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搞事 我早晚會被他們慣壞(1 / 1)

劉據搖頭晃腦,聽不懂,聽不懂,他才一歲聽不懂啦。

王太後不解:“據兒找什麼?”問皇後衛子夫,“是不是餓了?”

衛子夫問奶姆:“是不是有一個時辰沒吃沒喝了?”

牆邊聽候差遣的奶姆上前:“回皇後,是的。”

太後不舍的把孫兒遞給奶姆。劉據抓住她的衣裳不放。王太後眼角堆滿笑意:“據兒,祖母沒有吃的。”

滿周歲了還吃母乳,多丟人啊。劉據掙紮要下去。

劉徹十六歲登基,二十九歲才等來一子。劉徹疼他寵他,太後也怕看到孫兒哭泣。劉據要星星,王太後都不會說月亮更大更亮。

王太後輕輕把他放到地上,皇後衛子夫問:“據兒想要什麼?”

王太後:“先看看。”

衛子夫伸出的手縮回去,由著兒子晃晃悠悠從她面前跑過,跑到茶幾上,抓一塊餅。王太後急了:“小乖乖,這可不能吃。”

劉據使勁咬一口,劉徹過來掰他的嘴,叫他吐出來。劉據張嘴要咬他。劉徹下意識縮手。為了不食母乳,劉據也拚了,前世冷面閻王此刻哈哈大笑,氣得劉徹咬牙切齒:“吃吧。鬨肚子你就不吃了。”

王太後瞪兒子:“據兒才多大,懂什麼?”挑一塊又軟又沙的餅,“據兒,這個好,跟祖母換換好不好?”

劉據隻有兩顆牙,不是為了斷奶,他不可能抓到什麼都往嘴裡塞。劉據也不是自虐狂,有了不硌牙的,立馬嫌棄手裡的。

劉徹:“我說他是個小人精,母後信了吧。”

“精點好。”王太後從不懷疑孫兒早慧,但也沒有想過他能氣得皇帝跳腳。太後愈發喜歡長孫,不顧身有不適抱起他,“吉時是不是快到了?”

劉徹看向牆角漏刻,微微頷首。

機靈的黃門把早已準備的毯子鋪在地上,毯子上放很多東西。王太後把小孫子放在織工精美的毯子上,“據兒,喜歡哪個拿哪個。”

前世劉據很少跟凡人往來,不懂這是做什麼。不過這幾天聽宮人聊過,父皇希望他抓到玉璽,又希望他抓到寶劍。母親希望他抓到竹簡。

祖母希望他抓到什麼,劉據沒偷聽到。

劉據喜歡錢,人類的錢就是修真界靈石。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行的。可他乃皇帝嫡長子,日後天下都是他的,喜歡錢的話好像應了霍去病那小子的話,難堪大任。

劉據晃晃悠悠走到地毯另一端,使出吃奶的勁抓著地毯往一端拽,物品折在裡頭,然後往上面一坐,望著祖母:“我的!”

椒房殿靜得瘮人。

膽大的霍去病忘了呼吸。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天家母子,劉徹和王太後面面相覷。

好一會兒,王太後笑了:“是哀家想錯了。據兒是陛下的兒子,以後天下都是他的,哪能叫他選一樣。”

劉徹頷首:“朕也是糊塗。”

劉據確定他做對了,但他是個小孩兒,所以他一臉懵懂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好像不明白他們說什麼笑什麼。

劉徹一把抱起他:“既然據兒喜歡,以後都給據兒。母後,辛苦了。”

椒房殿位於未央宮,太後的長樂宮在未央宮東,又叫東宮。皇宮很大,從椒房殿到太後住的長信殿得走的腿腳酸麻,乘坐馬車也要許久。

皇家不是隻有劉據一個皇子的話,劉徹親自請她她也不想來。正因為隻有這根獨苗苗,太後不在意地笑笑,命人擺駕回宮。

皇帝姑母館陶大長公主以及他的姊妹跟太後更為親厚,一同前往東宮。她們這一走,椒房殿隻剩衛家親戚。

大漢民風開放,男女大防並不嚴苛,衛子夫令人準備膳食,劉徹同衛家人聊天,問皇後姊妹近日可好,有沒有遇到什麼難事。

劉據對金光閃閃的二舅和表兄更感興趣,他從老父親懷中掙脫出來,走的不甚穩當的小人兒跑向衛仲卿。衛仲卿慌得伸手:“慢點!”

劉徹這才發現一眼沒看見兒子又跑了:“據兒,去哪兒?”

劉據撲到二舅懷裡,伸出小手探到他頭頂,蹭一蹭他的金光。可惜啥也沒蹭到。小孩兒無法控製面部表情,肉眼可見地失望。

衛仲卿好奇:“你又想做什麼?”

劉據轉向一旁的表兄。

霍去病嚇得一下跳起來:“還來?!”

如果不是太小,早慧也不該懂那麼多,劉據想鄙視他。“玩!”劉據說得很大聲,說完還使勁點一下頭。

皇帝的兒子,打不得罵不得,給一周歲小兒講道理又如對牛彈琴,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皇帝面前也敢耀武揚威的霍去病怕了他,連連後退,喊他大姨母家的表弟:“公孫敬聲,過來!”

皇後衛子夫大姊兒子公孫敬聲怕他二姨母家的表兄霍去病。霍去病辰時想打他絕對不會拖到巳時。公孫敬聲不等他吩咐就衝小表弟伸手:“據兒,表兄跟你玩。”

劉據不喜歡大姨母,回回過來念叨個沒完,跟全天下她懂得最多一樣,偏偏全是車軲轆話。

劉據六個月前沒見過公孫表兄,近幾個月見過幾次,不過沒等他走近劉據就先睡了。他年幼體弱,走不穩,不裝睡隻能被母後抱在懷裡聽廢話。以至於這是劉據第一次看清表兄長相。

不細看沒感覺,仔細一看嚇一跳,去病表兄身上光芒多麼刺眼,敬聲表兄頭頂就多麼昏暗,他這日後得乾多少缺德事。

一臉稚氣地公孫敬聲彎腰:“表弟,看什麼呢?”

前世渡劫失敗,劉據仍然堅信人定勝天,出生不等於一切,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反之亦然。

劉據朝他臉上一巴掌。

啪一聲,驚得眾人失語。

須臾,一聲噴笑驚醒眾人。霍去病倒在二舅身上上氣不接下氣。衛仲卿一臉無奈:“很好笑?”

公孫敬聲又羞又氣嚎啕大哭。

衛子夫起身抓過兒子:“表兄要跟你玩,你不想玩就不玩,怎麼可以打人?”

大禍害是由小禍害變的。少時循規蹈矩,日後不可能作惡多端。

打他便宜他了。

劉據掙開母親的手,衛子夫把他抓回來:“說不得你了?”

“父皇!”劉據衝兒寶男老父親伸手。

劉徹沒有辜負兒子的期望,走過來提起他,板起臉:“去病才說你脾氣大,你就大給我們看?以前也沒見你這麼聽話。”

劉據是個真小孩,劉徹這模樣或許有用。可惜他不是。他指著窩在姨母懷裡哭的少年大聲說:“壞!”

劉徹愣了一瞬才意識到他說公孫敬聲:“他壞?”不確定地看向公孫敬聲父親公孫賀,又看了看衛子夫,“敬聲欺負他了?”

公孫賀不清楚,但先請罪沒錯了。

衛子夫先說:“不曾欺負他。”

劉據固執地說:“壞!”

公孫敬聲母親看著兒子變紅的小臉,心底不快:“表兄怎麼壞了?”

大漢官員五日一休,公孫賀乃九卿之一太仆,五天在府衙,回家一天得沐浴洗頭,很難有空管教兒子。禍害表兄頭頂霧霾,大姨母功不可沒。

“你壞!”劉據指向姨母。

眾人愣了愣神,這話又怎麼說。

衛子夫長姊衛孺懷疑孩子太小說不清,試探地問:“我壞?”

小人兒點頭:“最壞!”

‘最’字說得困難,小孩兒口水直流。劉徹不嫌棄地拿出手帕給他擦擦,心下納悶又好奇,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兒子知道“壞”是何意嗎。

劉徹懷疑他不懂,可兒寶男老父親很給兒子面子,配合他問:“姨母怎麼著你了?”

劉據舌頭不直,說多了隻剩咿咿呀呀嘰嘰哇哇:“就壞。”

霍去病打小被天子劉徹養在身邊,跟大姨母一家不常往來關係很淡。霍去病跟劉據一樣煩她不懂裝懂,占個“長”真當“長姊如母”逮著誰都數落兩句。

難得看到姨母吃癟,霍去病故意問:“舅舅壞?”看向身邊二舅。

小人兒果斷搖頭:“舅舅好好。”

衛仲卿情不自禁地笑了。

霍去病早慧,也信一周歲的表弟分得清好壞,不然方才也不會親二舅捏他臉。霍去病要的也是這句話,聞言轉向姨母,“你和敬聲背著我們對據兒乾什麼了?”

衛孺頓時覺著百口莫辯,找衛子夫:“我哪次來碰過據兒。皇後,你可得為我說句公道話。”

衛子夫細想想,對劉徹輕輕搖頭,確實沒有做過什麼。

去年劉據出生前後衛仲卿忙著練兵,後領兵三萬長驅而進大敗匈奴。班師回朝,衛仲卿忙著安置俘虜,找俘虜打聽匈奴的消息,最近又忙著練兵,為下一次出征做準備。

由於他太忙,這一年隻來過椒房殿三次,一次劉據在宣室,一次去了東宮,還有一次呼呼大睡。今日是舅甥二人頭一回四目相對,小皇子卻說他好。心思縝密的衛仲卿隱隱明白了:“陛下,微臣覺著不是對據兒做過什麼。大姊是不是對彆人做過什麼,叫據兒聽見或看見了。敬聲,又捉弄人了?”

公孫敬聲反駁:“我沒有。”

皇家二公主聞言懂了:“你有。一定是你搶我的木車的時候叫據兒看見了。”

公孫敬聲心虛了一瞬間,又理直氣壯地說:“姨母叫你給我,你不給我才搶的。不怪我!”

此言一出,殿內又一次陷入安靜。

這次公孫賀先回過神,抓住兒子的胳膊就要打——

竟敢搶皇家公主的玩具。

劉據想翻白眼,早乾嘛去了。

可惜大道理不是一歲孩子該懂得。小人兒癟嘴就哭,哇哇叫著“父皇”,一臉怕怕,不安地覷公孫賀。

劉徹嗬斥:“住手!”

衛仲卿過來哄小外甥:“嚇著據兒了。”

劉據滿臉淚水往老父親肩上一蹭,指著公孫賀:“壞!大壞!”然後指衛孺,“二壞。”最後轉向公孫敬聲,“小壞!”

小孩說的過於簡短,眾人費解,殿內陷入短暫的安靜。

“咳!”霍去病笑嗆著,眾人齊刷刷看向他,滿眼指責,你還笑。

霍去病踮起腳給小表弟擦擦又流出的眼淚:“據兒的意思敬聲壞是因為姨母和姨丈壞。是不是據兒?”

公孫賀忙說:“陛下,微臣——”

霍去病打斷他:“肯定不是朝政啦,據兒這麼小又不懂。”

公孫賀語塞,遲疑不定地看向天子兼連襟。劉徹問他以前有沒有見過據兒。公孫賀自然見過,除夕前就陪衛孺來過椒房殿,同來的還有霍去病母親衛少兒以及繼父陳掌。

近幾個月也來過兩次,送衛孺和公孫敬聲,但他稍作停留就走了。

“微臣來的時候小皇子睡著了。”

劉徹微微搖頭:“據兒晚上睡得好,從亥時到卯時,白天應該很少睡。你看他睡著了,他十有八/九閉眼裝睡。”

要擱以往,劉徹不這樣認為。

今日人多熱鬨,近兩個時辰了兒子還沒鬨困,劉徹確定前幾日跟他玩一會兒就要睡覺的小孩是裝的。那麼以往一天十二個時辰最多清醒一個時辰的小孩也一定是裝的。

有五歲要當大將軍的霍去病在前,劉徹不認為兒子多智而近妖,他的兒子理應如此早慧。

“可微臣也沒做什麼。”公孫賀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衛孺連連點頭,在椒房殿皇後居所,她敢乾什麼啊。

置身事外的衛青再一次聽懂了小外甥想說卻苦於一張嘴就流哈喇子、說不出的話:“養不教父之過。據兒一定是聽誰說敬聲敢欺負二公主是當父母的慣的,才認為你們比敬聲壞。據兒,是不是這樣?”

據兒很想說,知我者二舅也。

劉據眨了眨眼睛,裝出一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樣子。

公孫敬聲大抵明白如何做能躲過一頓暴揍:“二舅說得是!我這樣是他們慣的。二姨母也說,早晚把我慣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