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人妖戀(11)(1 / 1)

賀明雋聽到三師兄主動為自己背鍋, 也沒露出什麼意外的神情。

大師兄則著急道:“傷人?什麼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倒是二師兄不怎麼信,隻是問:“事態嚴重嗎?此時城門已經關了,我們是要冒險出城,還是暫且躲藏一下, 等風頭過去?”

三師兄略思索了片刻, 答道:“你們今晚暫且住下, 注意安全,明日就出城。我留下, 打探一下消息, 處理後續的麻煩。”

“你一個人能行嗎?”大師兄和二師兄都有些不放心。

“不如還是跑路吧。”

三師兄道:“一時說不清楚,還有小師弟,他……他可能受了點驚嚇, 你們多注意一些。”

另三位師兄聞言,都看向賀明雋。

對上那一雙冷靜的眸子,他們就覺得比起小師弟, 受到驚嚇的人更像三師弟/三師兄才對。

賀明雋淡定開口:“我沒事, 那人短時間內可能也醒不過來, 三師兄沒必要回去的。”

他的話彆有含義。

三師兄聽懂了他的暗示,但依舊不放心:“那個人家世不凡,若調查起來,我們幾人形跡很可疑。”

滿頭霧水的大師兄煩躁地撓撓頭,問:“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二師兄也道:“一人計短, 都這種時候了,又何必瞞著我們?還不如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

稍矮些的四師兄一直仰著腦袋,眼睛追著說話人轉,他的視線最終落在隻開了一次口的賀明雋身上, 他總覺得小師弟像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三師兄聽到二師兄的建議,搖頭道:“或許情況沒有那麼糟,我在京都還有些人脈,能解決的。”

三師兄說完,把賀明雋放下,又把用布包裹斜背著的宣紙遞給四師弟,道:“勞煩四師弟幫我帶回去了。”

然後,三師兄也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掏出帕子,還打開水囊倒點水將帕子打濕了。

他半蹲下身,拉過賀明雋的手,輕輕擦著。

也不知這雙手有沒有濺到血。

“沒事的,今晚好好休息,不過……瞧小師弟的模樣,應當也不會做噩夢罷?”

賀明雋捏住帕子,從三師兄手中抽了出來,自己細細地擦手。

他絲毫沒有因三師兄的貼心照顧而動容,反而像是不識好歹一般,說:“一起走,沒必要多此一舉。”

三師兄還來得及為他前半句話而感到安慰,就被他後半句話寒了心。

“什麼叫多此一舉?我這是為了……”三師兄及時止住,可未儘之言已經透露出不少信息。

二師兄見狀,直接冷下臉,道:“現在你們主意都大了,我原以為是事態緊急,才不想在此時多問,可瞧你們的意思,是打算一直瞞著了?話不說清楚,誰也彆想單獨離開。”

二師兄嚴肅起來,還是頗有幾分氣勢的。

賀明雋並沒有被嚇到,隻把擦完手的帕子還給三師兄,又輕抬下巴,示意三師兄解釋。

三師兄:“……”

不是,他在幫誰隱瞞啊?

這麼腹誹著,三師兄還是站起身,朝向二師兄,微低著頭繼續圓謊:“那人與我有舊仇,拿小師弟威脅我,我一時情急就……他家有權有勢,我擔心惹麻煩。”

二師兄聽了這番解釋,也不知信沒信,隻當機立斷,讓五人一起離開,且今晚不住客棧了。

他們一行人確實有些惹眼,應該避免多與人接觸。

遇見這種事,還是先跑路保證自身安全再做打算。

三師兄也沒有反駁,老老實實跟著,還帶他們找了處空宅子暫住一晚。

但找機會避開其餘人,三師兄就開始“拷問”賀明雋:“小師弟就沒有什麼要解釋的?”

賀明雋反問:“不是你失手傷人嗎?”

“嗬。”雖然不為小師弟的賴賬感到意外,但三師兄還是冷笑出聲。

隨即,三師兄又威脅道:“過河拆橋啊,那我還是把實情與二師兄好好說道一番。”

賀明雋依舊不為所動。

三師兄抬起的腳尷尬地懸在半空,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又轉回來。

“小師弟。”三師兄的聲音滿是無可奈何,“以後遇見什麼事,可以向師兄們求助的,千萬不可如此衝動。麻煩倒是其次,不能將自己置於險地。”

賀明雋:“沒有。”

三師兄不解:“沒有什麼?”

沒有衝動,也沒有危險。

賀明雋會那麼做,並不是一時意氣,或是因為被冒犯覺得惡心想反擊。

他清楚那位陳公子有權有勢,若是對方想對他下手,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把他帶走關起來。

那時師兄們肯定不會視若無睹。

三師兄被揭露身份就罷了。

如果大師兄被人認出來,會有些麻煩。大師兄是真犯過事的,就算當場被人殺了也是白死。

因此,當時賀明雋迅速權衡利弊,決定先下手為強。

至於後續的麻煩……

如果陳公子幸運的話,早點被人發現,能保住性命,但能不能清醒就不好說了。

賀明雋對三師兄說:“不需要你插手。”

他還有後招沒使。

三師兄再一次被氣笑了,真想直接甩手不管了,可又按不住心中的擔憂,他沉住氣,問道:“小師弟,你可知道那人的身份?”

賀明雋沒回答,可他的眼神分明充滿“縱使那人身份再貴重又何妨”的淡然和無畏。

三師兄更加無奈——這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三師兄打定主意要問清楚緣由,還要讓小師弟認識到事情的嚴重,以免他今後還如此冒險。

賀明雋被嘮叨到不耐煩,才冷淡地回答了幾個問題——

“沒死。”

“割了。”

“扔進排水溝,接不上了。”

除非有妖術能令人斷肢再生。

三師兄越聽,神色也透出懷疑人生的茫然——割,割了?小師弟到底經曆過什麼啊?怎麼會懂這些?

“你……”三師兄難以問出口,他原以為那位陳公子是傷到下腹,可誰知……

他當然不是同情陳公子,而是在意小師弟為何會那樣做。

他不敢繼續深思下去。

當晚,三師兄徹夜未眠。

在其餘人都睡著後,三師兄沒有悄悄離開,卻動用了隱藏在京都的勢力去將事情調查清楚。

天還未亮時,他就收到了結果。

那人確實是陳國公家的公子,不隻成了廢人,連右手手筋都被挑斷了,現在還昏迷不醒。

陳國公府隱瞞傷情,有些大張旗鼓地捉拿凶手。

聽說,陳國公府夜間還鬨起了鬼,他們打算次日就請大師上門。

還有陳公子那些禽獸行徑,雖然他以前隱瞞得很好,但現在三師兄的人有心想調查,即便找不到實打實的證據,也能發現不少蛛絲馬跡。

三師兄聽完彙報,平時一雙溫柔多情的眸子此刻像是淬了寒冰。

他吩咐道:“把他右手剁碎了喂狗,還有,把他的一雙眼睛給我挖出來。”

他知道這麼做有難度,說不定還會惹來麻煩,但是值得。

光是想想這禽獸懷著那般齷齪的想法打量小師弟,他都難以忍受。

小師弟會挑斷那禽獸的手筋,是因為對方動手了?

小師弟下手還是輕了。

*

第二天,城門口審查嚴了些,但他們還是順利離開了。

陳國公府所謂的“鬨鬼”,其實是賀明雋安排零一搞的鬼。

他讓零一幻化成女童的影子,把一些絹花、小鞋子等物件丟到陳公子的房間……

現在零一實力有所增加,能控製實物了。

陳國公府暫時被迷惑住,把注意力放在妖邪鬼怪作惡上,不會太用心去調查昨日陳公子都接觸了什麼人。

即便等事後他們懷疑到賀明雋身上,那時他已經離開京都了。

至於陳家人或許早晚有一天查到他,派官兵捉拿他,或者請捉妖師對付他……

他並不是很擔心。

對賀明雋來說,這事同樣沒完。

他要的,是整個陳國公府的倒台。

*

賀明雋不知道三師兄在背後幫他出氣。

三師兄也不清楚小師弟的偉大目標。

他們五人回到山上後,師兄們的心總算定下來。

二師兄還想繼續探究,但作為當事人的兩位,一個這時真把自己當五歲小孩裝傻,另一個還是那一套說辭。

實在問不出什麼,二師兄就隻好慢慢把這事放下了。

而三師兄平時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他心裡還紮著一根刺。

直到,在京都安排的人傳信已經完成了他的吩咐,他這才感覺心中的那股鬱氣散了些。

他沒對賀明雋說這些。

即便小師弟沒受到實質的傷害,但終究不是什麼美妙的記憶,三師兄就避免提起,想讓這事儘快翻篇。

隻是,雁過留痕,三師兄平時沒覺出什麼,可他自己心裡就已經留下了陰影。

三師兄十七八歲,正值青春躁動、血氣方剛的年紀。他雖有時候會對漂亮女子油嘴滑舌,但並未真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偶爾興起,全靠自己動手。

這日清晨,他剛把手探進去,腦海中就不免浮現出小師弟那格外冷靜的眉眼以及那一灘血……

翻湧的血一下子就冷了。

那處就如同酷暑天被曬得差點化掉的蠟燭,軟趴趴地倒了,怎麼都扶不起來。

三師兄心中有個小人在哭喊:誰能把他那個乖乖軟軟的小師弟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