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4:來來來,填簡曆【求月票】(1 / 1)

所謂銅權便是秤砣,稱重量用的。

銅權和秤杆,便是一套衡器。

短期政權頻繁更替導致的直接結果,便是各地單位相同,但同單位標準不同。除了重量之外,還有長度、容積、面積……唯一慶幸的是各地所用雅言和文字是一致的。

當然,這點要歸功於言靈文獻。

若無言靈文獻,分裂的各國遲早會衍生出自己的文字和語言,那時的難度可不是如今能想象的。沈棠目前的計劃就是用最快速度將統一標準鋪至全國,強製各地遵守。

待各地習慣,之後的路就能好走不少。

這些是她早就有的打算,此刻才拿出來,明面上是為了杜絕世家背地裡鑽空子,暗地裡則是為霸業打基礎。她仔細研究過各國覆滅的原因,除了外部危機、國主對國運的濫用、武將兵權失控等一係列問題,還有便是所有人對“國家”並無歸屬與認同。

國家滅了就滅了。

國籍換了就換了。

故國的滅亡對他們而言就是一陣風吹走了沙子,那些沙子與自己無關。沒有明確統一的標準,讓地域跟地域產生矛盾的同時,還會阻礙兩地交流。當勉強拚湊兩地的小國覆滅,甚至還有人會為終於跟某些地區分開而拍手稱好。這顯然不是沈棠想看到的。

她想消除這些差異,通過相同的標準,將這些零散碎片徹底粘合成一塊密不可分的整體!即便在遙遠的未來,這個整體仍會因為某些原因分開,但隻要這份“相同”仍深深紮根它們的靈魂深處,它們終有一天會在靈魂呼喚下,重新融為一個圓滿的整體。

這點心思,無人知曉。

至少眼前被沈棠擺了一道的世家家主感受不到,他們隻感受到一點——他們又被沈棠算計了!這隻狡詐狐狸故意卸下他們心防,趁著他們鬆懈之際,冷不丁來了個大!

“這,是康國最標準的衡器和木尺!”一手舉起銅權秤杆,一手舉起木尺,那雙杏眸深處似有星芒在閃爍,“田地丈量以這把木尺為準,糧食歸庫以這套衡器為準。”

再加上秦禮,便是一套完整組合拳。

論鑽空子,沈棠自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眼前這些家主跟她玩心眼兒,關公門前耍大刀!沈棠說完將衡器和木尺放回去,落座之後,笑眯眯問眾人:“諸君可有疑?”

有問題現在就問。

日後再想找茬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眾人見自己的小算盤被沈棠一套亂拳破壞,面色跟打翻的調色盤一般,十分精彩。好半晌才不情不願吐出一句:“無疑。”

沈棠對這個結果甚是滿意。

她還有其他計劃,諸如統一貨幣、擢用人才、文武官職職能,但眼下事物繁多,剛跟世家乾完硬仗,沈棠也想緩口氣。貨幣問題要等各地貨幣資料搜集到手,關於新貨幣的大小、形狀、重量和字樣也要重新確定。擢用人才、選拔官吏的製度,還得再往後推一推,待沈棠攢夠開啟山海聖地所需國運,以此為籌碼推行新製度,至於官製……

沈棠急忙打住自己溢散的思維。

此事也要提上日程,但還要再等一陣。

至少也要等出差的眾人回來。

沈棠手中已經有各地十幾種不同官製的大致資料,選擇哪一種,增加和刪減都需要慎重,或者乾脆重新擬定一種。除此之外,還有官員任期、調動、晉升和降職標準……光是想想就覺得腦子都大了。她暗中揉揉太陽穴,明面上還得打起精神應付世家家主。

雙方初步達成友好合作意向。

佃戶和田產問題得到了解決方向。

沈棠給了世家家主們兩個巴掌,作為安撫,自然要再給他們兩顆甜棗嘗嘗味道。她再一次提及了征辟一事,希望各家可以推舉人才,不論男女,合適的她就會任用。

說完,她又拍了拍手,啪啪啪!

軍漢們又雙叒叕端上來一份書簡,整整齊齊擺在眾人的桌上,無人敢動。家主們對沈棠這一動作都有PTSD了,更有甚者,眼皮狂跳不止,生怕沈棠又鬨什麼幺蛾子。

沈棠疑惑:“怎麼不看看?”

老者、康年和寧家主是第一批看的。

三人都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微妙心態。

待看完書簡的內容,表情更加微妙。

這是一份個人簡曆填寫模板。

有心出仕的族人都可以根據這份模板填寫,拿著表格就可以來找沈棠,沈棠會安排人面試考核。一旦被錄用,立馬走馬上任,沈棠這邊就會根據簡曆和考核內容,安排適合的崗位,先實習個半年看看實戰能力,通過實習就能轉正。崗位有限,先到先得。

現在哪裡都缺人,通過概率很大哦。

待以後她攢夠了國運,啟用正式的人才選拔製度,打開山海聖地,崗位就沒那麼容易獲得了。她還想避免冗官問題,在不擴張領土的情況下,崗位數量不會隨意增加。

康年將書簡來來回回看了十幾遍,又在腦子裡將西北境內各個國家選拔人才的流程過了一遍,愣是找不到相似出處。他抿抿唇,在內心斟酌一遍才開口:“沈君基業初定,不準備昭告境內,特試選拔人才?”

居然直接將範圍圈定在世家了?

“特試就不開了,我此前研究過辛國和庚國,發現他們選用人才都是看家庭背景、品行才能以及文心品階……若圈定這三項標準……”沈棠眼神將在座眾人掃了一遍。

她如果開特試,上來的人隻有世家。

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麼?

用個人簡曆填寫模板篩選就不一樣了,隻要有能力都可以填寫參加,過來碰運氣,範圍包括但不限於世家中人、世家從民間挑選培養的人才、沒有家族歸屬的普通底層,若是各家內部還有女君有抱負,同樣也能參加。範圍並不像康年所想圈定在世家!

回頭她還會將這份簡曆向公眾公開。

沈棠收回意味深長的眼神,生硬切換話題:“若康氏族內有女君適合,康家主可不要藏著掖著,說不定是下一個圖南。”

康年拱手道:“這是自然。”

沈棠也不知道這些世家對簡曆的接受程度,該做的事情她都做了,如果這些人還拘泥於考核形式和所謂禮法,跟她對著乾,待她徹底空出手,就一家一家全部收拾了!

反正他們瞧不上自己還私下罵她土匪。

她總不能白挨一頓罵,不妨徹底做實!

沈棠衝康年淺笑。

惹得剛坐下的康家主脊背汗毛炸開,避開她的眼神。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四弟在沈幼梨帳下,若是知道,他可能要重新評估沈棠潛力——季壽那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文士之道,居然真有人扛得住!他暗暗擦了一把汗,餘光看到寧家主也是相同動作。

兩位家主對視一眼,交換了眼神。

康年心下生出些納悶。

這位寧家主怎麼看著興致不太高?

殊不知,寧家主正在想他的女兒寧圖南,正愁用什麼態度面對這個女兒。他們父女關係算不上多好,倒不是他苛待或者不喜寧燕,這是世家父女關係最常見的狀態。他是威嚴的大家長,有太多事情等著他處理周旋,少有的時間也是用在培養兒子上面。

至於女兒?

她們的人生軌跡從出生起就注定。

為了家族,與門當戶對的人家聯姻。

作為傳統大家長,他也不習慣跟兒女親昵相處,寧燕的聰慧讓他自豪的同時也有些遺憾。她天賦越優秀出眾,越襯得幾個兒子木訥平庸。為刺激幾個兒子知恥而後勇,他默許寧燕跟著幾個兄弟一塊兒啟蒙,讓兒子們看看——一個無法修煉的妹妹,靠著自身天資悟性,學業上都能超過他們,甚至是遠遠甩身後,他們難道沒有一絲絲的羞恥?

最年長的一個甚至還有文心輔助。

如此還比不過親妹妹!

這一舉動確實有些成效,但無形中也讓兄妹感情很疏離,甚至隱約帶著些仇視。準確來說是長子對寧燕單方面仇視和不喜。

也是長子提醒他寧燕年歲大了,再過兩年就能及笄議親,她該學的是如何當好一個世家宗婦、世家主母,掌管中饋、打理內宅、交際各家、生兒育女和相夫教子才是她應該學的。念書太多隻會讓她心高氣傲,影響夫婦感情和諧。寧家主為此猶豫了兩日。

他讓寧燕母親好好教導寧燕如何管家。

禁止寧燕出入族學和他的書房。

及笄前,寧燕議親。

相看各家都不合適,最後與宴安定下婚約,宴安家中人丁簡單,其父乃是辛國第一名士,桃李滿天下,受士人追捧。也不知寧燕怎麼說通宴安,其父出面,以“讓兩個孩子培養感情”為借口,允許寧燕女扮男裝,進入他的書院求學曆練,寧家主答應了。

既然寧燕注定是宴氏婦,宴安之父是她未來公爹,自然能插手此事。寧家主答應的時候,心中也鬆了口氣——因為將寧燕當磨刀石,又因為長子狹隘的心胸,這讓他對寧燕帶著愧疚,如今兩全其美,再好不過。

待女兒也當母親,她或許會體諒自己。

求學那些年,寧燕基本不回來。

父女倆最後兩次見面,一次是寧燕回來備嫁,他在原有的嫁妝上又添厚了兩成,算作彌補,一次是寧燕和宴安小夫妻三日回門。他叮囑宴安好好對待寧燕,之後寧燕便隨著宴安離開。再之後,陸陸續續發生很多事情,局勢一再混沌,父女倆聯係更少了。

他不知道女婿宴安身死之後,寧燕有無想過投奔家族尋求庇護,但父女倆都清楚,即便寧燕那時候躲開重重追殺回來了,寧氏給予的未必是庇護,還可能是避嫌,甚至是將寧燕交出去,免得引火燒身被抄家滅門。

這些年,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陸續將族中事物交給長子打理,以長子的心性,不像是能容下給家族帶來危機的外嫁女。聰慧如寧燕,她沒有選擇回寧氏,情理之中。

理智知道,但感情上仍惆悵。

特彆是沈棠兩次提及寧燕,話裡話外都表明這個女兒跟他記憶中大不同的時候,他就知道寧燕跟寧氏感情寥寥。若她還有幾分顧念,沈棠將世家折騰得雞飛狗跳,寧氏不至於連一點內幕都無。如今這局面,讓他不知該怎麼面對寧燕。故而,愁眉不展。

更愁的是——

寧燕也不喜她的兄長。

若寧燕刻意為難,兄妹二人有得鬨了。

偏偏有人看不懂臉色,故意湊過來找不快,還是跟寧氏有些姻親關係的家族家主,對方酸溜溜道:“世上能修煉的女性,寥寥無幾,未曾想寧兄家中就出了一人。寧侄女的天賦遠勝其兄,或許她的姊妹也有可能,為了家族,寧兄可不要耽誤女兒前程。”

寧家主臉色瞬間垮了下來。

乾巴巴道:“這是自然的。”

對於沈棠用簡曆選拔錄用人才,一眾家主並沒什麼抵觸,因為他們知道這隻是一時的政策,待局勢穩定,肯定會采取更有利他們的選拔製度。這次還沒什麼門檻,回頭將有可能的族人都填報上去,中標幾率大點。如此,多多少少也能彌補他們這次損失。

他們也給沈棠面子。

願意讓族中女兒來碰碰運氣。

一個能修煉的女兒,她能帶來的價值可比嫁出去聯姻強得多,擁有文心和武膽的族人,對家族來說都是將家族托得高高的基石。若她們願意,家族可以出面做主招婿。

基石,隻能待在自家地基。

沈棠坐主位,將眾生百態儘數收入眼中,唇角噙著勝券在握的笑——這盤棋,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怎麼走,她說了算!

沈棠在自己的地盤大展身手。

沒多久,她大戰世家的大戲陸續傳到吳賢耳中,給他狠狠上了一課。他的心情也隨著這一出大戲上下起伏,時而替沈棠揪心,時而替世家捏把冷汗,怕沈棠陰溝翻船。

待這出大戲進入尾聲的時候,他也回到了天海:“沈幼梨……還真什麼都敢做!”

即便吳賢有這個想法也沒這個魄力。

他更傾向跟世家們共贏,而不是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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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