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溫柚有點兒慶幸陳霽替她戴上了帽子,把她通紅的耳朵藏在裡面。

可即便如此，他低低啞啞的聲音還是隔著衣服帽子鑽入了耳膜，讓溫柚羞得想當場逃跑。

“……陳霽,”她沒忍住喚他名字。

陳霽眉梢輕挑，笑得格外妖孽,“嗯？”

溫柚對上他掛著笑意的臉，往旁挪了兩步,小聲道：“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雖然他們這會走進了小樹林，周圍也有鬱鬱蔥蔥的樹木枝葉遮擋,前面還有池明俊和鄭玥真做掩護，可這並不代表兩人完全“安全”。

萬一有小情侶也躲躲藏藏在附近約會，聽到他們這番對話，兩人能馬上在學校出名。

被她凶了，陳霽也不生氣，他背著手挪到溫柚旁邊,壓著聲音,“我哪兒不正經了？”

溫柚面紅耳赤地提醒，“你自己知道。”

陳霽瞧她羞紅的一張臉，忍了忍,沒忍住笑出聲，“寶寶。”

他抬手隔著帽子拍了下溫柚的後腦勺，聲線低啞，“你怎麼這麼可愛。”

“？！！”

聽見這話,溫柚後知後覺,陳霽可能在逗自己。

她沒好氣瞪他一眼，沒什麼力度地威脅他，“你再這樣說話,我就不理你了。”

好在陳霽是個見好就收的人，他輕勾了下唇，收斂住笑意，“不逗你，晚上真不一起吃飯？”

溫柚點頭，“學期末了，我想多花點時間複習。”

陳霽輕歎了口氣，委屈巴巴的模樣，“行吧。”

溫柚側首，一雙清亮的大眼睛望著他，小聲道，“不過明天下午可以。”

明天下午最後是體育課，兩人專業雖不同，體育課卻巧合地湊在一個時間。

聞言，陳霽笑了，“好。”

眼見前面便是男女宿舍的分岔路口，陳霽抬手彈了下溫柚帽子上方的小圓球，嗓音低緩，“寶寶明天見。”

“……”

和陳霽分開，溫柚跟鄭玥真一起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把門關上，鄭玥真把憋了一路的話說出口，“柚柚，陳霽和你談戀愛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溫柚眨眼，“……好像是。”

“我靠，”鄭玥真爆粗口，仰頭望著天花板，“他這個反差也太大了吧。”

溫柚把帽子脫下，紅著臉說，“是有點兒。”

“不止有點兒，”鄭玥真直勾勾盯著她，拉開椅子到她面前坐下，“他剛剛黏你，跟你膩歪那個勁，誰看了都得大跌眼鏡。”

溫柚：“……”

說實話，剛開始她也很詫異。

兩人正聊著，閔喜兒和薑婧月也回宿舍了。

“你們倆聊什麼呢？”閔喜兒問，“真真，喊池明俊一起吃飯，就是你想出的打掩護辦法嗎？”

鄭玥真很是驕傲：“對啊，怎麼樣？”

薑婧月點評，

“不錯。”

鄭玥真嘻嘻一笑，“還得是我是不是。”

閔喜兒朝她豎起大拇指，附和道，“是啊，還得是我們真真有辦法。”

“……”

閒扯幾句，三人忽而把苗頭對準溫柚，“柚柚。”

閔喜兒站在她斜對面，“你是不是該跟我們老實交代一下跟陳霽的事了？”

溫柚對上三人，根本沒有掙紮的餘地。

她悻悻地摸了下鼻尖，實話實說，“我不知道怎麼算交代。”

“我們問你回答就行。”鄭玥真說。

溫柚：“……哦。”

薑婧月瞧著她慫慫的樣子，忍俊不禁，“彆嚇到她。”

鄭玥真：“不會，我們很溫柔的。”

溫柚聽著，不由在心裡想——真的嗎？

這個念頭剛閃過，鄭玥真問：“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正式在一起沒多久。”溫柚坦言。

鄭玥真狐疑，“我們倆天天待在一起，你和陳霽什麼時候熟悉的呢？”

她怎麼一點都沒有察覺。

說到這，溫柚猶豫了下，“你還記得馬子安生日那天……我玩遊戲輸了的事嗎？”

“啊？”鄭玥真一愣，不可思議道，“那天你和陳霽發生了什麼？”

溫柚：“……你不要亂猜。”

閔喜兒：“柚柚彆理她，你快說。”

溫柚鼓了鼓臉，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我輸了遊戲要做表白的大冒險任務，我本來是要去找宋言靖的——”她停了停，看向三位室友，“但找錯了人。”

“？”

三人懵了幾秒，反應過來，瞪大雙眼望著她，“你認錯了人？”

溫柚點頭。

“你把要向宋言靖表白說的話，跟陳霽說了？”

溫柚再次點頭。

薑婧月很冷靜，“然後呢？”

“……他就說可以。”溫柚那個時候也很錯愕，很猝不及防，大腦短路地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薑婧月理了理兩人這層關係，“你意思是，你跟陳霽表白說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之後，他回答你說可以，然後你們就開始談戀愛了？”

溫柚：“……然後我發現我表白錯了人，我就跑了。”

三人：“…………”

“再之後呢？”閔喜兒追問。

溫柚言簡意賅地把再之後的事告訴三人。

聽完，薑婧月問了一個重點，“陳霽知道你當時喜歡宋言靖，那些表白的話也是要對宋言靖說的嗎？”

溫柚嗯聲，“知道。”

“哇，他居然也沒有生氣？”鄭玥真問。

溫柚回憶了一下，“好像沒有。”

閔喜兒：“啊？”

鄭玥真：“啊？”

薑婧月皺了下眉，擔憂地看了溫柚一眼，和另外兩人對上視線，沉思道，“那我們要好好考察考察他

一下。”

溫柚怔然，隱約明白她們的意思，“你們是覺得……陳霽有可能在耍我玩？”

薑婧月：“我覺得他不是那麼無聊、惡劣的人，但有些男人心思歹毒超出我們的想象，我們還是要替你把把關。”

就昨天在清吧看到的那些畫面而言，她們不懷疑陳霽是喜歡溫柚的。

隻是男人有時候演起戲來很可怕，能把所有人都騙過，溫柚太單純，也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再加上陳霽對她和宋言靖的事反應那麼平靜，三人怎麼想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他是太喜歡溫柚所以不計較，還是沒有那麼喜歡，所以不在意？

作為溫柚的室友，她們有必要幫她看清楚男人的真面目。

“不過我覺得……陳霽可能是太喜歡柚柚了？”鄭玥真說，“你們沒看到，中午我們吃完飯從食堂出來的時候，陳霽黏柚柚黏得有多緊。”

薑婧月：“我也傾向於這個可能性，但不管怎麼說，想要把我們宿舍的小可愛騙走，還是得刁難刁難，不能讓他這麼輕易過關。”

閔喜兒點頭附和。

三人說著說著，直接把溫柚忽視，她們直接開始商量，周末約著一起出去玩，好好考察陳霽各方面表現。

他要是表現不好，就讓他出局。

溫柚在旁邊聽著，插不進一句話。

到三人討論得差不多，薑婧月才交給她任務，“柚柚，你問問陳霽周末有沒有空？”

溫柚遲疑，“周末確定要出去玩？”

閔喜兒：“你有事？”

“快要考試了。”溫柚說，她想去圖書館複習。

鄭玥真暈倒，“還有大半個月呢，我們這周末出去玩一天，沒事的。”

溫柚想了想，“那我問問他？”

-

宿舍會議結束，四人簡單洗漱，爬上床午睡。

溫柚昨晚喝了酒睡得還不錯，早上也喝過醒酒茶，這會頭也不疼了。

躺在床上，她想到三位室友剛剛問的問題，說出的那些話，禁不住深想自己之前想過，但沒有找到答案，因此短暫忘卻的最關鍵的一個問題。

陳霽當初為什麼那麼堅持和她在一起。

最開始，她也確實和薑婧月最開始的那個想法一樣，覺得陳霽是在耍自己玩，因為她耍了他，所以他要折騰她一下。

可後來兩人正式在一起了，溫柚能感覺到，陳霽是喜歡她的。

雖然他經常沒個正形地喜歡逗她，說一些讓她害羞的話，但她可以確定，他對她有感情。

隻是這份感情是什麼時候有的，溫柚也不清楚。

是熟悉之後？還是在她表白之前，又或者陳霽對她一見鐘情？

後者完全不可能，溫柚自詡長得不差，卻也真的不是能讓人一見鐘情的驚豔長相。

翻來覆去想了良久，溫柚拿起手機，戳開黑色小貓頭像的對話框，輸入：「陳霽，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敲完這行字，溫柚糾結——是不是太直接了？

猶豫三秒，她刪除，重新編輯：「陳霽，你什麼時候知道我的？」

這句話好像有點兒過於明知故問，他們大一就見過，白薇給兩人介紹過，他肯定是那個時候知道自己的。

溫柚再一次刪除。

反反複複幾次，溫柚放下手機。

算了，等哪天找到合適的機會再親口問。

溫柚握著手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

和她睡前境況相同的，還有陳霽。

不過池明俊不敢質問他什麼，他隻是沒有想到，陳霽女朋友會是溫柚。

和女生分開之後，池明俊和陳霽一同回宿舍。

下午有課，陳霽中午會留在宿舍午休。

“你和溫柚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你瞞我瞞得好緊啊。”池明俊哀嚎，“我們還是不是兄弟？”

陳霽斜他一眼，“我什麼時候瞞了你？”

池明俊噎了噎，“你不能怪我沒猜中啊。”

陳霽抬眼，半眯著眼看他，“你是想說我女朋友不可愛不漂亮？”

池明俊無語，“你可不要亂給我扣帽子，你女朋友可愛又漂亮，但是……你們之前不是沒有交集嗎？”

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背著他，偷偷摸摸搞到一起的。

聞聲，陳霽微微一哂，“是你觀察力不夠。”

池明俊：“什麼意思？”

陳霽：“你慢慢想。”

池明俊哽住，靜默了一會問，“等等。”

“說。”

“上回許清弋給湯睿誠倒水那事，是你讓他那麼乾的？”池明俊後知後覺。

陳霽：“不是。”

“他不知道你們的關係？”池明俊眼睛亮了，難不成他是第一個知道陳霽和溫柚關係的兄弟？

下一秒，陳霽冷冰冰的話打破他幻想，“知道。”

池明俊：“……”

他收起臉上的笑意，有些不滿，很是吃味，“你告訴他不告訴我？”

陳霽用看傻子的眼光遞給他一個眼神，“他比你聰明。”

“……”這話池明俊反駁不了，他噎了噎，略顯詫異道，“他猜到的？”

陳霽嗯哼。

池明俊：“……行吧。”

他認輸。

安靜三秒，池明俊又想起另一件事，“那再上回，孟文宣讓你去他宿舍拿東西，你把手機砸湯睿誠後腦勺——”

說到這，他追問，“是為了溫柚？”

陳霽瞥他，“你覺得呢。”

池明俊靠了一聲，“你們居然背著我暗度陳倉那麼久。”

陳霽懶洋洋道，“你現在知道也不晚。”

“什麼意思？”池明俊反應慢半拍。

陳霽：“以後多替我們打掩護。”

“？”

池明俊懵然片刻，想到剛剛食

堂裡的情況，驚訝道，“你意思是……溫柚對外還不承認你的身份？你們倆要繼續秘密談戀愛？”

陳霽：“變聰明了。”

池明俊愣了愣，忽而敏銳地察覺到了點什麼，“你今天告訴我你們倆關係，不會就為了這吧？”

陳霽高深莫測地挑了下眉，丟下兩個字：“你猜。”

池明俊爆了個粗口，“我猜你大爺陳霽，你是真狗啊。”

他就說他之前死活不告訴自己他女朋友是何方神聖，今天怎麼這麼爽快承認了。原來重點在這兒呢。

陳霽唇角輕挑，還有點兒自豪：“謝謝誇獎。”

“……”

池明俊罵了陳霽幾句，用手肘撞了下他手臂，“正經地問個問題。”

陳霽微抬下巴，讓他說。

“你什麼時候對溫柚有意思的？”

陳霽腳步一頓，“哪天她問了我，我再告訴你。”

“？”

池明俊傻眼，“為什麼？”

陳霽語氣平靜，“她得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池明俊無話可說。

他不再和這個戀愛腦廢話，加快腳步往宿舍走。

“誒，”陳霽喚他，“明天幫我個忙。”

池明俊回頭，學他故作高冷，“說。”

聽完陳霽說的需要幫的忙，池明俊朝他豎了一根中指。

這狗東西真不是人。

-

冬日早晨霧茫茫的。

南城是一座很典型的南方城市，冬天的時候溫度低不說，吹來的風也都是陰冷的。

冬天的早八，是大多數大學生的噩夢。

溫柚也不例外。

天氣越來越冷，她也越來越不想起床。

磨磨蹭蹭爬起來，溫柚半眯著眼睛進浴室刷牙洗漱。

閔喜兒打著哈欠站在她旁邊，“真真和婧月去操場跑步怎麼還沒回來？”

鄭玥真這回說的減肥，好像是真的。

這麼冷的天氣，她也起床去樓下鍛煉了。

溫柚剛剛起來時看了眼時間，“應該待會就回來了吧。”

話音剛落，宿舍門便被推開了。

閔喜兒回頭，看到鄭玥真和薑婧月手裡提著的東西，輕眨了下眼，“你們倆還去食堂買了早餐？”

鄭玥真：“不是我們買的。”

閔喜兒：“啊？”

薑婧月把早餐擱在桌面上，看向溫柚說，“柚柚男朋友買的。”

溫柚愣住，“陳霽送來的？”

“不是，”鄭玥真說，“池明俊送來的。”

她告訴兩人，“我們跑步回來的路上碰上的，他說陳霽讓他送的，想要收買我們。”

溫柚眨眨眼，很是驚訝。

閔喜兒哇了聲，拿著牙刷走過去看了眼那一大袋子早餐，驚呼道，“陳霽這也考慮得太周到了吧。”

早餐種類很多，考慮了她們不同的口味。

薑婧月也點點頭，“很會來事。”

鄭玥真：“表現不錯。”

溫柚聽著室友們的誇獎，急匆匆洗漱完拿起手機，給對方發消息：「你怎麼突然想起給我們送早餐？」

陳霽：「不突然。」

溫柚：「啊？」

陳霽：「慶祝一下。」

溫柚困惑：「慶祝什麼？」

陳霽：「我在小範圍內，有了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