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福澤諭吉建立了聯係的事情,斑目一輝並不打算告訴莫西乾老大。
畢竟他接觸對方時,用的是本名斑目一輝,擬態也是隨著兩年時間過去而成長的少年體型,而非青年擬態的[月彥]。
赫蒂知道倒沒關係,她原本就清楚他的很多秘密,而斑目一輝喂給她的鬼血又可以確保她不會有背叛自己的想法。
沒有作為[肅清會]成員行動,而是以雷堡員工身份進行夜間打工的這段日子,他要麼完成一些簡單的護衛任務,要麼同與謝野晶子待在一塊……成為她的半個家庭教師。
斑目一輝也沒料到自己曾經的助教經曆會在這個世界如此有用,連教兩個學生。
回想一下,包括織田作之助在內,他遇到過的未成年竟然都沒有去上學的,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他們在他的那個世界裡可是文豪啊!中也還是被他送去學校才續上了原本中斷的學業,而晶子則是早早就出來打工,被強行征召後更是徹底沒去學校了。
眼下晶子比中也要大差三歲,需要補的課業內容也比中也要多,他打算給晶子補得差不多後,就把人送去插班念初中。
知識就是力量,不學完基礎教育怎麼行?
莫西乾老大也讚成這點。就算沒讀到大學,好歹也不能當文盲嘛。
與謝野晶子對此沒有異議。她11歲前是在點心店當店員賺錢,11歲後則被關進了隔離設施——如今能夠擁有普通人的生活,她十分珍惜。
“看這個公式,我們可以這樣計算……()”
斑目一輝用筆在草稿紙上一筆一劃寫下解題思路,隨著他講解的聲音,屋外響起雷鳴與拍打在窗戶上的密集雨聲。
今晚是個電閃雷鳴的暴雨夜,屋內亮著暖黃的燈光,安寧而溫馨。
莫西乾老大和雷堡其他人在外面出一個長期任務,後勤人員也已經都下班了,這棟樓裡目前隻剩斑目一輝和與謝野晶子兩人。
轟隆。
又是一聲雷鳴。
斑目一輝抬手捂了捂耳朵,感覺自己都快被這過於強烈的動靜震到失聰。
所以說五感太過敏銳也有這點不好……對普通人沒有影響的分貝,落到他頭上就變成了難以忍受的噪音。
等那陣嗡嗡作響的耳鳴過去後,斑目一輝繼續給與謝野晶子上課。
琴啾正趴在與謝野晶子給它織的窩裡睡覺,看起來愜意極了。
它隻是一隻小肥啾,是不用上課的啾。
斑目一輝通過血液鏈接讀取到了它的心聲,失笑的他用手指摸了摸窩裡那攤白絨絨的啾餅。
正摸到半途,他的動作一頓,整個人都僵住了。
正在解題的與謝野晶子愣了下,不明所以地看向目露錯愕的斑目一輝。
怎麼了?()”——這句話才剛問出口,就見到斑目一輝猛然扭頭望向窗外。
那是整面的落地窗,外面有一個觀賞風景用的露台,與謝野晶子在那
() 裡種了幾盆小花(),照顧著這些柔韌的生命一點一點的長大(),然後熱烈的綻放。
此刻,落地窗的白紗沒有被拉起,露出籠罩了整座都市的雨景。
而赫蒂,正站在那裡。
她的全身都被雨淋得透濕,雙手攥著綴有繁複蕾絲邊的裙擺;往常總是精致卷曲起的燦爛金發,此刻卻濕漉漉貼在面頰上,漂亮的藍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當她抬起頭時,表情混雜著痛苦、悲傷與絕望,或許還有更加難言的複雜情緒在眼底翻滾,就這麼直直望向了斑目一輝。
“月彥大人……”
在閃電劃過的瞬間,她張開了口。
斑目一輝能清楚看見那對尖利的鬼齒,以及腹部破了個大洞的布料。
“我終於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了。”
她似乎想對斑目一輝開個玩笑,眼淚卻先一步落了下來。
通過血液鏈接感知到赫蒂存在的斑目一輝,實在想要歎息——但他做的第一件事,卻是立刻通過血液給她下達第一個詛咒。
【禁止吃人】
接收到命令的赫蒂表情更加沮喪了,乖乖站在露台上,等著斑目一輝放她進去。
“晶子,你……”
猶豫片刻,斑目一輝想讓與謝野晶子稍微回避一下,卻被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我大概也能猜到了,”與謝野晶子的神情執著,“但我不想離開,我想可以幫到你的忙,就像你曾經拯救了我那樣。”
“如果你擔心我會說出去,就直接在這裡殺了我也可以。”
她或許曾經精神崩潰過一段時間,但從始至終,她的性格裡都不曾有過半步妥協或懦弱的成分。即獨立而好強,又始終堅守著自己對生命的善良悲憫之心,這才是真正的與謝野晶子。
斑目一輝與她對峙了一會兒,還是妥協了,隻是起身去打開窗戶,將赫蒂放進來。
“是部下的叛變,我的父親被殺了,淹死在了浴缸裡……”
赫蒂的語氣飄忽,五指並攏劃過脖頸,“原本我也應該死掉的,被一槍射穿身體,又用刀割開喉嚨……”
但是她還活著,倒在血泊裡的她甚至還能聽到對方傲慢的笑聲。
[把我們的大小姐丟去被野狗分食吧,]他的聲音輕蔑,[這間宅邸屬於我們了。]
那一槍裹挾著無可阻擋的動力勢能,在赫蒂的肚子上開了個巨大的貫穿傷,即使不再補上一刀,她也不可能活下來——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但她能感受到身體如火燒般灼燙,劇烈的痛苦席卷了全身,甚至比傷口的痛楚還要強烈;她的每一寸身體在火焰裡被扭曲,異化,所有細胞都在哀嚎,卻又仿若迎來蛻變的新生。
那雙黯淡的藍色眼睛,僅是短暫的失去了神采。
——當她再度恢複意識時,世界徹底改變了模樣。
無與倫比的力量在她舉手投足間醞釀,雨夜下的遠處高樓清晰可辨,水珠砸在土地上宛若密集的爆鳴
() ;但在那輕緩吐息間,她想到的卻是——
那幾個叛徒,嘗起來一定很美味吧。
站在原地,感受到饑餓與食欲的赫蒂咬緊牙關。
最後,她還是用力踏出第一步,向腦海深處那血液鏈接指引的方向趕去。
直至來到斑目一輝的面前。
“…………”
聽完前因後果的斑目一輝深吸了口氣,完全沒想到自己給出去的那滴血竟然以這種陰差陽錯的方式,將赫蒂變成了鬼。
因為肚子被打穿,原本隻待在胃裡的鬼血從傷口處滲入了赫蒂的身體裡;又因為他之前想過不希望她死,從而使那滴分量不大的鬼血沒有成為破壞細胞的劇毒,而是主動將赫蒂改造成鬼……
怎麼會有這種事啊,不在預算內的眷屬增加了!
斑目一輝感到了頭疼。
“事先告訴你,”他歎息道,“以後注意彆被陽光照到。”
赫蒂垂下腦袋,看起來分外可憐,“我知道的……”
“嗯……晶子,”斑目一輝揉了揉額角,“可以請你嘗試對赫蒂發動異能力嗎?”
果不其然,與謝野晶子的[請君勿死]毫無效果。
赫蒂被轉化成了鬼,生命力簡直旺盛得不行;彆說瀕死,連人類都已經算不上了。
在斑目一輝煩惱該怎麼辦才能讓赫蒂變回人類時,赫蒂卻主動開口道。
“對我來說,這樣正好。”
——了解自身化鬼緣由的她眼神裡透出咬牙切齒的淩然恨意,“我要向那幫愚蠢的叛徒,獻上百倍的回禮。”
斑目一輝微微沉默,“即使以後必須忍饑挨餓,不能再見到陽光?”
“沒關係。”赫蒂斬釘截鐵道,“既然月彥大人能夠做到,那我也可以。”
“既然父親不在了,那也該由我來繼承他的位置。”
短暫停留後,赫蒂再度離開了這裡。她的金發與裙擺一同揚起,劃出了道高傲而堅決的弧度。
“是不想讓她成為你的同類?”
——望著仍在沉思的斑目一輝,與謝野晶子開口問道。
在得知斑目一輝的真正身份是為人類為食的鬼之後,她隻是有些驚訝,卻並不害怕。
在這個世界上,有著比鬼還要十惡不赦的人類。
“彆說不想她變成這樣,我自己也不是很想。”
說到這件事,斑目一輝就忍不住歎氣,難道能向知情人訴說自己深藏已久的煩惱,“忍耐食欲是相當煎熬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自己能撐多久。”
“一定要吃人……隻喝血行不行?”與謝野晶子眨了下眼。
“防線是不能被鬆動半分的,晶子。”斑目一輝平靜的搖了搖頭,“我能夠忍住吃人,是因為我並不知曉人肉的滋味。”
“而一旦喝過了血,我就會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進食更多,想要徹底填飽肚子,想要品嘗更鮮美的味道。到那時,離我徹底滑入深淵也就不遠了。”
就像癮是最難以戒除的一種習慣(),唯一的解決辦法是絕對不能開這個頭。
看向難掩情緒低落的與謝野晶子?(),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隨口安撫道,“沒事的,等以後有機會,我看能不能找到可以信任的藥物研究員,讓對方幫忙研發改造身體的藥物,要麼隻靠少量血液就能飽腹,要麼徹底變回人類……”
原著裡的珠世就是這麼做的,她可是聰明絕頂又精通醫學的頂尖醫師,不僅成功改造了她和愈史郎的身體,還能製作出從鬼變回人類的藥……這兩種方案對他來說都可以,但斑目一輝更傾向前一種。
畢竟這個世界實在有點危險,他如果隻是個普通人,可能活不過幾個月就沒了——有點力量傍身還是有好處的。
至於克服太陽的辦法,他曾經也琢磨過,覺得可能性實在不高。
雖然現代社會並不缺少青色彼岸花,花卉市場的青色彼岸花種子簡直一抓一大把,但誰知道這個青色彼岸花是不是作者描述的那個青色彼岸花……就算真的猜中了,他也完全不知道原著裡隻提過一嘴的配方具體是什麼……簡而言之,有點抓瞎。
仰頭望著陷入沉思的斑目一輝,與謝野晶子突然開口道。
“我來。”
聽到這句話的斑目一輝怔了下,驚訝看向她:“什麼?”
“既然[請君勿死]無效,那麼我會努力學習醫學知識,用最快的速度。”——與謝野晶子再度重複一遍,向他立下保證。
“直到我成功研發出改造你身體的藥物為止。”
…………
自從那晚雨夜過後,接下來的天氣始終十分晴朗——但與斑目一輝無關。
白天的他基本都在休眠充能,中原中也則正在陽台上晾曬衣服——他在家政上早已得心應手,做起來不需要花費什麼精力。
甚至依靠[重力操縱]的異能,他還能輕鬆擦乾淨家裡高處、天花板以及窗戶外面,真正做到讓異能服務於生活且便利生活。
如果是同學看見往常成績優秀但性格桀驁的中原中也此刻正邊板著張臉,邊十分嫻熟的抖開衣物搭晾衣杆上的動作,大概會吃驚到眼珠都瞪出來。
曬完衣服,拎起空衣籃的中原中也正想轉身回去,眼角餘光卻發現樓底似乎有人在朝他這邊招手。
“……?”
他朝陽台邊緣多走了幾步,探出腦袋往下看。
是一大一小兩個人……那個大的他認識,是之前在遊輪上見到一面的銀發大叔。
但他們是怎麼找過來的……不,等下,為什麼他們會找過來?
刹那間警覺起來的中原中也一手握在欄杆上,翻身便從陽台落了下去——[重力]的操控足以使他安然無恙站穩在地面,腳下龜裂開的大地則是彰顯著此份強橫無比的力量。
“我記得你,”中原中也習慣性的雙手插兜,望向福澤諭吉的眼神裡滿是質疑與戒備,“你是怎麼找過來的。”
“唔噢,還真是了不起的異能呢——”
在福澤諭吉說話前,站在他身邊的黑發少年先一步開口說話了。戴著短簷帽的他大概十四歲左右,身上披了件茶褐色的防寒外套,正用著相當開朗的笑容看向他,還伸手比了個V字。
“但我的異能依舊是世界第一,這可真是令人心情愉快啊,哈哈哈!啊,彆灰心,隻是因為你的發揮還不夠亮眼哦。”
中原中也的視線轉移,落到被他忽視的另一人身上,“……哈?”
這個自大又臭屁的家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雙手交叉揣在袖口中,此刻正為對方的失禮表現而感到十分慚愧的福澤諭吉終於開口道。
“實在抱歉……這情況有點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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