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2:棄養【求月票】(1 / 1)

祈善嗆人是有一套的,那名官員憋青了一張臉,心中暗道祈相怎麼不分好賴:“雖說如此,但祈相這般作為,坊間市井盛傳流言對你不利,也有損王庭百官名聲……”

哪怕大家夥兒都知道祈善家底豐厚,養貓多年沒花一分民脂民膏,為官數載,一向聞風奏事的禦史台也沒能抓到他實質性把柄,膝下僅有一女,唯一的愛好就是養貓,屬於百官之中的清流人物,但“好名聲”不是“問心無愧”、“坦蕩磊落”就能維係的。

好名聲不等於好官。

前朝多少貪官汙吏在吃牢飯之前,名聲極佳?名聲是經營的,而祈相此舉在砸鍋。重要的不是他怎麼做,而是庶民怎麼想。

跟他們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祈善道:“本相會在意這個?”

他養貓而已,又不是養三妻四妾?

不去盯著那些後院妻妾成群的,盯著他一個愛養貓的孤家寡人?祈善性情如此,他可以委屈自己,但絕對不能委屈自己的貓。隻要他養貓的錢來路乾淨,管他怎麼養貓?

吃瓜的百官:“……”

同朝第五載了,第一次看到祈相耍賴。

照他們說,這事兒都是小事。

百官以為自己就是看熱鬨的吃瓜群眾,萬萬沒想到他們是路過還挨了巴掌的狗。見禦史台禦史不依不饒,祈善冷笑道:“此前偶聞一同僚後宅女眷頗多,以前世道混亂,娶妻納妾多少個也無人在意。如今乾坤重塑,有些事情,是不是也該照著章程走呢?”

“說句難聽的,本官養隻貓才多少錢?但養一房嬌妻美妾,每月的月例,身邊伺候仆從的開銷,四季新衣,胭脂水粉,三餐嚼用,試問哪一項不比養貓更加奢靡?倘若本相養貓都遭受民間詬病撻伐,袞袞諸公還有幾個皮肉尚在的?”祈善的視線猶如尖刀,一一掠過在場官員,有人巋然不動,有人心虛莫名,但無一例外都在內心罵罵咧咧。

跟養人相比,養貓的成本確實不高。

祈善又道:“再說了,本相以微末俸祿,不僅養了貓,還養了九十八個棄嬰。”

那個頭鐵禦史糾正:“一百一十八個。”

祈善:“……何時又多了二十個?”

禦史和吃瓜百官:“……”

祈善略微一想,便知道多出來的二十個女嬰從何而來,多半是君巧從坤州行醫帶回來的。父女倆重聚時間太短,還未來得及聊到這個話題。不過,這不重要,九十八個棄嬰和一百一十八個棄嬰也沒什麼區彆。作為眾神會在西北大區的主社,貪汙億點點很正常的。

說著又想起一事兒。

“你怎麼知道如此清楚?”

好家夥,這小子不會盯著他家參吧?

那名禦史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這事兒到最後也是不了了之了。

沈棠自然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情說祈善什麼,她跟素商也有感情的,也沒有說禦史台這邊小題大做,言官不瘋一點,戴著誰咬誰,認真督查百官,隻會滋生愈來愈多蛀蟲。

不過,她下朝後讓人去市井轉了一圈。

僅是半天功夫,庶民議論的話題就變成了祈善養了一百一十八號棄嬰,每個棄嬰都是祈善之女,祈妙親自接生救回來的。這麼多孩子,祈相二話不說全都養了,大善人!

起初庶民都不相信此事是真。

哪有這麼多棄嬰讓他養?

待聽聞棄嬰清一色都是女嬰,不少人沉默了,因為他們知道這事兒是真的。他們一般就養兩三個,大的帶小的,還能幫家中乾家務,數量再多就不劃算了。儘管在如今的康國,女性也能修煉,也給適齡女丁分田,讓女兒一樣有機會成為一個家庭的頂梁柱。

但庶民又不知道怎麼看資質。

在女嬰長成前的投資都要承擔風險。

每個女嬰對於他們而言都是豪賭。

資質這點,男嬰女嬰概率等同。

在同等條件下,男嬰長大之後沒有修煉資質,也能成為家庭勞力,反觀女嬰在這點就差一線,養女嬰的收益比男嬰小點,但風險更高。民間棄養女嬰之風雖有遏製,但並未徹底杜絕乾淨。祈妙是女醫,專門給婦人看診接生,確實能機會收養這麼多女嬰……

自然,也有心思陰暗之人。

“爾等愚民如此天真,這天底下有什麼幾個官是好的?誰知道他養這些女嬰,是為了積德行善,還是為了日後給自己謀利?這些女嬰長大成人之後,用處可多著呢——”

“這能有什麼用處?”

自詡聰明之人僅是哂笑,不解釋。

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見:“但我怎麼聽說,那間善堂並不禁止女嬰生父母來認親?”

若祈相彆有用心,特地設這一條作甚?

真存陰暗心思,肯定要買斷關係以絕後患,特地設立這條規矩,不擺明了告訴這些棄養女嬰的父母,這孩子隻是暫時替你們養著幾年,你們若願意要回去,孩子也願意跟你們走,你們隨時都能跟孩子一家團聚?

這話將一些陰謀論扼殺在了萌芽狀態。

還有好事者專門去城外善堂求證。

此地果真收養被拋棄的女嬰,也不禁止父母認回親骨肉,但有前提,孩子願意走。這事兒一鬨,最大的反饋就是善堂門口的女孩兒多了。有些還是深夜時分偷偷丟來的。

有幾個孩子身上連個繈褓都沒有,渾身光溜溜的,被發現的時候已經爬上了蟻蟲。慶幸孩子哭聲夠大,驚醒了值夜的仆婦。

“唉,真是挨千刀的……”

仆婦將孩子身上的蟲子輕輕拂去。

脫下身上的外衫將孩子裹住。

“棄養便棄養了,怎得連一身衣裳都吝嗇給孩子?真是畜生,想讓家長給養孩子,盼著瓜熟蒂落那一日跳出來摘果子吃,也不想想自己有無這份本事!”另一個仆婦打著燈過來,一看這架勢便都明白,氣惱地咒罵幾聲,跟著又無奈沉沉歎氣,目光憐憫道,“光這兩日就收了二十二個孩子了,這些人怎麼管生不管養的?真是可憐的娃兒,讓阿嬤抱抱。”

“杜鵑之流!”

估計是聽到坊市說祈相的善堂養女嬰,便都存了占便宜的心思。不管女嬰日後是有資質成材了,還是沒有資質被養大,他們都不虧。孩子小的時候最難帶,長到五六歲就能幫家裡乾農活,帶更小的姊妹兄弟,橫豎他們都不虧。甚至還有兩個拋棄男嬰的。

女嬰都養了,男嬰不更該養?

善堂的做法是報官。

找得到男嬰父母就送回去。

找不到就送到其他的官方善堂養著。

被送來的孩子也不是都康健,有些病懨懨的,面黃肌瘦,骨瘦如柴,偏偏腹大如孕,一看便知蟲病嚴重,吃下醫署開的打蟲藥,拉出來許多長蟲,仔細照顧才沒夭折。

祈妙聽到消息,面色發愁。

“阿父,這該如何是好?”

此風若不遏製,善堂難以為繼啊。

祈善道:“什麼如何是好?一個孩子要十月懷胎才能瓜熟蒂落,他們願意替祈氏添丁進口,那便讓他們繼續送,繼續生,累得又不是咱們父女倆,隻需出錢罷了。這麼多孩子,總有一個資質心性都好的。日後你若不願意成婚,便收養其中最合適的那個。即便不收養,這麼多孩子也能給你養老了。”

祈妙:“……關鍵是,怕養不起。”

祈善終於抬起頭:“養得起,你阿父的身家厚著呢,彆說一兩百號吃不了幾個錢的女嬰,便是千號成年男丁都養得起。”

祈妙:“……”

府上賬目一直都是她在管理。

阿父除了正常進項,還有很多來路不明的收益,她一度懷疑祈善是不是真貪汙了。

“這事兒不用管了,為父會處理。”

祈善的處理方式也很粗暴。

直接挑幾個“幸運兒”抓去送官。

隻要證明這些人不是真的窮到養不起孩子,他們的行為便構成了遺棄,康國律法是禁止這種行為的。輕則打板子,重則打了板子再吃牢飯。祈善自然讓他們都享受了。

誰抱著孩子遺棄善堂,誰承擔主責,其他人作為從犯享受減半待遇。行刑之人手藝極好,一通板子下去,保證不傷及他們性命的同時,讓他們屁股鮮血飛濺,血肉模糊。

幾次下來,立竿見影,跟風之人驟減。

善堂收養女嬰的頻率恢複了正常。

額……

其實也沒正常多少。

隨著祈妙醫術愈發精進,出診愈發頻繁,她帶回來的女嬰數量也在上漲。看得康伯歲——她血緣上的親父,名義上的表伯——都看不下去了,借著兩家走動的機會,暗中告訴祈妙少收養幾個。這些孩子未必都是被棄養的,還有不少是父母想推脫責任的。

祈妙如今面對康年不再忐忑緊張。

她隻是道:“賭不起這個可能。”

存著占便宜心思的父母,也不會好好善待女兒的,反正家裡養得起,帶回來無妨。

祈妙油鹽不進,康年也沒法乾涉。

“以前怎不知你有這樣的喜好……”他歎氣。善良雖好,但也要用在正確的地方、值得的人身上,用錯了隻會拖累自身,被人攻訐誤會,嚴重的甚至會陷入萬劫不複。

恰如少年早夭的真表弟祈善。

“這不是喜好,我隻想救人而已。”

她沒有在朝堂左右風雲的能力,也不擅長那些,但她也有自己擅長的,她可以救下更多在鬼門關徘徊的婦人,她可以讓很多嬰孩免於早夭的命運。看,她也有能做的。

養貓和善堂風波剛過去,各地折衝府調兵也調得差不多了,收到符契往坤州行軍。

這些消息並未明旨下達民間。

王都鳳雒仍如往昔那般熱鬨繁華。

但也有門路比較廣的,暗中關注此事,例如方衍一行人。他們來到鳳雒後,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國公府,深居簡出,不跟穀仁舊部明面聯絡,頂多私下見面聚一聚喝個酒。

有個穀仁舊部曾在晁廉帳下效命,重傷被方衍撿回一條命,他一直惦記這份恩情。

趕赴坤州前,與方衍二人私下小聚。

戰場刀劍無眼,北漠有備而來,此次見面或許就是最後一面,都忍不住喝了點酒。

酒酣耳熱,心思也活絡幾分。

“方先生可有去處?”

方衍搖頭:“暫時沒有想好。”

舊部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心頭蔓延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歎道:“如今還觀望?”

說實話,有些失望。

若是以前的方衍,一聽到北漠要打過來,他跟先主穀公都會義不容辭抄起家夥的。

方衍又搖頭:“倒也不是。”

舊部重燃希望,預備仔細聽個一二。

方衍看了眼身側的晁廉,後者並無反對之意,他繼續道:“如今國公府還缺人。侄兒沒有大哥的魄力天賦,無法率兵上陣。我們兄弟又都是白身,這事兒不好解決啊。”

舊部一聽,道:“這有何難?”

隻需方先生點頭,舉薦上去很簡單。

殊不知,方衍正因如此才遲疑不定。

“唉,你且聽我細說——”

沈棠對穀仁家眷舊部可謂是仁至義儘了。康國開國,諸多有功重臣都混不到封爵,她卻給了穀仁長子獨一份的從一品國公。穀仁舊部被收編後,這些年也都是正常重用升遷。

不曾因為他們原先的出身而歧視打壓。

截至目前,天平都很穩。

但方衍晁廉三人出現,情況就不同了。

他們出現前,穀仁舊部仍是一盤散沙,沈君那邊怎麼重用施恩都行;他們出現,舊部會天然以他們三人為核心聚攏,因為他們這夥人有天然的同盟基礎。哪怕他們沒結黨成派的意思,架不住外界如此揣度。對於好不容易站穩腳跟的國公府、穀仁舊部,都是傷害。

方衍不得不考慮這一層。

舊部聞言,也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道:“那這該怎麼辦?方先生,你們總不能一輩子都如此,埋沒自身?”

或許事情沒有這麼複雜呢?

方衍道:“這倒是不會。”

指了指自己:“我準備去醫署碰碰運氣,若是前線開戰,醫署那些杏林醫士肯定要助陣的,這便是我的好機會。十二弟有一身武力,入伍從小兵做起也非常容易……”

不走舊部人脈,就不會牽連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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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家都要注意身體啊,特彆是家裡的老人和小孩、

家裡皮夾克又發燒了,所幸不是甲流,就是正常的病毒感染(也不知道是不是陽),這兩天反複發燒。十一個月比當初剛滿月力氣大得多,脾氣也大了,喂藥各種不配合。還耍心眼,喂進去的藥含著,趁我轉頭噴出來,孽子啊!他以為我看不到他的圍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