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借書(1 / 1)

“公子慎言,怎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被……其他公子聽到,小心向老爺告狀!”

文心齋內,秀雅書生嗔怒出言,一旁的華服老者聽得直冒冷汗,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書生面前焦急阻止,恨不得捂住書生粉嘟嘟的小嘴。

“本來就是嘛,普天之下誰能對出這麼難的對子,本來給我幾日時間,府裡的先生們擠破腦袋或許能幫我對出,可偏偏父親明日就要!”秀雅書生渾不在意,依然不停地抱怨。

“皇族書庫!”

薑離眸光一閃,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看著就要走到樓梯口的主仆兩人,忽然開口:“請公子留步!”

“你在叫我?”

秀雅書生回眸,就見到書卷籍海中,一位儒袍翩翩、容貌俊美的少年玉立,手持書卷,向她遙遙作揖。

少年抬頭,清秀溫和的臉龐上,笑容如朝陽一般燦爛,明眸熠熠,仿佛內蘊星辰大海。

秀雅書生不由的一怔,一時間竟有些呆住了。

“在下鎮武侯府薑離,剛剛聽到公子所說對聯,一時技癢想和公子對上一對!”薑離緩步上前,輕輕行禮。

“對子,什麼對子,啊,你能對上?”

秀雅書生微微茫然,旋即驚醒,一旁的華服老者本欲阻止書生與薑離交流,但聽到薑離自報家門,又看到薑離腰間的一枚虎形玉佩後,方才後退一步,不再多言。

大周凡獲爵位者,景皇都會賜下相應的徽記,怒睛雲虎便是鎮武侯薑時戎的所得徽記。

“在下不才,願試上一試!”薑離溫和道,他聲音如玉,雖不洪亮,卻有一種君子之風。

“公子,這位書生在問您對子呢!”華服老者見自家公子眼神有些迷離,忍不住低聲提醒。

“上聯是雲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秀雅書生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臉頰微紅,連忙故作鎮定的說出上聯。

“上聯是雲,描繪的是雲霧時隱時現,那我對潮,潮水時長時消!”

薑離沉吟數息,開口道:“潮長長長長長長長長消!”

“你竟然對上了!”

秀雅書生瞪著漂亮的大眼睛,震驚萬分,愣愣的望著薑離,一副不能置信的樣子。

父皇今日到書苑,一時興起,寫下了雲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的上聯。

結果書苑內,莫說諸位皇兄,負責教授各科的大先生們,也沒有一人能夠對出。

甚至在雲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怎麼發音上,都未能統一。

可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俊雅少年,竟然隻遲疑了幾息時間,就全部對了出來,甚至還能將上下聯的意思清晰講述!

“雲對潮,散對消,妙啊!”華服老者也眼露異彩,有些驚異的看向薑離。

“小哥哥,你是怎麼做到的?”

秀雅書生欣喜至極,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薑離的衣袖,眼中充滿崇拜。

“書上說雲海如潮,我自上聯中感受到雲海彙聚消弭的景象,腦海中靈光一現罷了!”薑離笑了笑。

他前世在江心寺遊玩時,曾在門楣上見過這樣的對子,剛剛沉吟,隻是在回憶。

“小哥哥過謙了,你這等才華可比翰林院的那些老學究厲害多了!”

秀雅書生見薑離手持的史籍書卷,好奇道:“鎮武侯薑時戎是當世的學問大家、理學泰鬥般的人物,據說侯府內的書庫浩瀚如煙,都快比得上皇族書庫了,你既然出生鎮武侯府,為何會在這裡買書,野史哪有翰林院學士們編寫的史籍詳實可靠。”

“今歲北方大災,莽族鐵騎洶洶來犯,我雖是讀書人卻也向往沙場為國死、馬革裹屍還,因此想看一看十七年前積骨廟之戰的細節,隻可惜府內書庫並沒有更為詳細的記載!”

薑離長長歎氣,他將手中書籍重新擺放回書架,神情寂寥,十分失望的樣子。

“盛京四大文齋不過徒有虛名,你今天幫了我大忙,我無以回報,倒是可以回去幫你找找相關的典籍!”秀雅書生想了想道。

“如此甚好,若能一睹當年積骨廟之戰的激蕩氣概,足以勝過黃金萬兩,當配美酒一壺!”薑離連忙道謝。

“我出身毅勇王府旁支,家裡排名十七,你喚我十七公子就行!”

秀雅書生指了指對面道:“薑離哥哥,父親不許我日日出府遊玩,七日後我們在對面的玉門酒樓見!”

“好,七日後薑某靜候公子,告辭!”

薑離拜彆兩人,轉身走下書樓。

“公子,老爺禁止你隨意出宮,你難道還要偷偷溜出來?”華服老者有些擔憂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薑離哥哥還幫了我的大忙,回去討得父親歡心,我就可以和三哥去北境長城了!”

秀雅書生目送薑離,直到後者背影消失,才有些不舍的收回目光,對身旁老者道:“老海,薑離哥哥真的出身鎮武侯府?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或許是薑家的旁係子弟,薑時戎的二十幾個兒子名字裡都有一個玄字,此人單名薑離,應當不是鎮武侯的子嗣!”

華服老者似乎是看出了秀雅書生的心思,忽然笑道:“不過我觀此子思維敏捷、胸有錦繡文章,就算出身低微,也未必沒有出頭之日。

“府試在即,這少年若真有才華,必定能大放異彩,未來考中進士也大有可能,聖上若是喜歡,未必不能召為乘龍快婿!”

“老海頭,你打趣我!”

秀雅公子小臉瞬紅,她一跺腳,一陣風般的跑下書樓。

“公子,等等老奴!”

華服老者叫苦不迭,提著華袍,搖搖晃晃、一路小跑追去。

……

文心齋對面,有一座小小的酒樓,酒樓名為玉門,取自大周北方的一座邊關重鎮。

據說酒樓老板是一位曾在玉門關鎮守三十年的老卒,十年前返回盛京,將全部身家變賣,兌下了這間小店。

在這寸土寸金、熙熙攘攘的盛京城十裡長街上,酒樓的生意卻頗為清冷。

薑離走進酒樓鋪面時,一層大堂的二十幾張方桌,隻稀稀落落的坐了六桌客人,和兩旁酒樓商鋪的熱鬨景象,形成了鮮明對比。

“公子,我在這裡!”

角落裡,初初向他招手,身前的桌子上放著一碟熟花生和一小盞酒。

小丫頭臉蛋微紅,眼睛潤亮,竟有些微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