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森鷗外又見到眼前這道慣常跟在中也君旁邊的身影時,感覺自己連胃都開始抽痛。
總被中也君稱之為“聽話乖巧”的好崽斑目一輝,根本就隻表現在擅長讓對方聽話乖巧。
“斑目君,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情而來?”
他重重的歎息出聲。坐在長桌上獨自畫畫的愛麗絲也抬頭看過來,蔚藍色的眼瞳一眨一眨,倒是半點為主人擔憂的情緒也沒有。
看上去反而還挺期待。
——畢竟上次見到斑目一輝乾脆利落的擊碎她手中的巨大化針筒武器、用武力威脅對方時,即使當時仍在被森鷗外操控著,她依舊沒忍住笑出了聲。
等森鷗外發現自家的異能體半點也不緊張,甚至還頗有些樂見其成的反應,直感覺自己胃真的仿佛裝了塊大石頭。
雖、雖然這個反應也在他的設定範圍之內,但果然還是會傷心的啊,愛麗絲…!
快心疼心疼林太郎我啦!
“[書],”
落地窗外的天空已呈現出冰冷的深藍色,斑目一輝連幾句客套話都懶得講,直奔主題的威脅他,“你最好知道些什麼。”
森鷗外:“…………呃。”
是誰讓這個怪物得知了它的存在?!
此刻已工作結束回家,正在等待銀一起回來吃飯的芥川龍之介掩嘴小聲打個噴嚏,“唔,莫非是有所受涼……”
最近還是不要給斑目打電話好了。
——但斑目一輝對芥川龍之介很寬容,對森鷗外可未必。
“[呃]就是你的回答嗎。”
他微微蹙起眉毛。即使僅站在那裡,垂下的雙手連武器也沒有,卻顯出獨一份冷厲的恐怖氣勢,仿佛並非被某個人,而是被某種龐大的天災盯上。
“……”
比起往常與敵方組組在各種你來我往中的虛與委蛇,眼下的森鷗外突然變得格外真誠。
“沒人知道那本[書]如今在哪裡,我也同樣。”
——在斑目一輝露出[那你沒用了]的眼神之前,森鷗外趕緊話鋒一轉。
“但最近,似乎出現了一點線索。”
斑目一輝:“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
“……前幾天,港口mafia正好在黑市上接到一份懸賞金額高達七十億的委托。”
森鷗外知道他能夠從氣息、脈搏以及心跳中判斷對方是否在撒謊,因此也就沒有任何隱瞞的說道,“雖說並非是委托尋找[書]的下落,但我出於好奇,還是稍微動用了點資源去收集信息。”
“發布這份懸賞的委托人是一個名為[組合]的北美異能者集團的團長,明面上則是近些年靠白手起家而聲名大噪的企業家。”
“而他之所以發布懸賞,則是想要通過被抓捕的對象[人虎]而搜找到[書]的下落。”
“[人虎]?”斑目一輝的氣勢平和些許,“他知道[書]在哪?”
“這點我就不清楚了,”森鷗外攤開手,“我們接下這份委托時,也很徹底的調查過目標……但無論怎麼看都隻是一個被孤兒院趕出來的無家可歸者,之後又被武裝偵探社收留而已,實在很難想象為什麼對方會認為他是找到[書]的關鍵。”
“……”斑目一輝略微思索片刻,“還有彆的消息嗎?”
“這些就是全部了,斑目君。”
森鷗外可憐巴巴的歎氣,“我已經把最機密的任務情報都說了個徹底哦,之前連乾部級彆以上才有資格查閱的權限也給過你了吧?如果還想知道更深的消息,也隻能再安排人員去探查了。”
斑目一輝認真凝視他半晌,確信對方沒有撒謊後才收回目光,“最後一件事情。”
“把人虎的資料給我。”
一聽就是對方打算親自跑一趟去抓那隻小老虎了。
雖說原本是打算讓芥川君接下這份任務……但沒關係,在過於強大的武力面前,計劃也是可以靈活變更的。
就在森鷗外將那份檔案袋交給這位凶獸的下一刻,即使落地窗外有仍舊明亮的皎潔月色照耀進來,對方卻在他眼前悄然失去身影——亦如來時那般,除了驟然碎裂滿地的強化特製玻璃,沒有半分能夠被觀察到的動向痕跡。
坐在首領辦公桌後的森鷗外長吐一口氣,抬手摸過自己的脖頸。
今天也很努力的活下來了呢,真了不起。
等中也君回來,必須要和他提一下了。無限縱容就縱容吧,至少把凶獸揣在身邊帶著,不要動不動就單獨放家裡……
拿到檔案的斑目一輝大致瀏覽過後,發現[人虎]原來是不知道誰起的綽號,真正名字其實是中島敦,目前剛進一家事務所[武裝偵探社]就職,而那邊的正式成員也全都是異能力者。
異能力者啊,那就姑且先小心點行事好了。
斑目一輝想了想,拿出手機的他沒有給中也或者芥川打電話,而是撥出了另一個號碼。
“樋口,有沒有興趣配合我一下?”
…………
武裝偵探社,新入職的中島敦大概已經習慣了眼下熱熱鬨鬨的環境。
他是被太宰先生引薦進入這家事務所的,但如今出於自己需要做些什麼都還不太清楚的狀態,想問太宰先生也找不到人,反而經常能看到國木田先生一邊怒吼著【太宰你這家夥又去乾些亂七八糟的尋死來打亂我的行程表!!】,一邊以單手拽著對方後衣領的姿勢,氣勢洶洶的將渾身濕透的太宰先生拖進來,揚手就丟椅子上讓他自己趴在那裡喘氣。
中島敦真心覺得在國木田先生被氣成那樣的情況下,還能【啊哈哈】笑著輕鬆又爽朗的太宰先生實在是很了不起……
因為國木田先生在敲鍵盤時的氣勢太過驚人,以至於他都下意識抱著文件小心翼翼地過來,又輕手輕腳地放下,“那個……國木田先生,你要的資料在這裡……”
“啊,辛苦了,敦君。”國木田獨步抬了抬反射出犀利光芒的眼
鏡,“雖然我知道你大概不是那樣的人,但還是要再強調一遍——絕對不要跟太宰那家夥學壞!!”
中島敦被驚得當場立正,“是!”
“呼,”大概是充分做過心理準備了,或者說早就被迫習慣了太宰治在日常中一貫的不著調,國木田獨步很快就冷靜下來,“剛才直美說有接到一位委托人的預約電話,等會你就去幫忙接待下吧,這也是新人鍛煉的必修課。”
“注意,千萬不要跟著太宰學壞!”——他不放心的又強調一遍。
中島敦:“…………”
還真是有夠警惕太宰先生的啊,國木田先生。
不過,身為新人的他畢竟也沒有幾次接待委托人的經驗,即使國木田先生將這份任務交給他,大家也依舊圍坐在接待處的沙發旁邊,並沒有讓他獨自面對這份實在令人緊張不已的挑戰。
尤其是那位委托人容貌秀麗溫雅,當她微笑著向這邊點頭時,中島敦講話瞬間就變得磕巴了起來。
而且她不僅隻是婉拒了太宰先生的殉情自殺邀請,連國木田獨步想要一拳暴揍擅自添亂的太宰先生的行為也被攔下來了!
果然人美心善!
“那個,請問您有什麼困擾呢?”中島敦坐在她的對面,有些生疏的念出開場白,“需要委托的內容是?”
而那位身穿職業西裝的金發女性在剛才那段插曲過後,絲毫沒有被影響的輕咳了一聲,也念起台詞。
“是這樣的,我同樣受人委托,來這裡尋找一位名叫[中島敦]的少年。”
“咦,我?”中島敦驚訝指著自己。
有誰要找他?
不僅中島敦,偵探社的其餘人也目露好奇——畢竟中島敦之前提過自己是被孤兒院趕出來,無依無靠地流浪過一段時間後才被太宰治推薦到偵探社的,難道中途其實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是,我就長話短說吧。”她提起剛才一直放在身邊的純黑行李箱,將其橫放在二人之間的桌面上,“他想見你。”
當她拎起時,明顯很沉的重量讓穀崎潤一郎愣了片刻,下意識小聲說道,“那裡面該不會都是錢吧……”
為了邀請中島敦過去而付的錢之類的……正好眼前這位女性看起來也像是秘書之類的職業,來幫忙傳遞邀請這個邏輯也說得過去。
把中島敦聽得倒吸一口氣,那得多少錢啊!
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從驚嚇變成了驚恐。
按下扣鎖,打開行李箱,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位蜷躺在裡側的少年。
因為閉著眼的關係,僅能看出他的頭發是極深的鴉黑,發梢帶了些極柔軟的卷,使人下意識聯想到徐徐展開的浮世繪,又像是繚繞的霧。
但在中島敦還沒來得及問出什麼之前,對方先睜開了眼。
那雙偏暗的赤瞳轉動著,鎖定了他——隻一眼,似乎將沉睡在意識內的虎也驚動了,心臟跳得極快。
“你好啊,中島敦。”
對方從那個鋪了絲綢的行李箱裡坐起來,向他露出微笑。
或許那份微笑能夠被解讀為友善,但中島敦的心卻仿佛被某種不可言說的力道攥住了般,比起直接進入應激狀態的那頭[虎],他尚且能有餘裕問出那個問題,“你是誰……?”
“我叫斑目一輝,是中也的……嗯,你們可以理解為那種關係,就是那種。”
——中島敦眼睜睜看著眼前的黑發正太沉吟片刻,嘴角的笑容反而擴大了些許,“等我成年就能定下來了的那種。”
“噗!!”
在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之前,旁聽的太宰治先噴出了一口驚慌失措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