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有疑:“家庭背景可以查籍貫族譜,文心品階可以看文心花押,‘才能’可以出題測驗,‘品行’就太主觀了。每個人的三觀都略有不同,同一個人做的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眼裡,評價可能是兩個極端。我不知道有什麼考核方式可以連這個都測出來……”
這種選拔方式問題很大。
“品行”這項,一看就知道是鑽空用的。
“才能”看自身實力,但“品行”看考官啊。
明面上扯著“公平公正”的旗幟,但執行者又不是聖人,隻要不是完美無瑕的人就能被鑽空子,賄賂、抱團。有好處,誰不會緊著自家人?靠著血緣羈絆,共事抱團,小團體自然會越滾越大,朝中地位越來越牢固。
人心是貪婪的,欲【望】還會無限膨脹。
地位越高、權力越大,渴求也會直線上升,從一開始的“能入仕途就好”,進化為“能爬高一些就好”,再到“位極人臣”就好,直至“子子孫孫富貴無窮”,胃口隻會越來越大。
光想想那個場景就覺得朝廷藥丸。
果不其然,辛國完了。
祈善倏地道:“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這句話,沈小郎君應該非常不陌生。”
沈棠點頭。
她當然不陌生。
學校教室黑板上的標語,十個有五個是它。宗旨就是,隻要學不死就要往死裡學。沈棠沒上學時的記憶,直覺告訴她很枯燥。
“然後呢?”
沈棠問。
倏忽想到這個世界不講科學的玄幻設定,嘴角微抽著問道:“莫不是——真有書山學海?”
祈善點了點頭。
沈棠:“……”
舉薦名額為何那麼珍貴?
因為它不僅僅是白衣學子入仕的門票、敲門磚,更是一次珍貴的進入“山海聖地”的機會。
毫不誇張地說,那是每個文心文士心中聖地,運氣好,甚至可以獲得脫胎換骨的變化。
祈善:“不然國璽為何那麼重要?”
沈棠:“……”
這都有國璽的戲份???
不僅有,還非常緊密。
先前說過,國璽由賊星碎片製成。每塊賊星碎片都記載著浩瀚深奧的言靈,即便是國主也隻能挖掘拓印其中一部分。剩下的怎麼弄出來?自然是進入“山海聖地”帶出來!
“正常情況,一人一生隻能進入一次!”
沈棠吐槽:“正常情況都是針對普通人,那些開了掛的家夥,肯定能去不止一次!”
祈善道:“差不多,例如褚無晦。”
沈棠:“……???”
祈善解釋:“進入過‘山海聖地’的人,文心花押便會出現一個特殊標識,有了這個標識就無法進入第二次。他的文心是二次凝聚的,文心花押上乾乾淨淨,所以他可以再去。”
理論上是這樣的。
如果褚無晦拉得下老臉的話……
沈棠:“……這麼說來,人越多越好啊。”
原來開掛的掛逼就在她身邊!
“倒也不是,‘山海聖地’開啟一次要消耗大量國運,進入人數越多則所需國運越多。”
沈棠內心暗暗嘀咕起來——
好家夥,進去一回還得交門票。
不是免費,白嫖失敗。
沈棠摸了摸下巴,好奇道:“元良,你說的‘山海聖地’長什麼樣?無數座山?一片大海?”
學子進去怎麼考核?
上午爬山,下午遊泳?
進去是不是要帶著很多白紙抄撰?
祈善眼前恍惚一瞬,餘光瞥見低著頭不知想什麼的郡守,抿了抿唇,道:“聖地一共有兩道門,一道通往‘書山’,一道通往‘學海’。‘書山’連綿不絕,據傳聞千餘座……”
沈棠一驚:“千餘座?”
這麼多?
祈善繼續介紹:“每一座山頂都高懸一張巨大匾額,或書‘儒’、或書‘法’、或書‘道’,或書‘墨’……山體大小不等,絕大部分都被黑白文氣籠罩,誰也不知道它們究竟有多高……”
隻有前人踏過的地方,籠罩那片地方的黑白文氣才會散去,那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甚至連腳下的泥土和路邊的碎石,皆是由言靈文字構成,天地之氣濃鬱到化為霧氣。
每一口呼吸都是一次洗滌。
書山越往上,天地之氣越濃鬱。
“山海聖地”裡邊兒秘密太多,即便過去兩百多年,無數文心文士曾踏足於此,大部分“書山”連山頂懸浮的牌匾都還未亮起。
至於“學海”……
祈善:“那就是一片言靈文字彙聚的海洋,文士進入其中便要經受言靈海浪的衝擊。每次衝擊都是一局不同的‘沙盤戰場’。獲勝可以繼續留下衝擊風浪,失敗者就會被送出。關於‘學海’還有個蠻有意思的傳聞,據說有個人連續衝擊66次風浪……”
普通學子能衝擊12道就算合格。
超過20道屬於佼佼者……
在66道出現前,最高記錄是36道。
那廝相當於一次性將記錄翻倍了。
倒不是他實力如何強橫,而是他狗屎運強大,剛進入“學海”就挖掘一首新的文心言靈——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直接在“學海”化船揚帆,乘風破浪。
其他士子都在水裡撲騰或者被“學海”風浪衝得七葷八素……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的典型。
沈棠若有所思地總結。
“所以——‘書山’適合中規中矩、穩紮穩打的,‘學海’則是搏一搏,單車變摩托的賭狗……”
運氣來了誰也擋不住。
衝擊66道風浪,拿下最浪的桂冠。
祈善道:“這隻是表面上的。”
看起來書山很平穩安全,實際上呢?
他意外平靜地說道:“當年進入書山,我本與元良一道,但元良卻信了這廝的花言巧語,被哄騙去了一處未曾有人涉足的秘地——我們三人被困一處,這廝用我倆當祭品,祭了死門,他從生門逃出……元良便是那時候沒的。他將唯一生機給了我,自己則活活凍斃於風雪之中……”
郡守暗中捏緊了拳頭。
祈善道:“那時的場景我如今都不敢回想——一個活生生的人,如何在風雪肆虐之下咽氣,屍體僵硬如冰,怎麼捂都捂不暖……而這一切,晏城,你敢說你不知道?那隻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