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當街毆打的少年人!(1 / 1)

財運隆錢莊總號位於大同城內的鼓樓大街上,占地足有四十畝大小,整體建築是一座三進四合院,共有三道院子八道門,寓意著八方來財!

而且這八道門從前往後,一道比一道小,並成倒鬥狀,寓意著日進鬥金!

院子裡還挖了一條引水渠,乃是財源廣進似流水的意思。

不過最引人矚目的,還是錢莊的大門了,足有一丈二尺高,是用價比黃金的金絲楠木修成的,上面掛著一塊金漆匾額,刻有五個大字——財運隆總號!

按照慣例,大門前還擺了鎮壓氣運的神獸,是一對貔貅!

貔貅,據說是龍的九子之一,喜歡以金銀珠寶為食,而且有口無肛、隻進不出,被視為招財進寶的象征,擺在錢莊門口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嘛,這對貔貅有點與眾不同,它們不是石頭雕的、不是木頭刻、更不是泥巴塑的,而是用上等黃銅澆鑄而成,重量足有上千斤,又鎏了好幾層金水,一眼望過去,金光閃閃、威武霸氣!

……

下午時分,秦鋒來到了鼓樓大街上,先是圍著錢莊轉悠了幾圈,而後隨著密密麻麻的人流一起進了大門。

錢莊內部分為上、中、下三層,下層是招待普通百姓的,中層是招待一般商人的,上層則是招待頂級大商人和達官顯貴之用,層次分明,不得混淆!

每一層都有眾多的掌櫃、賬房、夥計緊張忙碌著,招待那些進進出出的客人,叫喊聲此起彼伏:

“東街絲綢店掌櫃—趙二鬆,存足色紋銀五百兩,存期三年,年息六分,足期本利皆付,若提前提取,隻付本金、利息全無,簽字畫押、不得反悔!”

“銀匠—王二巴子,以自家銀匠鋪一座為抵押,借貸紋銀五十兩,借期半年,月息兩成五,若至期不還,則收走其祖傳銀匠鋪子!”

……

“知香茶鋪—孫掌櫃,向平陽府城彙銀五千兩,收取彙費五分!”

財運隆錢莊承辦存儲、借貸、兌換……彙款諸多業務,其中又以借貸、彙款的兩類人最多了。

借貸,是因為天災人禍,百姓們生活艱難,不得不靠借銀子維持生活,兩成五的月息雖然不低,可與民間的高利貸相比還是略好一點點的。

彙款,同樣是因為天災人禍,致使很多百姓為了活命,不得不鋌而走險,做起了不要本錢的買賣。

如今山西境內,雖然沒有出現大規模的民變,可是小股的山賊草寇多如牛毛一般,四處占山為王、攔路搶劫,嚴重影響了商道的暢通!

於是乎,商人們做生意的時候,紛紛選擇了彙款,以保證錢財的安全,雖然被錢莊抽走的彙費多了一點,可總比被山賊草寇全部搶走好的多吧!

……

再說秦鋒,看著錢莊內的一幕幕,不禁暗暗點頭:‘八大晉商雖然品德敗壞、罪該萬死,可賺錢的本領著實不低,將錢莊經營的紅紅火火、生意興隆,儼然成了一隻會下金蛋的金雞!

不過嘛,八大晉商得意不了幾天了,因為自己已經伸出了手,要將這隻金雞生的金蛋全部拿走,一個不留,嘿嘿!’

暗笑幾聲之後,為了不引起彆人的懷疑,秦鋒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到櫃台上換成了現銀,而後轉身離開了錢莊,到附近的大街上轉悠起來,看看大同城內的民生情況。

那知走到一家當鋪門口之時,竟然見到有人在打架鬥毆,而且邊打邊罵……

“踏山熊,我母親、姐姐,父親的東西,為什麼會在你手裡,說,是不是你害了他們?”

“呸,這些東西都是老子家傳的,跟你父母、姐姐一點關係也沒有,少胡說八道、誣陷好人!”

“我沒胡說八道,這些東西我絕對不會認錯,就是我父母、姐姐的,肯定是你害了他們,我跟你拚了!”

“哈哈,就憑你,渾身上下沒有二兩肉,瘦的跟乾巴雞一樣,老子一隻手就能弄死你!”

……

說是打架鬥毆,更準確的說是一群人在圍毆一個人。

打人的有十幾個人,看相貌便知不是善類,為首的是個黑大個,四十歲左右,身體又粗又壯,活像一隻沒毛大狗熊,而且出手極為凶狠,看架勢手上肯定沾過人命,還不止一條。

挨打的是個少年人,大約十六七歲,相貌清秀,身材單薄,被打的滿臉是血,依舊拚命反抗著,滿臉倔強之色!

如此激烈的毆鬥場面,頓時引來了很多路人圍觀,同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如果我沒看錯,“挨打的那個少年郎,是霓裳閣—陳掌櫃的兒子吧?”

“沒錯,就是他,叫做陳羽,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後生!”

“我聽說陳家倒黴了,家破人亡?”

“豈止是倒黴,簡直是倒血黴啊,先是吳氏母女二人被綁架,橫屍野外,據說生前還被侵犯過,而後陳掌櫃去宣府城告狀,一走就沒了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看樣子這事和踏山熊一夥人有關係,而幕後主使就是那位!

“那位,是那位啊?”

“笨蛋,就是咱們大同城內最心狠手辣的那位啊!”

“你是說範九……”

“籲,不要說出來,小心惹禍上身!”

……

秦鋒混在圍觀的人群中,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大致上弄清了前因後果。

大同城內有一座霓裳閣,是專門做絲綢生意的,東家叫做陳元德,娶妻吳氏,生有一兒一女,兒子就是此時被圍毆的倔強少年,叫做陳羽,今年十六歲,善讀書、有文才,還考中了童生。

陳元德老實本分、為人勤勉,故而霓裳閣的生意非常之好,兼之妻子賢惠,兒女乖巧,生活上頗為愜意。

沒想到,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生意興隆的霓裳閣被人盯上了,非是旁人,正是那位九公子—範人傑!

原來範人傑在管理家族生意的同時,還不斷擴充私人財產,在大同城內強行收購了不少生意好的商鋪,霓裳閣便是其目標之一,而且隻出正常價格的三分之一收購!

霓裳閣乃是陳家祖產,更是陳家人的生活來源,面對如此低的價格,陳元德自然不肯出售了,於是非常委婉的拒絕了,不想因此引來了殺身之禍!

先是妻子吳氏和女兒前往寺廟上香的路上,被一群蒙面人劫持走了,而後送來一封書信,讓陳元德識時務,並用三千兩銀子贖人。

很明顯,這是九公子—範人傑在暗中使壞,怎麼辦?

範家勢大、陳家勢弱,兼之人質在人家手上,硬拚肯定是不行的,無奈之下,陳元德忍痛低價出售了絲綢鋪子,而後變賣家當,好不容易拚湊了三千兩銀子,放到了指定地點!

沒想到的是,店鋪賣出去了,銀子也送出去了,妻女卻沒有放回來。

又過了幾天,有人在城外的亂葬崗中發現了兩具女屍,正是吳氏母女,二人都是被繩子勒死的,而且身上衣衫淩亂,顯然生前遭受了淩辱。

妻女遇害,陳元德再是老實,也不禁發怒發狂,於是一紙訴狀將範人傑告上了本地府衙,要為妻女討回公道!

可本地大小官員們,早就和八大晉商狼狽為奸了,接到狀紙之後,非但沒有為其主持公道,反而以證據不足、誣陷他人為名,打了陳元德五十大板,罰了五百兩銀子。

本地官員不肯為自己做主,怎麼辦?

那就往上告!

養好傷之後,陳元德讓兒子留下看家,自己準備了乾糧、盤纏,離開大同城,前往宣府城—宣大總督府告狀,然後……就如泥牛入海一般沒了消息。

再說陳羽,自從父親離開之後,生活上沒了依靠,自己又沒有一技之長,隻能靠著典當家中的東西勉強度日。

今天下午,陳羽又去當鋪裡典當東西,結果遇到了踏山熊一夥。

踏山熊,就是打人的那個黑大個,乃是本地有名的惡霸,仗著身強力壯,會幾手野路子拳腳,糾集了一夥子潑皮無賴,整日裡敲詐勒索,無惡不作,而且和九公子—範人傑有些關係,是其手下的一條惡犬,專門做一些見不得人的黑暗勾當!

踏山熊也是去典當的,而且典當的物品中有兩支金簪、兩對金耳環……還有一根純銀煙袋鍋子。

陳羽在旁邊立刻認出來了,金簪、金耳環是母親和姐姐的飾品,純銀煙袋鍋子則是父親的心愛之物,這些東西為何在踏山熊手中呢……答案不言可知。

想到遇害的親人們,陳羽頓時血灌瞳仁,衝上去和踏山熊一夥撕打起來,於是就有了開頭的一幕。

“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你們要吃人命官司嗎?”

“住手,快住手,否則我們去報官了!”

……

“呸,小子,算你命大,今天老子放過你了,下次彆再讓老子看到,否則老子弄死你!”

“踏山熊,有本事你今天就弄死小爺,否則的話,小爺早晚弄死你!”

“哈哈,小兔崽子,人不大,口氣不小,有種你就到東門外的七星觀找老子,老子挖好坑等著你!”

……

陳羽雖然拚命反抗,可一個瘦弱的少年郎,如何是十幾個彪形大漢的對手,很快就被打翻在地,滿臉都是鮮血,大有被活活打死的危險。

圍觀的百姓們憤怒了,雖然不敢上前製止,卻集體大喊了起來。

眾怒難犯,而且當街打死人的確是件麻煩事,於是踏山熊一夥人停了手,而後說說笑笑的離開了,對於身後傳來的威脅話語,則根本沒當一回事!

不止是這些潑皮,就連圍觀的百姓們也都認為,陳羽是在說大話,一個平時連隻雞都不敢殺的人,又如何敢殺人呢?

混人群中的秦鋒則有不同看法,因為從這個滿臉是血的少年眼中,秦鋒看到了複仇的火焰和濃烈的殺氣,不過嘛,要想報仇的話,光有殺氣遠遠不夠,還得有足夠的膽量和狠辣的心腸才行。

就不知這個少年,是否有這兩樣東西,如果沒有的話,隻怕終其一生報仇無望,如果有的話,自己不介意助其一臂之力,讓其向踏山熊、範人傑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