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8:龔騁之死(中)【求月票】(1 / 1)

產生誤會的不止是褚曜。

沈棠都開始懷疑人生。

雲達這個老登突然遁逃放鴿子,她就擔心這是調虎離山、聲東擊西的計中計。化身來引開沈棠幾人,本尊則輔佐北漠偷襲康國大營。若是照著這節奏發展,康國大營提前設伏的陷阱未必能奏效,其結果必是傷亡慘重。

在即墨秋幫助下,火急火燎趕回來。

戰場不見雲達,僅有龔騁。

龔騁固然很棘手,但威脅力遠不如二十等徹侯。沈棠心中存疑——雲達去哪兒了?

腦中不受控製浮現一個離譜猜測。

這老登總不至於一把年紀還迷路吧?

想不出來就不想了。

不管雲達去哪裡,這廝不在戰場總歸是一件好事,己方可以趁著龔騁落單的機會,先將他拿下來,回頭再解決雲達。若將這對組合分而擊之,相當於斬斷北漠左膀右臂。

屆時再散播一下輿論,還愁拿不下北漠?

“一起上,乾了他!”

她想也不想,搖完人就一巴掌呼龔騁。

料到危機自頭頂而來,龔騁閃身避開這道掌風,爾後才看清偷襲自己的人是誰。瞳孔微變,閃過一絲複雜莫名的情緒。語氣不知是遺憾還是慶幸:“沈國主你還活著?”

“自然還活著。”說罷,她還露出一臉“你居然會相信流言不信我實力”的表情。

龔騁嘴唇動了一動。

還未來得及吐出話語,一條粗壯蛇尾帶著勁風甩來,公西仇殺到:“瑪瑪跟他廢話什麼?自然是趁他病,要他命,宰了他!”

龔騁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人。

不憂反笑:“以多欺少,有失風度。”

沈棠想說自己沒風度這玩意兒。

少衝因為自己圍毆龔騁都占不到位置而上火,一邊指責沈棠,一邊找小夥伴求救:“他的人頭是我的軍功,你怎麼可以跟我搶?明明是我先到的,少白,快來幫幫我!”

沈國主有公西仇,自己也有少白。

二對二,瓜分戰功也能分得一半的龔騁。

少衝思想簡單,心中已經想著從哪裡下刀子能將龔騁均勻分成兩截,決不能便宜外人一小塊肉!攔腰斬斷不好,下半身沒上半身有分量。嗯,還是從中切開,一分為二。

這般是最公平的!

就跟以往自己與少白平分飴糖一般。

術法光芒卻落在沈棠身上。

少衝近乎憤怒地看著背叛自己的小夥伴,明明說好一輩子都是親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才一二三四……一兩個月沒見!少白他居然變了!

即墨秋無動於衷,似乎沒聽到。

少衝再次點名:“即墨少白!”

他這次學聰明了,乾脆以丹田武氣為音,聲如洪鐘,保證即墨秋是聾子也能聽到!

即墨秋這次給了反應——

他避開了視線。

他!居!然!避!開!了!視!線!

少衝隻是腦子簡單不代表他真的啥也不知道,當即情緒暴躁跳腳,淒厲悲憤的聲音傳遍戰場各處:“即墨少白,你這負心漢!”

欺他僅有兄弟無父母,騙他感情騙他心。以前怎沒看出,即墨秋是這般無情無義的負心漢!轉頭把他忘!居然倒戈相向幫外人!

“我真是看錯你了!”

傷心又難過,活像是被渣男拋棄。

這一嗓子也成功讓龔騁手抖,失手打偏。

“你瞎聽什麼呢?”公西仇敏銳注意到他走神,二話不說衝著他面門,貼臉劈出三單弧形光刃。光刃整體呈品字形,以詭譎莫測的飛行路線,繞後偷襲龔騁的視野盲區。

公西仇當然不指望這一招能奏效。

不過是給龔騁一個小小警告。

不是誰的熱鬨都能看的!

這可是他哥!

公西仇心下有些酸溜溜的,這少衝以什麼身份,理直氣壯要求大哥相助?自己這個正經八百的親弟弟都還沒這待遇呢,他算屁?

“公西郎君現在還有空在乎這些?”

龔騁提醒公西仇注意天氣。

公西仇嗤笑,眼神桀驁,氣勢迫人道:“你以為救兵到了就能保住你這條命了?”

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戰場莫名的天氣變化,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天地飄蕩的絲縷冷冽武氣與雲達一致,不是他來了,能是誰來了?但,這又如何?雲達來了就不打了?

“姓雲的老東西來了,你也得死!”公西仇激發武氣至極限,出手直逼要害,這架勢顯然是想趕在雲達出手前重傷,甚至是擊殺龔騁!龔騁和雲達,今天必須留下一個!

沈棠與他心有靈犀,打相同主意。

二人聯手,又有情緒爆發的少衝,饒是龔騁也不敢輕慢大意。這個組合是真有可能送自己返老還童。而他眼下還不能陰溝翻船!

“來得正好,龔某倒要討教!”

他從天空找尋破局機會,以求脫離三方夾擊之困。剛至半途,一股鋪天蓋地的濃鬱殺機自天穹而下,鋒芒直指天靈蓋。他隻得強行扭轉衝勢,險而又險地避開墜地驚雷。

不,不是什麼驚雷!

龔騁看清了偷襲他的東西。

那分明是一條冰龍!

冰龍落地,結冰百丈。

霜霧彌漫,飄雪人間。

美則美矣卻也讓人摸不著頭腦。

龔騁與沈棠三人內心生出相同疑惑——來人目標是自己(龔騁),這不假;來人氣息與雲達一般無二,也不假!雲達(老登)在搞什麼?總不能腦子一抽突然降了康國。

讓沈棠相信雲達歸順,她更願意相信雲達有陰謀。她心眼小,心裡還惦記著雲達不要臉用化身誆騙自己的事兒,張口冷嘲熱諷。

“呦嗬,這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好一出狗咬狗的精彩大戲。隻可惜準頭不夠,雲徹侯莫非是上了年紀,老眼昏花看不清目標?想你堂堂二十等徹侯,紆尊降貴偷襲一個被圍攻的殘血十八等大庶長,居然還失手打空?嘖——”

這廝等級是通天代打上來的吧?

沈棠這話不可謂不尖酸刻薄。

面對貼臉嘲諷,霜霧之中傳來一陣咳嗽,爾後就聽到一道略帶羞慚的聲線:“咳咳咳咳,策還不熟悉這身實力,讓主上見笑。”

沈棠:“???”

等等!這聲音?這自稱?不是元謀還能是誰?還有,元謀剛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饒是沈棠腦洞大,一時也沒往雲達嘎之前將畢生所學教給雲策的方向猜,因為在她看來,這個雲達有野心有實力性情倨傲,他不可能,也沒有動機這麼做。沈棠可沒有忘記,雲達這個老登在射星關毫不留情重傷雲策師兄弟的舊賬。下手再重一點,人早就涼了。

反倒是龔騁反應迅速。

心中浮現一個堪稱荒誕的猜測。

似乎要驗證龔騁內心所想,一陣冷冽寒風吹散霜霧,隱沒在後的人影逐漸清晰,待此人走出來,赫然長著一張熟悉面孔。沈棠心中又喜又警惕,喜的是雲策手腳健全,警惕的是眼前的雲策可能是個西貝貨:“你是元謀?”

雲策師從雲達,自小受其精心教導,修習路數包括屬性皆是一脈相承,也導致二者氣息極其相似,但相似不等於一模一樣!沈棠結識雲策多年,怎麼可能連這都分不出?

眼前這個雲策不一樣。

若沈棠這會兒閉上眼睛,隻靠氣息認人,她甚至會篤定此人是雲達而非雲策。

“此事說來話長。”

雲策知道沈棠懷疑什麼,這事擱誰身上都不能輕易相信,但眼下不是解釋的場合。他視線落在龔騁身上——此人並未趁機逃跑,反而用一種很複雜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像個看戲的局外人,這倒是叫雲策意外:“先合力了結拿下此人,策與主上慢慢解釋。”

龔騁:“……”

康國這群人是不是都不講武德?

圍毆這樣的事兒也能說得理直氣壯?

沈幼梨和公西一族這幾個人也就罷了,雲策可是接納了一名二十等徹侯生前最大的遺產——【醍醐灌頂】,實力有了質的飛躍。居然也能恬不知恥想加入圍毆車輪戰的隊伍!

如此不講武德,雲達泉下知道嗎?

龔騁道:“雲徹侯不似心存死誌的人。”

他跟雲達接觸不算深,卻也知道這個老怪物脾性有多古怪,性格有多孤傲清高,這些全都建立在那身修為之上。這老東西好端端的,公西仇兩兄弟都還沒親手宰掉,怎麼說不活就不活了?不僅不活了,臨死之前還大方了一把,將遺產一股腦都塞給了徒弟。

龔騁怎麼聽說雲達親手廢了雲策?

老東西突然活膩,又突然對被傷害的徒弟心懷愧疚,於是極力補救?與其信這,龔騁更相信雲策從中用了特殊手段陰了雲達,大義滅親!二十等徹侯被陰也不是沒先例。

對吧,即墨秋?

雲策對這事兒不欲多言。

手中化出一杆冰雪長槍直指龔騁。

冷聲道:“此事與你無關。”

龔騁目光掃過喊殺漸歇的戰場,笑道:“雲徹侯身死魂消怎會與在下無關?倘若徹侯尚在,此戰還有回轉餘地,如今他不在,以在下一人之力,如何抵得過你們五人?”

一打一他真的不慫。

但五打一,還是二叔和一眾先輩都在場的情況下,他的一切手段都是徒勞。有句話說得好,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他從不是面對注定結局還要奮起,試圖逆天改命的人。

說他怯懦也好,說他懦夫廢物也好,龔雲馳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從始至終沒有變過。

【自己這叫什麼呢?】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龔騁主動收起武鎧,散去了武器。

束手就擒,不再掙紮。

錢邕在側看得目瞪口呆,傻眼般拍了拍身邊的粉色骷髏架子,力道不重但架不住共叔武狀態不好,幾巴掌讓他身上粉色碎屑簌簌飄落:“半步啊,你確定這真是你侄子?這、這、他這是隨了你大哥還是你大嫂?”

若記得沒錯,共叔武那一家子都是悍勇之輩,渾身上下骨頭最硬。他聽說共叔武的曾祖當年失手被擒,因為不肯臣服北漠招來了血腥報複,被敲碎渾身骨頭,五馬分屍。

整個過程連悶哼都不曾發出。

如此先輩,怎麼養出龔騁這般子孫?

幫北漠乾事兒就罷了——畢竟偌大家族也被滅得不剩幾縷血脈,當年龔氏早就被鄭喬和進攻孝城的彘王兵馬趕儘殺絕,龔騁想另立門戶也拿他沒轍——但至少彆墮了家風。

必輸無疑就不打了?

共叔武被氣得骨頭架子都咯吱咯吱響,咬牙:“哦,是我大哥大嫂撿來的親兒子。”

不像他大哥,也不像他大嫂。

龔騁這不肖侄子真是要氣死他啊。

作為話題中心的龔騁,自動屏蔽這些譏嘲聲音,仿若局外人,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沈棠看著他,手掌幾次鬆緊,最後還是沒對龔騁如何。龔騁束手就擒不打了,那就是降將,沈棠還真不能為了龔騁開殺降將的先例。

一旦她殺降,相當於斷了未來敵人投降的退路——投降沈棠是死,不投降也是死,那還不如血戰到底,戰至最後一滴血呢。

沈棠將龔騁交給了共叔武。

不過——

“以防萬一,是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先不論龔騁一言難儘的性格,但他作為十八等大庶長的修為是實打實的,若不加以限製,前腳投降,後腳趁人不備逃跑,哪裡攔得住?

沈棠以前還覺得這種實力的武膽武者要臉皮,乾不出這種無恥事情,但經過雲達的教訓,她知道自己不能對這玩意兒有濾鏡。

武膽武者沒皮沒臉起來比文士更甚。

龔騁生怕沈棠手速快。

抬手往丹府幾處主脈下了禁製。

沈棠:“……”

錢邕喃喃:“能伸能屈,是個人才。”

不能名留青史,那就遺臭萬年。

這年輕人是懂反向操作的。

無人在意的角落,圖德哥幾欲吐血。

他以為雲達殺來了,燃起了希望。

結果出現的人是雲策。

他以為龔騁還能靠得住。

結果這廝一看五打一就乾脆投了。

圖德哥咽下喉嚨間的甜腥。

開始懷疑人生,也懷疑雲達和龔騁二人,這倆可有真心輔佐北漠?這倆真不是康國派來的,故意將北漠攪和天翻地覆的內奸?

“報——大捷——”

屠榮喜得紅光滿面。

“末將生擒北漠圖德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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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行程表比特種兵還慘啊。

6:30起床,7:10出發去機場,10:10起飛,15:20落地,等行李出關之後打車一小時去高鐵站,等,高鐵路上3小時。到站九點半,接香菇的人搞錯站點,好家夥,打滴滴上高速回家,三百車費,終於在十一點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