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襲!(1 / 1)

“嗚……嗚嗚!”

淒涼的號角聲中,女真士兵們停止了進攻,而後收拾屍體、抬著傷兵,緩緩的退出了戰場,向正北方向而去……

天威軍大營內,秦鋒、王承恩並肩站在數丈高的了望台上,一起目睹了整個廝殺過程,前者神情自若、穩如泰山一般,後者則激動的渾身顫抖,不斷拍打自己的大腿。

“雜家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了,秦將軍足智多謀、用兵如神,打的建奴們死傷慘重、狼狽逃竄,真是痛快、痛快,哈哈……如今建奴已經潰逃,將軍何不乘勝追擊,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呢?”

“公公請看,建奴大軍雖然撤退了,可是隊伍整齊,先行者不慌不亂,殿後者毫無懼色,說明他們依舊保持著強大戰力!

我軍的長處是火器犀利、善於遠戰,建奴的長處是人強馬壯、善於近戰,我軍若是出營追擊的話,必與建奴們近身肉搏,那樣我軍非但一點便宜占不到,沒準還要吃大虧呢,因此不能出營追擊!”

“秦將軍言之有理,是雜家過於孟浪了,此時的確不宜出營追擊,隻可惜那些屍體,都被建奴們抬走了!”

大明朝的軍功製度,是以斬獲人頭數量計算的,今天的戰鬥中,天威軍雖然射殺了大量的女真兵,卻沒能得到幾顆人頭,這個功勞就不太好說了,因此上,王承恩才直呼可惜!

對此,秦鋒卻不以為意,隻要仗打贏了就行,功勞什麼的並不重要,再說了,人頭而已,自己想要的話,自然有辦法弄到。

“秦將軍,建奴大軍已經退走了,雜家可以回城了吧,聖上那邊還等著雜家回話呢!”

“不急,容末將派人探查一下,看看建奴大軍是不是真的退走了,以免生出意外!”

王承恩想要回城,卻被秦鋒攔住了,擔心女真大軍是假裝撤退的,稍候再殺一個回馬槍……若無防備、必然倒黴!

因此上,派了一隊遊騎出去探查消息。

很快的,遊騎們回來了,探查得知,女真大軍真的退走了,而且已經走遠。

秦鋒這才放下心來,而後派了一隊精銳親兵,護送王承恩及其手下人返回城內去了。

臨行之時,王承恩一再保證,一定將自己看到的情況,如實彙報給皇帝,縱然沒能獲得多少人頭,也要為天威軍的一眾將士們請功!

秦鋒表示感謝,而後回到大營內,指揮士兵們救治傷員、修補欄柵,將被填平的壕溝重新挖開,並設置了很多新陷阱,為後面的戰事做準備!

一時間,各營士兵都忙碌了起來,個個累的汗流浹背,隻有騎兵營例外,並沒有參與到大營的修複中,而是吃飽喝足,回帳篷內睡大覺去了。

說明一下,不是騎兵營的士兵們懶惰,不想乾活,而是秦鋒命令他們這樣做的,至於原因嗎……抓緊時間休息,夜間有大買賣要做!

什麼大買賣?

當然是偷襲敵營了!

之前秦鋒不準出營追擊,一是擔心近身肉搏吃虧,二是故意示弱、讓女真士兵們放鬆警惕。

而後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帶上騎兵營來一場夜襲戰,豈有不勝之理?

……………………

再說阿敏父子,帶著殘兵敗將向北退了三十多裡,而後在一個左臨小河、右靠土崗的地方安營紮寨。

說是安營紮寨,其實就是將帳篷搭了起來,並沒有砍伐樹木、安插欄柵,也沒有挖掘壕溝,甚至連崗哨都沒安排幾個,防守非常稀鬆。

沒辦法,自從入關以來,女真大軍攻城掠地、戰無不勝,彆說硬仗了,就連像樣點的抵抗都沒遇到,久而久之,自然變的鬆懈起來。

今日一戰,雖然吃了個虧,可是人馬撤退之後,明軍根本不敢出營追擊,連乘勝追擊都不敢,自然更不敢來偷營劫寨了,因此上,女真士兵們依舊是防禦鬆懈。

……

營寨紮好之後,埋鍋造飯,喂飲馬匹、救治傷員、焚燒屍體……這些不必細說了。

單說二貝勒阿敏,坐在中軍大帳內,一邊喝著悶酒,一邊長籲短歎,神情極為落寞。

見父親這般樣子,其子愛爾禮連忙勸慰道:“阿瑪不必如此苦惱,漢人有句話說的好—勝敗乃兵家常事,今天打了個小敗仗,沒什麼大不了得,明天咱們重整旗鼓,再去進攻,一定能踏平明軍的營地,到時候抓住那支明軍的統帥,將其抽皮扒筋、大卸八塊,為阿瑪出氣就是了!”

“兒啊,阿瑪征戰半生,又豈能不知勝敗乃兵家常事的道理,可這敗仗,彆人打得,咱們父子卻打不得,彆忘了,咱們是愛新覺羅的旁支,與主支有著深仇大恨。

尤其新汗繼位以來,不斷找咱們父子的麻煩,如今咱們吃了敗仗,豈不是正好給人人家整治的借口嗎?”

阿敏一番話說完,愛爾禮頓時無語了,而後坐在其父對面,一起喝起了悶酒。

父子二人說的愛新覺羅主支、旁支是什麼意思,深仇大恨又指什麼,還有新汗皇太極,為何要整治阿敏呢?

這些事情比較複雜,需要細細說來:

阿敏的父親叫做舒爾哈齊,是努爾哈赤同父同母的親弟弟,而且和其兄一樣,都是堅毅頑強、能征善戰的梟雄人物。

而在統一女真各部的戰爭中,舒爾哈齊多次衝鋒陷陣、浴血拚殺,立下了赫赫功勳。

萬曆十五年,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稱汗,建立後金汗國,舒爾哈齊因功封為貝勒,地位僅次於努爾哈赤,成為後金政權中的第二號人物,並掌握著大量兵馬!

共患難易,共富貴難,這句話是漢人發明的,可在女真人那裡同樣適用。

在統一女真各部的時候,努爾哈赤、舒爾哈齊兄弟一起征戰廝殺,非常團結,可隨著部族統一、汗國建立,兄弟二人為了爭奪權力,漸漸生出了隔閡,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萬曆三十七年,為了不再受兄長的壓製,舒爾哈齊準備帶領本部人馬離開赫圖阿拉,移居到鐵嶺附近的黑扯木一帶,另立門戶,自行稱汗,不想行事不秘,泄露了消息。

得知弟弟要另立門戶,努爾哈赤勃然大怒,於是以宴請為名,將舒爾哈齊騙到了自己的王宮中,暗伏甲士、將其拿下,並囚禁幽暗之所,不準與外界有任何接觸,並沒收了其麾下大半兵馬。(兩年之後,舒爾哈齊死亡,疑似被努爾哈赤秘密處決。)

而後又殺掉了舒爾哈齊的長子—阿爾通阿,三子紮薩克圖,以及十幾名心腹部將。

阿敏是舒爾哈齊的次子,本來也要跟著一起倒黴的,幸好阿敏為人乖巧、平時對伯父努爾哈赤極為恭敬,再加上堂兄代善、堂弟莽古爾泰等人求請,這才保住了性命。

萬曆四十三年,八旗製度正式確立,阿敏憑著戰功和部下們的強力支持,被封為鑲藍旗旗主,執掌三十三個牛錄的兵馬,並成為了四大貝勒之一,看起來極為榮耀。

事實上,其餘各旗旗主、貝勒都是努爾哈赤這一脈的子孫,屬於愛新覺羅主支血脈,隻有阿敏屬於旁支血脈,故而明裡暗裡的沒少受排擠。

尤其是皇太極當上大汗之後,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不斷收拾其他貝勒們,削弱他們的兵權,而出身旁支的阿敏,自然是被收拾的首選對象了。

這次打了敗仗,皇太極會不會借題發揮,削減鑲藍旗的人馬?

完全有可能。

自己有辦法反抗嗎?

勢單力孤,根本反抗不了,隻能任人宰割!

阿敏越想越鬱悶,隻能借酒澆愁,結果很快喝的酩酊大醉,躺在臥榻上呼呼大睡起來,其子愛爾禮也一樣,躺在旁邊呼呼大睡!

父子二人正睡的香甜呢,大帳外突然響起了喊殺聲,同時燃起了衝天大火……

“殺呀!”

“不好啦,明軍偷襲,明軍偷……啊!”

“快快稟報二貝勒,二貝勒快醒醒啊,明軍偷襲,將咱們的輜重糧草全燒了!”

……

睡夢中的阿敏、愛爾禮被帳下親兵搖醒了,父子二人搜著朦朧睡眼,踉踉蹌蹌的走到大帳門口,往外一望:隻見一支明軍騎兵正在大營內橫衝直撞、大砍大殺!

為首一員將領,身穿金漆山文甲,坐騎赤炭火龍駒,手持一杆長槍,舞動如飛,不斷將附近的女真士兵挑死,真猶如殺神附體一般。

……

再往後營一看,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囤積的輜重糧草全都燒著了,有女真士兵試圖取水滅火,可是火勢大太了,根本就撲不滅,反而燒死、燒傷了不少救火的士兵。

“阿瑪,前來偷襲的明軍不算太多,也就一兩千人罷了,咱們集合人馬,跟他們拚了!”

“不可莽撞,立刻撤退,大營不要了!”

“阿瑪?”

“撤!”

“喳!”

阿敏久經沙場,軍事經驗極為豐富,經過觀察發現,雖然偷襲的明軍騎兵人數不是太多,可是在營地四周,隱約有陣陣號角聲傳來,而且接著明亮的月光,可以看到塵土飛揚!

這說明前來偷襲的明軍,絕不止眼前這些,還有大股人馬在周圍運動,試圖進行合圍。

一旦真被包圍起來,那就成了籠中鳥、甕中鱉,不死也得脫層皮,因此上,放棄大營,突圍就去,保存兵馬才是上上策。

於是乎,阿敏、愛爾禮父子各躍上一匹快馬,帶著親兵們逃之夭夭了,眼見旗主都跑了,其餘的女真兵無心再戰,紛紛跟著一起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