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假意跟林風交談,錯開了青年的視線,一心二用,一邊跟林風說笑,一邊在內心慫恿顧池大膽地上:【……為首青年雖披著人皮面具,但就憑龔騁在他身邊,以及他對你這張臉的反應,我就敢斷定這廝是你的前東家。你前東家叫什麼來著?烏雲?】
顧池暗暗深呼吸。
壓下想要弑主的衝動。
自家主公也太靠不住了,忍無可忍道:【不是什麼烏雲,烏元,烏翁之!他在北漠的名字是圖德哥!主公可不要忘了,當年是你強取豪奪,將池從他身邊搶走的!】
這道【傳音入密】極其迅捷。
沈棠挑眉:【SO?】
顧池嗬嗬冷笑:【有道是——捉賊捉贓,抓奸抓雙!如今你我都被烏元當面抓了個正著,主公,你是不是該站出來,保護一下你身邊柔弱不能自理的心腹謀士我?】
沈棠乖巧:【但這裡沒有你的主公,有的隻是跟你一樣柔弱不能自理的譚韶。】
顧池:【……】
他想要弑主的念頭更加強烈了!
這會兒極其後悔沒讓崔善孝一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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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崔孝也在,讓他給自己一個【視若無睹】,烏元一行人根本注意不到自己。
奈何烏元已經看到,他躲也不好躲。
沈棠不僅不能替他遮風擋雨,還準備將他推出去當魚餌:【龔騁狀態不太對。】
顧池也學著她問:【SO?】
沈棠道:【去,套個話。】
顧池:【……】
沈棠是主公,年三十也不忘壓榨手下:【龔騁的丹府當年被鄭喬下令廢掉,按理說他應該是一個普通人,但剛才一個照面,我看不出他的底細和深淺,但有一點能確定——他如今還是武膽武者,且實力境界要麼跟我不相上下,甚至可能略勝於我……】
顧池深呼吸一口氣。
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
裝逼是文心文士的基本功,縱使內心翻江倒海,表面也能不動如山。一邊風度翩翩地舉杯衝前東家遙遙一敬,一邊【傳音入密】:【主公有無覺得自己行為不妥?】
沈棠內心賤兮兮道:【確實有些不妥,像極了話本中賣妻求榮的渣男,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但望潮不是總以‘糟糠妻’自嘲?嘖嘖,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顧池險些繃不住要跟主公上演全武行。
哪家主公能這麼沒人品啊?
顧池的【傳音入密】極其隱蔽,疑似前東家的青年並未察覺,見前者向自己敬酒,青年似失控地大步流星上前。龔騁雙手環胸,對這一行為雖有微詞,但仍跟了上來。
“望潮?可是望潮?”
布衣青年濃烈情緒幾乎要從雙眸溢出,那是久彆重逢的失控,失而複得的激動。
沈棠在補旁白:【青年雖是一襲樸拙布衣,仍難掩霞姿月韻、龍姿鳳采,看到坐在酒肆一隅寂寞飲酒的顧池,瞬時心神激蕩,眼眶不知何時爬滿細細密密紅絲……】
【望潮,望潮……】
【他遺失滄海的明珠……】
沈棠掐著嗓子在內心咿咿呀呀,顧池想忽視都忽視不了,捏碎手中酒碗。布衣青年停下腳步,顧池垂眸收斂內心千言萬語,連衣擺被打濕也不在意,全部醞釀成一句。
“郎君,新歲安康。”
布衣青年這才明白顧池失控為何而來。
他也唏噓感慨:“先生,新歲安康。”
沈棠坐在一旁默默吃著瓜,繼續補旁白:【闊彆六年光陰,隨著這一面,倏然拉回孝城那場驚變往事,顧·包惜弱·池與烏·楊鐵心·元隔著幾步對望,恍如隔世。】
顧池:【……】
沈幼梨能被祈元良盯上是有原因的。祈元良明面上嘴賤,主公是背地裡暗搓搓地嘴賤,這倆狼狽為奸,千古未有之合拍的主臣組合!要不是他忍耐了得,早就破功了。
“郎君若不棄,不妨坐下來敘舊。”布衣青年欲言又止,還是顧池主動邀請,他又看向龔騁:“龔郎變化更叫顧某驚詫。”
龔騁淡聲道:“僥幸罷了。”
布衣青年也想跟顧池敘舊,但視線掃過沈棠幾人,遲疑道:“會不會不方便?”
“這三位都是顧某同僚,難得戰事停歇,便約出來一起遊玩,郎君可以放心。”
顧池一一介紹三人身份。
“在下姓烏,名元,字翁之。”
布衣青年溫和有禮地跟沈棠三人見禮,還跟祈善寒暄了兩句。三人中,他隻對祈善有印象,當年見過,林風和“譚韶”都屬於陌生人,但他對林風的興趣卻是最大的。
“此前聽到傳聞說名震西北的沈君是女郎,帳下也有許多天賦驚人的女郎相助,當時還以為是謠傳,如今親眼見到了,才知傳聞不虛。”烏元看林風的眼神帶著不加掩飾的驚豔欣賞,“今早出門有喜兆臨門,當時還不知喜從何來,這會兒可算知道了。”
說完又想起自己還做了偽裝。
“失禮失禮,行走在外為了掩藏身份,一直帶著這張假面具。但在座幾位都是坦蕩君子,烏某也該以真面目示人。”說著,他從脖頸處找到口子,將人皮面具摘下。
面具下是一張美到近乎刻薄的臉。
肌膚白皙更勝從前,五官比尋常人更加立體,眼窩偏深,那雙眸子宛若一汪深潭吸引人墜入其中。當年殘餘的些許青澀已經被歲月打磨乾淨拋光,散發出瑩潤的光。
龔騁對他這一舉動極為不讚同。
“郎君,您這——”
烏元抬手製止他勸說:“無需多言。”
招手讓酒肆小二再搬兩張案子過來拚桌,龔騁跟其他人坐在隔壁桌,烏元坐下來,閒談敘舊:“當年孝城大亂,烏某始終擔憂先生,命人去尋了數次。隻可惜,遍尋先生不得,無奈之下隻得回家……聽聞先生如今在沈君帳下效力,這些年過得可好?”
顧池唏噓道:“那年亂兵入城,顧某體弱犯病,僥幸撿回一條命,又在歸途遭遇悍匪劫持,脫身已是數月後的事兒。聯係不上郎君,中途被如今的主公搭救……這些年還好,儘管征戰不斷,但總算安定下來了。郎君家中複雜,歸家之後可有遭遇刁難?”
他不好在同僚面前揭穿烏元身份。
不過,烏元懂的。
“烏某失了先生的謀劃和保護,歸家初期,步步艱險,所幸還有雲馳幫襯著打點,躲過了無數的兄弟刁難……如今,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他克製不住情緒,握住了顧池的手,瀲灩眸光帶著對顧池的萬分向往和依戀。表面情緒波瀾輕微,但握著顧池的手卻在細顫,“先生,你我……唉,終究是烏某福薄,並非先生命定之人……”
即便短暫擁有,最終也會失去。
沈棠幽幽看著烏元的手,想要剁掉它。
顧池這邊順著話題往下打聽。
“雲馳他……”
烏元還是警惕的,他知道顧池精通讀心方面的言靈。嘴上用龔騁的話術敷衍,內心也克製著不透露。烏元帶來一眾好手,也有克製這方面的,不擔心自己的心聲被竊。
隻是——
他不知道顧池根本不用讀心的言靈。
讀心,是他的文士之道。
言靈發動會有文氣留下的痕跡,但似他這樣的文士之道,蹤跡難以查詢,烏元再怎麼警惕也是沒用的。除非他學著那位馮家二娘子,時時刻刻保持著清空心聲的狀態,或者提前一步洞察顧池的能力,否則——
什麼秘密都守不住的哦~
烏元似不經意間提及了沈棠。
當年沈棠誆騙烏元和龔騁,誤導龔騁以為沈棠是沈氏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因為這重身份,沈棠才能免於滅門慘案——龔騁喊沈棠是一口一個“妻兄”,孝城被公西仇兵馬攻破後,城內大亂,龔騁還試圖找人。
結果嘛——
烏元沒找到顧池,龔騁沒撈到沈棠。
本以為這倆人都在孝城一戰殞命,誰知多年之後後,再有二人消息,妻兄沈郎君變成了沈女君,顧池也成了對方僚屬。
離開北漠,故地重遊。
烏元挺想知道,如今這位沈女君跟當年與龔騁差了三拜的人,是不是同一個?
倒不是答案有多重要,他就是好奇。
若是能借此做點兒文章,更妙。
相較於烏元的好奇,龔騁這個當事人倒是興致缺缺,甚至在烏元打聽的時候,還投來不友善的目光。龔騁越是如此,烏元越是起勁,全被顧池四兩撥千斤給糊弄過去,實在糊弄不了就故作糊塗不知道。烏元也不能當著他三個同僚的面,問得過於直白。
畢竟,主辱臣死。
烏元一旦暴露任何對沈棠不敬重的言辭,莫說祈善三人,怕是眼前這位看似跟自己“餘情未了”的顧先生也會拔劍以對呢。
思及此,烏元甚是可惜。
顧池當年一手幫自己策劃回歸北漠的計劃,甚至還分析了每個兄弟以及兄弟背後的勢力,儘管沒有親手實施,但烏元卻是照著這份攻略,在初期艱難地站穩了腳跟。
龔騁也在這之後發力,成了他的左膀右臂,數年下來,他才有如今的大好局面。
儘管顧池已經不是他的人,但他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對方的貢獻,自己不會忘的。若是有緣分,二人或許還能再續主臣之情。若是有機會呢,也可以給對方一個體面。
體面的離世!
顧池這邊不動聲色。
烏元這邊對他百般不舍。
龔騁始終像個遊離在外的人,噙著小酒,時不時會用餘光注意沈棠——所有人,他唯獨看不清沈棠。當沈棠抓住他的偷窺,他也不慌亂,舉杯道喜:“新歲安康。”
沈棠笑道:“新歲安康。”
自來熟,挪著屁股跟他坐了同桌。
好奇道:“譚某倒是有聽望潮說過以前主家的事,也說過他們老家離得很遠很遠,這都年三十了,你們不回去過年?”
龔騁似乎沒想到眼前這個青年文士如此自來熟,但他不能打草驚蛇,對方給他一種看不透又很危險的感覺。沈幼梨能在短短幾年收攏亂局,帳下人才確實不能輕視。
他道:“那邊風俗與彆處不同,聽聞沈君於此地招募天下賢才,來湊個熱鬨。”
沈棠聞言,面上驚喜難以掩飾。
“你要入仕我主?譚某願助一二。”
一句話堵得龔騁險些忘了如何應對。
他道:“不是,龔某年紀尚輕,閱曆資質能力皆不足,還有許多要學習的地方,沈君帳下人才濟濟,怕是難以入她的眼。此番就是過來看看,與天下英傑切磋學習。”
沈棠面上的驚喜化為了可惜。
“龔郎君勿要妄自菲薄。”
龔騁敷衍笑了笑,不置可否。沈棠不僅跟龔騁絮說話,還熱情邀請同行的其他人也吃好喝好,遠道既是客,今兒這頓理應由東道主付賬。烏元跟顧池幾人也相談甚歡。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群人關係多好。
烏元還特地尋了話題跟林風閒談。
他顯然是調查過林風的,主動挑起的話題,十個裡面有九個是林風比較感興趣或者有所涉獵的,唯一不鳥他的人就是祈善。烏元也知祈善惡謀之名,沒有自討沒趣。
烏元目光灼灼:“烏某來的時候,途徑四寶郡,那兒有種奇特植株,枝頭綴著的不是花,似白雪連成片,觸感軟綿。本地有庶民的衣物夾層,便是用了此物填充!”
林風道:“那是棉花。”
烏元感慨道:“那可真是好東西,聽聞這種棉花的棉種,便是林女君所出?”
林風不卑不亢,軟硬不吃:“這是戶曹上下的功勞,林某一人如何敢獨攬?庶民所言,隻是外界以訛傳訛又高看我罷了。”
烏元又試探了玉麥。
這兩樣都是大規模種植的作物,又同時跟林風有關,烏元哪會不關心?隻是林風說的都是外界知道的,探聽不出什麼有用的情報。烏元歎息道:“林女君有所不知,烏某家中世代經商,隻是近幾年因為戰亂而經營困難,此番過來也是想尋覓新的商機。”
林風道:“糧種不賣的。”
她聽說北漠那邊沒什麼誠信,多得是交貨不給錢的,這點比十烏還要不如,連北漠人士魏元元將軍都承認。林風見烏元總在糧種上面轉,便果斷出言打消對方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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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本地比較大的私人健身房買了私教課,買了四個月的,體重能降下來十幾二十幾也好(原本隻想去辦個健身卡的,但香菇自律性比較差,還是請私教吧,唉,啥都好就是費錢破財)。
真的要被逼著去買男裝了啊喂。
PS:回去翻了一下設定,龔騁和共叔武好像還沒來得及相認來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