮住老師打一頓。入官學之初,公孫敬聲沒有意識到他的一些兄弟無法無天。近兩年趕上博士有事,官學提前放假,公孫敬聲去私學玩,很明顯感覺到他格格不入。

最初公孫敬聲還懷疑過,是不是他日日在官學,跟兄弟姊妹生分了。公孫敬聲把他的疑惑告訴同寢室的同窗,幾位少年幫他一起分析,公孫敬聲才明白他成長了,他的兄弟落他太多,甚至有的人已經走上歧路。

霍去病沒上過私學,但他有所耳聞。也不希望比三年前懂事不少的大表弟又變成小紈絝,“離立秋還早,不急。”

公孫敬聲張口想說什麼。

趙破奴:“你急也沒用。你父親一時半會回不來,難道你去找五經博士?沒聽殿下說,陛下叫他找老師蓋學校他都不樂意。”

小孩一臉不解:“壞姨丈走了,壞姨母又沒走。”

為何急也沒用啊。

霍去病和趙破奴相視一眼,霍去病衝大表弟勾勾手,公孫敬聲附耳過來,霍去病同他低語一番,公孫敬聲頓時眉開眼笑。

小孩好奇:“病病,你和孫孫說什麼呢?我聽不見啦。”

霍去病:“沒跟你說話。”叮囑趙破奴,“下車後喊小公子。”

趙破奴記下了,有人差點叫劉據暴露。

休沐日的東市每一條街都很熱鬨。一行人留個小黃門看車,甫一到街角就聽到有人喊:“太太太太——”霍去病扭頭看去,那人憋出一句:“太巧了,小公子。”朝霍去病一行走來。

劉據詫異,還沒進去就遇到熟人,等一下得遇到多少熟人啊。

“朔朔?”

來人正是在家裡待不住的東方朔。

東方朔笑著點頭:“小公子想去哪兒?東市沒有咱不知道的地兒。”

霍去病心說,你是很了解,就差沒把東西市當家。

小孩找大表兄。

霍去病不常出來,今日人又多,他很怕把眾人帶進死胡同裡:“前面帶路。”

東方朔應一聲,一邊為小孩介紹,一邊給小孩買零嘴,不知不覺到新開的玉器店門外,誠摯邀請小孩進去巡視。

霍去病無語,合著在這兒等著呢。

“怎麼還沒死心?”以前趙破奴不懂禮義廉恥,經師傅耐心教導幾年,已經出落成謙謙君子。至少看起來是這樣。他口氣不耐,蓋因東方朔實在叫他尊敬不起來。

此人曾乾過醉酒後在殿內撒尿這等荒唐事。此舉遭官員彈劾,劉徹下詔把其貶為庶人。沒幾年他又到劉徹身邊。

趙破奴乍一聽到守夜的宦官說起此事,真真不敢信,陛下脾氣太好。

換成他非得叫人把東方朔打個半死,再貶為庶人,永不錄用。

東方朔:“萬一呢?你能確保沒有萬一。”

趙破奴沒好氣道:“我欠你的?”

“彆吵!”霍去病瞪一眼兩人,抱著小表弟進去,“天熱了,也該換新。弟弟,喜歡什麼表兄買給你。”

公孫敬聲拿著荷包:“我也帶錢了。”掏出一塊金幣。

在門邊迎來送往的掌櫃的一看半大小子帶著足金,頓時意識到這行人個個不差錢,也不管旁人,親自把隻有他有鑰匙的壓箱底好貨拿出來。

東方朔來過這家店幾次,從未見過白的像滴出乳/汁的玉。他一邊腹誹掌櫃的看人下菜,一邊請太子殿下過目。

劉據也是頭回見到這麼好的玉。不過有沒有靈氣,凡人肉眼很難分辨。小孩一一摸過,趴在表兄耳邊說:“我父皇都有啊。”潛在意思不懂叫他看什麼。

霍去病明白,東西難得但有錢能買到。不像小表弟送他的匕首,有錢還得運氣好。

“破奴,一人選一樣,算我的。”

東方朔聽懂了,這些物品並無特殊。

公孫敬聲認為這些東西難得,小太子好東西見多了,所以才瞧不上。然而他一上手就意識到他誤會了,觸感不如太子送他、貼身掛著的無事牌。

公孫敬聲後知後覺,看似平平無奇的無事牌是個珍寶。

掌櫃的頗為失望,帶那麼多錢出來,竟然一人隻買一樣。

殊不知他失望的在後頭呢。

劉徹賞東方朔的錢財被他用來跟妻子和離再娶,再娶再和離了。既然不是珍寶,他連個平安扣都懶得買。劉據又暫時不需要,所以掌櫃的最後隻賣出去三塊可貼身佩戴的玉牌。

霍去病出了玉器店就把他選的給小表弟:“拿著玩吧。”

劉據怕他胳膊酸,掙紮下來。霍去病抓住他的手腕:“我牽著你,不然就叫韓韓抱你。”

東方朔自薦:“我來吧。”

霍去病:“你離他遠點。”

東方朔苦笑:“此事也不能怪我。我不信您沒出來找過。”

霍去病:“我找過。但我從未叫他幫我找過。”

劉據的名長安城內人儘皆知,“據兒”兩個字霍去病也不敢輕易喊出來:“餓不餓?”捏一下弟弟的手腕。

小孩搖頭,但他累了,指著茶肆要進去。

東市不乏兩三層高的小樓。霍去病見樓下坐滿,就帶眾人到樓上,要兩個單間。韓子仁等人跟霍去病,照顧小孩,禁衛在一處。

一些禁衛的拳腳功夫不如霍去病,禁衛倒也放心有他看護小太子。

東方朔嗜酒也愛茶,霍去病就叫他點茶肆招牌。東方朔一看大大小小七八個,就叫跑堂小子每樣來一份。

單間內有清水,霍去病浸濕手帕給小表弟擦擦手,隨後扔給韓子仁,韓子仁放回小孩的籃中。

東方朔看到籃子很是稀奇:“小公子出來玩兒怎麼還帶這個?”

韓子仁打開叫他自個看,裡頭除了剛剛放進去的手帕,還有盛水的葫蘆,小玉碗,木盒,以及他也不認識的東西。

饒是知道帝後疼孩子,小太子過得精細,也沒有想到他比他皇帝老子還精貴。

一時間能言善辯的東方朔沉默下來。

要說奢靡,東方朔說不出口,小太子會自己種菜種糧食啊。以前他以為小孩玩玩,然而人不但堅持下來,還種出良種——其他官員不清楚陛下以前所說的良種來自何處,作為幫太子殿下弄過糞,又常在劉徹左右的東方朔很清楚。

要說小孩節儉,隻是一個玉碗他就誇不出口。

好在許多點心都是現成的,跑堂小一片刻回來。東方朔找回言語,請小殿下先嘗。

腳下的地突然晃動,劉據差點咬到舌頭。

劉據第一反應地龍翻身,他下意識往想起來,地又不動了。劉據往四周看去,室內其他物品也沒動,窗外街對面的鋪子也沒有倒塌:“表兄。”小孩一臉怕怕的找霍去病。

霍去病聽到一聲沉悶的“咚”一聲:“破奴,出去看看。”

趙破奴打開門嚇一跳,原來隔壁的禁衛都過來了。趙破奴挑兩個長相凶悍的禁衛隨他下去。

片刻,趙破奴一言難儘地進門。

霍去病抬手把表弟抱懷裡:“出什麼事了?”

“彆緊張。”趙破奴抱起小孩放回原位,給他拿一塊過油的面片。

霍去病:“先說底下是不是在打架?何人這般放肆,當街行凶!”

趙破奴朝對面小孩看一下。

小孩搖頭:“我沒有。”

趙破奴樂了:“不是說你。”

“你說誰呀?”

趙破奴:“你表兄。”

霍去病和公孫敬聲不約而同地轉向他,面色不善。

趙破奴不敢磨嘰,鄭重澄清,不是姨表兄弟,而是姑表兄弟。東方朔脫口而出:“昭平君!”

“你知道?”趙破奴很是意外。

東方朔知道的多,昭平君乃皇帝親外甥,隆慮公主的兒子,陳廢後親侄子,館陶大長公主孫子。隆慮公主成親多年才有一子。隆慮公主比劉徹大好幾歲,兒子昭平君比衛長公主還小兩歲,今年十一,比公孫敬聲長一歲。

陳家比公孫家還會寵孩子,十一歲少年真無法無天,如今也在官學讀書。公孫敬聲說他在他們班是頂好的,確實不是他誇張。

昭平君這個樣的,隆慮公主還想跟劉徹親上加親。

劉徹的這些姊妹中平陽公主跟他感情最好,平陽公主都被他拒了,怎舍得把長女嫁給一紈絝。萬不得已,他把長女嫁給公孫敬聲,也不會考慮昭平君。

劉徹罵他姊妹白日做夢的時候,不巧東方朔當值。

東方朔不好議論皇家私事,直言有所耳聞。隨即問趙破奴昭平君又乾嗎了。

不知誰說了什麼,昭平君不高興就把茶幾掀了。劉據感到地板在震,正是茶幾砸到牆上連帶的。

趙破奴一聽不是流寇豪強細作,傷不到小太子就帶人上來。

霍去病:“你沒問因為什麼?”

“懶得問。”趙破奴想起什麼,一看有外人在又咽回去。

霍去病叫韓子仁出去看看人走了沒有。

韓子仁在宮裡見過昭平君,怕被他認出來徒生是非,到樓梯口往下看,見底下很安靜,回來稟告:“走了。”

霍去病:“那我們也等等再走。我可不想跟他在這條街上碰到。”

一行人出來,趙破奴看到昭平君,暗罵一聲晦氣,用身體擋住小太子。

雖然昭平君沒少為非作歹,但他清楚什麼人可以招惹,什麼人見著得繞道走。像衛青長相俊美,儀態不凡,就不能招惹——不是皇親,就是已入朝的世家子。

先前惹到昭平君的人就是世家子,此次隨衛青出征的將軍中就有其家人。昭平君一聽掌櫃的點出對方身份,深知傷了軍屬他皇帝舅舅頭一個饒不了他,他就順台階下去,帶奴仆走人。

可以往都是他欺負彆人,何時這麼慫過。

昭平君越想越氣。既然是這條街上的客人惹他,他就在這條街上找補回來。欺負布衣沒有成就感,他在這街上來回晃悠,準備等人主動撞上來,再見機行事。

昭平君一行一看就不好惹,不想生事的人避著他走,導致昭平君愈發不快。又見趙破奴明顯躲著他,昭平君叫住他:“叫你呢,聾了?站住!”

趙破奴無聲地問霍去病。

霍去病不惹事也不怕事:“叫我?”

“都一樣。”昭平君把玩著折扇晃晃悠悠過來。

明明臉上稚氣未脫,樣子卻像極了久混市井的無賴。

公孫敬聲小聲說:“他認識我。”

有小太子在,霍去病並不想弄得人儘皆知,側身叫表弟上前。

耀武揚威的昭平君停下:“公孫敬聲?”

朝中姓公孫的人太多,公孫賀、公孫弘、公孫敖。以至於這個名字沒有引起任何行人懷疑駐足。

公孫敬聲點頭:“叫我們有事?”

“那他?”昭平君的目光移向霍去病,有個不好的預感。

霍去病覺著他猜到他是誰了:“你可以叫我小霍,也可以叫我去病。”

昭平君瞬間變臉,暗罵一聲晦氣。

皇帝很多外甥,最疼的曹襄都沒能被他接到宮中教養,偏偏養了霍去病。以前可以解釋他希望早日得子,所以在身邊養個童子。太子出生四年多,霍去病還住宮裡,可見皇帝真喜歡皇後外甥。

昭平君拱手:“霍兄,小弟無知,請霍兄見諒。”最好見著皇帝舅舅不要提他。

霍去病故意問:“我們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