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你這攤鋪可有清水?”
官道塵土激蕩,十名大周騎兵縱馬而來,齊齊停在小攤之前,一名軍士自馬上躍下,身體輕盈,落地無聲,仿若狸貓。
“官爺,小店後面有百米深的水井,官爺自取即可!”
店老板和小二遠遠見到隊伍出現,不等騎兵近前,早就站在路上候著了。
大周以武立朝,而今邊境戰禍不斷,兒郎保家衛國,朝廷重視軍隊,平民百姓自也不敢怠慢。
“將攤鋪裡的乾糧、熟食全都拿出來,我們急著趕路,現在就要!”
為首的軍士取出一袋碎銀拋給小二,身後隨行的騎兵也紛紛落馬,提著木桶快速走到攤鋪後的水井旁,打出清水抬到路旁。
不過片刻,押解戰俘的隊伍就浩浩蕩蕩而來。
隊伍裡的戰俘長途跋涉,早已口乾舌燥、嘴唇乾裂,看著擺在路旁的水桶,仿若見到了血肉的餓狼,恨不得直接將頭紮進桶中狂飲。
但看著一旁軍士手中沾滿了乾涸血漬的長鞭,沒有一人敢挑戰大周軍士的權威,全都乖乖的排隊,領水飲用。
“這些都是兵部勞役司押送到北市販賣的大羅戰俘!”
屠老頭一手抓著雞腿,一手斟滿美酒,吃的滿嘴流油,“天下戰亂不斷,大周立國八十年,就打了八十年,北莽自古彪悍不必多說,便是偏居一隅的大羅也對周朝虎視眈眈,這些年跟在北莽後面,沒少對大周暗地裡插刀子!”
他眸光微閃,掃視戰俘隊伍,咂嘴道:“不過話說回來,大羅男子粗鄙醜陋,但女子卻生的白嫩多水,一挨男人便骨酥肉軟,壓上去宛若棉絮,比起隔著海的神風國女子,更會服侍男人,老屠我年輕時候也曾一夜風流,至今依然回味!”
屠老頭說話葷素不忌,毫無顧忌,一桌而食的薑玄信哪裡聽過這樣的話語,不由得滿臉通紅,頗為尷尬。
但薑離卻是微微一笑道:“聽屠老之言,年輕時卻是去過大羅的?書上說大羅國仰慕我大周上朝風儀,無論衣著、文字、禮儀都效仿中土,更有與大周十大宗門齊名的花霄道、金延宗兩大宗門。”
“嘿嘿,離公子你是侯爺之後,未來也是要入軍征伐的,若遇到金延宗的武修,需小心他們腿法淩厲、鬼神難測,不過若是遇到花霄道的女子,隻需抓緊腰帶即可!”
屠老頭扯開衣衫,露出胸前碗大的猙獰傷疤,渾不在意道:“公子請看,這就是我那一夜風流付出的代價,若非侯爺搭手,老屠我當年早就被榨乾在大羅了,那小娘兒們可真能要人命啊!”
“住口,滿口汙言穢語,這是誰家的奴才,如此粗鄙不堪,不知管教!”
飯攤木棚下,除了薑離一桌外,還有三桌客人,他們有男有女、相鄰而坐,全都是行腳商人的打扮。
一個戴著鬥笠、黑紗遮面的客人重重拍桌,語氣不善的啐罵:“糟老頭,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一開口就憑空捏造,背後嚼人舌根、說人壞話,花霄道也是天下大宗,正統門派,觀想三大玄女,道法自成一脈,玄妙絕倫,哪裡有你說的這麼汙糟不堪!”
她聲音清脆動聽,即使冷言訓斥,也婉轉如歌,隻是吐字略顯吃力,字與字間連接生硬,拍在木桌上的手掌,玉指蔥蔥、白皙纖細,宛若玉雕。
“嘿嘿,老頭子隻是在說花霄道,小姑娘這麼大的火氣,莫非是大羅國的細作?還是花霄道的婆姨!”屠老頭撇了撇嘴,呲著透風的門牙,憨憨傻笑。
“糟老頭,你找死!”
頭戴鬥笠的客人噌的一下站起,抓著筷子的玉手想要砸人,卻被身旁的一名方臉漢子一把抓住。
“你們幾個把面紗摘了,路引也取出來!”、
木棚內的爭吵雖然聲音不大,卻引起了押解戰俘的大周騎兵注意。
幾名軍士走入木棚,眸光如隼,掃視棚內的眾人。
在見到薑離和薑玄信腰間的虎形玉佩後,幾名軍士眸光一稟,連忙將視線轉移,最終落在了一行商客的身上。
“幾位官爺,我們是淮夷的客商,運些蘇繡進城販賣!”
行商打扮的方臉漢子連忙陪笑著站起,從懷中取出蓋有官方印鑒的路引,雙手托著遞到領頭的軍士手中。
“路引是真的,沒有問題!”
幾名軍士仔細檢查路引,驗證路引為真,卻並沒有將其歸還給方臉漢子。
領頭的軍士是一名從九品的小旗,蛟武境上下的實力,他將路引塞入胸甲,翻手抽出腰間長刀,寒光一閃,竟然架在了方臉漢子的脖子上。
“軍爺彆開玩笑,我們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這些銀兩獻給軍爺們喝茶!”
方臉漢子神色微變,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手忙腳亂的從懷中取出一些碎銀和銅板,想要孝敬。
“淮夷七府,雖在一省,卻相互排外對立,七府中人出門遠行,從來隻會說自己是那一府人士,而絕不會以淮夷人自稱,你們是哪國派來的細作!”
小旗一巴掌將碎銀、銅板打翻,架在方臉漢子脖子上的長刀又壓低了幾分,刀刃鋒利,幾乎切進了肌膚,鮮血沿著刀刃滲出。
“諸位軍爺,你們這麼認真,我很難辦啊!”
方臉漢子忽然抬頭,原本驚慌驚恐的臉上倏的一變,露出面色詭異的笑容。
身旁的木桌上,筷筒裡的幾十根竹筷竟然無風而動,緩緩的漂浮了起來,橫在半空,微微輕顫,宛若飛劍。
“你是修道者!”
小旗驚呼大叫,身體猛地一縮,如同猿猴一般在地上一滾,長刀舞成光幕將全身籠罩。
下一瞬間,橫浮在空中的竹筷便化作一道道虛影,如箭激射,叮叮當當的射在刀幕之上,震的小旗連連後退。
“找出德善聖女屍解後的轉生之身,帶回大羅!”
頭戴鬥笠的客人此刻也是一聲大叫,三張木桌周圍的行腳商人應聲而起。
有人扯開衣衫,露出雕琢著精致花紋的輕鎧,手持短刃,衝向戰俘和大周軍士。
也有人快速倒退,盤坐在地,雙手捏訣,木棚內陰風驟起,鬼影重重。
“糟老頭,都怪你多事!”
頭戴鬥笠的客人玉手一甩,兩根竹筷嗖的射出,刺向一臉茫然、手裡握著雞腿的汙糟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