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熟悉不過的聲線,此刻雖依舊優雅低沉,卻繾綣著危險至極的微啞,仿佛是正在誘捕人心甘情願上鉤的惡魔,正迫不及待等著品嘗祂的祭品。
“好餓……”
褪去了理性的外衣,對方又將臉往下埋了些,中原中也能感覺到頸間肌膚在隨著對方呼吸間拂過的熱息而本能的顫栗著,發絲輕輕蹭過耳廓,心跳聲如擂鼓。
原來……
中原中也扯動嘴角,想要露出一個連自己也說不清蘊含著什麼情緒的笑容。於是那副表情卻停在了半途,最終化作恍然下的似笑非笑。
“哈…隨你吧。”
視野仍然因脫力而模糊著,此刻的中原中也沒有掙紮,沉默接受了自己才是獵物(食物)的身份。
他能清晰感受到那處肌膚在被溫柔的舔舐著,仿佛是在安撫受驚的獵物——隨即,尖銳的齒尖刺破肌膚,咬入血管,失血的眩暈讓他理智接近漂浮,身體的痛楚也逐漸消失,好似五彩斑斕的泡泡升起在溫暖的陽光中。
閉上眼的中原中也將身體往後靠去,安靜的忍受著這一切,就像聖徒向神明獻上自己作為祭品。直至對方鬆開了齒尖,慢吞吞又舔舐起那處傷口,帶來酥酥的輕微刺痛與麻癢。
“中也,”
他聽到斑目一輝開口,“我給你帶來了禮物。”
中原中也睜開那雙有些失焦的鈷藍色眼睛,看著另一隻手臂也環繞過肩膀來,將被撕成半張的照片遞到他面前。
那是比被斑目撿到時更為年幼的他,望向鏡頭的眼裡沒有任何表情;但那確實又是他,被鏡頭定格下早已遺忘的時光。
“…………!”
中原中也抬起的指尖顫抖著,難以置信地握住了那張照片,就像是握住了他過往的真實人生。
“我就知道中也會很高興。”
斑目一輝在他背後說著話,聲音卻很輕,像是在分享著一個隻有他們才知曉的小秘密,“所以呢,我在解決掉他們後,就過來找中也了。”
“但現在,好像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斑目,你……”
穩住身體重心的中原中也錯愕轉過頭,卻空蕩蕩的,不見對方身影——僅有後方不遠處旁觀完全程的太宰治,向他攤開雙手。
“你真的很了不起,”太宰治發出真心實意的敬佩,“竟然和那種存在一起和平生活了這麼久。”
中原中也捏緊手中照片。
“…………”
那處濃鬱紅霧的正中心,正在大笑的[澀澤龍彥]被一記連殘影也看不清的攻擊貫穿胸口,轟然間撞塌大樓。
銀白長發隨卷起的風暴翩然飛舞,梅紅的裂紋鬼瞳森冷漠然,蔓延至面頰的鬼化紋路如某種訊號,昭示著[澀澤龍彥]面前所站著的既非人類,也非異能,而是某更特殊、也更恐怖的生命體,是位於一切之上,也摧毀著一切的行走天災。
九根數米長的管鞭自背後延伸出來,上半
身赤衤果的斑目一輝僅是面無表情站著(),全身的壓迫感便在節節暴漲(),如沸騰著岩漿的火山,亦似自蒼穹而落的海嘯——他太久沒有進食了,早已忘卻了全盛期時的力量該是如何強大。
真是暢快無比。
“你是……”
連半點反應過來的時間都沒有,[澀澤龍彥]便被突如其來的恐怖力量擊落在地。身為特異點的他並不在意這點無關緊要的致命傷,而是對斑目一輝的身份更為感興趣。
“你也是計劃執行者之一吧。”
神情冷漠的斑目一輝抬起手,管鞭比視線能追逐到的速度更快,幾乎是[澀澤龍彥]剛想要反應的轉瞬之間便出現在他眼前,劃開數道狹長的創面。
“那座研究所已經全滅了,是N自己做的。”
注入N身體的鬼血成為催化劑,既沒有將全身細胞摧毀殆儘,也沒有使他獲得赫蒂那樣的[不死],而是將他變成了毫無理智的低級鬼。
低級的鬼,幾乎僅保留了進食的本能,也不會擁有血鬼術。
[我對你下了一個血緣詛咒,隻要你吃了人,就會死。]
身體與意識仍舊沉重,斑目一輝撕去有N出鏡的那半張照片,鬆手讓它落入血泊之中。
[結果你的意誌力,終究是不及那份自以為是的狂妄半分。]
研究所的事件解決,徘徊在理智邊緣的他被濃重的血腥味反複刺激著,極度的饑餓讓口中瘋狂分泌涎液,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緩慢而艱難。
但讓斑目一輝理性防線徹底崩塌,真正陷入暴怒狀態的,則是在他踏出研究所的那一刻所聞到的,隨風送來的特殊氣息。
在那望不清道路與樓宇的濃霧之中,有屬於中也的血的味道。他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
——在下一時刻,鴉羽般的黑發逐漸泛起銀白,不再維持人類擬態的外形使他看上去冷酷而殘忍,一步踏出之時,僅憑本能行動的鬼王瞬間消失在原地。
直到第一口泛著熟悉香氣的血咽下喉嚨,陷入暴走狀態的他才逐漸恢複理智。
“原來如此,你是撫養了[荒霸吐]的那個人嗎,”
龐大的能量迅速修補完傷口,[澀澤龍彥]發出不以為然的笑聲,“看來,在那家夥說要給我有趣的東西之前,他已經先一步完蛋了啊。”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斑目一輝冷冷開口,“就像你也一樣會死在這裡。”
“我已經是個死人了,真抱歉。”[澀澤龍彥]活動了下手腕,神情輕鬆。
“那就再死一次。”
舔過唇角殘存的血,斑目一輝露出平時絕對不會有的瘋狂笑容,望向對方的裂紋鬼目傲慢而輕蔑。他眼下感覺好極了,中也的血果然是十二萬分的美味,從未有過的力量感充盈於全身,讓斑目一輝感覺自己足以俯瞰眾生。
“——!!”
他張開口,一記瞬間醞釀完成的衝擊波如同山呼海嘯,周遭建築如同被碾碎的枯草向外摧折,粉碎如屋簷
() 上被敲落的積雪。
兼具物理與精神雙重破壞的血鬼術令[澀澤龍彥]的全身陷入麻痹狀態——但身為特異點的他調整極快,眨眼睛已抬起化作龍爪的雙手,擋住管鞭的又一記攻擊。
“這就是你的招式嗎……”
[澀澤龍彥]的話還沒說完,斑目一輝的九根管鞭再度割裂空氣,以極快的速度襲來。
僅不過是能量的集合體罷了,那就再殺一次,消耗他的能量。
嘴角噙著冷酷笑意的斑目一輝眼也不眨,九根四米長的管鞭在空中揮擊出一道疊一道的殘影。
如果沒死,就再殺一次,再殺一次,再殺一次!
“——!”
咬牙對抗著這份非人的速度與力量,[澀澤龍彥]頭頂的結晶龍角趁機亮起赤色的光芒,隨即卻陷入更大的驚慌失措,“為何你的異能結晶,無法取出……!”
“你這家夥,到底是什麼人!”
“為何我會失敗,成為特異點的我也依舊失敗!啊啊,那份屬於虎的生命光輝沒能看到,卻要成為不甘心的亡靈——!”
又是一次傷害巨大的衝擊波釋放,面對逐漸顯露疲態的敵人,情緒高漲的斑目一輝眼底卻逐漸露出殘酷的愉悅快意。
“你的話真多。”
斑目一輝微笑道,“我要把你切割到連一片骨頭都不剩下。”
他現在的精神好極了,他確信自己能做到,就像這份足以隨心所欲的絕對力量,會讓所有膽敢反抗他的人都閉嘴。
管鞭上攜帶有斑目一輝的血液,隻需要割開傷口,就可以向對方身體裡注入令全身細胞皆遭到破壞的猛毒——對這個純粹的能量集合體或許用處不大,但單憑這份無與倫比的速度與蠻力,對方連阻擋其中一兩次攻擊都已拚儘全力。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被擊中那根結晶化的額前獨角,帶著極度的怨憎,無法再修補身體的[澀澤龍彥]逐漸崩散,化成了唯一彌留於世的遺物——真正的澀澤龍彥去世後,右眼眶處留下三道深刻爪痕的頭骨。
隨即,那顆頭骨也被揮擊而來的管鞭刺穿、打碎,與[澀澤龍彥]一道化作逸散的光點。
濃霧逐漸散去,柔和的月華再度落在這片狼藉的廢墟之中。
再沒有了能夠攻擊的對象,斑目一輝的管鞭停留在原地,被他緩慢地收了回去。
“斑目!”
有熟悉的聲音在喊他的名字,是從離這裡不遠的地方傳來的,聽語氣似乎十分焦急。
啊,是太過美味的中也。好想再吃一口。
無意識冒出這個愉快念頭的斑目一輝,正要向他而去的腳步陡然停留在原地。
因為當時徹底失去了理性,遵循本能行動的他已經嘗過血的味道了,還是最美味的那個。
昂揚的情緒逐漸消退,冷靜下來的斑目一輝這才想起在方才那場戰鬥中,他的精神狀態到底有多不對勁。
一旦嘗過了血的味道,鬼就不會再滿足於僅靠喝血果腹,遲早會難以忍耐的去品嘗人肉的滋味。
如果中也在這時候靠近他,斑目一輝無法再像以前那般,確信自己絕對不會襲擊他。
甚至,他也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去嘗試襲擊其它人。
絕對不能這麼做。斑目一輝站在原地,銀白的發絲略擋住視線。
想一想辦法,想一想,他是否可以像原作裡的禰豆子那樣強行讓自身進入休眠,畢竟禰豆子都可以,身為鬼之始祖的他沒道理做不到……
霧氣消散,意味著斑目獲得了勝利。
在中原中也忍受著失血與劇痛的影響,扶著殘垣緩慢往戰場中心靠近時,抬起的視線正好與他對上。
褪去了往日形態,變得危險而冷酷的非人鬼目,在同他對視時,仍舊微微彎起,露出與平日無異的溫和笑意。
在神經鬆懈下來的中原中也正要開口之時,那雙鬼目合上了。
——連同那具熟悉又陌生的身體一起,猝然倒在了塵埃之中。!
踏瀑飛白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