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都回來之後, 賀明雋就繼續當他飯來張口、萬事不愁的小師弟。

他平時除了向師兄們請教他們學過的本事、努力當一個合格的捉妖師外，就是偶爾跟著大師兄和四師兄進山，挖一些草藥, 炮製後留著自用或者賣錢。

這個任務世界，除了一些尋常的中草藥, 還有許多已經算是靈草範疇的、作用奇特的植物。

賀明雋還在持續學習中。

那隻惡靈，賀明雋給它取名叫“零一”。

他除了讓它傳信外, 還會派它出去搜集消息。

這惡靈本就很弱, 除非它故意嚇人, 否則就根本不引人注意。

賀明雋對它的描述是能量波動不強, 而且它幾乎沒什麼價值，隻要它不作惡, 即便有厲害的捉妖師能發現它，也不會和它計較。

因此, 它在外面飄著沒遇到什麼危險。

經過賀明雋的培養, 現在零一的靈智增加了不少，能認識不少字, 偶爾還能幫賀明雋偷個師。

賀明雋的生活十分規律、充實。

這讓他的師兄們既擔心又有點自愧不如, 尤其是在回答不上來他問題時, 他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們也開始默默努力，還會幫賀明雋搜集相關信息。

除了三師兄經常不著家，大師兄和三師兄也開始輪流出門闖蕩，想增加一些經驗、再學點本事。

尤其是二師兄, 經過上次惡靈的事，他心塞了許久。

之後，他又聽到大師兄和四師弟複述，小師弟曾說過“若真有厲害的妖怪, 即便是住在一起，你們能護住我嗎？”

還真是如此。

雖說小師弟並未受到任何傷害，但實際情況就是，他和小師弟共處一室，可那晚他一點動靜都沒察覺。

難怪小師弟如此急切地學習、想提升自己的實力……

都是他們做師兄的太廢物了。

二師兄徹底舍棄了當廚子的心思。

對於這樣的變化，賀明雋很樂意看到。

不過他也委婉地提醒師兄們要量力而行。

他可不想還沒到十年後的那個生死攸關的劇情點，就先發生了其他意外。

*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賀明雋要去取手術刀，順便去京都的書肆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資料。

這次的出行倒有些興師動眾。

擔心途中再遇見什麼意外，所有師兄都要一起去。

就連時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三師兄都沒有缺席，他戴著面具做了偽裝，以免被以前的熟人認出來。

大師兄也把自己的光頭包了起來，還給賀明雋戴了帽子。

不然，他們一行五人，有兩個光頭，太過引人注意。

到了京都，賀明雋很順利地拿到了手術刀。

他試了一下效果，還算滿意。

三師兄有些好奇地問：“你打這麼一把小刀做什麼？”

賀明雋隨口敷衍：“我手小，暫時也用不了大刀。”

切掉多餘手指這事，他隻能先斬後奏並自己完成。

不然，師兄們肯定要勸阻的，就算他們同意，估計也下不了手。

還是他自己動手比較省事。

取完貨之後，他們又逛了逛，這一天就快過去了。

傍晚時，他們便在三師兄的建議下到一家茶樓吃飯歇腳。

這裡人來人往，是各種新鮮消息彙聚之處。

隻是人一多，氣味就不免有些難以言喻，還有點吵鬨。

賀明雋不喜歡這裡，就提出要對街對面的書肆看書。

三師兄調侃道：“小師弟，你怎麼小小年紀就成了書呆子了？在這裡聽人說書講故事，不是很有趣嗎？還有茶點可以吃。”

賀明雋面無表情道：“我不喜歡。”

他已經吃了七分飽，又喝了兩杯茶，就起身準備出茶樓。

他隻是和他們說一聲，又不是要請示誰批準。

二師兄連忙拿了幾塊糕點，嘴裡的食物還沒咽下，就起身道：“我陪著小師弟一起。”

賀明雋：“不必了，這裡是京都，大白日的，能有什麼危險？我不會亂跑，而且在書肆我會找一個能看到你們的地方。”

與他喜歡清靜獨處不同，幾位師兄其實都挺愛熱鬨的，也包括平時話不多的四師兄。

尤其現在說書正到精彩處。

儘管賀明雋有理有據，可師兄們還是不放心。

小師弟表現得再聰慧成熟，但終究是個小孩子。

京都又不是沒有拍花子。

賀明雋的某些“任性”行為，師兄們願意縱容，隻是一旦涉及安全方面，他們就不會聽他的意見。

賀明雋隻能隨他們去了。

正在這時，三師兄不知道瞧見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還抬手扶了一下面具，起身攔住二師兄：“還是我陪小師弟去吧，若是他讀書遇到了什麼不解之處，或許我還能解答一二。”

師兄弟幾人中，確實是三師兄的學識最好。

二師兄說完，就直接抱起賀明雋。

賀明雋對陪著他的這個人選沒有什麼意見，但他很不喜歡被人抱著。

經過他幾次反對，另三位師兄已經很少這麼做了，但三師兄因為時常不在家，顯然不清楚這一點。

“放我下去。”

然而，三師兄不僅沒鬆手，還顛了顛，語帶笑意道：“怎麼？和三師兄如此生分？我早就想問了，你是不是對師兄我有什麼意見？對著他們就一口一個‘師兄’，為何對我就這般無禮抗拒？”

賀明雋沒回答這些問題，而是絲毫不為所動地說：“人已經看不到了，你若再不放我下去，我就把你面具摘了。”

三師兄聞言，先是回頭極快地瞥了一眼，又轉過來，直視著賀明雋那雙過於平靜的淺色眸子，問：“你知道我在躲人？”

賀明雋衝著地面抬了一下下巴，等被放下後，他才答道：“我不瞎，也不傻。”

三師兄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又問：“那小師弟就不好奇？”

賀明雋沉默以對，這與他無關。

三師兄也不在乎他不理會自己，繼續意味深長地說：“小師弟真的一點也不像一個五歲的孩童。”

儘管三師兄呆在家時間不算多，可見過賀明雋的一些表現，他藏在心底的疑惑又重新浮出來。

小師弟的變化真的有點大。

就因為一隻兔子？怎麼可能？

要知道，當年他可是身負殺母之仇。那時他十歲，即便心中再恨，他都沒有像小師弟這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他之前悄悄試探了幾次，卻並未找到什麼實際的證據，小師弟的回答確實是幼時發生過的事。

這幾乎成為他心中的一根刺了。

他向二師兄說了這些疑點，二師兄卻一副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麼的樣子，不解道：“他再怎麼變，還是小師弟啊。”

他覺得和二師兄說不太通，又問：“那你就不好奇小師弟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嗎？”

二師兄沉默片刻，沉重又有些心疼地說：“好奇，但那又有什麼用？我倒寧願他能無憂無慮一些，像個孩子那樣生活。”

他聽出二師兄話中的自責，二師兄覺得是他們沒本事，讓小師弟承擔了許多。

隻是，二師兄能忍住好奇、繼續信任寵愛小師弟，但他卻不能不去探究真相。

如果小師弟還是小師弟，那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他究竟有什麼奇遇，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次來京都，三師兄會同行，本就存了試探觀察的心思。

現在見賀明雋依舊我行我素、毫不遮掩，三師兄就乾脆挑明了。

“可是，我很好奇小師弟為何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賀明雋：“因為，我看到了未來。”

“未來？”三師兄為他的回答感到意外，還有些緊張，“是……什麼樣的？”

賀明雋：“天機不可泄露。”

三師兄：“……”

賀明雋懶得解釋。

他並沒有不能透露劇情的限製。

隻是，按照原劇情的發展，三師兄明霽作為所謂的男主，很多親近之人的性命都沒有保住。

這種“天煞孤星”式的男主，和他說了，估計用處也不大。

賀明雋還是選擇靠自己。

賀明雋也不知三師兄有沒有相信他的這番說辭，但之後三師兄沒再提起這個話題。

到書肆之後，賀明雋就找了幾本感興趣的書翻看。

他發現帶一位師兄還是有好處的，因為高處的書他夠不著。

因賀明雋是個孩童，從他拿起書那一刻，書肆的掌櫃的目光就不時追隨著他，怕他是個調皮的小孩，會損壞書籍，後來見他態度認真、對書也頗為愛惜，還笑著誇了幾句。

三師兄有些心不在焉，但還是笑著對掌櫃道謝，又說了些好聽的場面話。

見賀明雋像是無事發生一樣開始看書，三師兄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終隻是說：“若有喜歡的書你儘管買，我帶的有銀子。”

賀明雋搖頭道：“隻是隨便看看。”

他看一遍就記住了，沒必要再浪費錢。

賀明雋看得專注，絲毫不知對街的茶樓三樓雅間中有一雙充滿興味的渾濁眼睛正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