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7:黃烈之死(上)【求月票】(1 / 1)

黃烈指節嘎嘎作響。

他眸色癲狂地看著前線這一幕。

腦海中隻剩下一個聲音在反複回蕩——

【完了!徹底完了!】

他力竭般跌坐在原地,氣喘如牛,額頭不知何時浮現一顆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主公——主公——”

“報,主公——”

一道道慌亂擔心的聲音鑽入他耳膜。

“主公,大事不好,重盾力士他們——”

一萬五六的重盾力士能給朝黎關造成沉重壓力,雙方攻守打得有來有回,若非十六等大上造被斬,己方士氣下跌,他們贏面更大。當天空飄起綠色光粒,這些銅皮鐵骨般的活傀儡瞬間變成“活人”,凡胎俗骨,面對朝黎關上殺紅眼的敵兵個個肝膽俱裂!

甚至還有重盾力士逃跑,士氣崩潰!

一秒記住m.luoqiuzww.cc

各個軍團統帥完全鎮不住局面。

照這個情形下去,大軍必敗!

“主公可有應對之策?”

重盾力士是黃烈親手製造的。

出現了問題,黃烈應該有解決辦法。

好半晌,黃烈幽幽回過神。

看著武膽圖騰大祭司的眸光淬著毒液!

要說這戲劇性一幕誰最開心?

不是守兵,而是沈棠。

她非常好心情地雙手成喇叭狀,將自己聲音傳遍全場:“黃希光,你的重盾力士徹底歇菜了。現在放下武器投降還來得及,勝負既定,繼續負隅頑抗不過是浪費人命。若是肯放下武器,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殺!你的兵馬還能分到田地耕作養家糊口!”

黃烈,她是一定要殺的!

不過他投降之後,其他人能活啊。

犧牲他一個,幸福千萬家。

黃烈被氣得捂著胸口,額頭青筋暴跳。

沈棠繼續嘴巴攻擊:“你這些重盾力士是靠著歪門邪道拉起來的,他們用自身壽元換取如今的能力,豁出去性命為你賣命。黃希光,現在你要坐視不管看著他們送死?被屠戮殆儘,不剩活口?現在,立刻,馬上,你投降就能保住他們的性命!黃希光!”

偷換概念,沒人比她更會。

隨著蠱蟲沉睡,這些重盾力士遲鈍的思維也恢複了正常。從渾渾噩噩脫離,第一眼便要面對人頭落地的局面,心態哪裡繃得住?恐慌、懼怕似瘟疫在他們中間蔓延……

再也沒了視死如歸的士氣。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重盾力士不用操練,便能在蠱蟲操縱下做到令行禁止,再精銳的兵馬行動也沒他們整齊劃一。因此,當蠱蟲陷入昏迷,他們便失去了一支頂尖精銳該有的作戰素質。

完完全全就是身體健碩些的普通人。

不聽軍令調度!

畏縮不敢衝鋒!

甚至還有畏高從雲梯上跌落的……

又因他們在前面堵人,後方受過訓練的普通軍陣無法前行,城牆下亂成一鍋粥。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啊——”

慘叫聲和哀嚎從重盾力士口中發出。他們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之後強行服藥的,根本不知道要付出啥代價,聽到沈棠說要消耗壽元,當場崩潰發狂,開始無差彆攻擊。

沈棠又挑撥離間:“何人能摘下黃希光首級,大賞!過往恩怨,既往不咎!”

隻是,黃烈身邊的人不為所動。

不到最後時刻,誰都想賭自己翻盤!

但黃烈已經被刺激得目眥欲裂。

他製造重盾力士,自然也清楚重盾力士跟武國蠱禍的淵源,也知道這種殺人機器會透支壽元,遲早有一天會崩,更知道它有克星。但,黃烈完全無法抗拒它的誘惑。

透支壽元?

跟著他逃難的哪個庶民不是有今天沒明天?留是死,逃是死,他們性命如草芥,黃烈便將選擇權交給了他們自己。服下這一丸,要麼獲得超人體魄不再任權貴魚肉,在亂世中為親眷覓一處天地,要麼就死。即便成功率不高,但十之八九的人仍選擇服下。

因為橫豎都是死,他們彆無選擇。

伴隨著重盾力士規模大增,黃烈仗著這張底牌終於坐上跟吳賢之流平起平坐的桌,有著足夠武力威脅殘暴君主鄭喬。他從草芥,一躍成了奪權貴性命的刀!

他組了屠龍局。

黃烈一開始確實是想解救生民於倒懸,他要帶著權貴世家看不起的草芥,打斷他們引以為傲的脊梁。他振臂一呼,那些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庶民紛紛響應,人心所向!

但,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的?

或許是從他不再給庶民選擇是否成為重盾力士的權利,或許是從他真正手握武裝力量開始鏟除異己,或許是從曾經高高在上壓迫他的豪強軍閥對他笑臉相迎、諂媚阿諛,也或許是從他開始否定自己庶民草芥身份……內心名為野心的惡獸胃口越來越大。

黃烈開始萌生其他念頭。

他不再滿足偏安一隅的結果。

屠龍局結束的那一刻,便是他化身真龍騰飛之時——國主這個位置,世家坐得、權貴坐得、庶民坐得、流氓坐得、乞丐坐得……為何他就坐不得?隻要跟他爭奪的對手全部臣服折腰,他黃希光也能立個國當回太祖!這個念頭猶如毒蛇,死死纏繞著他!

終於,黃烈向自己的野心和貪欲臣服。

重盾力士,不再是走投無路的庶民為生存不得已的選擇,是他手中最鋒利的刀!

一將功成萬骨枯,何況國主乎?

黃烈暗中聯合章永慶,因為此人對武國蠱禍很了解。雖說結盟過程也用了軟硬兼施的手段,略有不快,但結果是好的,並許諾章賀未來二分天下。一切進展很順利。

屠龍局的進程都在他掌控中。黃烈刻意拖延,借鄭喬之手消磨其他盟友兵力和家底——雖有重盾力士相助,他的硬件很能打,但軟件很虛。隻能抓緊時間彌補差距。

黃烈嘗到了掌控一切的滋味。

重盾力士的克星?

黃烈查過了,公西族死絕了!

即便後來冒出公西仇,但從公西仇姓氏便知不會是威脅,根本不能從根本上克製他的重盾力士,章賀也驗證這點。隻是,所有安排從武膽圖騰大祭司首次出現就亂了!

世上居然還有大祭司……

即便對方隻是武膽圖騰形態,但它歸屬於沈幼梨,這就讓黃希光很是不安。他們想弄死沈棠,奈何那時候沈棠嶄露頭角,一旦黃烈二人有任何陰謀手段,逼得沈棠倒戈鄭喬,不啻於自掘墳墓。再之後便是沈棠主動分兵繞到敵後,正中黃烈二人的下懷。

沈棠分兵,逐個擊破就簡單了。

誰知道,中途殺出一個公西仇坐鎮。

黃烈算盤再度被打亂,所有棋子都不肯安分待在該待的位置!即便他滅了穀子義,合兵包圍吳昭德,一點點剪出心腹大患的時候,又是這個沈幼梨出來壞了他好事。

從朝黎關被偷家開始,一切事與願違!

黃烈和章賀都陷入缺糧窘境,被迫要跟沈幼梨背水一戰,一場勝負定三家生死!

本以為己方有絕對優勢。

隻待章賀率精銳繞後,與他裡應外合,必能讓沈幼梨折戟於此,結果意外頻出。

章賀提前暴露,分兵偷襲吳賢大營兵馬迄今還沒捷報傳來,被他寄予厚望的王牌重盾力士軍團,正常情況應該能將朝黎關骨灰都揚了,結果硬生生被守兵拖延,城牆一邊破一邊補,看似顫顫巍巍,愣是屹立不倒,直接拖到沈棠殺回來,十六等大上造被斬,重盾力士又被天敵出手廢去戰力——

一時,黃烈的腦瓜子嗡嗡的。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但局面仍舊跟多米諾骨牌一樣,隨著第一枚骨牌被推倒,其他骨牌產生連鎖反應,依次倒下。直到,大廈傾頹,回天無術!

戰場之上,戰機轉瞬即逝。

一萬多重盾力士阻隔著兩軍交戰前線,直接導致黃烈大軍軍陣混亂,士氣暴跌,而他們沒能第一時間穩住先鋒軍團。此刻,這一戰的主動權徹底落到了沈棠的手中。

她高舉鐮刀。

此刻的鐮刀之上又多了一顆頭顱。

章賀與那名十六等大上造互相挨著。

她氣沉丹田,大喝一聲道:“章永慶首級在此,黃希光帳下第一猛將首級在此!”

不知道那貨叫啥名字,沈棠隻能用“黃希光帳下第一猛將”代稱,這麼稱呼也對,畢竟黃烈帳下比他還能打的武將確實沒有。她蓋棺定論,還給對方臉上貼了金呢。

此言一出,戰場更是混亂。

伴隨著一聲沉重吱呀聲,緊閉的朝黎關大門豁然敞開,呂絕竟是一馬當先,率領千餘精銳從關內殺出,目標正是無頭蒼蠅般的重盾力士。防守結束,現在轉為進攻。

在他之後,尚有其他兵馬。

褚曜站在城牆上回過神,此刻他的雙手汗津津的。跟著又抬頭看了眼自家主公背影,還有她身邊那道沒什麼存在感的寬袍青年,嚴肅抿著的嘴角終於有了一絲笑弧。

看吧,這就是他的天命!

絕處逢生,柳暗花明。

他的文士之道果真沒有騙他。

跟他有類似想法的還有薑先登。

暗中擦拭汗水,私下抓緊時間用水囊補水,潤潤乾燥冒火的喉嚨——文心文士打仗真的挺費嗓子。內心也有幾分慶幸。

黃烈兵臨城下,薑勝一看敵我兵力和武力就擔心,守不守得住?此前的卦象莫非在騙他?畢竟他的文士之道隻能看一時,而人力能勝天意,卦象不代表著最終結果。

看著徹底傾斜的戰局,薑勝忍不住嘀咕:“就說了黃希光沒有人主之相……”

早些年在魯下郡,薑勝沒選黃烈。

如今給出結果,他果真不是最後贏家。

兵書有雲:“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攻則有餘。”

進攻是為了防守,也是最好的防守。

此時守著朝黎關固然能逼退黃烈,將己方損失降到最低,但此舉並不能擴大戰果。沒有戰果,何來戰功?放任黃烈回去整頓,回頭己方損失更大,倒不如主動出兵。

黃烈兵馬也沒想到沈棠這麼敢。

Emmm……

也不是沈棠敢,是她的草台班子膽子大,褚曜幾個看似穩重,實則各個激進冒險,出手果決利落。沈棠對這一戰的貢獻就是救了吳賢,殺了章賀,乾了十六等大上造,救下魏壽褚傑。還有,大祭司是她的武膽圖騰,所以乾廢重盾力士也要算她一份。

掰著手指算算,她軍功很高啊。出於節省,她還將大功臣武膽圖騰收了回去。抱著鐮刀長長刀柄,眉宇間有幾分自得。

殊不知樂極生悲,笑容不會消失,隻會從她的臉上轉移到其他人臉上——伴隨著戰場上的血腥擴散,招惹來不少猛禽!

這些猛禽還有飛得比沈棠位置更高的。

沈棠:“……”

越來越多的鳥從朝黎關山脈往這邊靠近,她當場暴躁道:“這些鳥是有病嗎?”

什麼地方不能拉屎,非得盯準她拉屎?

“康季壽,你又瘟我——”

憤怒之下一口水嗆上了喉嚨。

沈棠睜大杏眸,咳嗽咳得滿面漲紅。

“咳咳咳咳咳——”

咳嗽一下比一下嚴重,竟喘不上氣。

公西仇見狀,給她背心來了一巴掌,要不是她半道穩住了身形,這一巴掌足以將沈棠打進地坑:“公西仇,你故意的!”

“瑪瑪哪裡的話,我分明救了你。”

沈棠:“……”

她有點兒後悔提前將武膽圖騰收起。

就應該再給公西仇腦瓜一木杖,欠敲!

沈棠看了一眼黃烈中軍位置,在內心權衡利弊——章賀與十六等大上造的人頭都是她拿的,黃烈的人頭拿下就是三殺。

若拿不到,強迫症總覺得缺了什麼。

沈棠扭頭看了一眼康時,心中估量自己的運氣。自己不能因為康時瘟了她就放棄這顆人頭,其他人圍剿黃烈,她不放心啊。

果斷的,自己出馬!

她提著大鐮刀:“黃希光,我來啦!”

為了完美的三殺!

四寶郡,治所,官署。

祈善剛從要人命的咳嗽中緩過勁兒,脊背又遭了毒打,險些趴在桌案不省人事。好半晌才揉著老腰,皺著眉心對不省心的主公碎碎念:“一天到晚真是沒個消停……”

有這樣的主公——

真是先頭七個主公九泉之下給的福報。

“主簿,有信!”

祈善揉著腰背上的淤青,隨手一指。

“放桌上吧。”

署吏依言將信函整齊摞在桌上。

其中有兩封信格外顯目。

一份是前線發來的,給祈善。

一份是黑底黃字的信函。

嗚嗚嗚,要月底了,月票還有嗎?

小聲:黃烈就要掛了啊,棠妹建國治理周遊不遠啦。

_(:з」∠)_荊棘大寶貝這個月月票很猛啊,感覺菊花有些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