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諾聽到係統那機械的提示音, 心跳都漏了一拍,擺出完美表情的臉也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
自從他綁定係統之後,一直都是順順利利的, 收到的都是好消息。
可今天他受了兩次挫, 且還是發生在同一人身上。
林諾心中納悶,落到賀明雋臉上的目光就帶上了審視。
這是一號可攻略目標, 原本好感度已經在70以上了。
當時在他了解係統的用處之後,係統就篩選出他已經接觸過的、符合要求的可攻略目標,及其攻略難度。
賀明雋作為他的室友, 就在其中。
這樣出身一般、自卑陰鬱的人, 看似用厚厚的殼包裹著自己,十分難以接近, 實際上啊,就像是街頭的流浪狗,隨便招招手就搖著尾巴跑來了。
而且, 這人上一世還陷害過他,他就更加不介意拿對方練手。
上一世他是個蠢的,把一顆真心捧出去,任人踐踏,最終卻落個被人欺辱、求死不能的下場。
所以,這一生,他要好好活。
玩弄人心,其實是一個蠻有意思的遊戲呢。
但是現在這個遊戲遇到了一個關卡。
林諾有點費解。
大約半個小時前,他聽到係統通知賀明雋的好感度降為零。
當時他的第一反應是係統出故障了。
怎麼會有人的好感度一下子從七十降到零呢?
之前明明是在波動。
他猜測, 那是賀明雋被尤裡安他們針對或許牽扯到他,所以情感在變化,但他當時心情卻毫無變化。
就算好感度下降, 也很快會重新上來的。
野草似的貧窮青年,貪戀這好不容易照向他的一束光。
誰知,最終好感度直接就降為零了。
林諾向係統詢問原因、求證是不是它出了什麼問題。
向來沒什麼情緒還有點高高在上的係統卻因質疑跳腳,信誓旦旦地表示絕對沒有這種可能。
對於係統的說法,林諾心中存疑,但沒有表示出來。
賀明雋身上肯定有不對勁的地方。
林諾本來就有探望病人的計劃,好歹賀明雋受傷也與他有關,但他本來沒打算這麼早來。
不過,“賀明雋好感度降為零”這個變故卻讓他放棄繼續釣著人,選擇前來一探究竟。
甚至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還用上了道具。
結果……
好感度-1?
林諾在腦海中和係統溝通——
[還說沒有故障?連道具都失效了!]
停了片刻,林諾才聽到係統的聲音:[可能是因為他現在討厭你。]
林諾更加無語。
好感度都為負了,他當然知道賀明雋討厭他了。
[可是,原因呢?]
係統冰冷的聲音再次在林諾的腦海中響起:[這不在係統的功能範圍內,請宿主自行探索。]
經過近一個月的相處,林諾清楚係統的能力和風格,並沒有因為這個回答而失落。
係統隻能提供一些信息和道具,剩下的還是要靠他自己。
林諾和係統的對話沒用多少時間。
林諾掩飾好表情,往病床邊走去,開口:“聽說你受傷了,還好嗎?”
清潤柔和的聲音帶了一絲關切。
同時,林諾還在與係統溝通:[你能不能發現他身上有什麼異常,比如……重生,或是像我一樣綁定了係統。]
[沒有察覺異常。]
係統斬釘截鐵的回答讓林諾稍微放心了一點。
可對上賀明雋那雙淡漠、幾乎沒什麼情緒的眸子,林諾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以前,這人的眼神不是這樣的,尤其是看向他的時候。
林諾覺得自己有點看不透這人了,甚至還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
但林諾並不是輕易放棄的性格。
這是自己的第一個攻略目標,如果失敗的話,他以後還怎麼攻略更難的目標呢?
而且,他已經和係統確認的攻略目標,如果在規定的時間內沒有達到要求好感度的話,會有懲罰。
他要想免除懲罰,就需要購買道具,或是完成一個難度更高的任務。
他不想失敗。
聽到賀明雋回答了一聲“還好”,聲音不鹹不淡的,林諾挑了一下眉,伸手想碰一下賀明雋的右臂,卻被賀明雋用左手拿著一支筆抵住了。
林諾抬眸觀察了一下,發現賀明雋眼中沒有一絲羞意,臉上反而透著淡淡的不耐煩。
“怎麼了?”林諾故作委屈地說,“你在生我的氣?”
賀明雋語氣冷漠:“我需要休息。”
林諾有些不悅,但他還沒有弄清楚賀明雋態度變化的原因,就耐著性子繼續試探。
接下來,林諾就發現賀明雋簡直軟硬不吃。
無論他是嗔怪地表示自己餓著肚子等了好久,還是提出會收拾算計賀明雋的人,或是表示關心,賀明雋都無動於衷。
甚至好感度變成了-3。
林諾:“……”
側過身深吸一口氣,林諾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又轉過來遞到賀明雋面前晃了晃,說:“怎麼說都是在幫我買飯的時候受的傷,如果你推辭的話……”
賀明雋“嗯”了一聲,往病床旁邊的桌子抬抬下巴。
林諾:?
以前賀明雋是絕對不會收的!他因為貧窮而敏感自卑,會把這樣的行為當成施舍、屈辱。
[賀明雋好感度+2,當前好感度-1。]
林諾:???
好感度是要靠錢刷的嗎?
林諾很懵地離開離開房間。
攻略係統提醒道:[按照一號攻略目標現在的情況,他很需要照顧和關懷,而且,既然錢能提高好感度的話,建議宿主從這方面下手。如果攻略目標的好感度過低,會影響宿主的魅力值。]
林諾嗤了一聲,有些漫不經心地對係統說:[我是要彆人的好感度,又不是給人當奴仆的。]
他是要攻略目標沒錯,可這並不意味著他要放低身段討好彆人。
林諾覺得自己才是占主動權那一個。
[而且,你一個係統怎麼會懂人心之複雜呢?]
恨與愛都是強烈的感情。
如果有人對他好感度是-30,動輒會產生一二十的波動,他有信心將人拿下。
但賀明雋這樣……
0、-3、-1。
嗬,完全是不在乎。
[先換一個目標攢點好感度吧。]
林諾走出房間,又聽到係統的提示音。
[賀明雋好感度+1,當前好感度0。]
林諾扯了下唇角,這是在因為他的離開而高興?
林諾根本猜不到,他和攻略係統的對話,賀明雋都聽得到。
在林諾帶著自己的係統出現在賀明雋面前時,賀明雋綁定的係統7714就在他腦海裡快要炸開花了——
“它竟然敢對你用道具!呸,垃圾係統!”
“小垃圾根本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呢,我還能聽到他們的對話,複述給你聽哦。”
“這個世界還有彆的係統,我應該有個名字。”
“以後我就叫【七七】了!”
……
賀明雋:“七、七,閉嘴。”
對林諾降的那兩點好感度,有因係統過於鬨騰的遷怒。
好在林諾沒有死纏爛打,係統也很快安靜下來。
見人利索離開,賀明雋心情好了點,就繼續專心複習了。
目前賀明雋對林諾完全無感。
林諾綁定的是攻略係統,攻略就是他的任務。
聽到林諾要攻略彆人,賀明雋沒有插手、阻攔的打算。
隻要林諾認清現實,彆來煩他就行。
*
到了晚上,賀明雋和護士說了一聲,就回學校取一些日用品。
他現在確實囊中羞澀,能省則省。
而且,他還有事要辦。
回宿舍拿好東西之後,賀明雋就讓係統……讓七七分彆以對方的名義給尤裡安和戚紂發消息。
他選這個時間也是有原因的。
尤裡安和戚紂都不是什麼好學生,大多課程都是考前突擊,今天見“賀明雋”進了醫院之後,他們領著跟班慶祝了一頓,然後就被即將到來的考試一盆涼水澆醒了。
不想因為掛科被扣零花錢,尤裡安和戚紂就來學校的自習室複習——他們不住校,家中又實在沒有學習氛圍。
此時,背年份、事件、含義背到頭昏腦漲的戚紂到一樓去喝咖啡,和尤裡安不在一起。
賀明雋剛好把兩個人錯開引下來。
他現在隻有一隻胳膊能用,而且這具身體還有點營養不良,他隻能挨個解決了。
賀明雋穿好鞋套,又用牙咬著給左手戴上手套,接著戴上口罩,就拿起棍子,站在樹後慢慢等著。
先到的是戚紂,他喊了聲“尤裡安”,沒得到回應,就低頭拿出手機,然後……挨了一棍子,暈倒在地。
賀明雋看了看戚紂的體型,放棄把人拖走的念頭,隻是撿起手機,根據係統提示的尤裡安走來的方向,換了個位置,繼續守株待兔。
這個地方有點偏,還沒有路燈,現在又是學期末的晚上,幾乎沒什麼人來。
尤裡安快走近的時候,可能是有點懷疑,停下了腳步。
賀明雋按了撥通鍵,就用自己的聲音說:“戚紂,你不要太過分!”
尤裡安果然小跑了過來。
賀明雋又是一悶棍。
尤裡安個子低,人也瘦些,賀明雋勉強把人扛到戚紂旁邊。
這裡更隱蔽一點。
賀明雋先扒了兩人的衣服把他們的嘴堵上、腦袋蓋上,然後才再次揚起棍子。
“唔——”
慘叫聲也是悶悶的,根本傳不了多遠。
賀明雋踩向紅腫處,很快人就又疼暈了。
他把衣服拋到樹上,又把尤裡安疊在戚紂身上。
刪掉尤裡安和戚紂手機裡的相關信息、抹掉監控的係統七七,看著這一幕,恨不得自己長出身體來幫忙。
它家雋哥一隻手也太不方便了,就這麼輕易放過了這兩個壞蛋。
而且,他還怕這兩個人晚上冷把他們疊在一起呢。
真是以德報怨啊!
當晚,這疊在一起的兩位就成了全校學生熱議的對象。
考試周校園人少的晚上,小樹林的大榕樹下,兩個男生,光溜溜,一上一下……
什麼?還有內褲?
誰知道那是不是後來才穿上的,再說,那麼一點布料,四舍五入就相當於沒穿!
幾乎沒什麼人關注他們傷在哪裡,大家討論的是——
[我去!哪個年級的,玩這麼刺激的嗎?]
[我下午才離校啊,沒趕上熱乎的!有照片嗎?到底什麼情況啊!]
[我室友的男朋友的同學是最開始的見證人之一,他聽到有人尖叫就去看熱鬨,發現是一個想繞近路回宿舍的同學發現了一片白花花的不明物體,開始他們還以為是死人了呢,結果嘖嘖嘖……]
[彆賣關子了!]
[我知道,結果是兩個男生在XXOO,校園裡的露天,真是會玩。]
[該不會是考試壓力太太了吧?]
[哪個年級啊?知不知道是誰啊?]
很快有知情人說出名字。
私下的議論沒人管,論壇提及名字的貼很快就被刪了。
但這依舊擋不住眾多學生的吃瓜熱情。
[就算那啥,他們怎麼會暈倒的?]
[我聽說是那誰誰不願意,就被那誰誰誰給用了手段弄暈了。]
[那誰誰誰又瘦又矮,竟然是上邊的?]
[好像是那誰誰誰把那誰誰炒翻了,然後他又爽暈了。]
[那誰誰誰和誰誰到底是誰啊?!]
[四年級,橫行霸道,形影不離,一壯一瘦,看名字長短代入,彆的就不多說了。]
[可惡,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曝出這中瓜啊?我都沒心思複習了!]
[是不是他們兩個知道自己《國史》考不過,故意鬨這一出,拉我們下水啊?]
[呃……這代價有點大吧?]
……
被各種揣測的兩位當事人第二天才醒。
他們還沒聽到各種傳言,隻是在被調查人員問到相關情況時,脫口而出:“肯定是賀明雋乾的!他在報複!”
同一天斷了右胳膊,這種相似早就讓調查員聯想到賀明雋。
隻是,沒有證據。
足跡被破壞,監控還洗清了賀明雋的嫌疑……
現在調查員隻能問兩位當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結果,兩人的講述完全對不上,說是有信息通話為證,結果拿出手機,什麼都沒有。
調查員都有點懷疑他們是不是沾了什麼違禁品,產生了幻覺。
但尤裡安和戚紂不依不饒,還要讓技術人員複原相關信息。
他們有家人撐腰,家境又不一般,且這事明顯是人為,最終,賀明雋在被調查員詢問後還要與尤裡安、戚紂對峙。
三人都住在同一家醫院同一個科室,倒也方便。
面對兩臉猙獰、大吼大叫的尤裡安和戚紂,賀明雋反應淡定:“你們的意思是說,營養不良、隻有單手能用的我,把你們兩個打暈了?”
戚紂眼裡冒火地喊:“是你偷襲!”
賀明雋:“可是,我受傷是意外,餐廳已經答應賠償了。你們現在懷疑我,難道我的傷其實是你們造成的?”
戚紂差點承認了,被尤裡安攔住。
尤裡安陰沉沉地看著賀明雋,說:“你覺得是我們做的,當時在餐廳喊出來過。”
賀明雋:“是誤會,後來各種證據都說明那是一場意外。”
他笑了下,說:“抱歉。”
他這副姿態落到尤裡安和戚紂眼裡,完全是挑釁了。
其實,調查員、學校的老師和兩位受害者的家人都懷疑是賀明雋做的,更清楚賀明雋的胳膊多半就是尤裡安和戚紂傷的。
可還是那句話——證據呢?
現在關注這事的人挺多,雖然關注的不是誰是凶手,但他們總不能明目張膽地以權勢壓人。
尤裡安收到自己大哥警告的眼神,隻好憋悶地說:“那我們也是誤會了。”
與賀明雋那種平靜的語氣不同,尤裡安幾乎是咬著牙說的,語氣裡充滿威脅和恨意。
賀明雋不以為意地笑笑。
他等著他們作死。
畢竟,如果彆人隻是斷了他一隻胳膊,他做得太過分似乎有點不合適。
更重要的是,他的任務是改變命運成為人上人,那麼,依他現在的身份和處境,找兩塊墊腳石,這條路會走得更容易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