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1)

過界的姿勢,過界的問題。

顧柏舟的心跳空了一拍,而後以更加猛烈的速度在跳動。

怦怦,怦怦。

彌散在屋內醉甜的味道似是養分,澆灌在顧柏舟埋藏在內心深處名為愛意的種子。

愛意在經年歲月中貼著土壤向下生長,盤根錯節的根莖早已沁入五臟六腑,卻始終沒有勇氣鑽破頭頂那一方小小的潮濕地。

而此時,晃晃悠悠地鑽出了尖。

“陳序。”

顧柏舟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他的舌尖被壓著,而幾乎和他唇貼著唇的這個酩酊大醉的人是他所有不可言說的欲/望來由。

“舟……”陳序蹙著眉,輕輕晃了晃腦袋。

鼻尖泌出的細小汗珠在顧柏舟的鼻尖被蹭勻,鼻息交織著噴灑在兩個人的唇上。

有點癢,陳序下意識地舔了舔唇。

嫣紅的舌尖向上勾了一下,舔到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唇瓣。

顧柏舟貼在他脖頸上的那隻手青筋凸起,觸碰卻是溫柔的。

他抬起搭在腿上有些發麻的另一隻手,反握住了陳序的手腕。

滿是醉意的陳序並沒有用力,輕輕往外一抽,那根塞在顧柏舟嘴裡的指節便被抽了出來。

濕潤滑膩的手指蹭過顧柏舟的下唇,勾出一條纖細脆弱的銀絲。

顧柏舟很輕地摩挲著他的手腕,拇指停在腕間脈搏處。

即使意識並不清醒,但指腹感受到的跳動脈搏和他的心跳一樣混亂。

他閉上了眼,虔誠地在陳序的腕間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對不起。”

他的聲音很輕,或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向誰道歉。

是面前醉眼朦朧的陳序?是待他如親生子的陳序父母?還是那個克己複禮的自己?

搭在陳序後頸的那隻手稍稍使了些力,陳序乖乖隨著他的動作俯身。

“我也不知道接吻是什麼感覺。”明明冷風一陣一陣地往房間裡吹,但顧柏舟的額間卻泌出了一層薄汗,“所以我要親你了,陳序。”

唇瓣相碰的瞬間,顧柏舟自作主張地鬆開了握著的陳序的手腕,貪戀地扣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握。

陳序捧著他的臉頰,泛著甜味的舌尖主動舔/舐他的下唇。

像身處荒漠中的迷途旅人望見一汪綠洲,深潛在綠洲下的鮫人甩著泛著水珠的鮫尾朝他伸出手。

明知眼前的一切隻是自欺欺人,但還是清醒著一步一步陷入這無儘的沉淪中。

貼在他頸後的手收緊,舌尖反客為主地探入,輕撬開毫無防備的貝齒,唇舌相纏,顧柏舟嘗到了完整的,西柚混酒的味道。

吻一下又一下地加深,陳序被親得不住地向後仰,直到抵在椅子靠背上退無可退。

半跪在地上的顧柏舟站起身,他俯下身,一手撐著桌子,另一手環在陳序的腰間,再度俯身上前。

“舟

舟……”陳序的眼尾很紅,眼眶中擒著不甚明顯的,由情/欲催化的淚珠,他抬起微微發顫的手臂遮了遮眼,“太陽好大,不想曬太陽……好刺眼……”

顧柏舟望向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仔細看還能看見稀疏閃爍的星星。

哪兒來的太陽……?

“關一下嘛……”陳序垂著的手扯了扯顧柏舟的衣擺,小幅度地晃了晃,就算喝醉了也不忘記撒嬌,“求求你了。”

能關上的不是太陽,是頭頂的這一盞燈。

顧柏舟沙啞著嗓子“嗯”了一聲,撐在桌面上的那隻手在摸索,直到控製那盞燈的遙控被握在手心,摁下開關。

書房的光源隻剩下了窗外的明月和桌面上待機良久的顯示屏。

刺眼的燈光不複存在,陳序試探著將遮住眼睛的手往下挪了挪,水潤的眼眨了兩下後,笑著抬手點了點顧柏舟的唇瓣:“好乖。”

顧柏舟彎著眼眸親了親他的手指。

撐在桌面上的那隻手收回,手臂碰倒了還剩半瓶的龍舌蘭。

淺褐色的酒液灑出,在純白色的書桌上刻畫下痕跡,蜿蜒到卓沿。

滴答、滴答。

一滴一滴下墜,砸在乾淨反光的地上。

隻一瞬間,龍舌蘭的味道遮蓋住了西柚的甜,隻是單純地鑽入鼻腔仿佛就要醉了。

但醉的隻有陳序。

在酒意醞釀下,顧柏舟隻會更加清醒。

濃厚的味道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不過是趁人之危。

喘勻了氣兒後等了好長時間也沒等來下一個吻的陳序蹙起了眉,手指在他的唇瓣上胡亂磨蹭:“你怎麼……不親我了?”

他閉上眼向上仰著,嘟著唇撒嬌:“舟舟,你再親親我。”

作亂的手被擒住,細密的吻如願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直到承受不住地從椅子上滑落,衣擺隨著他的動作被扯上去了一大截,露出了白皙的腰腹。

顧柏舟結束了這個深吻,潮潤的唇落在了陳序的鼻尖上。

他往後撤了撤,將陳序上劃的衣服扯下整理好,蓋住露在外面的腰與腹。

“想躺著。”陳序伸出雙手攬住了顧柏舟的脖子,一邊含含糊糊地開口一邊用唇在他的臉上蹭著,“舟舟,我想躺著……”

被打橫抱起時的失重感使得陳序下意識地摟緊了顧柏舟的脖頸,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顧柏舟的睡衣衣領隨著他走路的動作一下一下地掃在臉上,泛著星星點點的癢意。

陳序偏過頭,鼓起腮幫子對著衣領吹氣兒。

吹不開討厭的,一直掃在臉上的衣領。

但吹紅了顧柏舟的那一小片肌膚。

被平放在鬆軟被子上的陳序不僅沒有鬆開摟在顧柏舟脖頸上的手,還得寸進尺地咬住了那一片煩人的衣領。

嘴裡還在嘟嘟囔囔:“彆撓我癢癢了,討不討厭?”

顧柏舟彎了彎眼角,點了點陳序的唇:“陳序,鬆

開。()”

陳序皺了皺眉,蠻不講理地搖了搖頭,鬆開環住他的手,咬著他的衣領直直地翻了個身。

睡衣的扣子總歸是沒有那麼緊,陳序這麼一翻身,顧柏舟的衣扣一個接一個地散開,隻有最後一枚扣子堪堪支撐著這件搖搖欲墜的輕薄上衣。

不對……⒃()”陳序又翻了個身滾了回來,他鬆開嘴裡的衣領朝著顧柏舟伸出手,在半空中招了招,“我還想親。”

顧柏舟傾身上前,雙手撐在他的肩側,低頭碰了碰他的唇。

最後一粒扣子在不知不覺中鬆開了,敞開的衣襟將陳序整個裹在了內裡。

那雙手環住了顧柏舟的腰,作亂的指尖在他的背脊上作畫。

“舟舟,親一下,再親一下。”

顧柏舟對他毫無辦法。

但凡……但凡陳序不喊名字,顧柏舟都隻會像一個偷了顆糖果的小孩子,得到了一點點甜後就退回自己該退的位置上,將偷來的那個吻永遠埋藏在心底,再繼續自欺欺人地和陳序做朋友。

但陳序的每一次索吻前都在喊他的名字。

每一個從陳序嘴裡吐出來的他的名字,才是顧柏舟失控的源頭。

平整的被子逐漸淩亂,身上礙事的外套也被扔在了地上。

一個敞著睡衣,一個穿著並不算厚的乳白色毛衣,相擁著交換一個又一個,接不完的吻。

但也隻有吻。

時間滴答滴答地流逝,從褲子口袋滑落出的手機被觸亮。

22:57

他們斷斷續續接了兩個多小時的吻。

意識隨著那在角落裡亮起來的手機屏幕緩緩回攏。

上一秒還纏著顧柏舟接吻的陳序下一秒抬起沉重的手無力地推了推眼前人。

“手機,手機給我一下。”陳序伸出手朝著那一抹光源不停地揮手。

顧柏舟直起身,舔了舔唇,拿過手機遞給了他。

陳序眯著眼,雙手捧著手機。

面容ID一直失敗。

他皺著眉,磕磕碰碰地輸密碼。

密碼錯誤。

顧柏舟看著陳序拿著自己的手機不停地嘗試解鎖,不動聲色地從他手中拿回手機,輸了密碼後遞給了他。

總算不是鎖屏界面了,陳序的眉頭舒展開來,滑動著屏幕點進了備忘錄。

頭很暈,視線模糊,手指在顫。

他努力眯起了眼睛,一行字輸了又刪,刪了又輸,磕磕碰碰地輸入進了完整的一句話後,肌肉記憶將備忘錄從後台退出。

鎖屏,扔開手機後抬手揪住顧柏舟的耳朵仰起身,響亮地“啵”了一口後,滿足地裹著被子把自己卷了起來。

“晚、晚安,舟舟。”

話音落下,隻剩下了勻淺的呼吸聲。

早已適應了房間昏暗的顧柏舟坐在他的身側,偏頭看向他。

陳序的唇紅腫著,出自他的手筆。

指腹很輕地揉了

() 揉他的唇瓣。

“晚安,陳序。”

拿過手機起身,一邊扣著身前的扣子一邊推門離開臥室。

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後,顧柏舟披了件外套走到了陽台上。

他坐在小藤椅上開著窗吹風。

仰著頭看著窗外的皎月,他沒有任何的睡意。

摁亮手機,陳序剛剛拿著他的手機做了什麼他並不得而知,微信沒有發給誰的新消息,後台也看不見哪個新的應用被開啟。

大概隻是習慣性地看看手機而已,顧柏舟想。

冷風吹。

顧柏舟一動不動地任由風吹。

陳序會在醒來後搬離這個屋子,或者這個小區嗎?

陳序會刪掉他的所有聯係方式,再也不想見到他嗎?

陳序的父母會打電話給他,跟他說“你太讓我失望了”嗎?

無法去想,卻又不得不想。

他沉默了半晌,點進微信,切換了一個賬號。

做事從來八面玲瓏的人第一次在深夜打擾他人。

[舟:黎醫生,請問一下你什麼時候有空?]

·

陳序是被憋醒的。

水溶C那玩意兒越喝越渴,越渴越喝,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

好想上廁所。

掀開被子坐起身時,斷斷續續的記憶一點一點上湧。

記憶裡的他,換著地點和姿勢和顧柏舟不停地接吻。

哦哦,接吻了,和顧柏舟。

陳序撐著床沿,腳踩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慢半拍的腦子倏地反應了過來。

等等,他乾嘛了??

和誰接吻??和顧柏舟乾嘛了??

他喝醉了把顧柏舟強吻了???

陳序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摸上了自己的唇。

嘴唇腫了,舌尖發麻。

“臥槽?”從小接受著素質教育的陳序第一次從嘴裡蹦出臟話,“我是畜生吧??”

視線在房間內環顧著,房間裡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完了,顧柏舟不會連夜扛著高鐵站跑了吧?

一個根正苗紅的直男被自己的好兄弟強吻這事兒是能接受的……個屁啊!!!

陳序一個激靈,欲哭無淚地看著緊閉的房門。

但尿意洶湧,實在是坐不住。

陳序站起身在房間裡踱步。

他不敢出門。

他害怕顧柏舟隻是像最開始一樣抱了一床被子在沙發上睡覺,也怕打開門發現顧柏舟已經不在這個家裡了。

害怕顧柏舟不告而彆,但也害怕面對。

還可想上廁所。

陳序捂著臉,徹徹底底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喝酒誤人。

過了約莫十分鐘——

也可能不止,也可能沒有這麼久。

陳序的手

機根本不在身上,房間裡也並沒有掛時鐘。

反正就是實在是憋不住了感覺再不上廁所他就要死在房間裡時,他深呼了一口氣,打開了臥室的門。

和他所想的不一樣,顧柏舟沒有走,也沒有在客廳的沙發上和衣睡覺。

他穿著單薄的睡衣,披了一件外套坐在了亮著光的陽台上。

陽台門沒關,聽見動靜的顧柏舟偏頭看了過來。

陳序捕捉到了他泛著紅的眼角。

顧柏舟……

難道被他……

給親哭了啊……

隔著客廳,陳序有些僵硬地同他對視了兩秒,而後抬手指了指衛生間的位置:“我……上廁所。”

尷尬。

無儘的尷尬。

從小到大他就沒這麼尷尬過。

“嗯。”顧柏舟的鼻音很重。

陳序聽著他的聲音心揪得難受,顧柏舟是真的哭了。

什麼敢不敢見,什麼不止從何解釋都被拋卻在腦後。

陳序隻想哄哄他,讓他不要哭。

但還是決定先上廁所,水實在是喝太多了。

提上褲子洗手時,陳序甚至不敢正視鏡中的自己,撇開臉草草甩了甩手中的水,深呼了一口氣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顧柏舟已經沒在陽台了。

他撐著大理石台站在廚房,視線似是落在那一壺正在燒的熱水上,似乎又不是。

陳序揪了揪褲腿,推開廚房門走了進去,站在了一個離顧柏舟不遠不近的距離。

“舟。”他尷尬地開口。

“嗯?”

顧柏舟的聲音很輕,他斂著眸,從櫥櫃裡拿出了一個從沒用過的杯子放在洗手池下清洗。

“我……我昨天……喝多了……”陳序悔不當初地撓了撓頭,“就,我可能是,發酒瘋……”

“我知道我這麼說是在給自己找理由但我真的……對不起啊舟舟。”

顧柏舟洗完杯子,轉過頭看向他。

陳序尷尬地看了他一眼。

……怎麼脖子上還有吻痕啊??

陳序逃似得偏過了頭,緊緊閉上了眼。

你都乾了些什麼啊陳序,那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不用道歉。”顧柏舟很輕地吸了一下鼻子,聲音很輕,幾乎被燒水壺給蓋過,但陳序依舊捕捉到了,“不是你的問題。”

他從櫥櫃裡拿出蜂蜜倒在玻璃杯裡,燒開的熱水和涼的礦泉水兌成溫水倒入玻璃杯,攪拌棒攪開了蜂蜜。

而後那杯蜂蜜水被遞在了陳序的面前。

陳序愣愣地接過。

“太晚了家裡沒有解酒藥,沒想到你這個點會醒就沒叫外送。”顧柏舟說,“喝點蜂蜜水會舒服一點。”

“喔……”陳序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抿著。

他就這麼堵在門口,顧柏舟也沒法兒出去。

廚房裡的氣氛一時間被不知所

措縈繞。

“不過,你為什麼說不是我的問題?()”陳序咬著玻璃杯的杯壁,小聲問道,你是不是生氣了,想跟我劃清界限?()”

“你生氣是應該的但是……”

“沒有生氣。”顧柏舟轉過身,看向他的表情讓人難懂,“也沒想跟你……劃清界限。”

顧柏舟脖子上的吻痕太過顯眼,讓陳序不由地將目光移開。

“不是你的問題是指——”顧柏舟側過頭閉了閉眼,“我主動的。”

“我知道啊我記得啊我又沒斷片!”陳序更疑惑了,無論怎麼想這件事都是喝多了酒的他的錯,“但如果不是我喝多了纏著你要你親……,也不會……這樣吧……”

顧柏舟眼眸閃過一層晦澀。

“我知道你從小就讓著我,這次是被我纏煩了吧?”陳序尷尬地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走到顧柏舟的身後,“對不起舟舟,我再也不喝酒給你添亂了。”

“你不生氣嗎?”顧柏舟的聲音很小,“我其實可以……有更好的處理方式。”

顧柏舟好像確實沒他所想的那麼生氣。

陳序鬆懈了下來。

他看向顧柏舟無奈地笑了笑:“得了吧,我有多煩人我爸媽早就跟我抱怨過一萬遍了,是我無理取鬨。”說完,陳序放下杯子合起雙手朝他擺了擺,“哥哥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就當被狗咬了。”

顧柏舟:……

“彆這麼說自己。”

“你真的不生氣嗎,你這麼潔身自好的一個人,我居然乾這種混賬事情。”陳序再一次問。

“沒有生氣。”顧柏舟搖了搖頭,事實上他更多的是感到慶幸,他始終認為錯在自己,但陳序依舊願意推開這扇門走到他的身後,“彆這麼說。”

“喔。”陳序乖乖點了頭,“對了,現在幾點了?”

顧柏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四點多。”

“我……”陳序低下頭看著自己腳上的拖鞋,恨鐵不成鋼道,“餓了。”

短促的笑聲傳進了陳序的耳朵裡,抬眼看見的是顧柏舟微微上彎的唇角。

“知道了,元宵節了,給你煮湯圓吧。”

陳序點頭:“你最好了!那我去洗漱一下!”

“嗯。”

廚房門打開,一個走向衛生間洗漱,另一個蹲在冰箱前,拿出了周卉給他們送過來的那一份湯圓,重新回了廚房。

糯糯的湯圓在燒開的熱水裡翻滾,顧柏舟執著湯勺緩慢地將它們撥開,以免黏連。

淩晨四點的湯圓充饑又暖胃。

吃飽了的陳序揉著肚子坐在椅子上。

而後陷入了另一個問題中。

雖然顧柏舟說不是他的錯,但換位思考肯定也不會完全不介意。

四點多,天都沒亮,不管是他還是顧柏舟肯定都是要睡回籠覺的。

但……

再同床共枕,好像也實在是怪怪的。

陳序看著顧柏舟洗

() 碗的背影,腦子裡不由自主地閃爍著醉酒時的片段。

坦白講,他第一次接吻雖然是在醉酒狀態下和意想不到的人發生的,但和顧柏舟接吻這件事本身其實是舒服,且讓他不排斥的。

仔細想想,如果他喝多了酒纏著要接吻的這個人是顧柏舟以外的任何一個人的話……

陳序皺起了眉,甚至感覺有些反胃。

幸好,幸好是他。

不過說起來顧柏舟是真的很寵著他,這份“寵”甚至打破了陳序對這個字的認知。

居然能連初吻這種東西都不計較。

這也太驕縱他了吧?!

廚房裡,顧柏舟收拾完碗筷回頭,正巧和陳序視線相碰。

隻一秒,兩個人都默契地挪開了視線。

“那個……”陳序看著走向沙發的顧柏舟,抿了抿唇,“舟,你回房間去睡吧。”

顧柏舟偏頭看向他。

像是怕他誤會似得,陳序趕忙擺手:“我回我那裡睡覺。”

話音落下,像是怕人不信似得,趕忙起身轉彎開門出門關門。

動作快得差點落下殘影。

門剛關上,過道裡沒有暖氣的溫度襲來。

陳序站在門口打了個噴嚏,思索著是直接扛著凍這麼回去還是開門找顧柏舟給他拿一下外套呢?

五秒鐘後,他敲響了顧柏舟的家門。

天殺的他沒拿外套也就算了,他手機也不在身上。

門被打開,顧柏舟站在玄關,燈光灑落,脖子上的那一塊吻痕被擋在了陰影裡。

陳序的腦子裡閃過一萬張兩個人交纏著接吻的場面,很沒骨氣地吞咽了一下。

“我……外套,手機也沒拿。”陳序撓了撓頭,“你幫我,拿一下吧,我就不進去了……”

那個混亂又旖旎的房間他目前不是很想踏進去,光是站在門口看著顧柏舟的唇和頸間的吻痕他就已經亂了心跳。

他把這歸結於一個耽美文寫手的正常反應。

“好,你等我一下。”

顧柏舟沒再說什麼,轉身推門走進臥室,撿起了陳序掉落在地上的外套。

“手機在外套口袋裡。”

“謝謝。”陳序接過外套穿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指了指電梯,“那我,先上去了啊?”

“好,晚安。”

“晚安。”

荒唐過後,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陳序和他說話的時候不會再貼著他了。

也不會再自顧自地不打招呼就直接開門了。

甚至一秒都不想多待,出去後連大門都不想再踏入了。

顧柏舟無聲地歎了氣,不管再怎麼說不介意,到底還是回不到最開始。

·

回到二十八樓,陳序摁指紋打開了自己家的門。

他搬到顧柏舟家裡並沒有幾天,回來時卻在這間空蕩冷清的屋子裡感受到了落寞。

“哎……”陳序歎了一口氣,打開了空調和客廳的燈。

說要睡回籠覺,但現在的他一點困意也沒有,甚至過分清醒。

但也並不想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要不是為了寫這個文,他也不能一個人哐哐喝酒,更不可能摟著人非要接吻啊!

人還是不能太敬業。

想了想,陳序走進了浴室,往浴缸裡扔了個泡澡球,開始放水。

聽著汩汩水聲,陳序鬼使神差地對著鏡子脫下了自己身上的上衣。

和顧柏舟不同,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痕跡。

指痕也好吻痕也好,什麼也沒有。

隻有依舊腫脹的唇向他宣告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並不是一場夢。

……再次希望自己不會給顧柏舟留下心理陰影。

不然他可就罪過大了。

泡澡球化開,浴缸裡的水被染成很淡的粉色。

……怎麼這麼像西柚味水溶C的顏色啊!!!

陳序無聲地將這一浴缸水放掉,扔進去了一顆紫色的泡澡球,重新放水。

這回,總不可能是那個該死的酒的顏色了吧——

等待放水的過程中,陳序翻了翻外套口袋拿起了手機。

鎖屏界面上是一個未接來電和兩條微信消息。

未接來電來自周卉。

兩條微信消息來自視頻通話失敗的周卉。

時間全都是在昨天晚上。

大概是他喝多了酒意識混沌完全不清醒的時候打過來的吧。

陳序回了一條[媽媽怎麼了]後,將手機鎖了屏。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早上五點不到,他的手機響起了鈴聲,來自周卉女士。

今天這一天的怪事兒太多了,讓人震驚。

陳序懷疑是不是隻是一場夢,等他一覺睡醒,起來後還能看見顧柏舟還坐在沙發上向他打招呼?

但還是接了電話。

“喲?你怎麼這麼早?”電話那端的聲音有一點嘈雜,“小舟呢?”

“我在準備泡澡。”陳序誠實道,“舟舟……不知道,應該睡了吧。”

“啊?”周卉一愣,“小舟不是說回去之後就搬到他那裡住了嗎,什麼叫應該?”

“……出了一點意想不到的事情。”陳序沒打算和周卉撒謊,但也沒打算把事情的原委告知周卉,“我回我自己這邊了。”

“嗯??”周卉更震驚了,她就睡了一覺,睡醒前給顧柏舟打電話的時候倆人還好好的都在顧柏舟家裡,怎麼她一覺醒來這倆就分居了??

陳序歪著腦袋摳了摳指甲:“你怎麼知道我搬舟舟那裡去了,他跟你說的嗎?”

“是啊,我昨晚打你電話你沒接我就給他打電話了。”周卉說,“小舟沒告訴你嗎?你們吵架了嗎?”

“沒吵架。”陳序繼續摳手。

但比吵架了要眼中且尷尬得多。

“有什麼

事兒嗎,突然這麼找我。”

“小舟這也沒跟你說嗎?”周卉心說完了完了這一定是鬨了個大的,她深呼了一口氣,保持著語氣的平靜,“今天元宵節,你記得給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他們打電話說點吉祥話,我昨天還讓小舟記得提醒你來著。”

陳序沉默了一會兒。

已知:周卉的電話是在他喝醉了的時候打過來的。

同時:當她打自己的電話沒有打通時便選擇了打給顧柏舟並讓顧柏舟通知自己。

結論:顧柏舟敲響了他的門並被他拉著不知道接了多久的吻。

好哇,我親愛的媽媽,原來罪魁禍首有你一份!!

陳序蠻不講理地將黑鍋分了一口給毫不知情的周卉。

“序序?喂?序序?”一直沒聽著有動靜,周卉對著麥喊了他幾聲,喚回了他的思緒。

“在。”

“反正就這麼個事兒。”周卉說,“你和小舟也彆吵架,有什麼矛盾是調和不了的呢?一大早各回各家多傷人啊。要學著溝通,你看我和你爸爸雖然很多時候也有分歧,但我也沒有說一不高興就回你外婆家,是不是?”

陳序開始摳嘴皮子。

接過吻的嘴已經沒有那麼的水潤了。

“你們倆要學會調和,畢竟你們不是那種沒有什麼情分的普通朋友,解決問題比生氣出走要有用得多,對不對?”周卉依舊苦口婆心。

陳序的腦子還在給周卉分鍋,並沒有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序序,聽到了沒啊?”周卉的聲音嚴肅了起來。

“聽到了聽到了兩隻耳朵都聽到了——”陳序點頭。

“聽到了就行,我和你爸要登機了。”周卉說,“掛了啊,記住我說的話,調和,解決問題,知不知道?”

“嗯嗯知道知道。”

電話掛斷,陳序掐了一把自己的腰。

很遺憾,會痛。

不是夢。

歎了口氣,陳序把自己扒乾淨後,抬腿邁入紫色的泡澡水。

腳剛觸到水面時,他的腦子裡冒出了二個大字。

基、佬、紫。

陳序:……

“神經病啊?!”他低聲道,“舟舟是gay嗎?啊?我是gay嗎??啊??”

陳序深呼了一口氣,陳序拋下了心理負擔踩進了浴缸裡。

溫熱的水包裹著全身,很舒服。

陳序將腦袋枕在軟墊上,閉上眼仰起了頭。

人這一生。

總會無數次不停地回顧自己的尷尬瞬間。

陳序閉上眼時,醉酒的那些場面再一次在他的腦海裡迸開,並且一點一點拚湊,變得清晰可見。

比如他是怎麼捧著顧柏舟的臉,怎麼把手指插/進他嘴裡的。

再比如他是怎麼摟著顧柏舟撒嬌,怎麼喊著他的名字討要吻的。

顧柏舟的唇很軟,會很耐心地舔舐他口腔的每一個角落,相反自己就沒有那麼溫柔,會躺在床上掐著他的手臂咬他的下唇,咬他的舌尖。

但顧柏舟不會反抗,他任由自己在他的唇舌上作亂,等到自己不想動了,再溫溫柔柔地吻上來。

陳序臉紅了。

不知道該怪這泡澡的水還是氤氳的霧氣,或者說是記憶中的顧柏舟。

那已經消散了的醉意似乎又開始往上湧,浴室的燈從一個圓變成兩個,二個。

他伸出一隻手輕輕點在水面上,淡紫色的水泛起點點漣漪。

心跳聲在浴室裡被放大。

陳序咬著唇,攀著浴缸邊緣動了一下,淡紫色的泡澡水嘩啦向外溢了些。

他由正躺著的姿勢變成側躺,兩條腿並攏著,膝蓋抵在浴缸上。

一隻手沒入了水中,另一隻手遲疑地擠進了自己的嘴裡。

……原來手指被含著是這種感覺嗎?

陳序睜開眼,霧氣蒸騰下,他的眼底泛起了無措的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