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雋不太想“回”那個家。
那他當然不會委屈自己。
找借口拖延這種事,賀明雋做起來已經得心應手了。
他給於秀麗發短信,說自己有個同學腿骨折了,又是一個人獨居,所以他這幾個周末要去同學家住,照應一下。
隔了幾分鐘,於秀麗回了電話,沒有說不許,隻是問賀明雋什麼時候回來拿厚被子。
賀冬冬的衣服是自己收拾整理的,隻有被子,因他房間沒有合適的地方,是放在玄關櫃或衣帽間的吊櫃裡,需要於秀麗幫忙找。
可現在,賀明雋已經買了新被子。
他沒有過多解釋,隻說:“暫時不用。”
於秀麗就沒再多問,隻給他的校園卡和銀行卡裡都轉了錢。
賀冬冬不依賴家人,他們也就對他頗為放任。
賀明雋應付完,沒事人似的放下手機,開始刷高考套卷。
係統頗有點心情複雜。
賀明雋如今的長相就不說了,這是任務世界的角色設定的皮囊,在賀明雋接手後,沒了以前的陰鬱,裝扮和發型都有所改變,他看起來就是那種很乖的好學生。
而且賀明雋本人的氣質,也完全像是不屑於撒謊的樣子。
可實際上呢,他的借口是張嘴就來,明明說的是假話,他也一點都不臉紅心慌,簡直跟真的一樣。
而且,他說完謊後也沒有任何羞愧,更沒表現出為將來某一天被戳破而忐忑或提前尷尬。
坦然得簡直宛如一個撒謊成性的人。
係統生怕他兩頭騙到時候翻車了,不僅形象崩塌,還會被罵。
係統表達了自己的擔憂,試圖勸賀明雋注意一點。
至少,也找個真腿骨折的同學串通一下啊。
賀明雋卻說:“不必。”
這隻是暫時的手段而已,他達到目的就好了。
“更何況,我現在扮演這個世界的賀明雋,不就是最大的騙局嗎?”
係統就不再多話了。
賀明雋繼續做題。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賀明雋並不願意撒謊。
當時房東會拒絕,多半是擔心他拖欠房租,或是家長出來找事,他當然可以作保證、說實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可那也太麻煩了。
而且,萬一房東是個太熱情、喜歡管閒事的,說不定還要勸他和家人和解。
所以賀明雋一句“沒有父母”就脫口而出了。
實際上,他確實不想認這次父母。對梁冬冬來說,他們除了提供金錢大多時候似乎也和沒有差不多。
賀明雋不對於秀麗坦誠,同樣是為了避免麻煩。
如果他說自己想搬出來,以後獨立,那麼於秀麗、賀啟年多大概覺得他是在叛逆鬨彆扭找存在感。
接著就是談心或爭吵。
沒有必要。
他現在沒有心情和時間
應對這些瑣事。
如果一個小小的謊言就能讓他們各自安好的話,那何樂而不為呢?
若有一天謊言被戳破……
賀明雋甚至不會費儘心機去圓謊。
可能,被他騙的於秀麗也不是很在乎吧。
賀明雋清楚,這個照顧同學的借口隻能支撐兩三周。
但也足夠了。
因為很快就是期中考試,需要占用一個周末。
再接著,他就可以開始補習、為生物學聯賽做準備。
按照往年的時間安排,生物學聯賽是大概在一月中旬進行校內預報名。
在這之前,各校就開始培訓、考試,進行篩選。
而賀明雋現在就讀的學校的往年戰績……不提也罷。
等他期中考試完,就可以和生物老師提參加競賽的事,之後就有了更正當的理由。
他不至於一次都不回去,但大概也就像是拜訪親戚那樣,隻是去坐坐、吃個飯吧。
一切都按賀明雋預料的那樣進行。
除了賀小寶很熱情地打來電話,表達了思念,分享自己的日常,再問他“這周怎麼不回去”、“什麼時候回來呀”、“這周怎麼還不回來”……
賀明雋的回答十分簡短:“有事”、“不一定”、“到時候再說”、“還有事嗎”
他實在過於冷漠,讓電話那頭在一旁聽著的於秀麗和賀啟年十分不滿。
賀小寶更是問道:“哥哥你現在是不是又不喜歡我了?”
賀明雋沒有回答,隻是說:“我現在高二,學業很忙。”
潛台詞是“沒事彆來打擾”。
對於這樣一個小團寵剃頭挑子一頭熱地來示好,賀明雋沒有絲毫被打動。
他甚至理智到有些冷血地想,賀小寶對於賀冬冬這個哥哥真的很喜歡、有著深厚的血緣親情嗎?
一個從小受儘寵愛的孩子,遇見一個明顯表示出對他不喜的人會怎麼做呢?
如果這個人實際對他造成了傷害,可能他會同樣還以厭惡。
可要是沒有呢?
把不喜歡自己的人收服,大概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吧。
賀明雋不想去討論“性本善”還是“性本惡”,也並不是故意惡意揣度賀小寶。
他隻是翻看了幾本心理學的書籍,隨便分析一下。
小孩子都有著利己的本能,賀小寶更是從小對彆人的情緒感知很敏銳,他又是被偏愛的孩子,有任性的底氣。
對賀冬冬來說,賀小寶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天真。
或許是出於好奇,或許是小孩子都喜歡和年長幾歲的人玩,又或許是見不得有人不喜歡自己,賀小寶就主動而熱烈地哥哥長哥哥短。
一開始,賀冬冬是十分排斥的。
賀小寶一句“我喜歡哥哥”,若賀冬冬拒絕,父母就會訓斥——
“小寶那麼喜歡你,你現在又沒有什麼事,就不能陪他玩一會兒?你一個
當哥哥的,有沒有點當哥哥的樣子?”
“也不知道你整天窩在房間裡乾什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十幾歲的孩子整天陰沉沉的……”
賀冬冬讀初三的時候,賀小寶恰好離開幼兒園進入學前班。
那時賀冬冬是在家住的,也沒有晚自習,賀小寶就喜歡與賀冬冬一起寫作業,讓他幫忙做手工、檢查背誦……
父母很樂意見到他們兄弟友好相處的場面。
賀冬冬覺得,他縱著弟弟,父母對自己的笑都多了。
他自己喜不喜歡、樂不樂意,似乎並不重要。
回想到這些細節,已經讀了心理學書的賀明雋腦子中就冒出一個詞:討好型人格。
而賀明雋就恰好相反。
他一直很自我,有時候還有一種不顧彆人死活的灑脫。
不提賀冬冬與賀小寶的恩怨糾纏,誰是誰非。
對賀明雋來說,他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賀小寶打來電話嘰嘰喳喳個沒完,他不覺得自己被關心,反而有點厭煩。
都是些沒有實際意義的話,怎麼能說這麼久?
在賀明雋明確地表示自己要忙、不想被打擾後,雖然又被批評“孤僻”、“不識好歹”,但他好歹落了個清淨。
除了這點小插曲,賀明雋其他方面還是很順的。
考完期中的最後一科,他自我感覺良好。
期中考試之後,學校要舉辦校園藝術節,大概要熱鬨一周。
有些學校的學生可能比較重視學習,這樣的活動就敷衍了事,可他們學校,主打的就是一個快樂。
提前兩周就有人開始忙活:動漫社的學生穿著奇裝異服;藝術中心和操場經常能見到排練的人;藝術長廊掛滿了書法和繪畫作品……
各班也要準備節目。
要是以前,賀明雋是不會湊這樣的熱鬨的。
可現在,他的任務裡有一項:要比賀小寶更耀眼。
那他就不能不表現一下。
好在他在上個任務世界學過鋼琴、吉他,現在不用再臨時學新才藝。
於是當文藝委員問有沒有人要報名時,賀明雋就問:“吉他可以嗎?”
文藝委員很意外。
賀明雋之前在班裡很沒有存在感,雖然他近一個月都快被各科老師誇麻了,可他依舊很沉默,也不怎麼和同學說話。
誰能想到,他會彈吉他,還要表演?
“啊,吉他?彈唱嗎?”
賀明雋:“隻彈不唱可以嗎?”
他沒學過唱歌,選吉他是因為他現在買得起又不占地方。
文藝委員說:“隻彈的話,有點單調吧,而且可能吉他彈唱節目不少,不容易被選上。”
賀明雋很聽勸:“那就換成鋼琴好了。”
他選了個比較有難度的曲目報上,並托文藝委員如果這個節目通過初選幫他申請一下借用學校的鋼琴練習。
文藝委員點點頭,有點
呆滯地走了。
這是什麼深藏不漏的大佬?
等臨近節目彙演的時候,全校都呆滯了。
因為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
賀明雋一戰成名。
七百分+的大佬是什麼概念?
就是這個分數一出,有點腦子的人雖然驚訝,但根本不會懷疑他作弊。
就他們這學校,可沒考生能提供答案給他抄。
就算答案泄露……而能背下答案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啊。
除非是他拿著答案在考場上抄。
而那樣的話,監控、監考老師和改卷子的老師又不是傻子。
而且,恐怕也隻有傻子會作弊抄到七百多分吧?
更何況,還有賀明雋同班的同學和教他的老師見證了他的努力和進步。
期中考試成績一出,大家就更期待藝術節的節目彙演了。
同學們口耳相傳——聽說那位考七百分的學神要表演節目。
甚至還有外校的學生來湊熱鬨。
那天,賀明雋沒有特意打扮,連禮服都沒穿,他一身校服,坐在彈琴前。
他的彈奏,沒有感情,全是技巧。
不過這又不是什麼音樂會,光是炫技就足夠了。
一曲結束,台下掌聲雷動。
賀明雋在同學們口中變得更加傳奇。
而這一切,於秀麗和賀啟年都不知情。
賀明雋的班主任倒是想和他家長溝通一下的,因為他的進步有點誇張。
然而賀明雋卻說:“我的成績,應該沒有什麼和家長溝通的必要。”
班主任:“……”
狂妄!簡直太狂妄了!
班主任還想語重心長勸年輕人要低調、戒驕戒躁,結果就聽賀明雋說了句更狂的話——
“我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還有一件事要和老師說一下,我打算參加明年的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